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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小箭-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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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阿午不敢违抗,虽然他甚厌恶孙鱼这个人、这种人!
多捐头陀不忘炫示自己遭受挫败后的功劳:“还说不是他召来的,你们看王小石这般护着他,分明是内奸!好在给洒家一指戳穿!”
王小石道:“他不像你。他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多指头陀道:“你会为一个跟你全无关系的人拼命,挨刀子流血汗吗!你救的也不过是你亲人,孙鱼会是你的对头?哈!哈哈!”
王小石知道解说无益,道:“你们囚禁我家人的事,我问清楚,要是曾遭你们施虐,这事还没了!”
龙八气吁吁地道:“王小石,小王八蛋,我放你一马,饶你们不杀,你还敢这般放肆!”
王小石脸色一整,酷然道:“是你放我?还是被迫放人自保?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不管是谁主使的,你告诉他,我不会放过他!”
龙八气得一张脸又蓝又紫,只跳着脚尖戟指说:“你……你……
你——!”
“你”得了几声,王小石已押后冲出了“八爷庄”。
王小石这头才离开,多指头陀那头便低声问龙八:“发生了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龙八是不会轻易放过王小石的。
他自然想到龙八的决定是在被迫的情形下作出的。
“吴夜把守外面,发现四大名捕中的冷血、铁手已包围了这儿,手上拿着刑部搜查令,要入屋提讯江湖人物王小石、梁阿牛、蔡追猫,并搜索失踪良民王天六、王紫萍,说明要他们现身交差,吴夜先把他们稳住,进来通传。”龙八悻悻然地道:“如果我们再打下去,非但收拾不了王小石,可能还把四大名捕引入家里来,那时逐之不去,尾甩不掉,还发现其他相爷交待呆在这儿的钦犯,那就大事不妙了,不如这次就让他们走了算了。”
多指头陀哼嘿道:“王小石果与四只鹰爪子串通好了的。”
龙八铁着脸,一面忍痛、一面怒道:“咱们这次大意失掉了白楼主的人质,却是怎么交差是好?”
多指头陀仍念念不忘自己那一“功”:“都是他信错了人嘛!谁教他有个心腹出卖他!这教人怎么防嘛!他错在先,不干咱们的事。”
龙八哼道:“说的也是。先给他一个反噬,是他手上的人搞得咱们乱了阵脚,鸡犬不宁,怨不得咱们丢了人犯。”
“不过,”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此事不得张扬出来,而且,待会儿的贵宾,得要精密布署,否则,再要发生这种事,咱们有三千个脑袋瓜子,也得给摘下来当球踢呢!”
钟午替他伤处涂上金刨药,一阵痛入心脾,龙八强忍住惨嚎,保住了自己的颜面,却在包扎好了之后一拳把无辜的钟午打得飞跌出去。
这时,王小石已到龙八大爷的“八爷庄”外,铁手、冷血等会上,大家会竟点头,(铁手手上,还稳立着一只鸟,正是“乖乖”,也向王小石擦翼磨咀,算是跟他招呼。)
又在神侯府走去,在痛苦街口,又会上了追命和“老天爷”何小河,“目为之盲”梁色。
——梁色假扮王天六、何小河扮作王紫萍,由追命挟着他们故意逗引自愁飞,果然使他沉不住气,派人过来查探是否人质已然走脱,王小石橱尾追踪,果然救出了老爹和姊姊。
这是无情和玉小石之计。
——但至少还得需要最少五名轻功绝佳的人!
