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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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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谁死?谁生?谁在流血?

剩下的四名壮丁,一见陶清被杀,都红了眼,这一轮冲杀,便是由他们开始的。

刘独峰怒叱道:“送死!”

青剑在密雨中,像一头破空飞去的游龙。

青光闪耀着血影。

三名壮丁被杀,余下一人,战志已完全崩溃,掩脸跪在水畦之中。

又一名快刀手哀号倒在血泊中。

赫连春水掌中剑折。

他疾喝道:“退!”不去攻击刘独峰,反而剑锷直刺穴道受制的张五!

刘独峰闪身架过一剑,还攻一剑,赫连春水闪过,正欲还击,忽然胸膛一热,如遭电光劈中。

刘独峰那一有形的剑虽被他剑鞘架住,但那无形的剑意,仍在他百般防备里刺中了他。

赫连春水中剑,但全身立即急遽后缩。剑意伤了胸膛,并未刺人心脏。

刘独峰追袭,翡翠剑鞘已套入他的剑上!

刘独峰吐气扬声,剑鞘震成千百碎片,与青色剑芒,在雨中化成一蓬极好看的烟花。

却在这刹间,刘独峰突然想起:戚少商和戚大娘呢?!除了第一轮攻击之外,怎么不曾见他们出手?!

他怔了一怔,就在这时,赫连春水等已飞乌投林,燕子三抄水,闪电惊虹,投入密雨的暗处。

只有沈钩月在临去前,一刀砍去了穴道被制的蓝三的头颅!

刘独峰大怒,飞脚一踢,地上那柄细小利刀,破雨网直射,贯入沈钩月背胸!

沈钩月惨呼而倒,刘独峰持剑四顾:戚少商和息大娘呢?一时也无心去追那赫连春水、张钓诗和剩下的三名快刀手。

只胜下一名壮了,跪在血雨中,怔怔发呆。

刘独峰长叹一声,仰首雨中,道:“戚少商啊戚少商,却还是给你再跑了一次!”

战斗伊始,戚少商已经在跑了,他见各人之战志,没想到戚少商和息大娘竟会不战而退!

他说过若第三次拿不住戚少商,便不再追缉他,而今,已经给他逃了两次。

刘独峰惨笑,望望掌中的青锋剑,把另一只手自襟里掏出来,四指沾满了鲜血,一下子便教大雨冲去。雨滴打在伤口上他只觉一阵痛人心肺,喃喃地道:“或许,我是看错你了……”

他始终没想到戚少商会临阵而逃;否则,他未必截他们不住。

刘独峰过去解开了张五和廖六的穴道。

他们本是六人一道儿来,而今,云大死在息大娘剑下,周四被花间三杰所杀,李二和蓝三也丧命在这一场格斗里,这在刘独峰一生的战役里,极少遭逢过如此惨重的折损!

而在刚才舍死忘生的一战里,哪里还有什么高手的气派、宗师的风度,只不过是为免自己被杀,所以杀人。

杀了这么多可能是无辜,至少是还不该死的人!

在刚才的格斗里,他要不伤人只使对方重创而失去战志,那也不难做到;可是他若要剑下留情,就会增加自己的困难和危险,他便宁愿杀人。

是什么令他如此心狠手辣呢?

也许是因为这雨吧!这场鬼雨!刘独峰心中发恨:这身龌龊和肮脏的环境,造成他速战速决的立意,因而不惜杀人。

可是因为怕脏就可以杀人吗?

他心里极端难过,看着发怔的壮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廖六为他披衣,系剑,抹去泥污,张五则为他包扎伤口。

张五和廖六的心情,也都难过,沉重。

刘独峰忽向张五道:“你留在这儿,好好埋葬他们。”旋向廖六道:“你跟我去。”

廖六凛然道:“是。”

张五抗声道:“爷,让我也去,我要手刃那罪魁祸首戚少商!”

