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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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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来的逃亡、艰苦的转战,终于已告一段落。

——终于熬出头了。

苦尽甘来。

柳暗花明。

这些岂都不是在咬牙苦忍的人,心中的梦想?

唐肯成为了“神威镖局”的领袖,主持大局,这些日子来的磨难,也渐渐使他变成一个出色的人物,行事作风渐趋成熟,更何况他在这段历难的过程里,使他结识了不少武林人物,大家都因为他的为友尽义、胆色豪情而敬重他三分,对他押镖的行业而言,有时候要比武功高强还管用。

所以人不必怕吃亏,不必怕付出。

有时候,吃亏才能不吃亏;付出常换来获得。

甚至可以说,没有付出,就没有获取。

现在唐肯是获得了,他心里只遗憾:高风亮和勇成以及局里的许多高手,都平白牺牲了。

——有些付出,也不一定能有所获。

但若完全不付出,则连有所获的机会也断送了。

郗舜才和宾东成也有所获。

只不过郗舜才的“无敌九卫士”全送了性命,正如高鸡血、韦鸭毛、禹全盛、范忠、薛丈一、盛朝光、穆鸠平、沈边儿、秦晚晴、殷乘风、花间三杰、陶清和一众赫连将军的部下、刘独锋和他的六名亲信等人一样。

牺牲的人、毁灭的事,实在是大多了,现在急需重建。

雷卷重整雷门。

唐晚词和息大娘重组碎云渊。

戚少商重办连云寨。

赫连春水先返将军府一趟,他这次惹下的事情、闯下的祸端,以及断送的人手,少不免要回去面对赫连老将军的雷霆怒颜。

人人似乎都有事情在忙着。

人人都似乎暂时找到了他的依归。

事情似乎暂时平息了下来。

平静了下来。

可是黄金鳞和顾惜朝却不是这样想法。

他们仍惶惶终日,暗自危惧。

他们当然觉得自己是冤枉的。

——他们虽然都有私心,但确实是奉丞相之命,来追杀“叛逆”的。

他们当然不敢公然申辩呼冤,因为这般做法,无异于自杀。他们认为相爷只是受到压力,迫不得已作出这一时权宜之策。

不过,这“一时权宜”,也足足“权宜”了三个月。

漫长的三个月。

对黄金鳞和顾惜朝而言,杯弓蛇影,暗自疑惧,是极难熬过的三个月。

三个月过去了,这“一时权宜之策”,始终没有改变,顾惜朝和黄金鳞仍被投闲置散,但又不能擅自离开居所,困而不用,这种滋味既凄惶又沉闷,对一向过惯群呼簇拥生涯的顾惜朝、黄金鳞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的。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他们虽未被再度起用,但也没有受到刑罚。

这使他们更加相信,只要事情继续淡忘、平息,他们就会有东山复起、重被傅宗书和蔡京起用的一日!

另外一件好事,应该是两人心中最大的顾虑与恐惧,并不曾发生。

——报复!

他们最怕的是群侠的报复!

——赶尽杀绝、残虐迫害,对这干“流匪”,曾用尽一切手段厮杀,他们怎会不图报仇!?

可是,事情似乎真的平息下来,不但没有人报复,自他们失势之后,连访客也几稀矣。

他们心中忐忑,两个比毒蛇还毒、比狐狸还狡。比虎狼还凶残的人,都因这件事和同样的遭遇,而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准备万一有个不测,可以联手抗敌。

大概在黄金鳞和顾惜朝这一生里,从来不曾跟人这么推心置腹、这般紧密联手过,这时候,大家都认为对方是平生知己,投契至极,融合无间,还结义为兄弟。

黄金鳞年纪要比顾惜朝长,当然为兄,黄金鳞还拍着顾惜朝的肩膀说:“我能有你这样的义弟,死而无憾。”

顾惜朝因这时期的不得志,也变得杯不离手,此刻灌了几杯酒,红了眼睛,觉得吞下去的酒比药还苦,比辣椒还辣,一股豪气上冲,只朦着声音道:“我现在才知道,平生交友,都比不上一个义兄你!”

