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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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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杀了巴三奇,觉得心情很愉快。
大堂里自然不会有海府的人,守在这儿的,不是黄金鳞的心腹,便是自己的亲信。
他觉得自己已比以前还“精明”了许多。
他懂得如何更“不留余地”,现在终于学会了如可比较不讲理一些了。
所以他射穿了巴三奇的心脏后,更在他头上补了一斧,这叫“神仙难治”。
——杀一个人,就得要杀得气绝;杀一群人,就必须要赶尽杀绝;不然,只会给自己将来惹麻烦、添烦恼。
就在顾惜朝心情越来越愉快的时候,天际就响起了一阵雷声。
跟着,大滴大滴的雨点,就打落在大地上。
也打落在檐上、瓦上、檐前、阶前、庭中、池中、院里、园里,顾惜朝望出去,只见庭院外都密织着银簇簇、灰漾漾的雨丝雨线。
雷声在天外隐隐翻腾,似千军万马排涌而来。
顾惜朝负手看檐前雨滴,喃喃地道:“好一个雨天。”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了讯号。
铁手等人已在“秘岩洞”出发,启程来赴海府之约的信号。
第一零二章好戏
海托山不知巴三奇去了那里。
——在这紧要关头,他竟影踪不见!
海托山心中有气,但已顾不了许多,在门前迎候的工作,本是巴三奇负责,现在只好由他亲自出迎。
雨下得颇大,街角全是串连着雨水的长脚短脚,本来是大好晴天的晌午,而今却变得一片阴湿凄凉。
——下这样大的雨,门前的炸药布置,肯定必受影响。
——甚至在四周民房、墙头、瓦面、树上埋伏的官兵、高手,都必然受到雨水的干扰。
在大雨里抓人,加倍艰辛,唯有把铁手等人引入大堂,如瓮中捉鳖,就容易掌握得多了。
海托山站在门前伞下,终于远远的看见,铁手等一行人已破雨而来。
海托山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起来。
——奇怪,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也没怕过谁来,而今竟有些张惶,有些心悸。
——莫非是自己“卖友弃义”,其心不正,便无法镇定如昔?
海托山不能再想下去了。
就算要后悔已无及,这件事就像雨水打湿的长袍下摆一般,已经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一个可怕的事实。
海托山只有面对现实。
他决定把这几个信任他的朋友,送到地府里去。
一见铁手等人出现在街头,他就知道,“戏”立即就上映了。
“演戏的人”,登门的登门、栓马的栓马、拜寿的拜寿、祝贺的祝贺,他们演这出戏,为的只是要等一出“好戏”。
好戏在后头。
“好戏在后头”仿佛也是一个规矩,高潮总是在后面,“戏肉”也多留在后头。
在真正的人生里,“好戏”不一定都在后头。有的人,一大早就演完了好戏,余无足观。有的人,从没有演过一场好戏,便完了场。有的人,一生人都有好戏,高潮迭起,好戏连场。有的人,根本不寻求好戏,只求无戏便是福气。
海托山却肯定这大雷雨的午后,会有一场好戏,就在这儿上演。
不过,这场戏的序幕却让他有些失望。
因为有些该来的人都没有来。
“毁诺城”的息大娘没有来。
“神威镖局”的勇成也没有来。
来的只有“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青天寨”寨主殷乘风、“将军府”的赫连春水三人。
人虽然并未来齐,但来了他们三人,也就够了。
——黄金鳞和顾惜朝本来的意思,就是只要使这干人的几个主将折损,要歼灭他们,以众击寡,便绝对不成问题。但秘岩洞里有人主持大局,便不易同时发兵攻取了。
不知怎的,海托山见人未来齐,失望中反而隐隐有些欣慰。
——为什么会感到欣慰?
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他是“良心发现”,也许他觉得敌人越少,越好应付。也许他心里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个陷阱,而把这于江湖好汉都“一网打尽”……
不过无论怎么想,他都希望自己能够“演出好戏”。
他但愿自己能“演出成功”。
成功?
失败?