他们虽然设计了这个:“机会”,但这“机会”一定要有“翅膀”,始得进行。
这“翅膀”就是要几个轻功好的人才能办。
白愁飞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轻功极高,幸好他轻功再高,也断高不过追命。
故意显示已救出人质引白愁飞穷追使之沉不住气的主力、就由追命去担当。
冒充王天六、王紫萍的人轻身功夫也要好——至少,不能给白愁飞追上,而且,又得要假装完全给追命挟行但又不能真的拖累了追命的身法才能称职。
幸好梁色是“太平门”的人,他半路改拜叶枯发门下。“太平门”一向善于轻功,不管逃跑还是逃亡,都是他们的专职、擅长。
问小河亦长于轻功提纵术。她出身青楼,又当过戏子,这等半唱戏半轻身的事,她也游刃有余。
另外两名轻功高手,是协助王小石去追踪孙鱼。
——要不给孙鱼发现,且两王小石潜入敌方重地,轻功不好是绝不能胜任的。
梁阿牛外号“用手走路”——用手走路都比别人快,当然在轻身功夫上有相当造诣了。
蔡追猫在“发党”中十分胆怯,别无所长,但从小就是喜欢追猫赶狗抓耗子,所以身法十分要得,有事之际,大祸临头,他跑起来也比人快,原先他的名罕为“建祥”,后大家只称他为“追猫”,这当然名实相符。
这些人都是这次“机会”中的“翼”:有了他们,人质就插翅可飞了。
大家聚合在一起,都很庆幸,这次行动十分成功。
王小石这才垂泪叩见王天六,又向王紫萍拥泣不已,嘘寒问暖,请安求责。
王紫萍笑淬他道:“我还以为你会变了样,见面冷得僵尸也似的,发达了认不得老爹老姊了。”
王小石这才说出他的苦衷原由:
“我一见你们,心头狂喜,心都碎了,但大敌当前,乱不得,要专神以对,才能把亲人救出生天。我是强制着不蛮色不心乱,其实心可慌,手可不软呢。我见爹爹、姊妹,宛似再世为人,却迄今未叩安问好,简直禽兽不如,请爹爹责打吧!”
王天六听得明白一半、不明白一半,反正他无所谓,只知儿子连名动天下的四大名捕也有这般交情,他已很开心,只说:“现在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大逆不道呢。要是你不孝不忠,把我这老骨头救出来了,也只眼冤!”
王紫萍却已跟何小河、蔡追猫、梁阿斗这干人打成一片,三姑她们的六婆,四处进行八挂了。
王小石进而拜谢追命、铁手、冷血的大恩。
追命引发白愁飞的错误举措,自是功不可没,但铁手、冷血及时取得搜查令脾,包围八爷压,一旦接到了哥“乖乖”报讯,即摆出不惜与龙八系统决一死战的姿态,是王小石和他的亲友安全离开“八爷庄”的重大关键。
三捕都认为:为所当为,不必挂齿,只惜听得“深记洞窟”内还囚着一群可能是仁人志士的受屈蒙冤犯人,很希望有日能拯救这些可怜的人。
王小石却觉得自己欠了一个大大的:情。
他希望来日有报答的机会。
三个捕头都说这只是秉公行事,谈答谢反而把他们给小觑了。
王小石却问起何以下见无情出现——此计无情是策划者,他虽行动不便,不能出面,但实居首功。
追命只说:“大师兄去处理一些重要的突发事情,所以赶不过来,但他已知悉令尊、令姊平安,也十分作喜。”
王小石听出了一点蹊跷,双眉一轩:“却不知大捕头办的是什么事?可用得着在下之处?”
冷血剑眉一剔:“大师兄的事,恐怕还是为了你而办的。”
王小石诧然:“却不知是什么事?”
铁手谈谈截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出了一点乱子。”
——连四大名捕之首无情都得惊动了的“一点乱子”,恐怕就算是“一点”也是一个好大好大的“点”了。
“那是什么乱子?”王小石立时敏感起来了,“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追命、铁手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冷血道:“关系,是有一点。”
“什么事?”王小石紧张了起来,他觉得气氛很有点不寻常。“到底是什么事,恳请相告,要是小石行为有什么偏差,情愿请罚。”
铁手点点头,望向追命。
追命咳一声,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上面压了一粒榴莲。
铁手干咳了一声,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你有两位弟兄,一时冲动,做了一些惹了点麻烦的事……”
王小石宛如坠人五里雾中,“——两位兄弟?麻烦事?什么回事?”
冷血道:“是唐宝牛和方限少去暗示一个人——”
他顿了顿,正要直把话说到底。
追命却阻截道:“四师弟,这事体事关重大,还是等大师兄回来再行定夺吧一说不定,一切只是空穴来风呢。”
王小石看出了他们的神情。
一向办大案气定神闲,干大事指挥若定的三名捕头,都脸有忧鱼,甚为不安,甚至浮躁紧张——到底唐、方二人惹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六五:机敏
在这段王小石等人跟踪孙鱼——进入深记洞窟与龙八、多指头陀对垒的时间内,温柔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
初时只是一点点的“小事”。
后来是很大很大的“事儿”。
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
温柔下了一个决定。
决定去找白愁飞:
她要找白愁飞理论:
——问白愁飞为啥要杀害她的师兄苏梦枕!?
——问问白愁飞为何要不断地迫害王小石!?