两人柑掌惨笑,又举杯邀饮。

两人并在结义宴中定下大计,投帖想求见龙八、傅宗书、蔡京等,但屡被严拒,两人试过多次,各方打点,均无功而返。

这一来,两人同病相怜,不知上头在搞什么鬼,而他们身边的人,因两人日渐失势,大多已相继离开。

一个人没有了权势,自然就没有了朋友。幸好他们还有一点点钱。

所以他们还能喝酒、欢娱,不过喝的是苦酒,而且也不见得能尽欢颜。

直至有一日,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银子花多了,终于见出了一点成果,龙八终于肯“接见”他们。

当然,龙八肯接见他们的时候,架子之高、派头之大、气焰之盛,也是黄金鳞、顾惜朝平生仅见的;要是换作平日,黄、顾还是相爷跟前。‘红人”的时候,龙八的身份地位,未必高于他们多少,说什么也不敢弄这种声威气派,但却在此时此境,龙八“肯”接见他们,已是天大的喜事了!

一个人要仰人鼻息、卑屈求存的时候,自然就要忍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

幸好这无礼的“款待”,却换来令二人振奋莫名的讯息:“你们再耐心等等罢,”龙八说,“相爷为了你们的事,己各方关照澄清了,只要再过一段时候,诸葛先生不再留难,圣上不再追究,那就可以重新起用你们了。”

黄、顾二人一听,干恩万谢,忻喜莫已。

“你们可知傅相爷和蔡大人为你如何费心么!”龙八申斥道,“你们在八仙台时,居然敢当我面前提起相爷来,这算什么!?推诿罪责!?幸好我为你们遮瞒,要不然,哼!单是这一项大罪,就足让你们满门抄斩!”

顾、黄二人一听,吓得冷汗直冒,忙叩谢龙八“保全”之德,他日必“粉身以报”,说的声泪俱下,似巴不得把心都捣给对方,以验“赤胆忠心”一般。

龙八这才平息怒火,只说:“你们回去等等罢,现在不宜再骚扰相爷了,不日自然有喜讯至,到时可别忘了姓龙的就好了!”

黄金鳞和顾惜朝又忙说:“龙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恳请龙爷为我们多美言几句。”

两人高高兴兴的告辞出来,在回府的马车上,已经开始痛骂龙八摆的是什么臭架子,他日如果得意,必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但一回到私邸,又请人送龙府厚礼谢意。

这一来,两人才比较安下心来,而不多久后,龙八又着人通知他们,蔡太傅已运用权势,跟诸葛先生等人谈妥,准予戚少商等人重建连云寨,成为朝廷外防,但条件是不准对顾惜朝和黄金鳞等部属施加报复,对方已答允条件云云。

黄金鳞、顾惜朝和连云三乱等一听,自是放下心头大石,几要感激流涕,感念丞相眷顾之恩,同时在着人多方探听之下,确知息大娘和唐二娘正忙于重建碎云渊、雷卷正忙于重整雷门、戚少商亦忙着重组连云寨,人在远方,根本腾不出来对付他们,这才使他们不致寝食难安,渐次有意重图大志。

危机一过,黄金鳞又动色心。

他年纪虽大,妻妾亦多,但当日在攻打青天寨时,对惠千紫尚且色心大动,不过这“天姚一凤”死于八仙台,黄金鳞颇觉惋借,而今经此事一闹,妻妾趁机离去的,竟占大半,所谓“大难来时各自飞”,黄金鳞越想越不忿,又不敢在此际轻举妄动,却就在此时,就给他遇上了英绿荷。

英绿荷在长街蝶血之际,给无情以口中暗器射中眉心,在那儿留了一个大伤疤,破了相、毁了容,不过,当时无情元气未复,真气不继,只能伤之而未能杀之。

英绿荷本就有几分姿色。

而且还有几分媚色。

两人又曾在一起对敌过,自有敌汽同仇之心,且都好色而荒淫,更是最佳搭配。

两人因而一拍即合,如胶如漆。

人只要有共同御敌的机会,很容易就会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这道理就如同人在为自己求生存的时候,往往不借毁灭别人生存的机会。

自古以来,人类为求生存,已做出不少不像人类做的事情来。

或者,人类根本就是只适合做这种看来不是人类做的事。

这种事情,连义重如山的戚少商都做过——他不惜临阵逃脱——更何况是黄金鳞、顾惜朝这种人!

