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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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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快、手快、身快、步快,他愈打愈快,攻守吞吐,回转如意,第
一路“闯少林”三十七势未使得一半,陈家洛已处下风。周仲英
突然猛喝一声,身向左转,一个“翻身劈击”,疾如流星。陈家洛
急忙后仰,敌掌去颊仅寸,险险未及避开。红花会群雄俱各大
惊。
陈家洛纵出数步,猱身再上,拳法已变,出招是少林派的
“五行连环拳”,施开崩、钻、劈、炮、横五趟拳术。周仲英仍以少
林拳还击。不数招,陈家洛忽然改使“八卦游身掌”,身随掌走,
满厅游动,烛影下似见数十个人影来去。周仲英以静御动,沉
着应战,陈家洛身法虽快,却丝毫未占便宜。
再拆数招,周仲英左拳打出,忽被对方以内力粘至外门,
这一招竟是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但见他拳势顿缓,神气内
敛,运起太极拳中以柔克刚之法,见招破招,见式破式。众人愈
观愈奇,自来少林太极门户有别,拳旨相反,极少有人兼通,他
年纪轻轻,居然内外双修,实是武林奇事。周仲英打起精神,小
心应付。这一来双方攻守均慢,但行家看来,比之刚才猛打狠
斗,尤为凶险。两人对拆二十余招,意到即收。陈家洛忽地一
个“倒辇猴”,拳法又变,顷刻之间,连使了武当长拳、三十六路
大擒拿手、分筋错骨手、岳家散手四门拳法。
众人见他拳法层出不穷,俱各纳罕,不知他还会使出甚么
拳术来。周仲英以不变应万变,六路少林拳融会贯通,得心应
手,门户谨严,攻势凌厉。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大小数百战,似

陈家洛这般兼通各路拳术的对手虽然未曾会过,但也不过有
如他数十年来以一套少林拳依次遍敌各门好手,拳法上并不
吃亏。他素信拳术之道贵精不贵多,专精一艺,远胜驳杂不纯,
然见陈家洛每一路拳法所知均非皮毛,也不禁暗暗称异。
酣斗中周仲英突然左足疾跨而上,一脚踏住陈家洛袍角,
一个“躺挡切掌”,左掌向他下盘切去。陈家洛一抽身竟未抽
动,急切中一个“鲤鱼打挺”,嗤的一声,长袍前襟齐齐撕去。周
仲英说声“承让”陈家洛脸上一红,骈指向他腰间点去,两人又
斗在一起。
三招一拆,旁观众人面面相觑,只见陈家洛擒拿手中夹着
鹰爪功,左手查拳,右手绵掌,攻出去是八卦掌,收回时已是太
极拳,诸家杂陈,乱七八糟,旁观者人人眼花缭乱。这时他拳势
手法已全然难以看清,至于是何门派招数,更是分辨不出了。
原来这是天池怪侠袁士霄所创的独门拳术“百花错拳”。
袁士霄少年时钻研武学,颇有成就,后来遇到一件大失意事,
性情激变,发愿做前人所未做之事,打前人所未打之拳,于是
遍访海内名家,或学师,或偷拳,或挑斗踢场而观其招,或明抢
暗夺而取其谱,将各家拳术几乎学了个全,中年后隐居天池,
融通百家,别走蹊径,创出了这路“百花错拳”。这拳法不但无
所不包,其妙处尤在于一个“错”字,每一招均和各派祖传正宗
手法相似而实非,一出手对方以为定是某招,举手迎敌之际,
才知打来的方位手法完全不同,其精微要旨在于“似是而非,
出其不意”八字。旁人只道拳脚全打错了,岂知正因为全部打
错,对方才防不胜防。须知既是武学高手,见闻必博,所学必
精,于诸派武技胸中早有定见,不免“百花”易敌,“错”字难当。

