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逆水寒-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片“绿纱”,竟然像活的一般!

戚少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那片“薄纱”经已飞切而至!

戚少商一个旱地拔葱,孤鹤横空,全身拔起,“薄纱”削空,锉入庙柱,喀喇喇一阵瓦落梁移,那偌大的一条柱子,竟给割为两截,使得这陈年失修的庙字一阵幌摇!

“薄纱”却似人一般,以后为前,退撞而至!

戚少商对这毫无生命不怕伤害、但却又似有生命能伤害人、倏忽在前忽焉在后的“事物”,束手无策,退跳丈远,眼看“绿纱”飞袭而近!

戚少商突一让身。

他背后原是火焰。

他一脚横扫,往火炉扫去!

几根兀自燃烧的柴薪,直撒向“绿纱”。

戚少商想以火灭纱。

那些火团扑到了绿纱身上,果然蔓延开来,几处都着了火,可是经这一烧,变成了镶满朵朵绿焰的袖子,中间一陷,两边包抄,恰似一个罩袍人展袍左右一拢,要把戚少商用绿火袖子搂实!

那一道“绿纱”,连柱子都削木如灰,加上“满身”火焰,一旦被他沾上,岂有活命之理?

戚少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敌人”、一种“武器”,任何招架它或反击它的方式,都只使它更加威力强大!

戚少商唯有再退。他退往庙角一片灰暗所在。

他脚倒踩七垦,横剑当胸,正待全神对付那片“绿纱”,突然间,天地全暗了下来。

原来,他退入的地方,不是地方。

而是一张灰袍。

灰袍已合拢。

戚少商正要挣扎,忽闻到一阵如兰似穗的香味,全身如同跌了一个不着边际、浑不着力的地方,已觉一阵昏眩。

这时候,戚少商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灰袍覆盖向他,就像一张天罗地网!

突然间,他被裂帛刺耳的锐响惊醒!

他出力一挣,一个翻身,扑跌出去!

人逸丈外,足下一稳,回剑边峙,却见那一张灰袍已然粉碎成漫天布片,在庙内回荡如灰蝶飞幅。

灰袍碎裂处,有一个人,手中有一把剑。

红光荡漾。

三增长髯,目蕴神光,正是刘独峰!

绿芒红光,把这人脸上映得阴晴不定。

灰布飞扬,只听庙里回响着一个惨厉的语音:“你没有走!”

刘独峰道:“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那语音厉声道:“你丢掉两个手下亲信的生死不理,却来救这小子性命?!”

刘独峰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

语音突灭,剩下那片“绿纱”突然颤震扭曲,驳缠绞结,就似一条抽搐的绿蛇。

刘独峰道:“你已中了我的‘一雷天下响’,万籁无声,五雷矗顶,你可够受了。”

那绿纱绞成一个时老时嫩的音:“你……你这老狐狸,你暗算我,伤了我形神——”

刘独峰长吸一口气,道:“不错,我暗算了你。”他又自背后拔出一剑,蓝光湛然,与右手红剑相互浸揉成紫,他脸上也煞气大盛,“我还要杀了你。”

那九幽神君的语音凄凄惨惨的道:“我早知道,你和诸葛都容不得我。”

刘独峰长叹一声道:“你又何尝容得下我!”

那“绿纱”突然光芒暴长,竟向自身一投,全影即时变形,化成一缕绿烟,一溜儿往庙处掠去!

刘独峰长啸一声!

地上近破鼎之处,原插着一把剑。

啸声一起,刘独峰凌空接引,隔空发力,黄光陡起,破鞘而出,拦截绿烟!

那“绿烟”竟似有人性一般,半途一扭,窜入破旧幔帐之后,往神龛掠去!

神龛上供着被蛛纲绕缠、脸目难以辨认的山神!

刘独峰沉声喝道:“那里逃!”蓝红双剑合一,电射入幔帘之后,双剑一分,一斩绿烟之首,一截绿烟之尾!

