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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歼情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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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前辈与鄱阳渔隐不是好朋友么?两位交情不薄,为何下此毒手?”
潜翁脸红脖子粗,低下头道:“为了乐夫子的重托,老朽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小姐向后退走,一字一吐地道:“饶了他,请随我来。”
“不!放了公冶老匹夫,老朽日后在江湖有何面目见江湖朋友,断然不可。”
“你敢?”三小姐怒叱。
潜翁杖势倏止,但略一迟疑,怒声道:“有何不敢?老朽别无抉择,三小姐不留老朽的情面,老朽只好放肆。”
声落,龙首杖再次举起,疾劈而下。
这瞬间,昏厥了的鄱阳渔隐突然醒来,本能地向旁急滚。“砰”一声大震,龙首杖击入地中半尺,沙土飞扬。
不等他再次进击,三小姐一声娇叱,撤剑、上扑、出招,身剑合一飞射而至,剑上的光华刺目,好剑!
潜翁向侧急闪,想回手却又不敢。三小姐不容情,旋身迫进剑再闪,“乱洒星罗”绝招出手,剑影幻化无数寒星疾射而出,剑上的光华耀眼。
潜翁忍无可忍,一声怒啸,招出“猛虎摇头”,双手运杖一振一荡,“叮叮’两声脆音,荡开了袭来的剑尖,从中突进,杖尾凶猛地乘势捣入。
“铮铮!”龙吟震耳,人影乍分。三小姐飘退八尺,潜翁退了两步,两人的脸色都变了,龙首杖断了五寸尾尖。三小姐一声娇叱,左手一抄一扬,一颗五彩流星脱手而出,划出一道五彩虹影,飞向潜翁胸前,叱声先至。
“本姑娘只好废了你。”潜翁脸色再变,侧跃两丈外,扭头叫:“三小姐,你竟对老朽使用彩虹五芒珠,在令尊之前,咱们有说不清的口舌。”
鄱阳渔隐滚动避杖,伤口痛得他再次昏厥,这时重又悠然苏醒。他两次昏厥,对两人的对话—无所知,还认为少女将潜翁赶走了哩!吃力地坐起来虚脱地问:“是……宇文姑娘么?”
宇文韵,正是春虹在竹山铺仗义从色魔手中救出的美姑娘,她所用的剑,正是神剑湛庐。
宇文韵点点道:“公冶前辈,能支持得了么?”
鄱阳渔隐开始为自己上药裹伤,满头大汗道:“老朽支持得了,宇文姑娘,老朽冒昧,可否请姑娘代劳一事?”
“前辈请讲。”
“火起处是枫林村广信葛家的人,两位公子急待援手,请……”
“前辈自己小心,小女子立即前往。”姑娘说完,如飞而去。
村前斗场中,黄叶居土浑身浴血,倒在血泊中,花魔的剑尖,正在他的胸前不住游动,剑尖过处,鲜血急涌,她正在追问口供。
浪子陆星巳挨了五剑之多,快支持不住了。
火场左侧石堆出现了一个洞穴口,有人从洞穴中慢慢爬出。
第十三章 好梦·噩运·大错
枫林村陷入火海之中。
蓦地,村左不远处的石堆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洞穴,有人从下面升上地面。
第一个人身穿土布青袄,背上系了剑,是一个英俊的青年,这正是葛春风。
他在洞口略一迟疑,向四周不住打量,村中火光熊熊,白烟凫凫,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更听不到外面的打斗和叫喊声。
洞里又一个用青布包头的大汉正向上爬。
已出洞口的葛春风大声叫道:“不可上来,咱们必须躲在洞中才安全。”
这名大汉往上爬,惊讶问:“三少爷,洞中烟太浓,主人的身体又不好,不出来恐怕支持不住!”
春风退近洞口,咬牙道:“用水湿巾堵住嘴鼻支持一些时辰。放火烧村全是女人,来势凶猛,如果所料不差,定是东海奇域的花魔。”
“主人和花魔一无怨仇,二无……”
“那九幽天魔乃是邪教的中原香主,花魔白玉珠是东南香主,花魔前来烧村极是有可能。女魔心狠手辣,计算甚精,必定在外面堵截,咱们若出来不白投落网了下去!躲一会再说,唉!二哥费尽心机设计的星罗阵图上说得明明白白,要我在阵心先建造火墙,防备有人用火进攻,可是,因为工程浩大,且急于建外阵机关埋伏,不想落得如此之惨,一番心血转眼成了火海飞烟,教我如何向二哥交代?”