袁士霄创此拳术,志在教他情敌栽个大筋斗,败得狼狈不堪,
丢脸之极,但一直未有机缘出手,因此这套拳术从未用过,他
弟子也只陈家洛一人。陈家洛先学了内外各大门派主要的拳
术兵刃,于擒拿、暗器、点穴、轻功俱有相当根柢之后,才学“百
花错拳”。今日与周仲英激斗百余招,险些落败,深悔鲁莽,先
前将话说满了,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心惊之余,只得使出这
路怪拳。发硎初试,果然锋锐无匹。
周仲英大惊之下,双拳急挥,护住面门,连连倒退,见对方
拳法古怪之极,而拳劈指戳之中,又夹杂着刀剑的路数,真是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周绮见父亲败退。情急大叫:“你打的是
甚么拳?简直不成话!怎地撒赖胡打?你……你全都打错了!”
喊声未毕,厅外窜进两人,连叫“住手!”却是陆菲青和赵
半山到了。忽听得厅外有人大呼:“走水啦,快救火呀,走水
啦!”喧嚷声中,火光已映进厅来。
周仲英正受急攻,本已拳法大见散乱,忽听得大叫“救
火”,身家所在,不免关心,一疏神,突觉左腿一麻,左膝外“阳
关穴”竟被点中,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周绮忙抢上扶住,急叫
“爹爹”,单刀一横,护住父亲,以防敌人赶尽杀绝。
陈家洛并不追赶,反而倒退三步,说道:“周老英雄怎么
说?”周仲英怒道:“好,我认栽了。我儿子交给你,跟我来!”扶
着周绮,一拐一拐的往厅外便走。

第四回 置酒弄丸招薄怒
还书贻剑种深情
陈家洛、陆菲青、及红花会群雄跟着周仲英穿过了两个院
子。此时火势更大,热气逼人,黑夜中但见红光冲天,烟雾瀰
漫。孟健雄、安健刚和宋善朋早已出去督率庄丁,协力救火。徐
天宏大叫:“咱们先合力把火救熄了再说。”周绮骂道:“你叫人
放火,还假惺惺装好人。”她刚才听徐天宏一再大喊放火,认定
是他指使了人来烧铁胆庄的,满腔悲愤,哪里还顾到对方人多
势众,举刀便向徐天宏砍下。徐天宏忙窜开避过,周绮还待要
追,已被赵半山劝住。饶是周绮单刀在手,猛冲猛跳,但被赵半
山伸手轻轻搭上刀背,一柄刀便如有千斤之重,几乎拿也拿不
住,哪里还进得半步。
周仲英对这一切犹如不见不闻,大踏步直到后厅。众人进
厅,只见设着一座灵堂,灵位前点着两对白烛,素幡冥镪,阴沉
沉的一派凄凉景象。周仲英掀开白幕,露出一具黑色小棺材
来,棺材尚未上盖。原来周仲英击毙爱子后,因女儿外出未归,
是以未将周英杰成殓,以待周绮回来再见弟弟一面。
周仲英喝道:“我儿子泄露了文爷的行藏,那不错,你们要
我儿子,好……你们拿去吧!”他心神激荡,语音大变。众人在
黯淡的烛光之下,见一个小孩尸身躺在棺材之中,都摸不着头

脑。周绮叫道:“我弟弟还只十岁,他不懂事,把姓文的藏身地
方说了出来。爹爹回到家来,大怒之下,失手把弟弟打死了,把
我妈妈也气走了,这总对得起你们了吧?你们还不够,把我们
父女都杀了吧!”
红花会众人一听,不由得惭愧无已,都觉刚才错怪了周仲
英,实是万分不该。章进最是直性人,抢上两步,向周仲英磕了
个响头,叫道:“老爷子,我得罪你啦,章驼子给你赔罪。”站起
身来,又向周绮一揖,道:“姑娘,你再叫我驼子,我也不恼。”周
绮听了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时陈家洛以及骂过周仲英的骆冰、徐天宏、杨成协、卫
春华等都纷纷过来谢罪。陈家洛乘着躬身行礼,伸手轻拂,将
周仲英膝间所封穴道解开,旁人都没瞧见。周仲英忙着还礼,
心中难过之极,说不出话来。陈家洛叫道:“周老英雄对红花会
的好处,咱们至死不忘。各位兄弟,现下救火要紧。大家快动
手。”众人齐声答应,纷纷奔出。
但见火光烛天,屋瓦堕地,梁柱倒坍之声混着众庄丁的吆
喝叫喊,乱成一片。安西是中国出名的“风库”,一年三百六十
日几乎没一天没风,风势又是最大不过。此时风助火威,眼见
大火已无法扑灭,偌大一座铁胆庄转眼便要烧成白地。
厅中奇热,布幡纸钱已然着火。众人见周仲英痴痴扶着棺
材,神不守舍。不多时火焰卷入厅来,卫春华、石双英、蒋四根
都已扑出去救火。周绮连叫:“爹,咱们出去吧!”周仲英不理不
睬,尽望着棺材中的儿子。
大家知他不忍让儿子尸体葬身火窟,舍不得离开。章进弯
下腰来,说道:“八哥,把棺材放在我背上。”杨成协抓住棺材两