戚少商历过不少阵仗,但这等怪异斗法,平生仅见,他只觉神志迷惚,四肢无力,未能恢复,一时也不知何从插手臂助是好。

却眼见刘独峰驭剑两头一截,那缕绿烟走投无路,刘独峰这下急掠,陈旧的黄幔已陡扬了起来。

戚少商眼快,只见那座山神神像,突然眨了眨眼。

——神像怎会霎眼?

那一双眼神,倏地变成极其凄恶!

“山神”突然动了:双手一掣,多了一柄三尖刃镶链齐眉棍,一棍自上而下,往刘独峰拦腰打落!

戚少商勉力叫了一声:“留神!”

刘独峰身子陡止,双剑一架,剪住齐眉棍!

正在此时,那黄布幔暮地夭矫盘旋,已卷在刘独峰腰上!

这时候,庙内突然充满了风雷之声。

这一连串闷响,使得戚少商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大力,像万浪排壑、惊涛裂岸的潜涌而至,耳为之塞,鼻为之窒。

只听拍功功一阵声响,再看去时,只见卷裹在刘独峰腰畔的黄幔全碎。

接着一声厉啸,像是痛极而呼,非男非女,刺耳欲聋,这时龛上的神像,那一缕绿烟,一齐消失不见。

只剩下刘独峰一人,脸色微微发黄,他那红青双剑,全插在身前土中,兀自幌动不已。双手执持黄剑,状若人定。戚少商率众与他对敌数次,甚至毁掉他的青、黑、白三剑,从未见过他动用黄剑应敌的。

戚少商道:“你——”

刘独峰陡地睁目,神光暴长,叱道:“退后!”此语一出,庙内陡而响起了一阵万钧怒发,惊魄欲裂的怒啸,像九万张强弩满弓欲射,亿串厉雨狂飙飞袭的刹那,全涌了进庙里。

戚少商只觉庙门砰的一声,被震了开来,外面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其中一张黑色的“苍穹”,竟以硕峨无匹的声势,罩盖而来!

戚少商看不见敌人。

只见一张黑袍!

他甚至一时无法分辨得出,是苍穹还是一面黑衣!

黑影一至,天地尽黑。

刘独峰全身突然发出一阵风雷之声,闪身便到了戚少商的身前,坐马扬声,双掌平推而出!

这两掌推出之后,外面突又一声爆响,一朵火树银花,在半空亮了一亮,而厉啸声突然增强,但由近而远,满庙的劲气忽一扫而空。

星月满天。

古庙寂然。

刘独峰缓缓收掌,一幌,再幌,三幌,戚少商想上前扶持,但又浑不着力,只见刘独峰一个跄踉,扶着一排木牌架子,回首苦笑,边挥袖揩去嘴边的血迹,道:“这一掌对得好实!”

却又反过来问戚少商:“你觉得怎样了?”

戚少商仍觉天旋地转,刚才的事,就像一场来去如风的恶梦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戚少商很有些迷茫。

刘独峰叹道:“敌人已经退走了。”

戚少商还是觉得有些浑浑饨饨,刘独峰道:“你中了‘尸居余气无心香’,幸你的‘一元神功’基础稳实,所以中毒不深,但一时三刻,怕仍难以复原,必须要抱元归一,活脉行血,祛逼毒力。张五廖六恐已遇危,我先过去探探。如无意外。敌人经已远去,会调兵蓄锐,再发动攻击,但决不会是顷刻间的事。”

戚少商知道他心念部属,忙道:“我不碍事,你去救人吧。”

刘独峰一跺足,忽道:“我不放心,我们还是一道儿去的好。”

戚少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不是防自己脱逃,心中感念。刘独峰一手搭住他的肩膀,道:“你不必发力奔行,只消提气便可。”当下便以这“一臂之力”,扶着戚少商疾驰起来。

刘独峰与戚少商在乱岩嗟峨、怪石矮树的河涧,找到了几具尸体。

一名是被斩成两截的死人。

一名是首颈之间只剩一张薄皮连着的老汉。

另一名便是被开了膛子,背插铁叉的廖六。

刘独峰用手轻轻合了廖六怒瞪的双目。“小六子,你是死不瞑目的,我是知道的,你们遇难,我没有赶去救援,可是,我也知道九幽老妖的目的,便是要我过去,他们好把戚少商杀死,他们既有这一着,便会防我赶至,所以,我是万万不能中计,不能离开戚少商的。”