——问一问白愁飞为何变得这么坏!?
——她要问清楚自愁飞为什么要叫手下胁持自己做人质!?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事、她的心意!?
其实,问心的那一句,一千个理由一百个原由也许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对温柔而言,还是最后那两个问题,两个问题合起来成了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说不定,还有一个理由,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但这可能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理由:
他想见见白愁飞。
她好久汲真正跟他聊过天、谈过话、打过架了。
——在王小石和白愁飞分遭扬镳后,两造人马相互对垒,以致他这么一个女孩子,变成非要有立场不可,变得也成了一方人马,同时变作另一方面的敌人。
她开始时觉得很好玩。
后来玩着玩着也就闷了。
到最后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而且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可不管了。
她要见白愁飞。
她要见他。
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要见白愁飞,是须要理由的。
所以,她制造了许多理由。
人类是把一切的事——包括合理的和下合理的——都能找得出理由的动物。
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合理。
何况是温柔!
———个女从要见一个男子,总可以制造出千百个理由。
更何况是温柔那样的女子。
她从“万宝阁”回到“象鼻塔”,发现比较常混在一起的唐宝牛和方恨少“不见了”,她心里恨恨地想,敢情又是去跟王小石闯荡江湖、扬名立方去了,却就是没本姑娘的份儿!
她恨恨地想,结果越想越恨!
她觉得自己莫明其妙的就跟了白愁飞、王小石入京师,莫明其妙的就因为师兄是苏梦枕就成了“金风细雨楼”里比杨无邪身份都高一点的“女流氓”,然后又莫明其妙的入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迷天盟的决战里,更莫名其妙地坠人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的斗争中。之后,王小石被迫远走他方,她无所事事的,有等没等地就等了个三、五年(女孩儿家有多少个三五年!?),接着下来,苏梦杭因不欲她多接近白愁飞,因而要她回去洛阳,不然就返小寒山去重投师父门下,而白愁飞只忙着招兵买马,布署大业,根本就没心机理睬她,到头来她两看都不愿去(她好不容易才出得了来,一口去,岂下又是给关在笼里了!?)反而跟唐宝牛、方限少等人,疯呀疯的,跟“七大寇”沈虎禅等人要武林中闯荡一番,又与张炭、朱大块儿这干“桃花社”的人,癫呀癫的,跟“七道旋风”又在江而上浪荡一番。这番回得了京师。苏师哥生死不明,白愁飞夏忙得神出鬼没。王小石却回来了!
但这块石头,毕竟也跟以往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呢?
她实在也不大说得上来。
——以前。王小石可以跟她一样疯、一样癫、一样的大疯大癫。
她和他随时可以爬上树上抓猴子,可以互吐苦水也可以互吐日水,可以在中秋点灯笼游行,可以在端午节比赛吃粽子,可以一起滚在床上学游泳,可以在醒看唐室牛背上划鸟龟和睦着打呼噜的朱大块儿脸上画向日葵。……
可是,这些,现近都渐渐“不可以”做了……
有一次,她邀王小石跟她一道去偷何小河的贴身灵符,在旁的唐七昧立即干咳了一声(奇怪,怎么这些人要说话前老是要干咳那么个三五声才开声!),道:“三哥,这样不大好吧?你是我们的领袖哪。”
另外一次,她的王小石去“十十殿”逛逛,可是张炭马上捏捏脸上的暗疮(真讨厌,他的疮子都快变成他的“独门暗器”了!),提醒道:
“王老大,这不大好,那儿是‘有桥集团王’的地盘呢。”
还有一次,她和王小石在河塘泼着水玩,未几,两人都身湿透了,王小石忽然停下来不泼了,只瞪着眼看看她,温柔越发越莫名其妙,催促道:“玩呀!怎么不玩了。”
王小石只说:“不,不好了。”不明白所以:“怎可以说不玩的,我要玩啊!”王小石忽然躬着身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要看清楚,还以为他是给水蛇吮住了裤裆,王小石却急转过身去,脸红耳赤地叫道:“这不大好,不玩了不玩了。”……
——这不大好那不大好,什么都不大好,弄得她也不大好起来,什么都为能玩,玩不成?一总括而言,她觉得自己可真莫名其妙!
幸好她生性机敏。
——山不动,我动。
——路不走,我走。
王小石当了老大,他忙他的。可是今儿谁教白愁飞那不飞白不飞的小子惹着本姑娘了?他不来见我,我旦来找他晦气!