大量的浓烟从地道涌出,这条地道确成了通风口。
火场的外围,激烈的惨斗已近尾声。
小聪一把剑泼辣万分,把浪子陆星迫得手忙脚乱,他身中五伤,鲜血染衣。
黄叶居士奋力拚命,冒死进招攻花魔,可是功力造诣相差太远,一阵狂攻之后,剑走十七八招,真力不济,一猛,二衰、三竭,他深知,怕这条老命必丧花魔手中了。
花魔的剑上造诣确实修至化境,但她要活捉黄叶居士,事实上有困难,稍一大意便会枉费心机,她不得不先避开对方,一鼓作气凶猛的强攻,所以黄叶居士能支持二十招以上。
二十招后,黄叶居士剑开始涣散,他大汗如雨,足下大乱,额上青筋跳动。
“铮铮铮”剑鸣大起,剑影飞腾,花魔连挥三剑,乘势切入。
她的美面笑容如花,神定气闲,一声娇笑,身随剑进从中宫挺入,冷叱声震耳:“撒手老匹夫!”
黄叶居士的剑被震偏,知道要糟,百忙中扭身随剑势右飘,他要变换方向争取有利位置,避免对方乘机切入,但一切都晚了。他足下已乱,反应不够灵活,而且花魔已抓住有利时机,剑尖已先一步光临他的胸口。
“嘿!”他吃力地叫,全力撤剑。
冷电再闪,剑尖又到,他觉到左肋下一冷一麻,但并无其他异常的感觉,但他受伤的左肋下血流如注。
不容他再发任何念头,“铮”一声暴响,对方的剑光一闪,他的剑已被对方的剑芒击中。手中一阵酸麻,奇大的震动传到全身,虎口发热发麻,手中的剑突然脱手而飞,飞出三丈外坠下。
他肝胆俱裂,惊叫一声,火速向后退。
不退倒好,脚下一动,便牵动左胁下先前被击中的伤口,奇痛无情地向他袭击,眼前发黑。
“啊!”他狂叫,踉跄后退,手按左肋,他那双目怒视着花魔。
花魔如影附形赶到,转剑反拍,“噗”一声闷响,她用剑背拍中了黄叶居士的右颈。
“躺下!”她娇笑着叫,向前飘掠。
黄叶居士被迫得横奶八尺,颈上血直往外流,“砰”一声冲倒在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在地上挣扎呻吟。
花魔的剑尖,重落他的胸前,媚笑着问:“姓沈的居士,你最好安静些。”
黄叶居士已无力挣扎,左肋下的一剑之伤,这时更剧烈疼痛,鲜血往外涌,气散力尽,他长吁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妖妇,你意欲如何?”
“阁下是前来找广信葛家的?”花魔含笑问。
“老夫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他双目怒张地说。
“本夫人确是不信。两条路,一死一活。死,你可以闭嘴不说;活,带本夫人找到进入村中之秘密暗道。“
“你作梦,老夫决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你这种英勇豪爽不值半文钱。”
“哈哈!你下手吧,看老夫是否会皱眉头。”黄叶居士豪气未减,狂笑出声。
“嗤嗤”两下轻响,花魔剑尖移动了两次,黄叶居士的胸口出现了两条血缝。她冷笑着道:“本夫人从不信世上有自愿送命不怕死的英雄之说!”
“哈哈哈哈! 除了要老夫死之外,你又能对我咋样?”