不过,顾惜朝、黄金鳞、英绿荷、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等人,却因共同面对的危机,而紧紧的结合在一起。

结合在一起,来应付危机。

危机,永远只让你闻得着它、嗅得着它、感觉得着它,但却没有办法去触摸它。

一旦可以被解决的危机,就不是危机了。

第一零九章“她不杀,我杀!”

这样又人心惶惑的过了个把月,顾惜朝因感人手短缺,暗派“连云三乱”去联络“连云寨”的部属,调回京师,三人回来所报告的结果是:“无一人愿从顾公子。”

顾惜朝一听,本来已经碎裂了的鼻子,显得更歪了,就像一根折了的腊肠,吊在双颧之间。

黄金鳞也唉声叹息。

原来他派去请援的人,都分别回来了。

“血雨飞霜”曾应得悉闻黄、顾二人已经失势,就当他们瘟疫一般,避犹不及。

“粉面白无常”休生已经跟龙八挂钩,翻脸不认人,早没把黄金鳞瞧在眼里。

“豆王”欧阳斗知道前为黄金鳞、顾惜朝所骗,见他们派人说项,把来人逐出大门,申斥拒见。

“敦煌将军”张十骑早已遣调兵马,出征伏狮领,平寇敉匪,才没闲暇再理会他们的事。

反而是尤知味的结义兄弟“三十六臂”申子浅和“血监”侯失剑,愿意赶来臂助黄、顾二人。

至于“铁桅”陈洋,仍在养伤,他自己的事都管不来,何况是别人的事。

倒是“天弃四叟”中仅存的吴双烛,虽因要重整八仙台的势力,并要养伤,不能赶来,但一再言明,只要黄金鳞和顾惜朝有难,不妨向八仙台投奔。这越发引起黄金鳞的感概。

“没想到还是吴老二够义气,”黄金鳞叹道,“那些人,个个都是见利忘义之徒!”

“这次真够冤的,明明是义父指派我灭连云寨的,现在却背上了这样一个黑锅。”顾惜朝也忿忿不平,“在我平时对寨里的子弟这么体恤,现在有事,他们一个都不来助我!”

“我也不是一样!”黄金鳞颓然道,“我这个叛乱总指挥,明明是皇上的恩赐,现在,忽然变成了我公报私仇,私自行动,这……这又算什么!?”

“我都说了,不杀戚少商,必有祸患!”顾惜朝道,“现在他把连云寨大事整顿,看他何时何日,再谋反朝廷罢!”

“你这样说可是抄家灭族之罪!”黄金鳞满怀希望的道,“不过,那时候朝廷就知道谁才是耿耿忠心,谁先防微杜渐了。”

宋乱水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可是重整‘连云寨’的,好像不是戚少商……”

顾惜朝奇道:“不是戚少商!?”

黄金鳞诧问:“那是谁!?”

宋乱水不知该不该说,跟冯乱虎、霍乱步面面相顾。

顾惜朝怒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再支支吾吾的,信不信我一斧劈了你!”

宋乱水嗫嗫道:“是……是……铁手。”

顾惜朝只觉惜愕莫名:“铁游夏!?”

黄金鳞失声道:“铁捕头去当强盗头子!?”他一时也忘了顾惜朝也当过那个位子。

顾惜朝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乱水一急,心更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霍乱步马上接道:“是这样的,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戚少商对连云寨的事业,已心丧若死,再也无心整顿,而铁手对捕寇之间的关系,自那件事后、也觉得困扰,并对‘名捕’的名义,感到心灰意冷,便一再向诸葛先生请辞,反而愿到连云寨帮忙重振声威。”

顾惜朝只感到荒谬:“这么说,‘天下四大名捕’,岂不只剩三大名捕?”

