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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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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酒碗,摇头道:“老兄,你比天罡道长差远了,何苦丢人现眼?”

煞手张如见了鬼魅般悚然后退,向厅外一窜。

灵猫也脸色苍白,惊恐地踉跄退出厅外。

两位绿衣少女噗嗤一笑,摇摇头。

门外,彩衣少女神情肃穆地缓步离开。

为首的少女收敛了笑容,放低声音诚恳地说:“爷台,何苦淌这一窝子水,尊驾艺臻化境,满脸正气,决非邪魔外道。美髯公名满天下,不至于与兄台结下不解之仇。”

语音虽低,但他听得字字入耳。

他淡淡一笑,也用仅可让对方听到的声音说:“姑娘,不要用话来套口风。你已经跟了在下两天,快死了计算在下的心念,对你大有好处。”

“你……”

他放下碗筷,扬长出厅而去,在柜上放一碇碎银,在数双不友好的怪眼注视下、大踏步昂然出店。

午间的太阳显得有点炎热,栓马柱旁的健马不安地在移动踏蹄。他取下马鞭,沉静地解缰。

店门的一名店伙信口问:“客官要走了么?”

他牵着坐骑,扳鞍上马道:“是的,赶两程,今晚该可以赶到安达堡打尖。”

健马尚未驰出,他脸色一变。

不远处的堡门,有两名大汉正在关闭堡门上杠。

四周皆有人接近,约有十五六人之多,每个人皆带了兵刃。其中有天罡老道,有彩衣少女的伴当燕勇。

黑魅唐刚夫妇并肩堵在东南角,嘿嘿怪笑道:“阁下,你想离开?”

他知道麻烦来了,警觉地下马,缰绳重新搭上栓马桩,缓缓移前五六步,沉静地反问:“不错,要离开赶路,有何不对么?”

白发如银的老阴婆顿着龙首杖,怪腔怪调地说:“你这小辈这个时候离开,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你是李家栋的朋友,要逃出去通风报警。二是你贪心想迎上前去纠集党羽抢先动手。小辈,说吧!你想不想说出来?”

他冷静地环顾四周,心中有点不安。

除了分布在四周的十五六个人以外,外围也有些表面上似不相关的人走动。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彩衣姑娘带了一名侍女,与三名大汉,若无其事地站在店门右侧向他注视。

食厅的窗口,两位绿衣姑娘紧张地向外注视。

这是他所看到的唯一不带仇视的目光,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她们的眼神中所流露在外的关切神情。

他感到心弦受到撼动,一阵心潮汹涌。

强敌环伺,每一双眼睛皆露出眈眈凶光.却出现两双关切的友好明眸,难怪他心中波动。

这两位跟踪他两天,敌友末分的少女,难道是友非敌?

他感到十分困惑,必须摆脱眼前的困境,目下不是思量敌友的时候。

他的目光回到老阴婆身上,冷冷地说:“在下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非说不可。”老阴婆厉声说。

“老太婆,你必定要失望。”他沉声说。

老鼠似的三寸钉,站在高大的马车座上、叫道:“朋友,表明态度。”

他冷冷一笑,问道,“在下如果表明态度,你们便放在下离开么?”

“当然,但那是我三寸钉个人的意见。”

“你们这么多人,个人意见不受重视。这就是说,你作不了主。”他不屑地说。

天罡老道打圆场似的说:“施主除了留下之外,别无他途。同时,今天的局面,施主如不表明态度,也不会善了。咱们都怀疑你的身份,你不会令咱们失望的,因为你不是愚蠢的人。”

想平安离开事实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能击溃这么多的江湖高手。谁知道这些人中,有几个像天罡道长一样可怕的高手?