刘独峰道:“你身上有伤。你的三位兄长尸首,不能任由在这儿搁着。要是我们没有回来,回去京城,不要再来。”

张五悲声道:“爷——这么多年来,我们几时分开过,求你收回成命,我们一起埋葬三位哥哥,才一起上路,爷……”

刘独峰长叹道:“也罢。反正他们是逃不掉的。”在雨中负手俯首,这时候的他,已完全无视于这地方的恶臭污秽。他一生追捕不少大恶元凶,但从未如此沉重沮丧过,仿佛追捕者和被迫捕者,在这天网恢恢的迷雨里,全是被网在同一个噩运中的可怜人。

战斗前,戚少商在息大娘耳畔说的话是:

“战斗一起,你我即走!”

这很不像戚少商的个性!

更不似戚少商口中说出来的话!

然而却是戚少商亲口说的。

息大娘为之愕然。

战局一起,便十分剧烈。

每个人都是拼命,不是拼掉自己的命,便是去拼掉别人的命。

戚少商和息大娘发出了第一次攻击后,却拉着息大娘就跑。

在这混乱而阴黯的场面里,而互相厮杀正如火如茶的进行着,连刘独峰都不会留意戚少商会在黑暗泥泞中退却。

他们一直奔出了好远,到了一个三岔路口,息大娘忽甩开戚少商的手,道:“我来引路。”

他们并肩疾奔,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时,雨渐渐小了。

隐约可以瞧见远处有一簇灯火。

有人类群居之处,总会有灯光。

人总爱光明,不喜欢黑暗。

只惜黑暗是无所不在的,人们只能在一起,尽可能多点一两盏灯,来撑起这一角微明。

息大娘心头也有一片阴霾。

戚少商伸手去拉她的手,这一拉,竟没拉着,只听息大娘悠悠地道:“他们不知道怎样了……”

戚少商也感觉出来了,道:“你是不是在对我生气?”

息大娘看了看天色。月亮像刚给水淹肿了脸庞,自浮云里缓缓踱了出来。“刘独峰的剑,在这当儿,恐怕不会饶人性命。”

戚少商用手轻轻搭在息大娘肩上:“大娘,我……”

息大娘微微一挣,戚少商立即缩了手。

息大娘也觉察到自己这样做,也太明显了一些,于是道:“我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危。”

戚少商道:“我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是在生气我临阵脱逃,这是懦夫行为!”

息大娘微一抬目,迅速地看了戚少商一下,心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意,但又被他的脸上浓烈的沮丧之色震住,上前一步,拉他的手,道,“我知道你这样做是逼不得已,刘独峰的武功太高,我们从二十五人联手一击,也决非其敌。不过,既然只有早死或迟死,那又何必要逃。”

戚少商脸上的沮丧之色转为痛苦的神情。

息大娘上前看他的断臂,关切地问:“伤口痛吗?”又问:“很痛吧?”

戚少商立即摇头。

息大娘道:“刚才的局面,你留在那儿,也没有用,一齐出手,只有在送性命……不过,想到他们一群朋友,还有多年旧交,为我们拼命,我实在……实在不想走,要死,就一起死,死得也痛快些!”

戚少商道:“他们不是为我死的!”

息大娘不明他所指。

戚少商道:“他们不认识我,可是,高鸡血、赫连公子他们却认识你,他们是因你的情面才来救我。”

息大娘惴然道:“他们是答应我,一定要救你……”

戚少商道:“他们是为你效死。”

息大娘说道:“但我却为你不计生死。”

“我知道。”戚少商语气忽然又柔和了起来道:“大娘,我们共历生死,共渡患难,难道我会连这点都不明白么?”

“可是你不高兴?”息大娘问。

“你也不开心;”戚少商道:“这些人因为你的事才来的,结果,我们临阵而逃,他因维护我们而死战。”

“我们留在那儿又会有什么用?”戚少商的声音激动了起来,“我们一定不是刘独峰的敌手,然后被杀的杀了,被抓的抓了,有谁来报仇?”