“要你死,易如反掌。”
“老夫行年五十有八,已是入土一半的人,对死不感恐惧,对不怕死的人用死来威胁,你未免太下乘了。”
花魔二声轻笑,轻扬宝剑,剑尖过处, 黄叶居士胸口成了血泉,“嗤”一声响,黄叶居士左臂应声而断。
“啊……”黄叶居土发出一声厉吼,满地滚动,想脱出剑芒闪动的范围,但已无力站起来了。
“不怕死的大英雄,忍着点儿,你虽然没有皱眉,但叫出的声音委实刺耳,嘻嘻!本夫人不在乎,听惯了这种声音,不但不刺耳,反而得意。”花魔笑着说。
这妖女心肠确实够硬,一连五剑,把黄叶居士的背部又开了五条血缝。
黄叶居士气息淹淹,已无力挣扎,虚脱着怪笑道:“哈哈!哈……?可惜!老……老夫不………不能与你拚……拼剑而死,哈哈!委……委实遗……遗憾!憾……憾……”
不远处,浪子陆星一声狂叫,飞退丈外,剑向颈下一抹,笑声昂扬:“哈哈哈……”
“你休想自尽?”小聪娇叱,人随剑进,“叮”一声暴响,火花飞溅。
浪子陆星浑身是血,手中力道已失,他至颈下的长剑,被小聪一剑击落,一发之差,未伤到喉部。
小聪左掌疾伸,一把扣住陆星右手向后带,奇快绝仑,她必须擒活的。
浪子陆星一声狂笑,飞起一脚,他可顾不了武林禁忌,飞踢小聪下阴。
小聪右手一沉,剑把击中浪子陆星的膝盖骨,左手疾点浪子胸前鸠尾大穴,将人擒了丢至足下,向不远处花魔叫:“禀夫人,小婢已将他擒下,这人果然够英雄。”
花魔扭头道:“迫问口供,问问进入村中的秘密暗道………咦!那边来人,让他们来,退!”
半里外,一个浑身黛绿女人在前,假书生白如霜率领着三名侍女在后,用奇快的轻功向上飞掠。
更近些,是挟着龙首杖的潜翁司空平,他疾掠而至,似乎还不知道后面有人赶来。
谷口外,野草凋零散布其间,花魔只看到了快奔近了的潜翁,确没看到白如霜主婢和绿衣女郎。
大约三里外,老花子和雄健如狮的青年人,正发狂般向上赶,青年人的双手,抱着气息淹淹的鄱阳渔隐公冶申。
潜翁司空平被绿衣姑娘的彩虹五光珠吓跑,他先逃向山下,再从侧方小径折上,奔向山谷中起火的枫林村。葛春帆未捉到,他不能走,他绕道上山,反而比绿衣姑娘快些,因为绿衣姑娘半途遇上了变故。
如霜和三名侍女,穷追全力逃命的夏诚,进入一片枫林,被她追上了,林中枫叶巳尽,视野甚广,无所遁形。
“留下!走得了么?”她娇叱,已迫近夏诚身后不过一丈二三。
夏贤侄大概真力已竭,长期追逐之下,先前如获神助的奇速缓慢下来,真力不济,知道已到最后关头,只有一拼,黄叶层士叫他不接任何人的招,必须全力逃得性命至南昌传信,但怎么可能呢?轻功修为火候不够,扔不掉追来的人,不拚命同样是活不了。
“老爷子,小侄辜负了您老人家的重托。”他绝望地在心中狂叫。
身后面衣袂飘风之声已近,他知道是时候了。
“呔”他突然转身向侧闪,暴喝如雷。
转身,侧闪,回头,拔剑,出招,居然一气呵成,拚了全力,“猛虎回头”狠招出手,剑顺势下搭,振拂,外吐,相当霸道。
可是一招至空,如霜突然止步,冷冷地注视着他,相离在丈外,停剑在手,他也注视她。
如霜神色冷然,漠然一笑,道:“回去!我不想在这杀死你。”
夏诚心往下沉,他发现这刹那间,他已身陷绝境,另三名仆女在他左右后三方形成包围,走不了啦!于是,横了心,逐步迫进冷笑道:“咱们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迫,阁下高名大姓能见告么?”
她并未拔剑,冷冷地反问:“阁下还未说出姓甚名谁?”
“在下姓夏,名诚。”
“在下白如霜。”她说出了姓名。
“你是花魔白玉珠的——”
“不许你再问。”如霜冷叱,又道:“转回山谷,在下不想害你,你回是不回?”