刘独峰平静地道,“我虽不能及时赶来,但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一定。”

戚少商被晚风一吹,已清醒了大半,加上路上血脉畅行,剩余的一点毒力已被迫出体外。他当然明了刘独峰正在极度的悲痛之中。他心里又侮又憾,知道刘独峰是为了不忍放下他不理,以致无法及时救援他的两名部属的。

他只能在旁说:“张五不在这里。他可能还活着。”

刘独峰喃喃地道:“是的,他可能仍然活着。”

戚少商垂首道:“都是我累事,害死了……”

刘独峰长叹一声,道:“也不仅是为你。我料想九幽老怪用他几个徒弟调虎离山,旨在杀你。他以为我赶过去营救,再赶回来山神庙时,大约他已能把你制住,他同样会设法取我性命,故此,我让他错以为我已离开,先发制人,一举先重创了他。”

戚少商茫然道:“他……他究竟是人还是鬼?是什么妖魔?怎么变成一道绿芒?那绿芒是什么东西?”

刘独峰道:“这九幽老怪有过人之能,古怪武功极多,他能借五行五遁攻袭对方,倏忽难防,那道由火焰炼化的绿纱,就是他形神凝聚的化身之一,只要能使那绿芒粉碎,便可以杀伤他。但我还是太疏忽了。”

戚少商也很想明白个究竟,不由问:“为什么?”

刘独峰说:“我忘了他还有一个小徒弟叫‘泡泡’!”

第六十六章埋葬

戚少商皱眉道:“‘泡泡’?”

刘独峰道:“泡泡是九幽老妖的得意弟子,学了他不少本领。刚才一战,开始潜化为那件‘绿芒’的九幽老怪,后来则由泡泡撑持,他化作灰袍罩住你。你失去抵抗之力,便是着了泡泡‘尸居余气无心香’之故。他以为我已远去,不及赶回,故现身出手,因此为我‘风雷一剑’所伤。”

他说到这里,把廖六抱到地势较高、泥土较松软一边,用地上那一对银钩,一下一下往地上掘落。

戚少商明白他的意思。

刘独峰要把廖六埋好。

戚少商也有这个意思。

他总是觉得,刘独峰带来的六个人,有五个人都可以说是他间接害死的。

他没有任何法子去偿还这些人的命债,但心里决不忍廖六就此横尸荒山。

所以他也收剑回鞘,在地上拾起那把被削得像是根钢椎秃棒的兵器,用力往地上掘。

刘独峰忽道:“你手上的棒子,是九幽老怪的趁手兵器之一,叫做‘阴阳三才夺’,看来,狐震碑已经来了,这地上还有几枚铁蒺藜,‘铁蒺藜’也肯定到过这里。你交手的时候可要留意,九幽老怪手上还有一支阴夺,能使九招,发七种机关,务需小心。”

戚少商看看自己手上的“秃棒”,不禁趁着涵照的月色细细把玩了一番,道:“我看他没什么。一把利器,被削成这般怪样,看来也不大济事。”

刘独峰冷哼道:“那是因为它碰着兵器的克星:春秋笔!”

戚少商抬头望了一眼,凛然道:“笔则笔,削则削,春秋之笔,严如斧越。”

刘独峰颔首道:“‘春秋笔’就在张五手里。”

戚少商道:“那么说,张五也来过这里了?”

刘独峰微喟道:“廖六遇难,张五怎么不过来?我这六名部属,只有临危赴义之辈,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戚少商怕他又触景伤情,忙找个比较转忧为喜的话题:“看来,张五得以身免,却不知到那里去了?”