当然,这也是他的本意——留下。

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宜逞强免遭不测。

他吁出一口长气,让步地说:“好吧!在下留在此地。”

“留下是不够的。”有人叫。

他哼了一声,虎目怒睁,沉声道:“阁下,不要迫人太甚。在下答应留下,已经是在胁迫下让步,已然脸上无光了。在下不干预你们的事,希望在留此期间,咱们能和平相处,没有冲突。”

老阴婆得理不让人,怪叫道:“你必须表明态度,不然……”

“不然又怎样?”他不悦地问。

“不然你得死。”老阴婆乖戾地说。

他怒火上冲,一字一吐地说:“老太婆,不要欺人太甚,在下年轻气盛,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转身向坐骑走去。

老阴婆当着这么多江湖高手之面,受到一个年轻小辈的奚落,委实脸上无光,下不了台,不由恼羞成怒,叱道:“站住!老身要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

他脚下一慢然后重新举步,不加理睬。

九幽娘郭寡妇粉脸生寒,向老阴婆说:“老阴婆,不为己甚,凡事适可而止,不要迫他了。”

九幽娘替他打抱不平,而三寸钉昨天在店堂被老阴婆迫下柜台,耿耿于心,无时不在作报复的打算,岂肯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嘿嘿怪笑道:“对,老阴婆,你就少说两句吧!这里有二三十位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手名宿,大家都不出头,你老阴婆却硬要出面耀武扬威,到底你算老几呀?你根本留不住他的。”

武林朋友最大的毛病是心高气傲,受不了撩拨,一言不合,不惜拔刀而斗,尤其是颜面攸关的事,绝不肯当众认栽,凡事不顾后果,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老阴婆阴狠恶毒,心胸狭小,怎受得了激?

一声厉叱,疾冲而上,龙首杖来一记“泰山压顶”、势如崩山。劈向辛五的脑袋,杖沉力猛,快速绝伦。

辛五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前飘八尺,间不容发地避过致命一击,倏然转身沉声道:“老太婆,你这是算什么?”

“从后面偷袭,不算丢人。”三寸钉怪叫。

这两句话不啻火上添油。

…………………………………………………

第二十一章

老阴婆一杖落空,本就感到意外,而且脸上无光,按理不可能失手的一记狠招,居然让对方逃出杖下。

再给三寸钉两句尖酸刻毒的话一激,登时羞愤交加,灵智迷失,咬牙切齿冲进,杖花一涌,招发“毒龙出洞”,点向辛五的胸口,杖花笼罩了对方胸腹要害,形如疯狂,志在必得,杖上隐隐传出风雷似的震鸣。

辛五不退反进,人化闪电,剑发雷霆,一声剑鸣,剑已不知何时脱鞘而出。

人影从杖侧疾闪而过,剑虹流动幻出一道夺目光华,眨眼间人影相错而过。

风雷声倏止,人影重现。

辛五出现在老阴婆的身后丈余,神色冷肃,脸上的肌肉像是冻结了,仅一双虎目神光四射。

他的剑尖沾了血,但血不多。

冷电似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三寸钉身上。

三寸钉张口结舌,像是中魔。

他的剑尖遥指着三寸钉,冷冰冰地道:“三寸钉,该你出来了!”

四周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

所有的目光,皆聚集在老阴婆身上,人人眼中有惊恐、茫然、难以置信等等复杂神情流露。

老阴婆的龙首杖仍向前斜指,脸色如厉鬼,艰难地向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似乎她的腿重有千斤,移动得那么艰难。

她的右胁下,鲜血染红了被剑划破的衣衫,血迹在扩大,迅速向下端的裙裤蔓延。

第四步,她身形一晃,吃力地转身。

“当!”龙首杖失手坠地。

“你……你的剑术身法……身法……”她喘息着叫。

辛五不瞅她,徐徐迈步走向车座上的三寸钉。

“啊”,她惨叫,突然向前一栽。

三寸钉心胆俱寒,战栗着跳下车座逃命。

辛五身形疾闪,飞射三丈左右,迅速如同流星划空,落地之时恰好截住三寸钉的去路,叱道:“拔你的匕首!”