“为何叫我回去。”
“回去再说,目下不许问。”
“夏某不受任何人指使。”
如霜冷哼一声,拔出了星沉剑。自从灵山洞脱险乏后,她认为春虹己死,和许姑娘埋葬断掌残骨,她的性情大变,八年未沾血腥的星沉剑,今天准备饮血了。星沉剑出鞘,冷光四射,她再问:“你回不回去?”
夏诚用一声长啸作为答复,飞扑而上。
“纳命!”如雷冷叱,星沉剑一搭一绞。
剑过无声,夏诚的长剑被绞断了寸长剑尖,冷电再进,寒星锲入。
“啊……”夏诚惊叫,手按右臂飞退丈外,鲜血从指缝往外流,这一剑伤得不轻。
如霜跟进,冷电再吐。夏诚闪身往左突,夺路而逃。
左侧侍女,隐身林后,这时突然闪出,长剑疾吐,招出“织女投梭”叱声先到:“此路不通,退回去!”
“铮铮”剑声震耳,火星飞射,接着白浪翻飞,夏诚的残剑飞抛出三丈外,“噗”一声撞在树上。
一条绿影飞掠而至,娇叱声入耳:“手下留情!”
这一声娇叱,救了夏诚一命,将痛苦留给了如霜,几乎令他永沦痛苦的深渊。
夏诚用断剑架开侍女的两剑,断剑便脱手飞出,第三剑躲不了,他用左掌冒险斜拍刺来的剑,没击中,左臂又挨
了一剑,一声狂叫,往后急退。
如霜到了,星沉剑手下绝情,夏诚两手皆挨了一剑,背后如霜的剑已击到,除了等死之外,他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危机间不容发,绿影的吼声到了,是女人声音,如霜还以为是乃母的侍女到了,手腕一振,向外撤剑。
仍然慢下些,夏诚那受重伤的身躯,向前直撞,两方相接奇速无比,右肋接近如霜的星沉剑,剑尖划夏诚的右肋而过,断了两根肋骨。
“啊——”他狂叫,“砰”一声跌躺在树下,挣扎呻吟。
如霜收剑抬头,向飞掠而至的绿影看去,发现并非是自己人,冷笑问:“你是谁家的女子?”
绿影掠到,一名侍女截住叱:“慢来!站住!”
绿影倏然止步。惊异地注视着地下的夏诚,夏诚伏地挣扎,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为何将他剌伤?”绿衣女郎怒叫,当她看清了如霜时,惊奇问道:“咦!你不是游踪四海的白如霜么?”
“你又是谁?”如霜问。
“宇文韵。”她怒声答道。
如霜一怔,这才仔细向对方打量。宇文韵背上的宝剑确实不凡,把上一颗大红宝石光芒四射,右耳垂有一颗红色砂痣已被鬓角所掩,如霜却未留意,突然吁出一口长气,黯然地问:“你就是宇文韵姑娘?上月在常山途中——”
宇文韵吃了一惊,忙问道:“咦!阁下怎知常山途中之事?”
“是否被色魔左丘光追逼?”
“不错,姑娘被那恶贼的荡魄香所迷。”
“后来被一个健壮英俊的青年人所救。”如霜也抢着接口道。
“咦!你像是知道啦?”
“唉!我是知道。”
“哦!你可知道那青年恩公观在何处?”
“别提了,他死了!”如霜惨然地说。
宇文韵惊叫。
“早些天,云嵝山寻剑的事,你该知道,他已被九幽魔域的二堡主葬在一座古洞下。”
“他……他……”宇文韵虚脱地叫喊着。
如霜惨然叹息,茫然地道:“他叫葛春虹,这世间再也见不到了。”
宇文韵尖叫一声,摇晃欲倒,痛苦地扶住身旁的树干,浑身在猛烈地颤抖,用变了声的嗓音哀叫:“葛春虹葛……春……虹……葛……”
如霜对宇文韵的失态,并未引起疑心,春虹救了她的命,听到恩人身死而失态,并非奇事。
“怎会有此事发生?苍天哪!”宇文韵仰天狂叫。
如霜收了剑,饮泪说道:“不要叫苍天,这是千真万确,是我亲手替他善后埋葬的。”
“你……你……替他……”宇文韵泪下如雨地说。
如霜不等他说完,痛苦地接口道:“我是他的生前知…¨知音,当然……”
“什么?你——”宇文韵突然尖叫。
如霜惊然转身,她的脸上爬满了泪水,问:“你奇怪?