边,一使劲,将棺材提了起来,放上章进的驼背。章进也不长
身,就这么弯着腰直冲出去。周绮扶着父亲,众人前后拥卫,奔
到庄外空地。走出不久,后厅屋顶就坍了下来,各人都暗说:
“好险!”
心砚忽地叫了起来:“啊哟,那魔爪孙还在里面!”石双英
道:“这种人作恶多端,烧死了也不冤。”骆冰道:“可惜便宜了
镖行那小子。”陈家洛问道:“是谁?”骆冰将童兆和的事说了。
孟健雄也说了他如何三入铁胆庄,探庄报讯,引人捉拿文泰
来,最后还来勒索。徐天宏叫道:“对,定是他放火!”众人心下
琢磨,均觉定然是他无疑。徐无宏偷眼向周绮望去,见她对己
正自侧目斜睨,两人目光一对,都即转头避开。周绮大声自言
自语:“矮子肚里疙瘩多,放火的鬼主意也只矮子才想得出。人
无三刀高,肚里一把刀。”陈家洛道:“咱们得抓这小子回来。徐
七哥、杨八哥、卫九哥、章十哥,你们四位分东南西北路去搜,
不管是否追到,一个时辰内回报。”四人接令去了。
这边陆菲青和周仲英等人厮见,互道仰慕。陈家洛又向周
仲英一再道歉,说道:“周老前辈为了红花会闹到这步田地,大
仁大义,真是永世难报。我们定去访请周老太太回来,和老前
辈团圆。铁胆庄已毁,红花会负责重建,各位庄丁弟兄所有损
失,红花会全部赔偿。他们辛苦,在下另有一番意思。”
周仲英眼见铁胆庄烧成灰烬,多年心血经营毁于一旦,自
也不免可惜,但听陈家洛这么一说,忙道:“陈当家的说哪里话
来,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再说这等话,那是不把兄弟当朋友
了。”他素来最爱朋友,现下误会冰释,见红花会众人救火救
人,奋不顾身,对他又是极为敬重感激,一时之间结交到这许

多英雄人物,心中十分痛快,对铁胆庄被焚之事登时释然,但
一瞥眼间见到那具小小棺材,心中却又一阵惨伤。
忙乱了一阵,卫春华和章进先回来了,向陈家洛禀报,都
说追出了六七里地,不见童兆和踪迹。又过片刻,徐天宏和杨
成协也先后回来,说东南两路数里内并无人影,这家伙想是乘
着大火,混乱中逃得远了。
陈家洛道:“好在知道这小子是镇远镖局的,不怕他逃到
天边去,日后总抓得到。”问周仲英道:“周老前辈,宝庄这些庄
丁男妇,暂时叫他们去哪里安身?”周仲英道:“我想等天明之
后,大家先到赤金卫。”徐天宏道:“小侄有一点意思,请老前辈
瞧着是不是合适。”陈家洛道:“我们这位七哥外号叫武诸葛,
最是足智多谋。”周绮向徐天宏白了一眼,哼了一声,对孟健雄
道:“孟大哥,你听,人家比诸葛亮还厉害呢,他还会武!”孟健
雄微微一笑。周仲英忙道:“徐爷请说。”
徐天宏道:“那姓童的小子逃了回去,势不免加油添酱,胡
说一通。那姓万的又没回转,鹰爪孙定要报官,将许多罪名加
在前辈头上。小侄以为铁胆庄的人最好往西,暂时避一下风
头,等摸清了路数再定行止。现在往东去赤金卫,恐怕不大稳
便。”
周仲英阅历甚深,一经徐天宏点破,连声称是,说道:“对,
对,老弟真不愧武诸葛,明儿该当先奔安西州。安西我有朋友,
借住十天半月的,决不能有甚么为难。”周绮见父亲反而称赞
徐天宏,心下老大不愿意。她虽然已不怀疑烧铁胆庄是徐天宏
主使,但先前对他存了憎厌之心,不由得越瞧越不顺眼。
周仲英对宋善朋道:“你领大伙到安西州后,可投吴大官