三寸钉魂飞魄散,矮小的身躯疾滚而倒,滚入车底,再向另一面滚出。

糟!另一面站着九幽娘郭寡妇,发长及膝,脸白如纸,正轻拂着铁如意,冲滚出车底的三寸钉阴阴一笑,说:“你惹的祸,你得善后。”

三寸钉急了,干脆躲在车底不出来,叫道:“老天!这怎能怪我?怎能怪我,怎能怪我?太不公平了,我……我……”

“你出来!”辛五沉喝。

“我不出来,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三寸钉硬着头皮撤赖。

“我用五毒牛毛针赶你出来。”九幽娘阴笑着说。

三寸钉不住发抖,哀叫道:“九幽娘,你行行好,不要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好不好?我怕你,你该满意了吧?”

“老阴婆等于是死在你手上的……”

“这不是天大的冤枉么?我可没叫她向蓝衫客递哭丧杖呢!”

对面的辛五其实不忍心向这个侏儒下手,收了剑,哼了一声说:“下次犯在辛某手上,你将是个活死人。”

说完,转身走向坐骑。

四周的人,皆木立不动,似乎尚未从震惊中醒来。

他解下马包、挟在肩下走向店门。

门旁的彩衣姑娘突然向他微笑道:“你不乘机出堡,未免太愚蠢了。”

他谈淡一笑,止步说:“在下已说过要留下,所以留下了。”

“你本来可以出去的。”

“不见碍,比老阴婆高明百倍的人为数不少。”

“天罡道人?”

“你。”他话声一落,入店而去。

彩衣姑娘淡淡一笑,向身旁的燕勇低声说:“留神他,揭他的底。他将是咱们唯一的劲敌。”

燕勇神情有点不安,低声进言道:“大小姐,此人不除,将是一大祸患。干脆,叫白无常收拾他,永除后患。”

“不,留着他有大用。”

“大小姐的意思……”

“美髯公的拜弟神力天王龙毅,这次亲自护送拜兄出关。咱们所来的人中没有人禁得起神力天王的降魔杆全力一击。因此,我要利用他。”

“是,大小姐,属下这就派人去探他的底。”

“这样吧!叫白无常试一试他的真才实学。也许他除了身法快剑术神以外,另无所长了呢!”

“属下理会得。”

“记住告诉白无常,不可伤他。”

“是,属下当交代下去。”

六间大客房皆有人先住入,两间上房亦客满。辛五后到,只好挤向最后一间大客房,占一席地安息。

这间大客房已有四名旅客,其中有一名中年僧人。

他感到奇怪,怎么四个人大白天依然躺在房内?接着,他恍然大悟,这四位仁兄原来在等他。

店伙一走,一名中年人含笑招呼道:“欢迎,辛兄,咱们这间房最僻静,希望咱们相处愉快。”

“但愿如此。”他放下马包说。

中年人闭上房门,抱拳笑道:“兄弟施炳,匪号是飞环浪子。相见也是有缘,请让兄弟替你引见几位朋友……”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险恶,急需摸清此处的环境,与了解目前的形势,所以不再拒绝对方的友情,含笑与对方攀交。

另三人是闲云尊老释宿非,手中的方便铲是浑铁打造,全重四十斤。

云中雁林超,湖广一流名武师。

青狮陈剑,短发长虬髯,狮鼻海口大暴眼,脑袋真酷似一个狮头。

他也通了名号,蓝衫客辛五。

此时此地,对方报的是否是真名实姓,谁也不敢保证,彼此心中雪亮。

飞环浪子像是个胸无城府,为人四海的老江湖,在对面的矮凳落座,笑道:“辛兄反击老阴婆那一招,真是石破天惊,神乎其技,连大名鼎鼎的天罡老道,也为之悚然动容,大惊不已。

梅林小筑燕家的狐群,以神刀魔剑自诩,也为之凛然色变。辛兄,今天在天下群豪面前,出足了风头,一鸣惊人,你知道么?”

他摇摇头,谦虚地说:“施兄夸奖了。其实,在下那一剑完全是侥幸。老阴婆盛怒之下,大意轻敌失败并非无因。

咱们在刀山剑海中讨血食的人,与人交手不够冷静等于是自杀。老朋婆犯了大忌,被我侥幸得手而已。哦!在下出剑自有分寸,老阴婆应该不至于毙命,她目下怎样了?”