我和他不仅是生平知己,也是……”
宇文韵擦掉泪水,尖叫道:“你……你……你好无耻,你说他是你的生平知己,却到这烧他哥哥的宅院,杀他全家,你——”
“你说什么?”如霜尖叫,一闪即至。
宇文韵伸手拔剑,光华四射,湛庐剑人间至宝,果然不凡,寒气逼人,剑身朦胧如虚似幻,神剑出鞘,她凤目大射,厉声道:“广信葛家三兄弟中,葛春虹排行第二,地下这人的身材也够健壮,可能是老三葛春风,鄱阳渔隐的弟子……”
话未完,如霜狂道:“不!不!不!不会的!不!……”她抢着去扶地下的夏诚,声斯力竭地道:“你是三弟春风么?你——”夏诚已陷入昏眩中说道:“快!……快去救春帆……春风……两位兄……兄长,我……我……不……不行了……为兄长……报仇……”
如霜从囊中取出三颗丹丸,纳入夏诚的口中和伤口,她如疯如魔尖声狂叫,向山中狂奔,一面尖叫,“老天!老天!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三侍女莫名其妙,随后急掠追去。
宇文姑娘也莫名其妙,怔怔地注视着如霜的背影,用含糊的声音喃喃地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一面说着如飞掠走,追上了如霜,向山中狂奔。鄱阳渔隐气息奄奄,他的左小腿已断。他不能在这等死,宇文姑娘走了,谁知道潜翁司空老贼何时卷土重来要他的命?老贼决不会让他活着在江湖揭发他的罪行,这里决非安全之所,必须及早离开险境。
他咬牙强忍痛楚,包了伤口拾起钩竿,向山下挣扎逃生。
小径的下端,老花子和健壮青年人已飞射而至,相离已不足十丈左右了。
他吃了一惊,闪在树后定神看去,喜极大叫道“曾老,慢些,认得公冶申么?”
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现身,踉跄向来人而去,点住钓竿,一条腿走起来十分吃力,晃身欲倒。
来人是疯丐曾政和被活埋在大石下面的葛春虹。
春虹未死在灵山洞,如霜和许姑娘所菲的断掌残骨,并不是他的,顶壁下塌,他闪电地向后急退,“砰”一声,背部撞在后面两座大石的石隙中,也算他命不该绝,这条石隙足以能容纳他的身子,而不怕上面有重物向他袭来,十分安全。
他只看到无数碎石土掩埋了他身外的空间,脚下地面也徐徐不断地在动,他运功护身以抗拒即将到来的万斤重压,迎接被压成肉泥的噩运。黑暗中,他还不知他所处的石隙十分安全,心中暗想完了,这把骨头注定要葬在西归崖灵山山洞,在劫者难逃。
他感到大地在动,窒息之感无情地在向他袭击,但上面并没有东西下压。甚至他还可以伸展手脚。少过半晌,动声停止,两手所触处,是坚硬的岩石。
“我并未被压死,谢天谢地!”他想。
他费力地劈开出路,直至接触到潮湿碎石泥土,方看到阴沉沉的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冷飕飕的。
等他拨开土石出围,已经是申时。他发觉远离灵山洞口
巳在三十丈外山坡下,开辟出路下面,一具残散尸体掩葬在脚下,那是蒙面人尸体,他记得,在他被蒙面怪人打入灵山洞之前,共有两个蒙面人死在洞口。如霜和许姑娘所获的断掌残骨正是蒙面人尸体之一部分,但如霜她们并不知道,却以为是春虹的遗骨。
满山焦土,三天暴雨洗不掉劫后遗痕,山谷中面目全非,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恢复原状了。他来到灵山洞,他辟的路被石块塞满,遗痕犹在,但不见如霜踪影,仔细察看附近遗痕,他发现了三种脚印出现在泥水中,一是快靴,一是弓鞋,一是多耳麻鞋。
“她可能未遭难,离开这里了。”他在心中下了结论,断定如霜仍然活在人间。可是洞在崩塌前如霜已无任何活动的力量,饥渴交加,令她丧失了挣扎生存的信念和力量,躺在洞口等死,洞口塌陷,但洞内并未波及,她避在洞口,洞内一切正常,她怎会遇难?
