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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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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力量,用一条线,在千军万马中救出两个他要救的人?

纸鸯斜飞人树林。

息大娘认得出:那树林左边脏肮的是沼泽地带,右边是断崖,中间只有十余丈的一块干净地。

牵线人显然是选择了这块干净的地方,——这人对碎云渊的地势如此熟悉,难道是毁诺城中的人,

不是。

毁诺城中还没有这样的高手。

线在一个人手上。

人在滑竿上。

滑竿在四个人的肩膊上。

另外两个人在纵控着纸鸯下的两条维持平衡的粗线,把他们自半空平稳地降落下来。

那竿上的人,神态威仪,神情威仪连坐姿也十分威仪,尾指如姆指,都留有长长的指甲,正在把玩着一双鼻烟壶。

戚少商却没见过这个人。

息大娘一见那人身旁的六个人,脸色就倏然变了。

两人飘然落地,戚少商正想说话,却发现他握住息大娘的手忽然变得冰凉。

他暗自吃了一惊,一字一句地道:“刘独峰?”

那滑竿上的人道:“是我。”

戚少商道:“为什么要救我?”

刘独峰道:“因为我要抓你。”

戚少商只觉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恶魔永无完结:“你何不让他们杀了我?”

刘独峰摇首道:“我只要活捉你,我不能眼睁睁看见黄金麟和顾惜朝他们折磨你。”

息大娘忽然问:“毁诺城可是你叫人攻破的?!”

刘独峰道:“我这六位小兄弟,就有这本领。”

息大娘手中的绳镖呼地舞了一个圈,叱道:“刘独峰,我与你仇不共戴天!”

刘独峰摇首道:“息大娘,我也佩服你是位女中丈夫,我不想抓你,你去吧。”

息大娘气白了脸,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派几个人,毁了人家的城堡,可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给你毁掉?!你以为任由你要放的就放,要抓的就抓么!”

刘独峰摸摸胡子,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顿了一顿,长叹道:“戚少商,你也是聪明人,放弃作无谓的反抗罢,我应承你不为难息红泪便是。”

云大接道:“对了,为了息大娘,你就投降吧。”

李二道:“刘爷把你们救出来,他只要押你一人回京。”

蓝三道:“回到京师,刘爷说不定能力你开解,洗脱罪名。”

周四道:“你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你们是逃不掉的。”

张五道:“你也该想一想,与其落入顾惜朝、黄金麟这等人手里,不如还是跟刘爷回去好多了。”

廖六道:“戚寨主,请。”

这六人跟随刘独峰数十年,自然懂得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廖六最后那一句‘请’,是要戚少商束手就擒的意思。

戚少商和息大娘深深地互望一眼。

两人都了然了对方的眼神。

戚少商眼里的意思是:希望他自己留下来而换得息大娘离去。

息大娘的眼神是:执意不肯,宁可共生同死。

戚少商了然。

他的眼神不再坚持。

息大娘的眼色又化作春水般柔和:仿佛跟爱郎在一起,纵死也心甜。

两人相望一眼,眼里的话语,两人都心知,胜过千言万语。

然后戚少商拱手道:“请。”

他的“请”字,是“请动手吧”的意思。

六人转首望向刘独峰。

刘独峰长叹道:“戚寨主,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要是你能在我手下逃得三次,我便不抓你如何?”

戚少商肃答道:“坦白说,能在刘捕神手下逃脱一次的,已属天下奇闻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独峰也笑道:“好,但愿你是例外,不过,我下手可不留情。”

云大道:+爷,这儿地脏,不如就把这两人交给我们罢,爷就歇息歇息……”

刘独峰道:“不。论奇门遁甲,五行机关,你们六人,当然难逢敌手;但要论武功,戚寨主和息城主都比你们高出许多,他们苦战在前,受伤在先,总不能让你们打输了之后,我才出手,这岂不是成了车轮战?……戚寨主,息大娘,你们已体力大损,功力大耗,两人一起上罢,不必客气。”

戚少商与息大娘再深深的对视一眼,戚少商拔剑道:“那我们就得罪了。”

刘独峰舒然坐在滑竿上,脸带微笑,一点都不像准备格斗的样子。

戚少商本来单手提剑,剑尖平举及眉,双目凝视刘独峰,那逼人的眼神,连那六名锦衣人也为之慑住,各退了一步。

戚少商苦战数日,浴血负伤,体力耗损,而且打击接踵而来,还断一臂,居然仍有这样锐厉的眼神,使得刘独峰也暗自赞一声:好!