“不知道,她的同伴已救回前院的房中料理。哼!这种阴狠毒辣古怪孤僻的老太婆,死了反而是一场功德。”闲云尊者幸灾乐祸地说。

蓝衫客默然,久久方歉然地说:“在下与她无仇无怨,伤了她甚感不安。”

“这怎么能怪你?老阴婆要置你于死地,你何必为此而自疚?哦!辛兄,你从兰州来,美髯公的动静你该知道一些风声吧?”云中雁林超豪笑着问。

“听说他们要在兰州歇息一段时日。”他信口答。

飞环浪子苦笑道:“夜长梦多,我担心在这里躺久了,将会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辛兄,你准备在何处下手?”

“随机应变,早早策划不合实际。”他敷衍地说。

“辛兄还有几位同伴?”青狮问。

“同伴?在下闯荡江湖,不喜与人结伴。”

“哦!大概辛兄对付得了美髯公。可是,你是否忽略了李老儿的两位结拜兄弟?”飞环浪子正色问。

“在下对付得了。”他肯定地答。

“辛兄,那两位绿衣姑娘……”

“在下与他们素昧平生。”

“哦!几乎所有的人,都怀疑他们是你的同伴呢!”

“可惜她们不是在下的同伴。”

“哦!辛兄与美髯公有何过节?”飞环浪子终于问上正题了,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知道的事。

他淡淡一笑,不假思索地说:“有人出一千两银子,买他一条命,因此辛某这才来了,我与他并无私人恩怨。”

云中雁宽心地大笑道:“我明白了。辛兄,你是大小罗天的人。”

他脸色一变,冷冷他地:“林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云中雁为表示自己消息灵通,得意地说:“美髯公李老儿在西安南五台享清福,对外声称封剑不问世事。早年大小罗天在四川剑阁开山门,主人无量佛宏法大师多次派人礼聘他出山,屡遭拒绝,最后并飨以闭门羹。

为了这件事,贼秃驴恨死了李老儿。

那年大小罗天遭了天火,在江湖除名,李老儿为了这件事曾经向不少朋友表示自己的庆幸心情。”

“大小罗天并未在江湖除名。”他悻悻地说。

飞环浪子接口道:“不错,大小罗天并未在江湖除名,只不过由明转暗而已,秘密迁至池州府大小罗山。

年初被官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一举予以扫平。可是,主脑们全都逃掉了。

听说,他们花了十年心血,训练出一批超尘拔俗的高手刺客,准备在江湖轰轰烈烈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不知是真是假?”

闲云尊者念了一声佛号,接口道:“是真是假,不久便可分晓、反正江湖风雨欲来,多他们一批也算不了什么,咱们反正同样要混下去,只要谨慎些,明哲保身,相信仍有咱们混的活路。

李老儿这次举家西迁边疆,确是得到了大小罗天要不利于他的消息,不得不迂至边城避祸,总算让咱们抓住了可乘之机。阿弥陀佛!但愿菩萨庇佑咱们成功。”

蓝衫客心潮起伏,但脸上神色平静,似乎无动于衷,沉静问道:“诸位与李老儿有何过节?”

飞环浪子叹口气说:“不瞒你说,咱们四个人与他并无深仇大恨,仅是为了早年死在李老儿剑下的长辈报仇而已。”

“原来如此。店中其他的人呢?”

“兄弟不大清楚,只听说有些人是为了报仇,有些人为了劫夺他那些字画古董,有些人则想将他吓回西安老家。有些人是为了抢夺他家珍藏的拳经剑谱……

唉!反正李老儿这次虎落平阳,丧家之犬,不栽才是奇迹。

哦!辛兄,你今天露了漂亮的一手,你成了众人争取的目标了。”飞环浪子似笑非笑地说,用目光搜寻他脸上神色的变化,希望有所收获

可是,他脸上的神色毫无异样,淡淡一笑道:“在下的处事准则,是各行其是,互不侵犯。

如果有谁不愿意。干涉辛某的行事,辛某将以牙还牙,希望诸位谅解在下的立场,以免产生冲突。”

飞环浪子大笑道:“哈哈!这点请辛兄放一百个心、咱们有志一同,彼此皆志在要李老儿的命,利害相关,没有分赃的冲突,正好联手,希望咱们携手合作如何?”