刘独峰用钩子指指地上,下颔微扬,道:“你看。”那对钩子被他大力掘地,早已碰损撞崩,刃口倒卷,刘独峰恨它为杀廖六凶器之一,掘土时全不护惜。

戚少商只见身前地上,有两行轮印,虽被乱石枯岩切断,但在有泥土不远之处亦可续接。这轮痕在辗过石上绿苔时,尤为深刻分明。

戚少商恍然道:“来人乘坐木轮轿子?”

刘独峰眉心打了一个结,道:“我就是奇怪这一点。九幽老怪风瘫多年,乘舆而出,原无足奇;但九幽老怪既在破庙偷袭,又怎么能分身来此袭击廖六,这倒是奇。”

戚少商道:“在破庙的确是九幽老鬼?”

刘独峰微哼道:“要不是九幽亲至,就有这等功力,那岂容我们两人活到现在?”

戚少商知道刘独峰年纪虽大,德高望重,但争强好胜之心,仍然热切,不过他说的话也确有道理,便道:“在破庙里那块灰布——九幽老妖中了你一剑,明明已化作一道青烟,被你兜截住了,怎会——?”

刘独峰道:“你被‘尸居余气’所迷,看去的有一半模糊不清,一半是幻像,要是别人,早已倒下了,你的内力毕竟不弱,几经折腾,还可以保住元气。不错,九幽老怪是着了我一剑,我错以为他潜化为‘绿纱’,再转为青烟溜走,正欲乘胜追击,不料那一道青烟,只是他徒弟‘泡泡’的杰作,他则潜入帐幔之中,趁我乍然受他另一位徒弟龙涉虚化作山神像攻袭时,也伤了我一记。”

他苦笑一下,接道:“要不是我伤他也相当不轻,加上那一道示警的烟火,九幽老怪才不会与龙涉虚、泡泡急急退走。”

戚少商道:“烟花?示警?”

刘独峰道:“九幽老怪一定还有别的门徒在外把风,第一道烟花,显然是向他暗示,我已赶到这里,意促九幽老怪动手。第二道烟花,应该是示警,但还有什么含意,我就不知道了。他临撤走前,仍不死心,全力反扑,彼此对了一掌,嘿,嘿,谁也讨不了好。”

戚少商微一沉思,道:“不过,那第一道烟花所传递的讯息,未免失误,你压根儿没离开过庙里。”

刘独峰手下不停,一面道,“是呀,我也觉得奇怪。”突然弯腰抚腹,闷哼一声。

戚少商知他伤得不轻,忙问:“你怎样了?”

刘独峰立即挺身,截然道:“我没事。”双眉闪电般迅快一整,长吸一口气,反问道:

“你呢?”

戚少商知他好强,便道:“还有些浑浑噩噩,要不是捕神来得快,我迷醉得被人大卸八块也浑然不知呢!”

刘独峰拍拍戚少商肩膀,笑道:“你岂会这般不济事!我当年也着过迷香,全凭一口真气,制住了七巨寇,才倒下去,昏迷了个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那七个窝囊却仍未冲开穴道,能奈我何?哈哈……”这笑得几声,不知是因笑震痛了伤处,还是忽又想到伤心处,抚胸变脸,却成了几声干咳。

戚少商岔开话题,道:“看来,九幽老妖这一伤,非要一段时间不能复原。”

刘独峰脸色越来越差,戚少商迎着月色一望,只见他头上的白气越来越浓,仔细看去,隐隐晦黑,不禁吓了一跳。

刘独峰大力掘了几下,又大声喘了几口气,忽然道:“你在担心我的伤势?”

戚少商却说:“天快亮了,张五他不知道会不会退回庙里找我们?不如廖六的葬地就由我来挖土,刘大人先回庙里歇歇。”

刘独峰道:“你看我只是在掘土,其实,我是用大力掘地的挫力来疗伤回气。我伤在腰肾,五行中水属黑,我头上冒黑气,便是要把肾脏的瘀伤散发出来而已,我正要借掘土时所冒升之气,来运导体内的水流往正途,你要我回庙疗伤,反而是我舍近求远了。”

戚少商这才恍悟,刘独峰正是要借土力生化,催养调和,恢复伤患。只听刘独峰又道:

“张五如果能回到庙里,也必会来此处找我们,只怕他——”

戚少商忙道:“张五哥机警过人,而且,他手上又有你亲传的‘春秋笔’,只要不是九幽老怪亲出,要为难他谈何容易!”