戚少商蓄势待发。

却忽然收剑。

只听他道:“刘捕神,你既不愿交手,何不放我们一条生路?”

刘独峰笑道:“你可知道刚才一剑待发,又突然收剑,‘水分’。‘溜溜’。右‘肩隅’三处,曾有破绽?”

戚少商一听,蓦然一惊,他在收剑的刹那问,因一臂已断,动作时不免有些极小的破绽。然而那都只是杀那问的空隙,却没想到还是给看来漫不经心的刘独峰瞧破。

刘独峰抚须道:“如果,刚才我把握息间的时机,去攻你的那三个穴位,你会怎样?”

戚少商额上渗出汗珠,缓缓抬起了剑尖,遥指刘独峰。

刘独峰倏然道:“这才对了,不要看我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轻敌或不忍心攻我,否则,后悔莫及的是你自己!”

戚少商大声的说:“是!”

突然间,息大娘肩膊一动!

她缠在腕上的绳缥,闪电般射了出去!

不是射向刘独峰!

而是射向在替刘独峰抬滑竿的张五!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绳镖飞射张五!

张五、蓝三、周四、廖六四人在抬着滑竿,云大和李二则在护法!

息大娘的绳镖一射出去,李二怪叫一声,抢身一拦,亮出一面银牌往绳镖截去!

却不料绳镖一闪,忽改变了方向,自李二胯下疾穿了过去,仍直射张五右膝!

云大大喝一声,从旁抢至,已抓住绳镖!

他空手抓住绳镖,却不料绳镖忽打几个旋转,绳子在他指掌间打了几个圈,飞镖仍径自射向张五!

这一连两次的拦阻,这绳镖竟似有生命的一般,乍生变化,但射向目标依然不改!

第三十三章宝剑留情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五猛抬足,绳镖本来射向张五右膝,张五这一抬脚,绳镖必定落空!

但在突然之间,绳镖似有生命一般,突然变了方向,射向张五左腿,就像它本来就是一直往张五左脚射去一般!

就在这时,蓝三、周四、廖六同时放下肩上滑竿,分左右后三方兜截而上,蓝三出掌,周四出拳,廖六出脚,分别截击绳镖!

却不料绳镖陡然一震,嗖地改了方向,哧地射入张五已抬屈的右腿里!

张五闷哼一声,右脚踏地,脸色苍白,但滑竿三方失力,只由他一方独撑,他肩负滑竿,怎么都不肯松手。刘独峰这顶滑竿,特别宽敞舒适,由四人分四方才能平衡,张五一人独撑,自然吃力。

蓝三、周四、廖六互觑一眼,都现怒容,飞掠过去原来的方位上,向息大娘怒目而视。

云大和李二上前一步,向息大娘戟指怒道:“你——!”

息红泪一击得手,脸色泛起了一阵苍白,由于她稚气的脸上,出现这一丝疲色,戚少商心里觉得一阵无由的疼惜。

刘独峰仍坐在滑竿上。

他一字一句地道:“息大娘,你不该伤了张五。”

息红泪一络发丝,晨光映照在颜面上:“为什么不能伤他?你们抓我,我就伤人。”

刘独峰强忍怒气,道:“我们是奉皇命来拿你们,奉国法来抓你们,你不束手就擒,还敢撒野?”