他对如霜思念急切,这个俊美假书生事实上已和他身心结合为一,对这位生命史中的第一个女人,他爱得深念得切,在未证实生死存亡之前,他心无所着落,他必须去寻,寻遍天涯海角,寻他生命史中第一个女人,寻找未来的妻子,他有责任,必须如此,方能安心。
“如霜!如霜!如霜一一”他狂叫着。
山中回音袅袅,像是无数鬼魂在回应。“如霜!如霜……”没有人回答,唤了许久,却唤出两个人来。老花子疯丐曾政并未离开山区,就住在谷端一个岩穴中,听到了唤声,便循声赶来想瞧瞧是谁还在山区中逗留。
另一个人是老太婆,刚从谷东来的孤零老太婆,听到谷中有人声,也不加思索向这飞掠。
春虹唤了许久,没有任何回音,唤得嗓子哑了,口干舌裂,而没有滴水进口,若是旁人早就支撑不住了,他忍着饥渴,神智冷静了下来。
山底小溪中,溪水潺流。他飞奔而下,到了溪旁,顾不得路上泥泞,爬伏在溪旁将头探入冰冷水中,放怀大饮,略带泥味溪水,在他口中成了无价甘露。
饮了一肚子水,才将头抬出水面,吁了一口长气,一面站起一面自语道:“两世为人,饥渴反而算不了什么啦!”
他呆在水旁,两旁神不知鬼不觉分别站住一个陌生客,用凝聚的目光死盯住他。
秋冬之交,申牌时分,日色已近黄昏,加之细雨时下时停,空间阴霾密布,显得空中更为黯淡。
视度不良,整个山中阴沉沉鬼气冲天,烧剩下的树干星罗棋布,看去像是无数山精散布在怪石丛中,张牙舞爪,气氛极为恐怖。两个老怪物长像极怪,突然出现在眼前,委实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他始终没和疯丐正式照过面,看到疯丐心中一动,但由于上次误将厉丐姜立看成疯乞,不但被捉,也几乎送掉性命,这时又出现一个狞恶老花子,他可不敢误认啦!一次教训令人心有余悸,遇上真的疯丐,也不敢冒失相认。
左面东首那老女人,更令他感到毛发直立。
她确是一个鬼怪般老太婆,令人望之心惊,头上白乱发似草蓬,居然也插了一朵黑色缎花叉,灰皱脸膛,象是风干了的橘子皮。三角眼,眼皮往下搭,露出一丝令人心寒的阴
森目光,一闪一闪,令人望之冷彻全身。灰短袄,灰布裙,左手垂在身畔,袖桩飘飘,右手五指似鸡爪,轻捏—根一尺八寸的灰色鸠首杖,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她身材并不高,站在那显得瘦削而苍老,象是风前之烛。但不知怎钓,在春虹目中看来,这老女人不但精力旺盛,浑身的鬼气也令他感到体内发冷,无形的恐惧感袭击着他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好一个鬼气满身令人恐怖的女人。
他感到身上发冷,一阵寒颤通过全身,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右手紧抓在腰带上的绝尘慧剑的剑把,神色凛然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万寂无声,空气象是凝结了,紧张的气氛,压得使人喘不过气来。春虹退到第四步,快退出两面受敌的危境。
老女人右手鸠杖动了动,布裙轻摇,垮出了第一步,阴厉的目光射向春虹。
疯丐曾政也向前跨进一步,目光落在老女人的脸上,寿星杖也随着向前点。
春虹不是胆小人,虽心里惊,但并非害怕。所以他没拔腿逃命,他沉静的神态,确也令二个老怪物心中暗懔,他全身戒备,又退第五步。
疯丐踏出第二步,似乎咧嘴一笑,但没发音,老女人突又转脸,冷厉目光转盯向疯丐,用奇冷无比的声音发话道:“老要饭的,你还站到那里等死。”
疯丐脸上的肌肉抽搐二次,哼了一声道:“老要饭的活腻了,想早些归天。”