黄金鳞这才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这也没啥出奇,连云寨已为朝廷招揽,才能重整旗鼓,铁手当个官样山大王,也并没有变样。”

英绿荷在旁听了,也说:“本来嘛,官和贼之间,一线之差,也没啥不同。”

黄金鳞当官数十年,听英绿荷这一说,觉得有失威严,忙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英绿荷把小嘴一撅,顾惜朝又担心了起来:“那么,戚少商到那儿去了?”

霍乱步道:“不知道,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冯乱虎道:“听说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也正在到处找他。”

顾惜朝仍忧心怔忡的喃喃自语道:“戚少商……息大娘……赫连春水……”

黄金鳞忽眼神一亮,笑了起来:“哈哈!”

顾惜朝诧道:“你笑什么?”

黄金鳞抚须笑道:“你说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他们三人在一起,会闹出些什么事体儿来?”

顾惜朝略一沉吟,恍然分明,也忍不住打从心里笑了出来:“他们以前要共同应敌,所以暂弃前嫌,而今大局初定,他们三人说不定就……”笑而不语。

“最好让他们争风呷醋,鬼打鬼,”黄金鳞笑道,“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顾惜朝也高兴了起来,问:“却不知申子浅和侯失剑何时才到?”

冯乱虎道:“约莫申时未就到。”

顾惜朝心里很有些感动:“他们来得忒快,真是义薄云天。”

黄金鳞十分高兴,拉着顾惜朝的手道:“来来来,为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的自乱阵脚,该当好好的喝一杯!最好,他们为这事来个‘毁诺城’、‘连云寨’、‘赫连将军府’大混战,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对对对!”顾惜朝也兴高采烈,“咱们为这事儿痛饮几杯再说!”

他们不但喝酒,还喝汤。

不过他们正如许多有钱人家一样,只吃菜,不吃饭。

“连云三乱”辈份低,自然不敢跟“黄大人”与“顾公子”同台吃饭,其实,在“黄大人”和“顾公子”失势后,他们的辈份总算也提升了不少,不过,就算跟落难了的黄金鳞与顾惜朝同座吃饭,一旦他们得势之后,恐怕也后果难当,想到这儿,“连云三乱”一向是“可免则免”。

黄金鳞在菜肴上了一半时,举杯邀花月,叹道:“我来敬这园子的良辰美景,好花明月一杯。”

顾惜朝笑着问:“义兄怎地忽生如此雅兴?”

黄金鳞似有难言之隐,只道:“若我再不敬这些花月,恐怕这儿的一草一木,他日我想要敬也有所不能了。”

顾惜朝奇道:“何有此言?”

黄金鳞喟叹道:“这些日子以来,银库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楼阁,全要拱手他人了。”

顾惜朝也生感慨,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潮湿,只哽咽道:“义兄待我恩重如山,此事一并受到连累,我真……不知如何说谢是好!”说着仰脖子灌尽了一杯酒。他在京城自然也有货资,不过,论财力是还不如黄金鳞。

黄金鳞瞧着他,忽然正色道:“你别谢我,我还要谢你呢!”

顾惜朝一怔道:“是我连累了义兄,抱愧犹恐不足,恩兄那须言谢?”

黄金鳞很诚恳地道:“没有你的捐献,又怎能解我之危?”

顾惜朝愕然道:“我捐献了什么?”

黄金鳞眯着眼睛道:“你不知道吗?”

顾惜朝茫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黄金鳞肃容道:“你有一件事物,足以能令愚兄起死回生,重振复苏的。”

顾惜朝也热烈地道:“那是什么?”

黄金鳞笑了笑,呷了杯酒,把酒放在桌上把筷子放在桌上,也把手放在桌上,然后才一个字一个地道:“你的人头!”

他的话一说完,双手一推,整张紫檀木大桌直撞顾惜朝,他的人已倒翻出去,迅疾无伦!