息红泪傲然道:“我不管你奉的是什么命,遵的是什么法!我们江湖上的道义是:决不束手待毙,让你们抓回去受折磨,至多战死在这里。”

她又不屑地笑道:“我也可以说我是奉天命行事,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不会找,要说服人,就要有理。”

刘独峰涵养再好,也按捺不住了,长须无风自动:“你说我无理?”

息红泪含笑摇了摇头,望了戚少商一眼,悠然道:“不是。”

她接下去说:“我只是没有见过比你更自以为是,强辞夺理的人而已!”

她望了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明白她的用意。

她的意思就是要激怒刘独峰。

刘独峰的武功太高不可测了,不激怒他,就不可能有机可趁,就算激怒了他,也不见得就有机可趁。

但至少不那么高深难测。

可是刘独峰脸肌抽搐一下,却笑了起来:“息大娘,你自己砍腿上一刀,走吧,我不抓你。”

息大娘脸色突然变白。

然后她的话从漫到快,渐而如连珠炮般进口而出,清亮尖锐:+刘独峰,你这个老匹夫,你以为你自己已经很公平了是不是?你要保持自己的风度而不动怒,自己却高高坐在别人的肩头上,来显示你的与众不同!你以为让我自刺一刀放我走便很宽容为怀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和他,活,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你要我一再负伤,再遇上黄金麟那干混蛋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个老王八!你处处为求保自己清誉,做的却是件恶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川只不过是个狗杂种大混球?王八缩头乌龟狗官!”

刘独峰猛然飘起。

他的手已一探,已自廖六背上抽出一柄剑。

剑光湛蓝。

刘独峰终于动怒。

刘独峰终于出手。

息大娘的用意便是要逼到刘独峰离开滑竿,向她出手。

他一旦出手,必一定向她攻击。

只要刘独峰向她出手,戚少商便可以觑出他的剑路,从旁截击。

她坚信戚少商的聪颖和武功。

戚少商跟她初识的时候,曾跟她师兄万剑柔交手一招“问君何日所忆”中,揣摸到这一门武功的脉络,而施展凌厉的剑术,使得万剑柔的第二剑“问君何所悉”一直施展不开来。

戚少商的武功虽然不能算是息大娘平生所遇最高的,但他对武功的聪悟,是息大娘生平仅见。

她相信戚少商一定能及时找到破解之法。

刘独峰出手一剑。

息大娘右手短剑,左手绳镖,至少有九十六种招式,但一招也使不出来。

在这千钩一发生死之间,她竟使出了一招自己生平想都没有想过,但从所有武功招式与交手经验里所悟得的招式,在这刹那间用上。

她使了那一招后,退了五步。

刘独峰收剑,身子飘然回到滑竿上,剑又插回廖六背上剑鞘之中,仿佛从未动过剑一般。

他一剑刺出,戚少商竟然来不及出手。

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

刘独峰直如未曾出过手一般。

息大娘用自创招式架住这一剑,向戚少商展颜一笑,正想说话,突然脸色倏然,只觉一股莫匹的剑气涌来,把桩不住,连退五步,剑气已及胸前,但刘独峰仍在竿上,并没有动手。

‘挣’的一声,戚少商出剑。

剑斩在空气之中。

原先潜发的剑气陡然切断。

息大娘脸色苍白,捂胸喘息,戚少商收剑横胸,朗声道:“好一剑‘先发为虚,后发杀人’,你出剑反而不是主力,收剑后的余势才是真正的剑气。”

刘独峰含笑道:“不错,你能瞧破我的‘后发剑’,已经不容易了。息大娘以急创招法破我一招,也了不起。如你们二人未曾受伤,联手起来,或可与我一战。”

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们已经受伤,受了重伤。”

戚少商冷冷地道:“你这句话白说了。”

刘独峰道:“哦?”

戚少商道:“你若要顾得我们受伤,就不要来抓人,既要抓人,婆婆妈妈作什么?”