“打从连云寨遇劫开始,因为我的事情,牵连了不少人,霹雳堂雷门、碎云渊毁诺城,而今是老人家那一帮,还有赫连王府,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毁家的毁家,灭门的灭门;”戚少商痛苦地道:“他们为了护我这个早该死的,究竟牺牲了多少人,还要牺牲多少人?!如果我死了,或者被逮回京城,谁来为这些牺牲者报仇?!我怎么对得他住?!”

“我的死生已不重要,我想通了;”戚少商挥拳痛恨地道:“再死多些人,我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替他们报仇!”

“这仇,是决不能不报的!”

“为了报仇,”他握着息大娘的手,道:“除了你,我可以牺牲一切,不顾廉耻的活下去!”

“活下去是为了要报仇!”

戚少商道:“所以,刚才我不择手段,与其大家一齐命丧在刘独峰剑下,不如逃生,而且,刘独峰目的在我,我一旦逃走,他或许便无心恋战,所以我逃。”

“我不管了,顾惜朝、黄金麟、文张、鲜于仇、冷呼儿、李福、李慧、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还有这个刘独峰,有朝一日,千刀万剐,我一个也不放!”

逃亡了那么久,戚少商仍未逃出噩运,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豪杰式的怨毒。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息大娘微喟道,“一直都是我劝你逃走的,唯有逃得性命,一切才有机会……可是,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英雄,而今真的见你临阵逃亡,心中不知怎的,竟……唉,这确是我的不该了!”

“不是的,大娘;”戚少商深情的注视息红泪,道:“你一直希望我强,希望我好,我如今这样子……你也难过。”

戚少商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仰天道:“只是,我要报仇,所以,我会为达到目的,不惜厚颜独活,为了完成这个心愿,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愉快的活下去,让极不愿意我活下去的人生气、发怒、失去冷静……哈哈哈……”

息大娘有些惶惑地道:“你变了……”想伸手去触摸戚少商的唇,却又不敢。

“我其实没变。”戚少商道:“我只是要用最有效的办法,来打击敌人,要让敌人活得不痛快,不惬意!他们要我受尽苦楚,我偏要活得快快乐乐!”

“我刚才那样对你,你不要记在心里才好。”

“大娘。”戚少商一呼唤这个名字,语气就转为动人肝肠的柔情。

“那些人,我请动他们来帮忙,虽则,他们大部分都是有所求的,可是,他们有些,也对我真的好……”息大娘委婉的道:“他们有的人,很喜欢我,江湖中人,相孺以沫,他们纵有所求,也并不过分。”

“我知道他们对你的心意,大娘;”戚少商道:“我见穆四弟的神色,就已明白了七八分。这段日子,我一直不在你身边,你当然应该有你的朋友知交。”

“我就知道你满脑子胡猜着人家的心意;”息大娘白了他一眼,宛然笑道:“我可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不像你,”她一只手指几乎要捺到他的鼻尖上去,“在外尽是风流韵事,也不见得那些女子为你安危出头伸手!”

戚少商赶快移转了话题:“说来,穆老四不知有没逃得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穆鸠平因救雷卷,已死在文张和舒自绣的手上。而且,沈边儿和秦晚晴为了掩护雷卷及唐晚词,双双被活生生的烧死。在这个生死存亡临大变的处事中,雷卷竟和戚少商都是采取了同样的态度:

先求活下去!

再图复仇!