在雨里分不清,在相交里看不明,在将来命运的阴晴里,谁都未知情。
铁手等人终于打马来到了海府门前,在雨里风中张灯结采的海府高第,反而更添凄凉景况。
他们当然都化了妆,易了容,不过并没有彻底改头换面。
他们这样做只是避人耳目,再说,易容术最多只能骗骗粗心大意的人,绝对不能换日偷天,也瞒不住锐睛厉目的老江湖。
他们跟平时赴海府运粮、计议的妆扮,完全一样,所以海托山很容易便认出是他们。
这一点海托山一直都很感安慰。
他的视力依然精锐。
这显得他还未曾老。
至少没有完全老。
就算他已经老了,他还是可以拿这点来安慰自己;一个老人家如果不懂得自我安慰,绝对是一件很不讨好的事,正如一个失败者一样。
他觉得自己眼力就比吴双烛好出许多。
他这样想的时候,每次都必定忘了考虑到,他的体力却逐渐不如吴双烛。
有些事,想不起要比想起来得好。
忘记,本来就是人类“护身符”之一。没有这个个字,缺少这个本能,人只有活得更不愉快。
只怕,有些事愈想忘记,愈难以忘记。
有些事要想起,却偏偏常常忘记。
人生里最痛苦的事,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人最可贵的自由,便是无法控制对方怎么想、想什么。
有些时候,连忘记都忘了,才是真正的忘记,有时候,快乐的记取,会让你记起忘记了的,而痛苦的记忆,会哭给忘了的忘记听。
他在门口相迎这几个从漫长风雨长路过来的敌友,因而想起他走过大半生风雨凄迟的江湖路。
铁手也记起了一件事情。
一向以来,都是吴双烛在这儿迎待他们的,现在吴双烛正在做寿,也许不便站在风雨飘伶的门前,可是巴三奇呢?怎么要海神叟亲自出迎?筵宴上不是要他来主持大局的吗、铁手只是想起这些而已。
想起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
更不会让他踟蹰不前,或折回来时的路。
改变人生的,往往不是因为想起什么,而是遇上什么,明白这点的人就该知道常常陷于回忆里,其实与事无补。
海神叟迎迓道:“你们来了。”
三人在马上打伞,但衣衫都湿了。
一道闪电。
铁手笑道:“好大的雨。”
殷乘风道:“多热闹,连风雨都给吴老凑兴儿。”
海托山忙道:“你们真是有心人,这么大的风雨都赶来赏老二的脸!”
赫连春水跃下马来,笑道:“我要给吴二伯拜寿,真逼不及待呢!”
又一阵闪电。
接着一个雷响。
三人捺衣走上了石阶,走进了大门。
闪电刹时苍白了大地,他们都没有一对俯视苍生的眼,看见这灰漾漾与惨白的大地上,有多少人正在风雨中亮着兵刀伺伏在所有在高处或低地的暗影里。
顾惜朝在内堂埋伏,已接获铁手等一行三人来到门口的消息。
他的双手拢入袖子里。
左手姆、食、中三指,捺住一把小刀的木柄,轻轻的在弹动着,右手握住一把小斧,已微见用力。
轰隆一道电闪,夹着雷呜。
顾惜朝猛想起一事。
他疾地掠入大堂。
——他想起了什么事?
——他要做什么事情?
铁手、赫连春水和殷乘风,已在海托山的引路下,已穿过了前庭。
顾惜朝跃入大堂,那一众正拟“演戏”的人,纷纷都吃了一惊。
顾惜朝沉声疾喝:“不要乱,不要望我,保持原来喝酒笑闹的神情。”
黄金鳞吃了一惊,也自东厢闪了进来,疾问顾惜朝:“正方儿要到了,你出来干啥!?”