刘独峰道:“说得好,我是不该猫哭老鼠假慈悲的。”伸手一探,挣地拔起张五背上一柄朱红色的剑。

戚少商、息大娘互觑一眼,抱剑而立,李二忍不住说了一声:“爷,地上很脏,要小心。”

云大瞪了他一眼,说:“爷自会小心,省得你来说!”

刘独峰的身形在滑竿上突然颤动起来,他的双袖,也像鼓满了风的帆布,这势必惊天动地的一击,已矢在弦上,张满待发,滑竿之上,已发出一种隐隐的风雷之声。

突然间,两道身形,一左一右,飞掠而起,急袭刘独峰!

戚少商的剑,平平一剑刺出,但这一剑,是他毕身武学精华所集,他的剑才抬起,站在竿前的云大和李二都不由自主的,被一种不算刺目的锋芒迫得闭上了双眼。

他们一阖眼,因十分关心战情,所以立即张开,张眼的时候,只见两道人影斜飞落地,地上洒落了几点滴血,就像梅花一般鲜艳夺目。

戚少商和息大娘落下,又互望一眼,她看见他的腰间冒起一股血渍,在迅速扩散,他看见她手上的绳镖,只剩下半截绳子,绳断的利刃已不见。

然而抬竿的四人也察觉头上的风雷之声,渐渐隐去。

戚少商与息大娘在刘独峰的“风雷一剑”将发未发前,引发了它。

只听刘独峰叹道:“束手就擒吧。”

戚少商大声道:“绝不!”

风雷之声又再响起,这次风劲势强,比上次更凌厉。

突然之间,息大娘平地翻起十六八个跟斗,她身形何等轻巧,这一连串十来个跟斗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然后她春葱似的十指,已发了甘七道暗器,射向蓝三、周四、张五、廖六!

云大,李二大喝一声,正要拦阻,忽见寒光一闪,戚少商已然出剑。

云大,李二被凌厉的剑气逼得向后疾退!

猛然日光一黯,一人如大鹏一般,一剑往戚少商头上刺落!

戚少商早算到刘独峰会在此时出手,翻剑一架,两人在电光火石间,搏了七剑。

就在同时间,息大娘那廿七件暗器,骤然合为一件,飞射周四!

周四胆寒魄散,叫了一声,廖六急放下滑竿,两人四掌,全力往那一道合二十七件暗器的“暗器”击去!

息大娘身形疾闪,已欺近蓝三身前,双指直夺他双目!

蓝三猛一低头,息大娘一足踹上,鞋尖可地冒出一截剑尖。

蓝三怪叫一声,身子猛地一缩,在这上下夹击当中,居然像一只泄了气的汽球一般,嗖地自半空疾退!

这交手不过瞬眼工夫,廖六与周四应付暗器,蓝三被息红泪逼退,撑持滑竿的,只有张五一人。

这时铮地一响,戚少商的剑,已脱手飞出,刘独峰气势已尽,呼的一声,阳光一掩,已落回滑竿上来。

息大娘身形一闪,一剑向张五刺到。

张五本已受伤,独力维持滑竿,本已甚为艰辛,息大娘这下来袭,他实是无法应付的,但他硬拼着血溅当场也不肯放弃滑竿。

忽然阳光一黯。

息大娘的攻势完全变了。

她放弃了一切攻势。

她闪出了滑竿范围。

刘独峰才回到滑竿,马上发觉张五遇险,足尖微一借力,急沉下降,剑击息大娘!

然而息大娘已早先一步掠了出去!

刘独峰一击落空!

息大娘掠出的身形与戚少商掠出的身形交错而过!

息大娘的短剑已落到戚少商手上。

戚少商向刘独峰刺出一剑。

刘独峰一震,剑团大作,本可一剑把戚少商手臂斩断,但是刘独峰犹豫了一下。

就这么犹豫的刹那,戚少商的剑势已欺入中锋,刘独峰再也来不及砍下了这一条胳臂。

刘独峰回剑自保,玎的一响,戚少商的剑尖就刺在刘独峰的剑鞘上。

戚少商借剑尖之力一点,身形又弹飞出去!