他一面解开马包上的行囊,一面说:“在下已经表明态度,各行其是,以免相互牵连,岂不甚好,要知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是愈少接触不相关的人愈好,你明白么?”

飞环浪子宽心地吁出一口长气,站起说:“兄弟明白,只要知道咱们之间行事没有冲突?这就放心了。走,辛兄,咱们出去察看四周的情势,你刚到,兄弟替你指引。”

…………………………………………………

第二十二章

房外是一座店堂,飞环浪子拉开门,突然脸色一变,脚下迟疑。

客堂中,坐着一个白衣中年人,大马脸,深眼眶,吊额眉,脸白如纸,高颧瘪嘴,长相之恶,委实令人一见难忘。

腰间栓了一根细小的银链、右手挟了一根丧杖,坐在那儿不言不动,一双鹰目发出像尖刀般锐利,似可透入肺腑的冷电寒芒。

飞环浪子身后的蓝衫客剑眉深锁,说:“出去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飞环浪子心中发虚,低声道:“咱们先歇歇,等会再出去好了。”

蓝衫客瞥了一眼白衣人、泰然地说:“你等一会就是,在下必须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在下必须将附近摸清。也许美髯公这两天可以赶到。”

他知道,飞环浪子被白衣人吓住了,显然这位白衣人大有来头,飞环浪子四个人也无可奈何。

白衣人鹰目一翻,站起用冷森森的嗓音说:“站住!你是蓝衫客姓辛的?”

他闻声止步,冷冷地说:“不错,正是区区在下,有何不对吗?”

“你杀伤了老阴婆。”

“任何人也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经过。”

“老夫要听你亲口说。”

“抱歉,在下忙得很。”

“什么?你拒绝我白无常的要求?”白无常厉叫。

“你已经听清了,难道要在下再说一遍不成。”他也不容气地顶了回去,针锋相对,互不相论。

“好小子,你活腻了,目无尊长、不教训你你还会造反呢!打!”

“打!”字出口,左袖一挥,蓦地风雷骤发,罡风以雷霆万钧之威,向他凶猛地涌来。

他脸色一沉,双掌一分,一无风声,二无劲气,而涌来的排山倒海袖风,从他身旁无声无息地掠过,消散在走道中。

白无常大惊,哭丧杖伸出了。

他左手握住剑鞘向上徐提,剑把便向上徐升,徐徐移向他的右手处,只消右手一动,便可将剑拔出。

他剑眉一跳,一字一吐地说:“白无常,在下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出于使用尸毒邪功袭击?”

你太过分了,如果辛某事先不提防,岂不死在你歹毒的邪功下么?阁下,你得还我一个公道。”

白无常心中凛然,吸口气,功行百脉,哭丧捧徐徐伸出,冷冷一笑道:“你瞧着办吧!小辈。”

“你在门外偷听许久了,该记得在下所说以牙还牙的话。”

“哼!你……”

“所以,为你自己的生死全力一拼吧!”