顾惜朝只点点头,脚尖一点,飞跃而起,一抄手撷去了寿帐上仍钉着的短刀,还用手把寿帐的刀孔缀起遮掩,然后再用脚把寿帐下的布帏拨平,遮去了炸药引子,然后才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黄金鳞这才明白过来,正要掠入东厢,忽听顾惜朝又“咦”了一声。
黄金鳞随他目光望去,只见宴筵的桌布上有老大一块褐斑。
——那是顾惜朝动手杀巴三奇的时候,所溅出来的血迹。
——也可以说是今晚的第一滴血。
顾惜朝忙叫人拿了一条毛巾子,遮盖在血渍处,这才长吁一口气道:“对付铁手这等人,是丝毫大意不得的。”
然后两人又各自窜了出去。
他们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点燃炸药,不但把铁手等人全都炸死,海托山都作为陪葬,连同整个大堂里的部属都作为牺牲品。
——只要能把强敌消灭,牺牲几个部下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权,何愁没有部属?
杀强敌的机会,可不常有。
在这方面的心思,顾惜朝与黄金鳞倒是相契无间。
铁手和赫连春水及殷乘风,已步出大厅。
海托山的心狂跳着。
——他们每多走一步,就等于往森罗殿里多踏进一步。
海托山感觉到自己步伐的沉重,就像背负了一座山在行走一般。
而心里头又似雨丝一般乱。
眼看要走过长廊,忽听有人在雨中墙头,惨声厉喊道:“不要进去!”
铁手、赫连春水、殷乘风一听,又惊又喜,面色倏变。
因为那是戚少商的声音。
那声音凄厉逼人,绝不像是戚少商平时的声音,可是他们又分明辨别得出来,那的确是戚少商的声音!
弓弦声。
暗器夹在雨声里尖啸低呜。
戚少商才现身于墙间,立即受到围攻。
铁手春雷也似的一声暴喝:“退!”
海托山突然揉扑向殷乘风。
殷乘风呛然拔剑。
剑一投出,密雨顿为剑芒逼开数尺。
这剑只沾血,不沾雨水。
这样凌厉的剑,连鬼神都要为之辟易。
但海托山低吼一声,伏身塌腰,反而往剑锋扑去。
因为铁手的疑虑,所以殷乘风和赫连春水来“贺寿”也暗携兵器。
一时间,走廊上的埋伏,尽皆发动。
刀枪箭雨,几乎每一处可以躲人的地方,都有人掠扑出来,向铁手和赫连春水袭击。
而大堂、花园、内堂的高手,全急于反扑长廊,大厅、前庭,大门的伏兵,也全发动,往内兜截!
局面虽然剧生奇变,便这一干志在必得的伏兵,阵脚却丝毫不乱,反而激发了野兽拼战般的镖狠!
往内反扑的伏兵由刘单云带领。
往外搏杀的队伍由顾惜朝率领。
黄金鳞则带人包围海府。
铁手跟刘单云一朝相,立时就明白了是什么回事:
——果然不幸料中。
这时候海托山与殷乘风已骤然分了开来。
海托山身上有了血迹。
殷乘风衣上也沾了血。
血很快被雨水冲净。
雨下得特别大。
血流得特别多。
雨水把血水灌人士里,流出屋外,汇流到不知名的所在去。
戚少商闷哼了一声,似受了伤,但仍然不跃下墙来。
因为他决不能让这可能是唯一的退路被人占据或堵塞。
他单手持剑,青锋宛若青龙。
青色的剑泛起红色的血潮,在灰白色的雨网里。
铁手见招拆招,见人打人,至少有二十人被他双手一触,当即踣地不起。
赫连春水双枪在手,却未有机会驳成长枪以远拒群敌,穿着华衣锦服的敌人已潮水般涌了上来,他已杀了十三人,受了五处伤,三处轻,两处较重。
而殷乘风却没人敌潮里。
只见一道宛似闪电般极快的白光,在敌人围攻下倏东忽西,难以抓摸。
铁手见情势不对,决不可恋战,当下大喝一声:“快走!”猿臂连伸,眨间已捉走七、八名强敌,运起神功,冲入敌阵里,双手无坚不摧,又夺下十来件兵器,这才看得见殷乘风。
顾惜朝和冯乱虎、宋乱水,全向殷乘风围攻,而刘单云也操身抢近、疯狂拼命,海托山却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泊泊的淌着,染红了他的花白胡子。
铁手又惊又怒,双臂一交,已隐作风雷之事,顾惜朝叱道:“我们一起上!”自己却不先上,仍然追袭殷乘风。
有十来名官道上和武林中的好手,贪功急攻,铁手大喝一声:“让开了!”双手迎空击出,数百十点雨珠,被他这隔室一震之力,变作脱簧暗器一般,疾射过去,有六、七人走避不及,挤成一堆,捂脸捂颊,哎哟不止。
铁手一步上前,声威夺人,冯乱虎本来拦住,但见他来势,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闪,宋乱水则想硬搪,铁手还未动手,一脚就把他扫跌出去。
铁手一伸手,就抓住顾惜朝的衣襟。
顾惜朝一斧就往铁手的手腕砍下去。
这一砍只是虚着。
就在斧光耀眼之际,他的刀悄没声息的飞射出去,正中殷乘风的背部。
刀柄轻幌,殷乘风半声未哼。
顾惜朝的人也如游鱼一般,脚底一溜,衣裂人退,铁手还待抢进,黄金鳞的“鱼鳞紫金刀”已夹着飘雨,飞剁他的脖子!