顾惜朝见桌撞来,连忙往后一缩,“答答”二声,檀木椅的把手突然伸出两个钢扣,把自己双腕箍住!

顾惜朝挣动不得,双脚连环踢出,桌子飞起,碗、筷、杯、碟。壶、盅还有菜肴、菜汁,洒了半天。

英绿荷却抢了进来,铁如意已在顾惜朝胸膛重击了一记!

顾惜朝一面要震碎木椅,一面想运气硬受一击,忽觉天旋地转,丹田剧痛攻心,英绿荷的铁如意已拍击在他胸上!

顾惜朝藉这一股内力袭入的同时,陡地大叫一声:“三乱!”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英绿荷还待再追袭,突然刀光一闪!

顾惜朝竟能在这时候射出了他的成名飞刀!

英绿荷的玉颊被刀光映得有些发绿。

“登”地一声,刀光被砸飞。

黄金鳞挥舞鱼鳞紫金刀,护在英绿荷身前!

顾惜朝眶眦欲裂,嘶吼道:“你——你好卑鄙!”欲运内力震碎座椅,扯裂把手,但一运气之下,五脏翻涌,咕咯一声颓然坐回椅里去。

只听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不要这张椅子?我来帮你!”

顾惜朝猛回首,只见一道剑光,当头斩落!

顾惜朝这下吓得魂飞魄散,百忙中连人带椅往侧一闪。

他反应仍然快捷,但功力已不复存。

血光暴现。

一条胳臂,在半空腾起,再飞落地上,手指还搐动了一下。

这条胳臂已挣脱了把手上的钢箍,但同时也脱离了他主人的身体!

顾惜朝怔住。

他完全不能相信这竟是事实。

——自己竟断了一条手臂!

——断了的手臂竟是自己的!

——他只剩下一条胳臂!

顾惜朝完全愕住,甚至忘了痛楚。

背后出剑的人是息大娘。

息大娘粉脸煞白,脸露杀机:“你可记得,当日是怎样暗算戚少商的吗!?”

顾惜朝心头恨极。

他最恨的不是戚少商,不是息大娘,而是黄金鳞!

若不是黄金鳞的暗算,他又怎会失去了功力、被箍在椅子上、丢了一只臂膀!

顾惜朝撕心裂肺地咆哮:“黄金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黄金鳞怪无奈的道:“那也没有办法。大娘、戚少商都答应我,只要我为杀你而尽力,他们和我便不记前嫌。”黄金鳞赶忙接道,“你要知道,他们已得皇上圣谕,要杀你我,易如反掌,我那有这天大的胆子,敢抗命行事?顾公子,你这可怨不得我。”

顾惜朝只觉剧痛攻心,痛不欲生,冷汗直冒,惨笑道:“好,好,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几乎痛晕了过去,但他自知这一晕,便一生都完了,所以强自挣扎。

息大娘笑道:“这一剑,是我代戚少商砍的,此外,我已晓得尤知味的‘滋味粥’秘方,现在放一点在酒里,变成了‘滋味酒’,怎么?滋味如何?”

顾惜朝猛地跳起来,吼道:“你杀了我罢!”

忽听一声大喝道:“慢!”

这一声大叱,竟是三人同声喊出来的。

冯乱虎、宋乱水、霍乱步都到了。

宋乱水的金瓜锤攻向息大娘。

冯乱虎的铁剑攻向黄金鳞。

霍乱步一掌震碎大椅,扯起钢箍,背着顾惜朝就跑。

顾惜朝喘息道:“跑不了了……”霍乱步不理,只背着顾惜朝亡命似的逃。

他们才冲出大门,忽见一个人,穿着厚厚的毛裘,冷冷的立在月光下。

顾惜朝一见,心里暗喊:我命休矣。

那人正是雷卷。

霍乱步再勇猛,也决非雷卷之敌。

顾惜朝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不过除了命运,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是成、是败、是胜、是负、是生、是死。

这时候忽听屋瓦上有人大喝:“顾公子别怕,我来救你!”一人飞身而下,仗剑和雷卷战在一起,却正是“血监”候失剑。

另外三骑,卷蹄而至,只有中间那匹马上有一大汉,大汉大呼道:“顾公子,我们来了,快上马。”正是申子浅。

霍乱步飞身而上,把顾惜朝驮在背上,他另跨上一骑,人叱马嘶,放蹄疾驰,顾惜朝知道自己得这些人之助,或能逃得一死,心下一放松,臂上剧痛,心中悲愤,终于晕了过去。

他能逃得了吗?