“锵!”剑啸似龙吟,他撤出长剑。

剑出鞘,他像是换了一个人,神色庄严奇冷奇静,任何人想从他的神色上找出他内心所蕴藏的意向,必定失望。

白无常久走江湖,从未见过一个面临生死关头的人,有如冷静漠然的神色表露,不由心中吃惊。在意念上,已落于下风。

剑尖徐升,风雷隐隐。行家一看便知,他在用内力御剑了。滑进.争取先机。

白无常一咬牙,大喝一声,哭丧棒抢制机先,一杖点出。

“铮!”剑花疾吐,杖剑接触。

哭丧杖的尺余杖尾,突然崩散碎如粉末。

剑光流转,快逾电光石火,跟踪追击,如影附形。

白无常骇然侧飘,断杖一沉,封架往电射而来的剑虹。

“铮!”剑杖第二次接触,生死关头已到。

蓝衫客辛五的剑招,与武林中各门派的剑术完全不同。

天下间门派甚多,号称无双绝学的剑术也比比皆是。

不论任何门派,皆讲究以神御剑,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讲究功架不妄出招式,攻守之间有章有法。

而他的剑术正好反是,剑出已具备抢攻的本能,招不发则已,发则宛如雷霆万钧,绵绵不绝势若长江大河。

任何方向、任何角度,皆无孔不入,无所不屈,凶猛狂野一发不可遏止,有动没有静,不得手绝不中止。如果没有精纯的内力,不可能如此绵绵不绝地御剑。

没有让对方获得静的机会,决不容许对方易位喘息,更不许可对方有闪避游斗养力的余暇,可怕极了。

杖剑第二次接触,暴响传出。碎屑同时崩散。

哭丧杖又断了尺余,剑光飞射而进,直指白无常的胸腹要害,像是撤出了千万道银芒。

白无常大喝一声、断杖脱手向袭来的无情剑芒疾掷而去,飘身暴退,总算避过了致命一击。

“铮!”掷出的断杖应剑崩碎而散。

异啸刺耳,白无常腰中奇异的细银链抖出了,长有丈二,虽粗仅如绳,但十分沉重,显然不是真的银链物,抖出时的破风异啸之声令人心惊胆跳。

蓝衫客摸不清这是啥玩意,倏然后撤。这是他第一次被迫主动停止抢攻,谨慎地看看对方的招路。

银链甚长,一挥落空,链尾突然拂过一根合抱粗的厅柱。

“铮”一声轻响,大木柱似乎并末挡住银链,银链毫无阻滞地一掠而过,似乎房顶稍微撼动了一下。

木柱中断,但切口整齐,如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断痕。如果银链抽中人体,那还了得?

蓝衫客脸色一变,心中一凛。

白无常没料到一链落空,心中一跳、一声怪叫,挥链冲进。

蓝衫客哼一声,左手一扬,喝道:“接飞刀!”一飞刀化虹而飞、射向白无常的胸口。

银链一圈,掷向电射而来的飞刀。

这瞬间,蓝衫客形同鬼魁幻形,乘机切入,剑光奇快地拂过白无常的左手脉门。

“叮!”一声轻响,银链硬生生地勒断了飞刀。

“哎……”白无常惊叫,身形一晃,银链飞舞着抛出丈外。“嗤啦啦!”一阵怪响,嵌入墙壁内三寸以上,骇人听闻。

人影倏分,胜负已判。白无常的右手脉门血如泉涌,伤口贴骨。

蓝衫客的剑尖,冷冰冰地抵在白无常的咽喉下,冷然地说:“我说过的,将会以牙还牙。”

白无常脸色死灰,强自镇定地说:“你使用飞刀偷袭,算不得英雄。”

“你怎么说都成,发飞刀在下已经按规矩出声示警。在下是不是英雄不关宏旨,反正生死相拼,谁留得命在,谁就是英雄。”

“咱们到外面河北阔处一拼,再公平一决。”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人的生死只有一次。”他冷酷地说。

飞环浪子四个人,被刚才的凶猛恶斗惊呆了。走道上还有几个人,惊恐地旁观。

白无常见对方不受激,知道大事不妙。勇气全消,油然代之而起的是恐怖,口气一软悚然地说:“在下认……认栽……请……请让我止血。”

他冷笑一声道:“你何不动手?”