顾惜朝退得极快,但有一道剑光却比他更快。
殷乘风的剑。
第一零三章乘风归去
顾惜朝一刀得手,退得迅疾无伦。
但他再快,也快不过殷乘风的剑。
殷乘风外号“电剑”,要比剑快,就算“四大名捕”中的冷血也快不过他。
冷血的剑法,剑剑进迫,招招拼命,无一招自救,要论气势,殷乘风远所不及,但要比剑法迅疾,殷乘风的快剑犹在当年他的师尊岳丈“三绝一声雷”伍刚中之上。
他这一剑,后发而先至,追上顾惜朝。
但这剑一出,也等于是把空门卖给刘单云!
刘单云悲愤。
悲愤的刘单云。
战斗一开始,顾惜朝、刘单云、海托山和七八名高手都往殷乘风围攻过去,那是因为:
一,殷乘风是“青天寨”寨主,只要能把他擒下,就可以降逼在“秘岩洞”里的南寨子弟,如果把他杀死,至少也可以打击青天寨徒众的士气。二,铁手的武功太高,这些成名人物个个都有私心,不敢轻攫铁手之锋锐,避重就轻,便专找殷乘风下手。三、赫连春水是赫连大将军的独子,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格杀他,只怕难免后患,更何况赫连乐吾对“天弃四叟”本有恩情,大家都有意无意间不愿对赫连春水赶尽杀绝。
这一来,殷乘风更为当殃。
其中也许有一人较为例外,那就是海托山。
他跟殷乘风各在易水两岸称雄,要对同道下辣手,也只是因为矢在肾上,不得不发,情非得已,他本身只想擒下殷乘风,并不想取他性命。
战局一上来,便拼出性命,顾惜朝与黄金鳞更向殷乘风下重手,海托山见势不妙,忙挡在前面,明是单挑殷乘风,实有不想殷乘风横死当堂之意。
可是这一来,惨祸反肇。
殷乘风人在舍命搏斗中,那分得清谁要生擒、谁要夺命?而他自己,比图杀他的人,更不要命。
他的剑只讲快,快得令人无从招架,快得令人无从闪躲,快得令人无从退避,快得令人无从破招,快得令人只有中剑。
他现在不但快,而且还拼命。
跟冷血的剑法一般拼命。
然而他的剑法,却不是拼命的剑法。
他只是快剑。
他此刻是快而拼命,自然露出了破绽。
刘单云一上手,就觑出了他剑招里的破绽,他的锁骨鞭立时递了进去。
不过殷乘风的剑法着实是太快了。
快得纵有破绽,也一瞬即逝。
就是说,当你发现他剑招里有破绽的时候,和发觉他剑招里的破绽之际,他的剑招已经变了,或已刺中目标了,破绽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
当敌人想向他破绽进袭的时候,招才递出,破绽已然不见,一招递空,反而诱使殷乘风的剑招回挫。
殷乘风的快剑一连刺倒了三名敌手。
刘单云一鞭击空,殷乘凤的剑已如毒蛇般刺向他的咽喉!