刘独峰被这剑尖之力一压,拍拍二声,双足沾地,他本仍可来得及反攻戚少商,但他双脚才沾地,便怪叫一声。

因为地上十分之脏,一片湿漉,他这一双脚落地,用力稍猛,拍的一声,脏泥溅了上来,沾湿了他的下摆,刘独峰自十八岁以来,一直在宫廷里养尊处优,所踏之处,莫不是白玉瓷砖,洁净无暇,锦绢绣褥,而今一脚踏在泥上,使他怪叫出声,身子猛往上拔,再回到滑竿上。

戚少商再闪出的时候,息大娘已逼退了云大和李二的攻击。

她用的是双脚鞋尖的利刃,连环踢出,而她白玉般的皓腕,不时射出极之淬厉的暗器,李二和云大是招架不住的。

戚少商闪到她身旁,脚步一阵跄踉。

息大娘马上扶住了他。

任是谁跟刘独峰对剑,就算侥未败死,但心神体力之消耗,非同小可。

两人身形不过略略一顿,立即掠去。

这是他们生死存亡的关头,再也不容喘息偎依。

他们往沼泽的方向掠去。

这时,廖六、周四、蓝三已同时回到滑竿的岗位上,异口同声的叫:“爷!”

刘独峰皱着眉头苦着脸看着自己衣摆上的泥渍,大喝一声,目光暴射,手中朱红剑破空射出,急追戚少商、息大娘!

戚少商和息大娘都听到激烈的剑气破空之声!

他们两个都没有回头。

因为这一剑的来势,是刘独峰盛怒之下出手的,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只要他们停下来招架,便没有机会逃出去。

他们仍全力往前疾奔。

但他们的身形变了。

由于他们奔行速度奇快,以致身体几乎是与地平行的直射而出!

朱红的剑影一闪而没!

红剑击空,越过他的们的身前,哧地插入土里,余力未消,剑柄兀自嗡动不已。

戚少商掠过的时候,手腕一翻,已拔起地上的剑。

他乍见剑上刻了两个篆字。

“留情。”

刘独峰大喝一声:“追!”

戚少商与息大娘已掠入那一片沼泽地带。

云大和李二也跟了进去,追踪戚少商和息大娘的踪影。

蓝三、周四、张五和廖六却不敢进去。

他们不怕沼泽。

但刘独峰怕脏。

他们怕弄脏了刘独峰。

在沼泽边缘,刘独峰道:“他们逃不了的,有云大,李二的追踪,他们总要自沼泽出来。他们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有深郁的忧色,并没有多少欣悦之意。

第三十四章沼泽中的男女

在沉浮污浊的沼泽地带,戚少商与息大娘匿伏到天色全黯,然后戚少商轻轻的道:“我们去罢。”

息大娘一直贴近他的身边,此刻忽然用手搭住他的手背,紧了一紧。

戚少商转头过去,但见息大娘藏在乌发里的侧脸,月亮映照在她尖巧的鼻梁上,十分柔和。

戚少商顿觉以前跟这眼前人儿的种种情份,幕幕涌上心头,心中无限感慨,只道:“大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如果这番得以不死,我宁愿息隐江湖,跟你长相厮守,那么多好!”

息大娘的睫毛在月色闪映下微微一颤,道:“你说真的?”

戚少商认真地道:“大娘,我从不骗你。”

息大娘忽嫣然一笑,道:“这样好听的话纵是骗我又何妨?”