白无常战栗道:“你……你的剑……”

他不加理睬道:“剑不碍事。”

谁说剑不碍事,声落劲发,剑尖上抬,白无常如不抬头,咽喉必被穿破。

练气之人,如果伤了血脉,便气散功消,决难抗拒刀剑。

何况蓝衫客的剑已用上了内家真力,能伤得了有气功相护的腕脉,当然可以刺入气功已散的咽喉要害。

白无常惊恐地抬头,恐惧地叫:“请……请高拾手……”

“在下正在高抬右手。”他冷厉地说。

“老天!你……”

“我怎么啦?”

“我的血快……快流尽了……”

“在下正要你的血流尽。”

“老天!你……你要我……”

“我要你死,以牙还牙。”他斩钉截铁地说。

“放我一马!”

“你的绰号叫白无常,曾经放过谁一马?”

血流过量,便会昏厥。白无常已感到晕眩不支,但不敢不忍痛支持,剑尖抵在咽喉下,上抬的压力有增无减,只能拼全力控制意识支撑。只消稍感不支,剑尖必定无情地贯入咽喉,真是苦不堪言,就要崩溃了。

“快来救我!”白无常魂飞魄散地叫。

彩衣姑娘到了,排众而出娇叫道:“辛兄,手下留情。”

蓝衫客哼了一声,冷冷地问:“他是你的人?”

彩衣姑娘嫣然微笑道:“是不是我的人无关宏旨、问题是他已经认栽讨饶了。按武林规矩……”

“你少给我妄论武林规矩。按规矩,奇技异能的致命绝学,只能用于生死关头情势危急时全身自保,他却一照面便以尸毒功向一个素不相识人的突袭,是他先不遵守武林规矩,因此在下有权取他的性命。”他沉声答。

“辛兄,这就怪你一招重创了老阴婆,高明得令人心惊胆跳,也就难怪他以尸毒功突袭哪!”

“哼!强辞知其所穷……”

“冲贱妾薄面,请饶他一次吧!”彩衣姑娘客气地说,用软功夫诱他罢手。

他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收剑退后,冷冰冰地说:“白无常寄下你这条命。下次,哼!希望没有下次,你最好离开辛某远一些。”

白无常惊魂入穴,赶快握住伤脉,摇摇晃晃狼狈而逃,好像突然衰老了十年。

他掷剑入鞘,冷然向走道举步。

彩衣姑娘莲步轻移,拦住去路媚笑道:“辛兄,请留步。”

他淡淡一笑,止步道:“姑娘,在下已经看出你是身怀绝技的人,在下也不弱,希望咱们不致于拼命,那将是可怕的两败俱伤局面。”

“哟!瞧你说得多难听,放心啦!我相信你我之间,不致于兵戎相见。”姑娘娇滴滴地说。

“很难说。利害冲突,势难避免、除非有一方让步;而在下是不会让步的。”

“辛兄,不要说得那么严重,世间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我姓燕,小名霞。”

“在下辛五,姑娘该已知道了。”

“但愿这是你的真名,李兄,咱们出外走走,以便彼此深入了解、看是否有折衷的办法,避免双方的利害冲突。”

“这个……”

“没有什么不对吧?我相信彼此了解之后,必定彼此都有好处。”

他正打算打听对方的底细,正中下怀,泰然地笑道:“对,江湖朋友的信条,是宁可交一百个朋友,不可树一个敌人。你说得不错,天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咱们出外走走也好。”

两人一走,飞环浪子泄气地说:“完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蓝衫客如果与梅林小筑的人联手,咱们毫无希望了。”

闲云尊者冷冷一笑,徐徐道:“施主,咱们仍有希望。”

“你是说……”

“九幽娘与你小有交情,不错吧,”

“不错。可是,她这次……”

“她这次与咱们志同道台,并不冲突,再说,蓝衫客与梅林小筑的人如果联手,她同样毫无希望。”

“哦!这倒是真的。”

“因此,她非与咱们合作不可。”

“她能办什么事?”

“你忘了她是个风流寡妇?”

“哦!这……”

“论勾搭男人的绝活,与欲死欲仙的床上功夫,燕家大小姐一个黄花闺女哪能与她相比?”

“哦!和尚,你说这种话,就不怕佛爷降灾?哈哈!咱们得试试,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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