刘单云错估了殷乘风快剑的实力。
那一剑,纵他躲得开去,只怕也得挂彩。
海托山却及时拦住,他双掌一合,竟挟住了殷乘风的快剑。
殷乘风冷哼一声,“鬼手神叟”海托山的“天王托塔掌”天下闻名,他也自有所闻,双脚一轮急喘,飞踢海托山下盘。
海托山下盘功夫一向练得并不如何,情急之下,只有撒掌,他本来只是要抢救刘单云,吓阻殷乘风,本亦无杀他之意,但他被逼松手,殷乘风已“刷刷刷”连环三剑,攻向海托山。
海托山顿时手忙脚乱,抓住殷乘风的剑鞘,险险架住了三剑。
海托山有名是“鬼手神叟”,以掌法,盗技及“地心夺命针”称著江湖,他在情急里,百忙中,仍能顺手牵羊,摘了殷乘风的剑鞘来招架殷乘风的剑招。
这对正在拼死突围苦战的殷乘风而言,无疑会错觉对方武功太高,举手间便取去自己腰畔的剑鞘,玩弄自己于股掌之上。
是故殷乘风更有全力以赴,不惜玉石俱焚之心。
海托山以剑鞘架剑,只架住三剑,殷乘风第四剑反取剑鞘,剑入鞘中,强力一抖,海托山五指被震得一松,殷乘风剑挑回掷,剑鞘飞袭刘单云,向后连攻顾惜朝三剑,海托山手掌一扬,叫道:“照打!”突然双手一分,抓向殷乘风左右腰肋!
海托山见殷乘风太过拼命,似乎求死多于求活,这一下用意是佯作施放暗器,实是出手擒拿他。
他自信自己“鬼王地心夺命针”的威名,殷乘风必为之分心失神,就算自己擒拿不逞,其他的人也会趁此拿下殷乘风。
但坏就坏在他的“地心夺命针”太过有名。
当日群雄在“安顺栈”一役,韦鸭毛着了无情一口细针,以为是海托山的“地心夺命针”,登时吓得脸无人色,而众人俱为之心悸,要知道鬼手神叟的“地心夺命针”,能以地底行针,杀人于百步之外,而且针淬奇毒,无药可救,“天弃四叟”中尤以海托山和吴双烛武功最高,但海托山在武林中的名头要比吴双烛更响亮,便是因为这一手防不胜防、百发百中的“地心夺命针”之故。
殷乘风一见海托山要发暗器,就陡想起了“地心夺命针”的厉害!
他在猝然受袭的情形下,已不及进一步揣想判断,海托山的“地心夺命针”只向地下发针,再自敌人脚下空刺而出,怎会迎空扬手才发射?
他不及细想,只知海托山要发毒针,他决意跟他拼了!
他长身而起!
他的轻功,得自“三绝一声雷”伍刚中真传,迅疾仅在他剑法之下。
最可怕的是殷乘风的斗志。
他的斗志简直可比冷血。
愈受困,愈坚强;愈遇危,愈奋战。
他全身化作一道剑光,和身扑掠,急取海托山!
——以这一招之声势,竟是要与海托山拼个两败俱亡!