两人的做法,不谋而合。

难道英雄与袅雄,在临危落难之际的应对之法,都是这般不顾一切、不择手段?难道当这些人要活下去,都必须要旁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四十章鸡血鸭毛

“我要活下去。”

“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还要活得很好。”

“活下去才能够报仇。”

这是此刻戚少商的想法。

人是会变的。但大部分的人都以为自己不会变。其实是应该要变的,当变即变的,只不过有些人是潜移默化的变,有些人是彻头彻面的变,有些人是外形变,有些人在内心变,有些人小事变易大节不变,有些人却毫无原则,只有性情不变。

成长是一种变。

成熟也是一种变。

患难和享乐,永远是变的源头,很少人能在受尽煎熬苦难和享有荣华富贵之后,能够全然不变的。

变也没什么不好,变有时候是必须的。

人是依靠适时而变才能活下去的,一如夏天摇扇、冬天加衣一般自然。

“他们为了我送死,我应该跟他们在一起。”这是息大娘现刻的想法。

她想到雨中搏斗的一群人,就热血贲腾。

她明知戚少商和自己应该逃离,可是,她毕竟是个丽烈的江湖女子,有些人,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比谁都了解逃生的方法,但他们在重要关头,抛头颅、洒热血,将性命作泰山似鸿毛的一掷,决无丝毫珍惜。

这究竟是聪明人,还是笨人?

也许这并不重要。江湖上、武林中、历史里、可歌可泣的事件,往往都是这些人的热血写成的。

戚少商那样一问,息大娘同时也想起了秦晚晴和唐晚词,以及毁诺成中那一干姊妹,戚少商也想起了雷卷、沈边儿和一众连云寨的兄弟。

可是想起了又能怎样?他们仍在逃亡。

逃了那么久,那么远,仍未逃出生天。

“到思恩镇去。”息大娘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她可以肯定一点:

因为临阵脱逃,他们已争取了时机。

争取了与刘独峰拉远距离的时机。

如果善于把握这个时机,甚至可以甩掉刘独峰的追踪。

既然已经有人为这一点作出牺牲,他们就不该平白浪费这个重要的时机。

“思恩镇?”对戚少商而言,思恩镇只是一个市集中心,商人聚集买卖皮货的地方,以及屠宰场所。

“对,思恩镇。”

“为什么要到思恩镇。”

“因为我们约定,高鸡血等人在思恩镇接应,赫连春水也会到思恩镇会集。”

“我跟高鸡血、尤知味、赫连春水他们,以前也曾合作过,一齐对抗过强敌;”息大娘补充道:“我们进退之间,都有一定的默契。”

“可惜,我们从来没有应付过,像刘独峰这样正义、强悍、坚忍而武功高不可测的敌手!”

于是他俩到了思恩镇。

一入思恩镇,他们便听到那种很特殊的犬鸣声。

息大娘当然明白这犬鸣声的意思。

她往犬鸣处走去。

最后来到了“安顺栈”。

犬吠声骤然而止。

息大娘与戚少商互望了一眼。

息大娘点了点头。

戚少商遂举起了手,叩响了门,叫道:“店家,店家。”

开门了。

一个胖子、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站在店门。

年轻人掌着灯,灯光映在戚少商和息大娘的脸上。

蓝衫胖子一见到他们,就笑眯眯的打量戚少商一眼,然后又看了六、七眼,再瞪了七、八眼,才在脸上挤满了笑容,道:“大娘,这位就是教赫连小老妖自古多情空遗恨的戚寨主是吗?现在这个模样,我是做生意的,看准你这桩买卖蚀定了老本。”

息大娘冷凝了脸孔,道:“高老板,你让不让我们进去?”

高鸡血涎着笑脸道:“让又怎样?不让又怎样?”

息大娘道:“让就少说废话,不让咱们立即就走!”

高鸡血慢条斯理的道,“我打从老远赶来这儿,累死了四匹马,磨破了三条裤裆,眼巴巴赶到这儿来,刚刚才在楼上收拾了三十来个军兵,十来名衙差,五名高手,一位大捕头,就是等你来;不让你们进来,让谁进来?”

“再说,”高难血用他那条血红的细长舌头,又一敌鼻尖,道:“你们要是不进来,还能往哪儿跑去?前头,据报,那姓顾的新贵,还有那用黄金买的狗官,加上些什么乌鸦、驼背大将军的,已直逼而来,你们能逃到哪儿去?”