戚少商急道:“可是,我说的是真心话。”

息大娘道:“就算是真的,可是你以前胸怀大志,没听入耳,始终入世营扰,而今你身负深仇,要你陪我逍遥过世,也决不会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的。”

戚少商长叹道:“也许上天给予我这些灾劫,反而教我看开了,勘破了,待教我出得去,活下来,还有什么争持不休的。”

息大娘笑道:“纵教你给看化了,咱们能不能逃得过刘独峰的手上,还是个问题。”

戚少商沉重了起来:“刘独峰的武功极高,我们决不是他的敌手。”

息大娘道:“他最后飞剑本可取我们的命,但他志在生擒我们,不想杀人,所以才故意将剑投空。”

戚少商只觉混身伤口一齐作痛,苦笑道:“如果他要伤我,此刻我早已成了无臂人了。”

息大娘道:“可是若为他所擒,迟早落到傅宗书那狗官手里,那真比死还不如!”

她忽然用手搭在戚少商的手背上,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戚少商觉得一个这样绝世佳人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大的幸福,心里一阵强烈的感动,忽然哽咽起来:“大娘。”

息大娘把头依靠在他的右肩上,轻轻的揩拂,让戚少商感到一阵阵的温馨,真想一生一世就如此,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息大娘柔声道:“假如我给他抓住了,答应我,把我杀了。”

戚少商听得一震。心中实在害怕息大娘萌了死志,一股热血上冲,觉得纵把自己剐上千万刀,也决不能教她再受伤害,当下便道:“你一定要活下去,决不可以死。”

息大娘柔美的双眸坚定地望着他,道:“要是我落在他们手上,决不如死了的好,我是个女子,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戚少商道:“好,假如你死了,我也决不苟活。”

息大娘叹道:“你又何必如此,要是你一个逃,或许还可以逃得出去。”

戚少商立刻道:“你伤得比我轻,我在这儿跟你断后,你必定能够活出去。”

息大娘道:“你何苦如此。”

戚少商道:“你也不必如此。”

他坚决地道:“大娘,我们生一块儿生,死一道儿死。”

息大娘道:“你的兄弟朋友,全教人害死,你活着还可以指望替他们报仇。”

戚少商长叹一口气,道:“你也不是一样?毁诺城里的姐妹,全教我给连累了,你也一样要报仇。”

息大娘蹙着秀眉,沉思了好一会儿,道:“所以我是没有办法说服你独个儿逃走了?”

戚少商道:“可以。”

息大娘倒出乎意料之外。

戚少商接着道:“你逃,我留在这里断后。”

息大娘道:“可是,要是我们两人一齐逃,很难逃得过刘独峰的追捕。”

戚少商道:“逃不过就逃不过,那又怎样?死在他手里,总比死在顾惜朝、黄金麟那干人的手上的好!”

他握住息大娘的手,深情地道:“大娘,你别再劝我了,这个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不管生死,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两人静了下来。

息大娘偎依在戚少商的怀里。

他们处身在罩气浓烈的沼泽地带,但星空明净,月华遍照,两人颜脸一片安祥。

息大娘笑了:“你知道吗?我饿了。”

他们在一起逃亡,身上的痛楚,危机的杀气,已使他们浑忘了饥饿,可是,他们现在依偎一起,那种生死相依的感情已融不尽,销不掉了,倒是没有了畏惧,反而轻松了起来,因而感到饥饿。

戚少商笑道:“我也是。”

息大娘道:“可惜这儿是沼泽地区,没有甚么野獐山猪之类,否则,真该吃一顿饱的。”

戚少商望望漆黑的周围,道:“蛇吃不吃?蜈蚣吃不吃?要是你敢吃,倒不愁没有。”

息大娘白了他一眼:“还有心情说笑,我都快饿死了。”

戚少商说:“不说笑又怎样?对了,我们心怀大志冲出重围去吃东西!”

息大娘眼睛亮了,稚气地笑了起来:“哈!”

戚少商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怎样?来吧!”

息大娘却不起身,柔媚道:“不,我们要在这儿,尽可能多待一些时间,让刘独峰在外面,急急也好。”

戚少商也眨眨眼,道:“好,那我先去生一堆火,或许,还可以顺便烤熟两只飞蛾。”

他笑着问息大娘:“飞蛾你吃不吃?”