刘独峰道:“我知道,这是你安慰我。廖六死了,他本来也有‘轩辕昊天镜’,而今不也一样不翼而飞!难道,除了九幽老怪之处,又来了些什么强敌?”戚少商心中一动,道:

“江湖传闻说你给六位部属亲信六件宝物,件件都是犀利霸道的武器,不知可有此事?”

刘独峰微微笑道:“你可知道那六件武器的名堂?”

戚少商道:“倒是听人说过。”

刘独峰道:“你说来听听。”

戚少商道:“‘灭魔弹月弯’、‘后羿射阳箭’、‘秋鱼刀’、‘春秋笔’、‘一九神泥’和‘轩辕吴天镜’。”

刘独峰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六人,武功不高,我原先之意,是把这六件宝贝传予他们,配合运用,来的就算是高手,也不易应付。”

戚少商道:“张五哥生死未卜,廖六哥的‘轩辕昊天镜’恐怕已然落入敌手,剩下的三件不知道是否还在刘大人处。”

刘独峰眼睛忽发出异采,道:“‘一丸神泥’,已给周四用去。‘秋鱼刀’、‘后羿射阳箭’在蓝三、李二死时,廖六已收回交我,现仍在我这儿。”他顿一顿,沉声问,“你为何不说四件,而说三件?”

戚少商道:“这便是我问的真正用意。当日,周四的‘一丸神泥’,便施放在我和息大娘一役中。是役大娘顺手拿去‘灭魔弹月弯’,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向你交代一声。”

刘独峰颓然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有也罢,无也罢,再见这六宝,无非增添睹物思人。我生平惯用六把剑,即是‘黄云’、‘红花’、‘碧苔’、‘蓝玉’、‘黑山’、‘白水’六剑,而今,黑山、白水、蓝玉三剑已毁,仅存黄、青、红三剑,其实,世上有那一事那一物能永存?纵连宝剑古鞘,也不过是一时之利器罢了。”

这时上坑已掘得相当深宽,刘独峰替廖六拔掉背上的铁叉,血污汩汩流出,沾染了他的双手,刘独峰平静地道:“廖六,我知道,杀你的人是狐震碑和铁蒺藜,这些都是他们的独门暗器。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你放心安息罢。”

说着,把廖六放入坑里,开始拨泥入坑。

戚少商在旁协力拨土。

刘独峰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双手和鞋子,全沾满了泥土。

冷月下,戚少商突然觉得这位一向荣贵逸尊。锦衣玉食的老人,很是孤独无依,凄凉可怜。

刘独峰在奋力填土,浑似已忘了身上的泥污。

他身边已没有服待的人。

刘独峰忽然震了一震,从侧面望去,他白花花的胡子也微微颤动着。

戚少商很想过去挽扶他。

刘独峰马上就感觉出来了。

他突然强了起来。

整个人就像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一种坚强。

上已填平,他用双掌平压了几次,然后说:“九幽老怪不可能就此放过我们,这一路上,难免多事。”

戚少商垂下头来,好半晌,才涩声道:“我觉得……大人——”

刘独峰微笑打断道:“叫我刘独峰。”

戚少商顿了一顿,道:“刘前辈。”

刘独峰坚持道:“如蒙不弃,我们就交了这个朋友。我叫刘独峰。”

戚少商道:“不行。”

刘独峰讶然道:“哦?”

戚少商道:“这个时候不行。”

刘独峰问:“为什么?”

戚少商道:“这个时候,你是在扣押我,假如我是你的朋友,你还方便押解我吗?”