“还不止,”息大娘道:“后面跟上来的还有当代捕神刘独峰。”

高鸡血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突然收起笑容的时候,连灯火也为之一黯。

他喃喃地道:“陶清他们……”

息大娘道:“连花间三杰,罗盘古也凶多吉少了……”

高鸡血紧接着问:“赫连小妖呢?”

息大娘道:“未知生死……”

高鸡血长叹了一声,退了两步,微微欠身,意即招呼息大娘入内:“我实在不该答允相助你们的!”

他叹了一声又道:“这会使我们‘老头子’一脉全军覆没的!我们原本只是殷实的生意人!”

息大娘并没有立刻进去,道:“所以我要先把实情告诉你;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高鸡血回头看了看,店里有一处神龛,正在上奉看,神坛上是一位老婆婆的塑像,老婆婆的神态,虽然塑得栩栩如生,但全不似一般供奉神像的容态,倒不似神仙,而直如平凡人“迟了,迟了。”他摊摊手道:“别忘了我已在家慈名位立过誓。”

“这誓约只要我不提,你当着没见到我,也并不算毁约!”息大娘道:“我现在没有了毁诺城,不能给你要的东西,你有充份的理由毁约!”

高鸡血笑了笑,想了想,眯起眼睛,道:“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眼光,放长线,钓大鱼,我的眼光一向不差,生意也做得很大。”他指了指息大娘,“你还是息大娘,”又指了指戚少商,“他还是戚少商,”顿了顿,接着:“只要戚少商、息大娘都还活着,谁又知道哪一天又建一座毁诺城,起一座连云寨!”

戚少商忽道:“高老板,你若能助我,他日连云寨重建,你就是我寨的供奉——”

高鸡血连忙摇手道:“谢了免了,你们大寨,讲的是仁义道德、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理所当然,我讲的只是钱,可不要跟官府朝廷作对,也不空谈什么志气理想,他日如果还有连云寨,有钱可赚的事,尽可来找我,若无油水可捞,光谈侠义,我可不干!”

戚少商一时为之气结。

高鸡血又堆起机警的笑脸,道:“请进来吧,我们就躲在这儿,躲得过则是最好,否则占着地利,跟刘独峰、顾惜朝。黄金鳞他们打一场硬仗又如何!”

戚少商向那老者一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与高老板齐名、一时瑜亮的韦掌柜了?”

韦鸭毛道:“不是瑜亮,而是畜牲,他鸡我鸭。他会做生意,搞阴谋;我会打算盘,学人笔迹刻章,如此而已。”他指指那小店伙,道:“别小看他,他就是江湖人称‘冲锋,禹全盛。”

禹全盛仍小心翼翼的掌着灯,把两人领进来后,再返身上好了栓。韦鸭毛道:“今晚,这儿上上下下,住的全是我们自己人,刘独峰他们要是查到这儿来,也未必能瞧出跷蹊,暂时躲得三五天,把伤养好,那也是好事。”

“是。”戚少商,却瞥见高鸡血正向他母亲的灵位上香,十分恭诚,心中觉得这位“好商”,有这份亲念孝心,可谓十分难得。

“是了,”息大娘忽然记起了什么,问:“刚才你们不是说擒住了一批人,那是些什么……”

话未说完,外面的犬吠声又起,凄厉之余,竟有些似狼嗥。

高鸡血仍对他母亲灵位叩首,专心诚意,神色不变。

禹全盛脸上微微变色,道:“来得好快!”

韦鸭毛银髯微飘,疾道:“上楼去!”

禹全盛立即领戚少商与息大娘上楼,进入那一间刚才格斗过的房间里。

他们隔着布帘的缝隙,在偷窥楼下街上的情形。

来的是什么人?