嘿嘿!
——说不定,本小姐还能为小石头对回个公道,还难保这一趟不把大师兄也掀出来呢!
男人的斗争里,不是把女人当作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或对立那一边的附庸,就是一种胜利品、安慰奖、牺牲者,她才不!
她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功绩!
所以她要去找白愁飞!
是以她要独赴“金风细雨楼”!
——今日的“金风细雨楼”,已不是当日苏梦枕当政时的“金风细雨楼”。
今天的白愁飞,也不是当年的白愁飞了!
温柔呢?
——她还是昔时的温柔?
不管她仍是不是以前的温柔,但她心目中确有一个极为坚定的信念:
凭她的机敏,一定可以解决一切困难的事。
收拾一切麻烦的人物:
包括白愁飞。
六六:机灵
她回到“象鼻塔”。
她看到石缝里长出一朵花,开得不知为什么那么灿烂,那么的红。
她看了一会:觉得很寂寞,更下决心去找白愁飞,去金风细雨楼走一趟。
所以她离开了“象鼻塔”。
一朵花开和白愁飞,本来是全不相千的事。
但女孩儿家的心事,本来就不问原由的。她要是爱一个人,能因为是在这时候忽然遇上了他,或因为在这时候竟然了起来。
她因为一朵花寂寞的开谢、寂寞的灿烂寂寞的红,所以她更决意去找白愁飞——反正,不管有没有花开,她都会去找白愁飞就是了。
反正,张炭和蔡水择等人,也因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三条尾巴长就是了。
王小石其实是个很有组织力的人。
他很喜欢玩。
很多人以为喜欢嬉戏的人一定没有组织力,其实这是误解。
游戏与组织两者并不违悻。
事实上,游戏更需要规则,仅从规则中求乐趣寻新意争取利,那就需要更高的自律和纪律。
王小石一面玩,因为他好玩,一面做事,因为他把工作当作是娱乐。他认为他自己做事是好玩的事。
他现在不止一个人在玩。
而是一干人。
一班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她组织了“象鼻塔”,把许多人才、高手、志同道合者,聚合在一起一齐“玩”。
他的组织充满了生命力与奇趣,因而吸引精英新丁,但其实内里又结合紧密、纪律森严、严守规条、各有司职、互为奥援、呼应同息。
——一个好的游戏者,理应布置严密、训练有素,不管那场游戏是打球还是踢球、赌博或是其他,把游戏玩得好就是正经事儿。
大抵所谓大事也不过是一场认真的游戏。
这儿叙述的不是游戏。
而是组织。
王小石的组织,看似松散,实则严密。
——游戏,一般成人都下再玩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凡人而已,真正的大人物,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把儿童的“游戏”(或“梦想”)一直玩到老玩到死方休。
他的人不在。
但他的兄弟却在。
他的兄弟们轮流看守“象鼻塔”。
——他的那些兄弟,平时生活散漫,不听命于人,也“不务正业”,但却十分听玉小石的话,紧守岗位,不敢玩忽。
是日,戍守“象鼻塔”的,是“挫骨扬灰”何择钟、“神偷得法”张炭、“火孩儿”
蔡水择、“前途无亮”吴谅等四人轮流上班,另外还有几名“梦党温宅”的弟子,其中包括了夏寻石、商生石、秦送石等。
何择钟是“发党花府”的人,他面对那么多“梦党温宅”的“冤家”(“发梦二党”
虽为一家子的人,但因而党魁口心不和,温梦成和花枯发时常争执、对垒不休,他的弟子有的私交甚笃,有的互不容让,都养成了相互竞争的脾性,总要争一口气,不输于人,虽然,一旦遇敌,两党人马,又会捐弃成见,敌汽同仇,同声共气,联手应敌了。)。
是以更加不敢怠忽,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温柔打扮得漂漂亮亮正要出去的人。
所以他马上问:“温姑娘,你要到哪儿去?”
温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这口可也惊动了吴谅。
吴谅也是“发党花府”的子弟,但基于别的原因,他没有何择钟那种“输不得”的心理。他本来另有事在身,但因白愁飞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忽在瓦子巷一带出没,王小石知人善任,深悉他善于应变,故也把他调来镇守“象鼻塔”总部。
他只问:“温姑娘不是刚刚才从外边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温柔没耐烦地又腰道:“怎么?不给人出去吗?本小姐觉得闷,所以出去,不行吗?”