海托山大吃一惊,他本来就没有发出“地心夺命针”,现在也没有机会发出“地心夺命针”。
顾惜朝是唯一能及时阻止殷乘风全力一搏的人。
可是他并没有阻止。
他当然不阻止。
——不管是谁死了,对他都并无坏处。
他只等着殷乘风舍身搏敌。
他等着殷乘风施这一招。
殷乘风果然使出这一招。
海托山中剑即亡。
殷乘风也立时发现海托山并没有真的发出“地心夺命针”。
这时候,刘单云已一鞭击中他的左肋,顾惜朝的刀也钉入了他的背心。
刘单云形同疯虎,他知道海托山可以说是为抢救自己而死的,便向殷乘风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他们这四叟几十年来,也可以算得上是情同手足,甚至远比同胞兄弟还亲,同胞兄弟只是同一爹娘所生,但他们却一起渡过无数险难;所以,刘单云制住吴双烛,原以为是为了老二好,决无意要伤害他。
海托山的死,使刘单云对自己这次策划的行动感到深深的歉疚,更矢志要把殷乘风立毙于鞭下。
铁手知道再闯不出去,今天便要四人都丧生此地,当下大喝一声,双掌在胸前一交。
黄金鳞挥刀进击,忽见铁手凝神运气,顿想起此人的内功,普天之下,能接得了他全力一击的,绝对不超过十人,自己若跟他正面交锋,岂不吃亏?当下急退,刀势转找赫连春水。
顾惜朝偷袭殷乘风一刀得手,豪气大发,又一斧向铁手当头砍到!
铁手吼了一声,双掌疾吐。
顾惜朝一见他发掌,立时急向后飞退,一面将斧收入袖中,两人相隔一丈有余,顾惜朝才运气全力硬接了这一掌。
顾惜朝只觉一股浑厚已极的内力撞来,不禁歪右斜左的退了八、九步,才立得下桩子,也不觉太过血气翻涌,心里马上想到三件事:铁手内功,不过尔尔!难道是自己功力进步了?还是铁手重伤仍未痊愈?
就在这一犹豫间,只闻地上有人呻吟之声,一看之下,才知道地上倒了八、九人,全是给自己撞倒的,这才明白:铁手是借自己的身体传达了他的内力,算准自己身旁这些人宁可吃撞,也不敢用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这点,一口气撞倒了八、九人,把内力传击在他们身上!
顾惜朝又气又惭,一时之间,竟没勇气上前再攻铁手。
铁手趁此冲入阵中,一手挟住殷乘风,赫连春水那儿本正遇危,但戚少商长空而下,“碧落剑法”如大雨泼洒一般。一下子,倒了七、八名官兵,戚少商一面叫道:“从墙上出去!”
铁手挟殷乘风正要飞身而起,刘单云怒急攻心,一鞭砸去,铁手正要招架,不意给黄金鳞从旁偷袭得手,一刀砍在右臂上。
这一下,铁手右臂功力反震回挫,黄金鳞的“鱼鳞紫金刀”刀口卷起,几乎脱手飞去。
不过铁手也被阻了一阻。
这一阻之间,重伤垂危的殷乘风陡然窜了出去。
这下子连铁手和刘单云都意想不到。
刘单云这一鞭,结结实实地横扫在殷乘风胸前,可以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殷乘风的剑也刺中了刘单云。
刘单云只及时一闪,剑刺不中胸,但刺在臂上。
刘单云锁骨鞭登时落地。
赫连春水已疾闪了过来,双枪合一,一手挽扶殷乘风。
铁手猛一探手,已抓住了刘单云,连封他六处穴道。
戚少商当先飞掠而起,往墙上开路杀去。
顾惜朝一见戚少商,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正要全力拦截,但戚少商已当先开路,赫连春水扶着殷乘风紧蹑而去,铁手挥舞刘单云,负责断后,一面大喊:“你们谁要是发暗器,就先伤着他!”
顾惜朝对铁手自然有些顾忌,不敢冒然上前。
海府的高手投鼠忌器,也不敢追得太紧。
黄金鳞则叱道:“放箭!”
往后追捕和四周埋伏的人,虽然被冲乱了阵脚,但仍各自为政的发放暗器、开弓射箭,铁手、戚少商、赫连春水、殷乘风脚下不停,直奔“秘岩洞”。
待脱离了这干追兵,铁手断后,伤得最重,至少中了三枚暗器,两支箭矢,刘单云则成了挡箭牌,被射成了一只刺猖似的,铁手长叹一声,心忖:“天弃四叟”何苦要出卖朋友?