“不行,你必须等着,我阴婆还不想太早超度你。”老女人一字一顿地说,好象她巳将疯丐生死大权操在手中了。
春虹大吃—惊,心中更冷,阴婆尉迟琼,正是八怪之一,在八怪之中,她是最阴狠,最残忍,最害人的一个。江湖道上朋友畏她如蛇蝎,谁都不敢招惹她,也不敢引鬼上门,自寻麻烦。
一般来说,八怪中正比邪多,即使列入邪也邪不了多少,这些游戏风尘的怪物,经常会做出一些孤僻古怪不合情理的事,但做好事比坏事多,所以提起八怪,江湖朋友大多不太恐惧,但若是单独提八怪中阴婆尉迟琼,或者另一个老怪物遁客独孤余,没有人不怕的。甚至黑道之霸,绿林之雄,都对这二人切恨入骨,白道英雄与各大门派的门人,更恨不得将这两个怪物剥皮食肉,方消心头之恨。但他们无可奈何,两个怪物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在江湖上飘忽不定,来去不留痕迹,谁都无法盯住他们的梢,更谈不到寻他们两人的落脚处。而且其中更古怪,这两个男女怪物都够孤僻,极不合群,二人更无过往交情,见面各行其事互不干扰。但二人同时出现的次数甚多,好象他们间订有协定,至于他们两人是否有过联手之事,却从没听人说过。
阴婆的语气狂傲已极,咄咄逼人,老花子好像不在乎,向阴婆一步步迫进,并无示弱之意。
“唔!三十年来,你我象是前世冤家,今世活该死缠不休。十二次狭路相逢,你真是有情有意,总想超度我早升天界却事与愿违,我总是令你失望,遗憾极了。十年来,我隐遁穷山恶水,并非有意将你遗弃,让你孤零零地抱枕,眼巴巴想念到天明,只因为……”
老花子所说之话越来越糟,显得轻薄而肉麻,挖苦得阴婆怒火升天,用一声怪叫打断了老花子的话,但见灰影一
闪,人影在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相接,鸠首杖虽比寿星杖短了三倍以上,但在阴婆手上发出,寿星杖反而失去了一寸长一寸强之优势,极短暂的刹那间,便使她迫进老花子的身前六尺之内。
朔风怒号,潜劲直迫丈外,好一场龙争虎斗,凶猛的程度骇人听闻。
老花子人如疯虎,寿星杖摇头摆尾,急如狂风暴雨,连攻五招十二杖,换了三次方位。
阴婆人似狂风,步步进扑,短小的鸠首杖八方飞腾,用三十六手泼风快打进攻,左手大袖也排山倒海似地向寿星杖上招呼,奇快无比地要从杖影中切入,快得连人影招式皆难分辨。
老花子神色越来越凝重,他的寿星杖被阴婆大袖拂过两次,鸠首杖差点从寿星杖旁切入近身,令他心中凛然,脚下有点不稳了。
旁观的春虹愈看愈心惊,他目力奇佳,仍有点摸不清老女人的招路,看两人拚命进招,似乎都是以招还招的手段,所以没有兵刃交击之声,没有使用老的招式,又不像是巧打,也不是一沾即走的游斗,只看到地下枯草一一偃倒,只听到风声厉啸刺耳锐鸣。
春虹想:“这才是真正武林奇学,两人反应皆高人一筹,可惜,他们似乎都有点顾忌,都想找空隙一举得手,无法发挥猛狠辛辣的雷霆一击。”
从两人的激斗中,春虹体悟到这种拚斗未免太浪费精力,两方都反应奇诀,想找雷霆一击的机会不多,机会稍纵即逝,就难有把握得住,这种互有顾忌的打法支持不了多久。假使一方再有旁人伺机插手,另—方必败无疑。
与人交手所获得经验和教训固然可贵,看高手相搏斗在旁观摩所得经验同样重要。他天资超人,无形中增长了不少见识,吸取其中经验和教训。
果然,两人换了五次方位,各攻了二十余招,人影飘摇中,忽然响起一声金铁轻呜,人影乍分。
老花子飘退丈外,额上大汗如而,两手持杖硬用千斤坠定下身,左小臂衣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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