“为姑娘安全计,还是不要乱逛的好,”何择钟审慎他说:“温姑娘不是刚给人胁持了吗?不要又出什么事让我们补救抢救才好。”
何择钟是个武人。
而且是个不大懂得说话的武夫。
一句话,就看你会下会说,得到的结果不同意则完全两样:所以,没有令人不同意的话,只看你怎么说、是谁在说,然后才到那是什么话。
温柔脸都涨红了。
“我不管。”她执意道,“我要走了,本姑娘要是有事,死了也不用你来救。”
她这回更是气冲冲的了。
吴谅则在这时候又说了一句:“温姑娘命福两大,倒不担心灾劫死难,倒是我们这些无辜的要背黑锅当殃,温姑娘还是请回吧。你要买什么,吃的玩的,吩咐下来,我无有不办的。”
他的外号就叫“前途无亮”,真是名符其实,足可顾名思义。
温柔一听,脸都拉长了:“这不是囚禁么!跟给那大白菜关起来,可有什么两样。
姑娘就算不出门,也自有去处。”
但她居然不在外走了。
只走回塔里去。
气虎虎的。
吴谅、何择钟见温柔不出去了,都心中大定,但他们的扬声对话,也给刚回来的张炭听了一二,问:“什么事呀?”
何择钟说了。
他也不是好的转述者,所以该说的没说,不重要的倒是多说了几句,张炭初听没什么,但蔡水择也跟着回来了,一听,吃了一惊,问:
“她最后一句说什么?”
蔡水择因与张炭不睦,张炭始终不肯和他走在一道,王小石知悉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虽在甜山一役跟元十三限手下大将对垒时已消弭了一些,但仍未尽怀,所以故意安排二人在一起轮值当更,不过,两人依然各司其职,各吃其饭,说话也没相交谈,回来也一前一后的。
蔡水择这样一问,何择钟支吾半天,搔肋抓脑地只说出:
“……好像是说,谁关谁的……”
“她说……关起来谁都一样……”
“不不不。他说:死了也不用我来救。”
“——对!我记得了,她说不出门了——”
吴谅忍不住补充了“下文”:“温姑娘是说:她不出门也自有去处。”
“什么!?”蔡水择叫了起来,张炭这才听清楚,跺足道:“只怕她已出门了!”
两人立即施展轻功,赶上木塔,挨摊逐档地找,温柔都没有目在那儿,只曾经过。
张炭、蔡水择分头找了五、六层塔,都伊人沓然。
塔是圆形的,两人自走廊跑了一周,恰好遇上。
张炭喘气呼呼。
蔡水择鼻尖有汗。
两人看了看对方的尊容,都知道徒劳无功,只好挥汗。
这几天气候回光返用,年关将近,却不下雪,反而寒到极了熬出一种熬热来。
夕阳免费替大地万物镀上金红。
却瞥见木塔檐映照着橱树的绿叶。
叶掌更晁晃,无人影。
树后是红布街的围墙。
红布街遁向紫旗磨坊。
紫旗磨坊隔壁是黑衣染坊,另有路通向破权门。
黑衣染坊前就是蓝衫行。
蓝衫街尾就是半夜街。
蓝衫街也直通黄裤大道。
黄裤大遭贯通三合楼、瓦子巷、痛苦街,也穿过绿中街。
往绿中街直走,就是白帽路。
白帽路直登天泉山。
天泉山上,便是金风细雨楼。
张炭和蔡水择时望一跟,而人心中同时都无声他说了同一个意思。
所以两人都立时飞身下楼。
目标一样:
从红布衫街始,一路赶去白帽路。
而且还要快。
吴谅一见二人身影疾闪,鬼追神逐似的猛赶陪,他立即就向何择钟抛下了一句话:
“我限他们去看看,你先守在这儿。”
何择钟则莫明其妙,咕哝自语:
“……明明到他们换班的,都去躲懒不成?却是换我一人独守。”
世上有些事是天生的,需要天份。
——写作、演戏、歌唱,乃至几政,都得要有天份。努力可以有成绩,但难有大成。
有天份不努力则如火上浇水,但有天份而加上努力则似星火燎原。
——一个人机灵与否,多也是夭生的。
后天的训练,可以增加机警,但难以机灵。
或许,何择钟是个尽忠职守的人,可惜就不够机灵。
或者,这样也好,不够机灵的人,会多了许多危机,先了许多机会,但却少掉许多烦恼,省却许多自命不凡。
六七:机长
刚回到“白楼”的白愁飞,也刚刚发了一场脾气。
因为他刚才收到一个讯息:
不利于他的情息。
他在苦痛巷谈判之后,在痛苦街头,已下了一个命令:
“马上进行‘杀鸡行动’。”
——王小石既然不肯甘休,他就先把两件王小石亲人身上的“信物”割下来,交予他手,让他心痛如绞,投鼠忌器。
执行这项行动的是孙鱼一早安排下来的人:
万里望和陈皮。
问题就出在这两个人身上。
这两人已经回来,但却“残缺不全”。
——残缺不全的意思是:
陈皮几乎给人剥了一层皮。
万里望的皮还在,但脸孔肿得像只猪头,最严重的是眼,伤得就像枚炸开的软合桃,一双招子别说万里了,恐怕连自己的手指还看不见。
他们哭丧着脸向梁何报告。
梁何一看,知道“不可收拾”,所以要他们直接赶去向白愁飞那儿汇报:
——自己搞砸了的事,自己去背黑锅吧,免得楼主怪责下来、还要为这两个混帐担罪受过!