自己可也没好下场!当下把刘单云尸首留在地上,忍痛拔去暗器,其中一枚还淬了毒,忙放血敷药,疾掠赶程时还默运玄功,强忍苦痛,逼出毒力。
要知道与人动手或施展轻功之时,实不可能同时运功调息。运气疗伤,铁手内力惊人,却可做到这一点,但也耗损不少真力。
殷乘风已奄奄一息。
他的目光已散涣。
现在谁都可以揣测出来,殷乘风的拼命杀敌,当然是为大家突围闯出一条血路,但他自己也实在不想活下去了。
伍彩云死了之后,殷乘风本就了无生趣。
一个人若无生趣,死反而成了乐趣。
殷乘风就是这样,他是在求死,不是在求存。
顾惜朝在他背后的一刀,和刘单云在他胸前的一鞭,都足以教他致命。
赫连春水一直背着殷乘风。
他万万不能让殷乘风死。
因为是他极力主张大队去投靠海神叟,结果,“天弃四叟”却出卖了他们。
这样一来,赫连春水觉得无异于他害死殷乘风的。
他更担心也会害了息大娘。
所以他急于要回“秘岩洞”,通知息大娘,甚至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戚少商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指的“他们”,当然是“息大娘”他们。
铁手道:“在‘秘岩洞’。”
戚少商道:“秘岩洞是什么地方?”
铁手道:“离这儿只七、八里路程,极其隐蔽,易守难攻,不过,却是‘天弃四叟”所指引的地方。”
戚少商急道:“那么说,那地方也一定有险。”
赫连春水即道:“但我们不能不回去。”
戚少商道:“当然不能不回去,我们得要通知他们。”两人话里,反都没提息大娘的名字。
铁手道:“我已请大娘主持大局,并要勇二叔和唐老弟多加提防。”
赫连春水喃喃地道:“但愿他们……没事就好了。”
铁手道:“就算没事,官兵也定必早已包围了那儿。”
赫连春水诅咒起来:“那四个老王八——这么说……”
铁手道:“这番要大伙儿冲出重围,可真要凭天意了。”
赫连春水道:“好!凭天意就凭天意,冲回去大伙儿一块死。”
戚少商忽道:“不对!”
他们三人边疾驰边交谈,脚下可绝不慢。
赫连春水没料戚少商这么一句,问:“什么不对了?”
戚少商道:“大伙儿一起回去送死,岂不逞了姓顾的那狗官的心愿?何况,无此必要!”
赫连春水恼道:“难道我们就任由大娘……他们遇危而不理吗!”
戚少商断然道:“当然不!”
赫连春水狐疑地道:“你的意思是?”
戚少商道:“你们去请救兵,我回去就好!”
赫连春水忽然仰天大笑。
第一零四章江畔何人初见月?
戚少商不去理他,迳自道:“这件事本就由我而起,不能老是叫朋友为我送死。”
赫连春水冷笑道:“我不是为你送死,我是为大娘送死。”
“我知道你愿为大娘死;”戚少商几乎是要求了,“但是如果你和我及大娘全都死了,有谁替我们报仇?”
赫连春水态度强硬地道:“我不管!若不是我力主要投奔八仙台,也不致有此劫,这次可不是为你,为大娘,而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怎能不回去!”
戚少商急道:“可是大家一起战死在洞里,对谁都没有好处。”
赫连春水冷笑道:“我们已落到这种地步,还会有什么好处?”
戚少商道:“你……”遂知道赫连春水是故意跟他顶撞,便强忍怒气。
奇怪的是,铁手忽然不作声,跟在赫连春水的后面,眼中只露出伤悲的神色。
赫连春水也平了一口气,忽道:“你说应该要留下人来替我们报仇,我看倒有一个。”
戚少商会意过来,道:“谁?”
赫连春水道:“铁捕爷。”
铁手苦笑道:“两位何把我独摒在外?”
赫连春水道:“不是把你摈在外,而你在外,确是可以请救兵,再来解我们之危。”
铁手道:“我现在也是‘黑人’了,跟两位一样正受通缉,岂有救兵可请?再说,师父和三师弟、四师弟都还在京师,我现在已是朝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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