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的不止是一个人。

是一队人。

浩浩荡荡的一队军兵。

火光猎猎。

军容肃整。

这一队人马,虽历经数场厮杀,连日奔波,但依然威风有势,皆因军纪森严。

这一队人马,除了军兵之外,还有连云寨的徒众,以及神威镖局的高手,足有四百余人,在火光与马蹄声中,进入了思恩镇。

为首的是黄金麟。他指挥全军。

全军分三个队次:军队乃由鲜于仇负责,镖局高手由高风亮调度,连云寨徒众则由游天龙率领。

顾惜朝与冷呼儿则不在其中。

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进入了思恩镇,就挨家挨户的搜查。

这一搜的结果,他们很快的就发现一件事情。

——李福、李慧兄弟及手下一群差役,就在这镇里失踪的。

——还有“连云三乱”,宋乱水,霍乱步和冯乱虎,还有三十多名高手,全不知下落。

这一查的结果,很快便勾勒出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跟“安顺栈”有关。

大队立刻调到“安顺栈”来,重重包围了这个地方。

戚少商知道这次再也逃不了。

他没想到高鸡血。韦鸭毛等人的掩护,反而成了瓮中捉鳖。

可是息大娘神色仍然如恒。

因为这时候,“咿呀”一声,一人开门,走了出去,迎向箭扣弩张的大军。

却正是蓝衫胖子高鸡血。

高鸡血,打开门,缓步走出。

黄金麟一见此人,也吓了一跳,心忖:怎会是此人!忙叱道:“没我下令,不许放箭!”

全军一齐喊:“是。”声量齐整有力,足可把胆子小的人吓倒当堂。

黄金麟招呼道:“可是高大老板?”

高鸡血遥相拱手,笑道:“来的大官可是黄大人?这火花炫眼的,我可看不见您的全面!”

黄金麟心中奇道:果真是他!这好钱如命的角色,做生意做到朝廷上去了,怎么会在此地出现!当即下马,笑道:“原来真是高老板!”

高鸡血笑着上前,相拥道:“黄大人,去年京城一会,没想到咱们却在此地会合,果真有缘!哈哈哈……”

黄金麟运劲于身,防他突袭,却不觉高鸡血有何异动,心想此人跟朝廷各方大员都有交往,与傅宗书也有渊源,却不知因何要冒这趟浑水,便说:“下官原不知高老板在此居停,因公务在身,来此勘查。骚扰之处,尚祈恕罪则个……”

高鸡血一愕,小声道,“公务,却不知是什么公务?”

黄金麟笑容一敛,小声道:“实不相瞒,见高兄是自己人,我才敢说,我这回来,是抓拿朝廷钦犯来着的……”

高鸡血即道,“朝廷钦犯?戚少商!”

黄金麟没料他竞一语道破,呆了一呆,道:“你也知道“当然知道,这阵子捉拿戚。息两个叛贼,招贴榜文,天下不知者几稀矣;”他笑了笑,低声道:“何况,刑部文大人便是叫我在这儿伏着,等戚少商那干逆贼入彀!”

这番话倒出乎黄金麟意料之外,他神色不变,却忍不住“哦”了一声,自然表达了一点诧异和不信。

“你不信么:也难怪,”高鸡血自襟内掏出一份火漆密封的函件,递给黄金麟,道:

“你看看便知个中内情。这是文大人的手令。”

黄金麟一手拈接过书束,小心翼翼的拆封。打开、展读,瞧他的小心防范,高手一眼可以看出,他在提防信封内沾有毒药,在戒备高鸡血的突施暗算。

火光照着他的脸肌,在读信的时候,突突的跳动着。

火炬发出轻微但清晰的声响。

一群军队,鸦雀无声,只等黄金麟一声令下。

黄金麟读罢信函,摺信入封,递回给高鸡血,道:“大水冲着了龙王庙,真是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得罪之处,万请见谅。”

匿伏在楼上的戚少商和息大娘,虽不明信里内容,但知高鸡血已暂时应付过去了,正要舒得一口气,忽闻黄金麟一字一句地道:

“不过,下官职责在身,这座客店,还烦高老板行个方便,让我们作个例行公事,进去搜一搜。”