刘独峰道:“不对。朋友是朋友,押解是押解。你纵然是我的朋友,只要犯了法,我还是要拿你。”

戚少商道:“不是的。我只要跟谁交上了朋友,我就维护他,他做错了事,我也会袒护他,除非他泯不悔改,我才下手制裁。”

刘独峰道:“所以你遇劫难时,也有很多人为你泯不畏死。”

戚少商点头道:“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刘独峰道:“那只是个性上不同而已。人与人之间,不一定要个性相同才能成为好朋友,只要志趣相投,便可以成为知交。”

戚少商道:“如果我当你是朋友,纵然应付了九幽老鬼之后,我有机会逃脱,但也不能逃脱了,因为这样会对不起朋友的。我一生不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而是尽可能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但只要有机会,我是一定要逃的,因为我要为我的朋友报仇,我还是叫你刘捕神好了。”

刘独峰叹道:“你执意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但我心里,还是当你为朋友。”

两人静默了半晌。

刘独峰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戚少商道:“我觉得九幽老怪志在杀我,你大可不必插手。我要是能在他手下逃脱,那是我的造化,你不必为我挡这个灾煞!”

“这点你估计错了。”刘独峰道,“九幽老怪要是只想把我引出庙外,不杀廖六,我或许也能相信他目的只在取你之命。他既然下令把廖六也杀死,便无惧于与我结下深仇。想来,傅宗书所下的指令里,不但要拿你的命,也要我的人头。这也罢,我跟他的新仇旧恨、多年对峙,总该找个时候算算总帐!”

他抚髯又道:“现在我跟你,是在同一条道上并肩作战,你不必再担心连累我的事,等击退了强敌,你再设法你的脱逃,我再进行我的押解。”

戚少商长叹道:“也罢。”忽道,“看!”

刘独峰循指望去,只见来处漆黑一片,但凝视一会之后,隐隐觉得黑幕天边,似乎有一股蒙蒙黄光,微微幌动。

刘独峰诧道:“火光?”

戚少商毕竟长年累日在“连云寨”上主持大局,对风火所示方面探测极有把握:“我们走时,庙里的火是否已经灭了?”

他们走时确把柴火完全踏熄,生怕山火无情肆虐。

刘独峰会意地道:“是在庙里的火?”

戚少商望定天边,临风岸立,薄唇抿得紧紧道:“庙里有人。”

庙里有人。

是敌?是友?

刘独峰和戚少商都没有避开。

如果是敌,避也避不开。如果是友,又何必要避?

所以他们一齐往火光处掠去。

火晕渐渐旺炽。

除了两人已渐渐接近火光之处,这火也正好被拨生起来。

——生火的人似有恃无恐!

刘独峰、戚少商接近庙门之际,摹地两人一分,戚少商一鹤冲天,掠上庙檐,倒挂金钩,揉身而下,捷逾猿猴,轻似四两棉花。

刘独峰一按剑,一捋髯,吐气扬声,提足踢开半掩的庙门!

突见火光一盛,一支火把焰子,迎面扑来!

刘独峰一闪身,猱身而上,青芒一闪,火把已斩成两半,火头掉落地上,的了那白鼻人的脚一下。

那入痛得大叫一声,还喊了一个字:“爷——”

话止,声绝。

戚少商的剑已架在那人头侧。

他的也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人背后。

刘独峰乍听语言,叱了一声:“慢着!”

这时三人才彼此看清楚了对方的面目,都喊了一声:

“是你!”

这人正是张五。

张五的鼻子白了一块。

那是一块包扎着他伤口的白布。

张五没有死。

他还一只手拿着昊天镜,另一只手去掏春秋笔,准备跟来敌拼个死活。

可是他这时已被制止。

同时也清楚了来人。

来人正是他惦念着的主子!

张五仍然活着。

可是连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一片事物,撞开了铁蔟藜,落到地上,原来是一枚铜钱。

张五全身都软了。

而鼻尖的麻痒更厉害了。

他仰身倒下时,只见狐震碑扬手发出了烟花,金灿夺目!

他还看见那枚被倒撞回去的铁蔟藜,竟倒射向“铁蔟藜”!