白愁飞一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就冒火三千八百丈。
但他强忍住。
他要问清楚才发作。
——王小石重现京师之后,他的脾气好了很多,却也瘦了许多。
主要原因是:对头已重出江湖了,他要是对他的部属再不好下去,只怕很多“风雨楼”的弟子都会改投“象鼻塔”去,这一点,他可输不起。
不想输就要检点,收敛:
自制,还有自抑。
他瘦,就是因为忙。
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已起步成功。
现在他想飞。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可是飞远比爬更快更高,他要不是忙着把武功练得更好一些把楼子里的事管得更严密一把各路人物关系弄得更左右逢源一些……那么,掉下来,弄个折翅断腿的,可不是玩的。
一个人要事事都管,而且样样都不放心,自然很容易便瘦下来了。
他很留意这个。
他觉得自己长胖一些,会比较福相,局面也会比较稳:不过,瘦的时候,杀气却比较大,权威也比较重。
对权杀威望,他还是十分注重的。
他答应过自己:尽量不对部下发脾气,也不敢太严厉,他可不想把自己的人全免费送到王小石麾下去。
不过这很难忍。
他喜欢奖赏有用的,帮得了他的部属,对不讨他欢心又做不来要事的手下,他恨不得全杀光了事。
尽管他心里是这样想,但怎么说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任性妄为。
因为敌人正在等着他这样做。
所以,他当然懊恼,而且,今天他本来还最后约晤一人,却因事不能如期见面,他已甚不悦,但他还得平心静气,去听陈皮、万里望遭“殴打”的经过。
万里望和陈皮“领命”赴“八爷庄”,要取王天六利玉紫萍身上的一件“信物”。
——那“信物”是什么比较恰当呢?
“当然要王小石看了痛心疾首,五内如焚,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最好。”万里望东张西望地走进了蓝衫街。“你说,该是什么好呢?手指?份量不够。胳膊?怕老的熬不起。奶子,嘿,那可刺激了。不妨配上老的那许儿……”
蓝衫街很静。
——它本来就很热闹,不少汉子都来这儿喧嚷娘闹、喝酒聊天,不过,这时间他们各忙各的事,各干各的活。
在这儿出没的汉子,不是窟工就是瓦匠,不然就是磨坊、染坊、织坊、酒坊工人,所以也多穿粗布蓝衫——久而久之,这条街也自然叫做“蓝衫街”了。
“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陈皮对这项任务本来就不喜欢——不派他去跟一流高手比拼,而遣他去折磨所崇仰的高手之亲友,这算什么使命!?“打就打,死就死,抓人家老爹老姊作甚?”
这时候,他们就发现街前出现一个人。
———个穿蓝杉的魁悟汉子。
这个人环臀而立,拦在街口,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以万里望的经验,只望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他马上回望。
街尾也有一卜人,扬着白纸扇,穿着白色长袍,儒生打扮,一摇一晃仿佛在吟诗作对,施施然向他们走来。
——果然背腹皆敌!
他这回望向陈皮。
陈皮却根振奋。
——又可以决斗了!
这正合乎他的脾性!
——就算打败了,也总比去宰割无法反抗的老弱妇孺好!
看到陈皮这般反应,万里望一个头四个大:他只感叹为何“上头”派给他这样一个勇悍不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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