能。

不但他能,就连宋乱水、冯乱虎、霍乱步和申子浅、候失剑全都逃得出去。

也许因为息大娘和雷卷他们要对付的,只是顾惜朝,顾惜朝一逃之后,他们既无心伤人,也无意恋战。

“连云三乱”等趁机逃去?

黄金鳞一见顾惜朝逃走,跺足叹道:“怎能让他逃去?不能放虎归山!”发足要追,息大娘作势一拦,道:“算了。”

“算了!?”黄金鳞可比在场这些人都要急,因为他知道除非顾惜朝不复原,只要一旦活得下来,一定会找自己报仇的。

——顾惜朝恨自己,绝对要在恨息大娘之上。

黄金鳞可不想轻易放过顾惜朝,也不敢轻易放过他,他不想再来一场“戚少商事件”重演。

息大娘却展颜一笑道:“他已断了一臂,受了伤,何必要急着杀他?”

黄金鳞急道:“可是,如果他不死,迟早必会找我们报复的啊!”

息大娘点点头,道:“对,就像戚少商一样。”

黄金鳞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强笑道:“不,戚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海涵阔量;大娘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会深记人过。”

息大娘秀眉一挑,道:“哦?我倒一向小气惯了,铢辎必较,睚眦必报,你不知道吗?”

黄金鳞强笑道:“不过,大娘和戚寨主已答应过在下,只要在下助各位诛杀顾惜朝,决不计较过去的误会,各位一向言而有信,想必会饶在下这一趟。”

息大娘一笑道:“言而有信?我果真言而有信,也不必建毁诺城了。”

黄金鳞脸色大变道:“你……武林中人,怎能出乎尔反乎尔的!”

息大娘淡淡地道:“你不但是武林前辈,而且还是手握大权的高官,当日答应过铁手什么话来?结果,在他束手就擒之后,不一样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黄金鳞已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

他让顾惜朝踩进了陷阶里。

而他自己也坠入了彀中。

“我是奸恶小人,”黄金鳞腆颜说道,他决定要不惜任何代价的活下去,对自己的“面子”更不顾惜,“你们是英雄侠女,怎能跟我这种阴险小人一般见识呢?”

“好。”息大娘道,“我纵不守约,也尊重戚大哥向来都是千金一诺的。”

她寒着脸,一字一句的道,“你帮我伤了顾惜朝,我不杀你。”

黄金鳞登时放下心头大石,正要圆说几句,忽听另外一个声音森然的接下去道:“她不杀,我杀。”

说话的人当然就是雷卷。

第一一零章总帐

黄金鳞只觉得自己的头很大,几乎要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还要大,而且很重,重得几乎使自己的身体负荷不起。

他一见到这个人,他就觉得局势无论怎样发展,今晚都很难渡过,很难过得了去。

这一刹那间,他的感受是很奇特的:

他对这满园子的花、满院子的月、还有花前月下俏生生的英绿荷,都感到非常珍惜。

奇怪,人在平时都不会珍惜他所拥有的、他所得到的、他所朝夕相伴、垂手可获的,但到一些特别的时分,又会份外珍惜,份外不舍。

黄金鳞就是这样子。

他依恋的看了看花,看了看月,也看了看英绿荷,仿佛有了点当年要考取功名时寒窗苦读的咏叹和志气,然后横刀向雷卷说:“你们既然食言,有多少人,一并上罢!”