“铁蒺藜”本来胜券在握,乍逢急变,一时慌了手脚。

他也听见另一个女音叫道:“正点子来了。”随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第六十七章枪·矛·朝

再醒来的时候,张五发现自己身在破庙里,鼻子隐隐有点疼痛,伸手一摸,原来裹了块白布。

张五迷迷糊糊摸索间,觉得自己胸腹有一方轻物,类似纸帛,在庙里光线昏沉,正在挣扎起来点火,突然间,一物闪入,如飞蝠一般,在张五身上一掠而过。

张五神智未复,竭力闪躲,把桩不住,摔了一个大交。

那“飞幅”一晃而灭,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也没有再行扑击。

张五再起来的时候,那方纸帛却不见了。

他用火煤生火再找,但寻遍亦不可得。

张五生起了火,想起廖六已经丧生,六名同门中只剩下自己一人,顿觉伤情。

正值这种情绪之际,庙门突被踢开;张五以为有敌来犯,急忙抄起一根火棒,就往前搠去!

可是来者非敌!

而是刘独峰。

张五所知也仅只这些。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会回到破庙的。

刘独峰拍拍他的肩膀,道:“能没事,那就是好,那就是好事。”

张五垂泪道:“可是六弟他……”

刘独峰大力点头,道:“我知道。我已把他埋了。”

张五禁不住落泪:“六弟他也去了,就只剩下我了。当年,记得在中条山缉拿‘显道神’李化的时候,刚刚立下大功,由兵部转奏圣上,龙颜大悦,降旨策封我们,云大就说:

‘我们今日得此荣华,全是爷提拔我们的。’一个说:‘我们永远也不要忘了爷的恩典。,一个说:‘我们也永远不要分开。’我说:‘对,在一起才是力量。’大概是四哥说:‘我们要服侍爷一辈子,他待我们恩义如山,我们竭尽今生恐也难以报还。’李二哥说:。我们没有了爷,也不知如何是好;爷失去了我们,恐怕也会伤心,也有许多不便。,那次见爷有意在京城休生养息,我们六人都以为虽曾在江湖上刀头砥血,但终究可在京师告老归山……

不料,才几个月下来,他们……我们……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说着有点泣不成声。

刘独峰银髯微颤,道:“都怪我,早该偃旗息鼓,不该再带你们出这一趟差事。云大曾劝我……”突然忍不住,老泪纷披,颤巍巍的道:“其实,你们都曾劝过我,要是我心头没那么热,要在撒手归隐,逍遥晚景之前再管一管事,亮一亮身手,你们……何至于此!”

张五垂泪道:“爷,都是我们平日疏懒,老爱沉迷旁门左道的小技,武功没有学好,才遭此劫。”

刘独峰长叹道:“瓦罐不离井上破,江湖几个好收场、我看黄泉路。路不远,你的几位兄弟,也不需久候了。”

张五听了心如刀割,只叫:“爷!”戚少商却听得心里一寒,虽然明知刘独峰待部属如亲子;平素华衣锦被,住的是画栋雕梁,这次屡遭迭变,连丧数名亲信,且心乏力疲,风尘仆仆,一直强抑悲楚,而今乍逢死里逃生的张五,反而忍悲不住,尽皆渲泄出来。可是此际刘独峰所说的话,未免不吉不祥,强敌环视,怎可斗志全消?不禁心头大急。

刘独峰哭得几声,忽道:“你仔细听,有人来了。”

戚少商一震。

刘独峰虽然在伤心中,但依然耳聪目敏,反应迅捷。

戚少商一沉肩,耳贴地上。

“四个人的脚步声。”

刘独峰嗯了一声。

“还抬着一件东西。”

刘独峰点点头。

“是件重物。”

“是个人。”刘独峰然后自问了一句,“他怎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已到门前了。”戚少商忽道。

那是因为抬东西的人脚步突然加快。

庙门仍然半掩。

外面了无动静。

张五的手执住“春秋笔”。

刘独峰横手伸去,握住他的手腕,示意要他别轻举妄动。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慈祥的语音:

“刘捕神,请借一步出来说话。”

月亮下,大道上。

四个人,抬一口棺材。

那四个人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