息大娘闭着眼睛,呻吟地道:“我吃人肉,你的肉。”

戚少商看见她娇俏和祥的脸庞和颔颈匀和的曲线,竟似痴了。

当戚少商望着息大娘的时候,有人同时在黑暗里注视他。

那是在远处。

一在浮沙里。

一在朽木中。

云大。

李二。

这两个本就是‘五遁术’高手,他们在半途就捎上戚少商与息大娘,一直在找寻出手的机会。

“一定要把他们拿下,”这是李二的意见,“这两个家伙耗了我们很多时间,而且让爷弄污了衣服,实在可恶,必要时,杀掉也在所不惜,反正把他们押回京师,他们也决活不了。”

“只怕我们两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这是云大的顾虑。“其实这两人并无大恶,现在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我们也身不由己。”

“我们出奇不意,以五行术制住他们,谅他们也逃不了。”李二坚持行动。

“逼虎跳墙,是件险事,咱们还是谋而后动。”云大仍是犹豫。

忽然间,有人扯住了李二的后脚,同时一双手已搭住云大的膀子。

云大、李二大吃一惊,正要动手,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蓝三和周四。

云大喜道:“你们也来了。”他虽高兴,但语气低得就似泥沼里冒了一个空气的泡。

周四板着脸孔,看看远处正在生火的戚少商:“怎么,还没得手?”

李二冷冷地道:“不是还没得手,而是还没有动手。”

周四道:“为什么?”

李二道:+老大思前想后的,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云大分辩道:“我想,爷没有下令我们动手,只要我们把人逼出沼泽来,这样冒然下重手,只怕不大妥当。”

周四拧头看着,戚少商已飞剑刺中一只夜宿于枝上的秃鸟,与息大娘正兴高采烈的,拔除鸟羽,准备大嚼一番。

“你看,他们哪里是准备要出去?”周四道,“我们可以耗,可是在外面的爷怎么办?

你难道要劳动他老人家进来这脏地抓人么?”

云大垂下了头。

李二道:+爷待我们恩重如山,纵是不敌,我们也得试试。”

周四道:“怎会不敌,咱们四个人,还对付不了两个身负重伤的人吗!”

蓝三道:“这个两可恶的人,伤了老五,我们也该为五弟报仇。”

李二道:“说得是!”

蓝三道:“要是老大顾虑太多,不如尽是坐着,我们动手好了,万一有个差池,你先回去报爷,这也是万全之策。”

云大听到热血贲腾,道:“说什么万全之策,咱们一起动手,生死胜败,都在一起便是了!”

李二、蓝三齐声道:“好!”

云大道:“不过,我听说这两人也是江湖上的好汉和奇女子,我们能抓就抓,最好不要杀人。”

蓝三决然道:“好。”

李二、周四交换了一个眼色。

戚少商和息大娘也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的眼神却是温馨的、甜蜜的。

他们正在吃肉。

烤鸟肉。

月亮的清辉圈亮头上。

火光炽热的在脚边。

两人的脸色,也有清淡详和,也有艳烈不安。

“好吃。”息大娘说:“原来沼泽中的鸟肉,这么好味道。”

“其实这种鸟是骨多肉少,皮太老,并不太好味道。”戚少商说。

“我知道了,你一定跟鸟争功,说是你烤得好吃。”息大娘在舐舐唇上的肉屑,笑嘻嘻的道:“其实只要人饿了,吃什么东西都好味道。”

“不是,我是说,你的香料和盐,调味得恰到好处。”戚少商悠然道:“我真服了你,怎么在逃难的还带着调味香料?”

息大娘笑道:“逃难的人不用吃饭吗?”

戚少商马上摇头。

“相反的,逃亡的人,特别希望吃顿好饭;”息大娘道:“所以我们就应该准备点好味的东西来逃难。”

戚少商奇道:“你是什么时候已有了准备的?”

息大娘道:“我一知道连云寨被攻破的时候,香料都准备好了。”

戚少商忍不住感动,喀的一声,咬碎了鸟肋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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