雷卷阴阴沉沉地道:“大娘已说过,她和戚少商会守诺的,要向你复仇的,就我一个,铁手他不屑向你报仇。”

黄金鳞又有一线生机,豪情斗发道:“这么说,戚少商、息大娘、铁手都不会向我动手了?!”

息大娘即道:“是。”

黄金鳞大声道:“那我只要打败你,我就可以走了,是不是?”

雷卷一摊手道:“你就算打不败我,只要逃得了,就尽管逃。”

黄金鳞连舞几刀,刀气浸凌,花落叶飘,他人在月下,握刀凝发,长须飘飞,很有一股气派,一面凝注雷卷,一面以极低沉的声音向英绿荷道:“你替我护法,小心息大娘。”

英绿荷也悄声道:“是”

然后铁如意一记猛击在他背上!

黄金鳞大叫一声,身子禁不住连冲三步,雷卷的拇指已捺在他的额上。

黄金鳞一刀砍出,雷卷已如蝙蝠般掠到息大娘的身边,遥遥而冷冷的看着他。

天地摇幌,花叶摇荡。

烛火狂摇。

月影闪幌。

黄金鳞觉得自己的头好轻,比一根羽毛还轻,轻得几乎使他立足不住,他用刀尖支地,吃力地指着脸无人色的英绿荷,艰难地道:“你……你也来暗……暗算我?……为什么,……”

英绿荷白了脸,手执铁如意,一步退一步的道:“你怪不得我,不能怪我。”

黄金鳞嘶声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英绿荷狂摇着铁如意,一味的说:“我也要活下去。我跟你在一起,一早就是他们的授意。我在猫耳镇已遭他们所擒,他们没有杀我,便是要我今晚对你下手……”

黄金鳞觉得眼前一片深红,看不清楚,他用手往脸上一抹,一手都是鲜血。

他惨笑道:“好,好……你们都骗得我……好……”

雷卷沉声道:“不能说我们骗你。大娘、少商、铁手,的确都没出手。向你报仇的,确只有我。英绿荷不是向你‘报复’的,她是向你‘暗算’的。我们并没有食言。”

他冷冷的道:“因为你一向言而无信,我才跟你玩言辞上的戏法,正如你当日制住了铁手之后,任由人动手伤他,却说你守约不动他一般。”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若然不报,时辰未到。”雷卷的声音对黄金鳞而言,是愈来愈远、自深黝漆暗里的回响:“这样老掉牙的话,你想必听过,但不一定会相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现在都是你应报的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黄金鳞不是没有话说。

而是他说不出来。

顾惜朝说得出话来的时候,是因为刺痛。

刺痛还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断臂的感觉。

——那感觉是失去的永不复来,他变成个独臂的人,永远带着伤痕,永远负着遗恨。

“连云三乱”都己聚集在一起,他们就在顾惜朝一家不为人所知的宅子里躲藏着,过得一日得一日,过得一时得一时。

申子浅和侯失剑却不赞同。

申子浅的意思是:“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迟早会给他们找到,一定要逃出京城,找个地方躲起来,俟顾公子伤势复原时,再图报仇大计。”

侯失剑的意思是:“现在再不逃出京城,恐怕就再也逃不出去,朝廷既已让他们为所欲为,早晚会下谕抄家灭门,顾公子不如趁现在潜出京城,要安全多了。”

顾惜朝对他的义父傅宗书所为,已完全绝望,而义兄黄金鳞的暗算,更使他战志全溃,申子浅和侯失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们的话,他自然信任听从,于是打算离开京城。

申子浅道:“这样走可不成。”

侯失剑道:“而今顾公子你已声名狼藉,天下所大,只怕难有容身之所,不如趁皇上未下旨抄家之前,把金银钱财、物业珠宝,全换成值钱家当软细,逃离京城,运用这笔钱财,他日要图复起,也较有个底子。”

顾惜朝伤痛之余,不暇细思,只觉有理,便要着“连云三乱”去办理变卖产业一事,申子浅却道:“这件事,三位不妨指引协助,但交易仍由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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