第四十一章尤知味的滋味

世上的官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翻脸不认人”。

这种做法,在清官叫做克尽职守,大公无私,有时可以叫做铁脸无私,执法如山;在贪官也叫做公事公办。依法行事,甚至可以叫做六亲不认、大义灭亲,总之一个“法”字,在他们手上,既可颠三倒四,也可逆行倒施,法理伸缩自如,借法行私,自是得心应手,为所欲为。

大凡官员,自有一番官腔。

听官员打官腔,那是非同小可的事儿,因为官腔既不好听,但又不得不听,万一在恭聆时神态出个什么差他,重则奇書網電子書灭族,轻则抄家,事情可大可小,谁敢轻惹?

黄金麟这下子跟高鸡血打的就是“官腔”。

幸好高鸡血这个人,已听惯了“官腔”。

甚至可以说,他这一世人,都在“听官腔”和“打官腔”里度过。

有些人已习惯了天天打官腔,有朝一日忽然不打官腔了,心里就会不舒服,难受得很。

就像天天坐轿子的人有朝忽然要用双脚来走远路一样。

高鸡血眉开眼笑的道:“自是应该搜一搜的。不过,却也有些儿不便。”

黄金麟盯着高鸡血的全身,眼睛眨也不眨:“既然该搜,那就不会有什么不便,莫非高老板隐藏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在客店里?”

高鸡血笑眯眯的颔首:“确是。”

黄金麟眼神转为凌厉:“高兄隐衷,无妨直言。”

高鸡血道:“奉皇上圣谕,来此设下天罗地网,来抓拿逆贼戚少商,大人这一带军人内,不是把在下苦心布置的局面搞砸了吗?这又何必!”

黄金麟想了一想,一揖道:“高兄,下官也是军令在身,不得不执行公务,入内一搜。”

高鸡血眉毛一挑,道:“黄大人不赏情面?”

黄金麟道:“高老板言重了。”

高鸡血道:“别无他策?”

黄金麟道:“下官也希望有别条路径,为了不伤和气,这儿既然无窝藏钦犯,何不让下官带七十精兵,入内一搜?”

高鸡血笑道:“说得也有道理。”他好整以暇地接道:“我没有问题,可惜有一位朋友不会答应。”

黄金麟盯着他的双手,神色不变,但全身都在戒备状态,道:“不知是哪一位朋友,不妨请他出来相见。”

忽听远远一个声音道:“是我。”

只听一阵得得的蹄响,黑夜里,一匹灰马自远而近。

这匹马奔行的速度也不算怎么快,姿势奇特,黄金麟等虽然人多势众,但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灰马迅即奔近。

马背上却无人。

弓箭手立即瞄准马腹。

马腹下也没有人。

没有人的马,怎么会说话?

难道说话的不是人,而是马?

黄金麟的脸色,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有点笑不出来。

高鸡血问:“我的朋友来了,你不认识吗?”

黄金麟的手已搭在剑柄上。

只听一个奇怪的语音,缓缓的道:“听说这个人升官发财以后,就再也不认得老朋友了。”

这人的声音,竟从马嘴里传出来。

火炬。弓箭。刀枪,都对准了那匹怪马。

怪马裂开,像一尊石膏像被击碎。

马碎裂,人在马中。

这人出现,气定神闲,是个瘦子。

黄金麟一见此人,即宽了颜,叱道:“不许动手。”

然后三两步上前,亲热地揽肩招呼道:“你来了,尤大师。”

江湖上、武林中,尤大师只有一个,跟朝廷上、官场里的尤大师,是同一个人。

尤大师只有一个。

尤大师的全名是——“尤大厨师尤知味”。

尤知味这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他的武功高低,没有人知道,他的定力如何,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为人怎样,也不得而知;人们唯一知道的是,当今天子,就爱吃他亲手烹制的菜肴,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黄金麟还比别人知道多一点事情。

那就是尤知味不但控制了皇帝的口胃,同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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