人处耽搁,一切使费,到咱们号子里支用。待我事情料理完后,
再来叫你。”周绮道:“爹爹,咱们不去安西?”周仲英道:“当然
不去啦,文四爷在咱们庄上失陷,救人之事,咱们岂能袖手旁
观?”周绮、孟健雄、安健刚三人听他说要出手助救文泰来,俱
各大喜。
陈家洛道:“周老前辈的美意,我们万分感激。不过救文四
哥乃是杀官造反之事,各位都是安份良民,和我们浪荡江湖之
人不同,亲自出手,恐有不便。我们请周老前辈出个主意,指点
方略,至于杀魔爪、救四哥,还是让我们去办。”
周仲英长须一捋,说道:“陈当家的,你不用怕连累我们。
你不许我替朋友卖命,那就是不把周仲英当好朋友。”陆菲青
插嘴道:“周老英雄义重如山,江湖上没有人不佩服的,否则我
和他素不相识,文四爷身上又负着重案,我怎敢贸然荐到铁胆
庄来?”
陈家洛略一沉吟,说道:“周老英雄如此重义,红花会上下
永感大德。”骆冰走上前来,盈盈拜倒,说道:“老爷子拔刀相
助,我先替我们当家的谢谢。”周仲英连忙扶起,道:“文四奶奶
你且宽心,不把文四爷救回来,咱们誓不为人。”转头对陈家洛
道:“事不宜迟,就请陈当家的发布号令。”陈家洛道:“这个哪
里敢当?请周陆两位前辈商量着办。”陆菲青道:“陈当家的不
必太谦。红花会是主,咱们是宾,这决不能喧宾夺主。”
陈家洛又再谦让,见周陆二人执意不肯,便道:“那么在下
有僭了!”转身发令,分拨人马。
这时铁胆庄余烬未熄,焦木之气充塞空际,风吹火炬,猎
猎作响。众人肃静听令。

第一拨:当先哨路金笛秀才余鱼同,和西川双侠常赫志、
常伯志兄弟取得联络,探明文泰来行踪,赶回禀报。第二拨:千
臂如来赵半山,率领石敢当章进、鬼见愁石双英。第三拨:追魂
夺命剑无尘道人,率领铁塔杨成协、铜头鳄鱼蒋四根。第四拨:
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率领九命锦豹子卫春华、书僮心砚。第
五拨:绵里针陆菲青,率领神弹子孟健雄、独角虎安健刚。第六
拨:铁胆周仲英,率领俏李逵周绮、武诸葛徐天宏、鸳鸯刀骆
冰。
陈家洛分拨已定,说道:“十四弟,请你立即动身。其余各
位就地休息安眠,天明起程,分拨进嘉峪关后会集。关上魔爪
孙谅必盘查严紧,不可大意。”众人齐声答应。
余鱼同向众人一抱拳,上马动身,驰出数步,回头偷眼向
骆冰一望,见她正自低头沉思,对他离去浑没在意。他叹了口
气,策马狂奔而去。
众人各自找了干净地方睡下。陈家洛悄悄对徐天宏道:
“七哥,周老英雄已被咱们累得家破人亡,这次又仗义去救四
哥。你多费点心,别让官面上的人认出他来。四嫂身上有伤,
她惦念四哥,厮杀起来一定奋不顾身,你留心别让她拚命。你
们这一路不必赶快,能够不动手,那就最好。”徐天宏答应了。
睡不到两个时刻,天已黎明。千臂如来赵半山率领章进、
石双英首先出发。骆冰一晚没合眼,叫过章进,说道:“十哥,路
上可别闹事。”章进道:“四嫂你放心,救四哥是大事,我就再胡
涂也理会得。”
孟健雄、宋善朋等将周英杰尸身入殓,葬在庄畔。周绮伏
地痛哭,周仲英亦是老泪纵横。陈家洛等俱在坟前行礼。

不久,无尘、陈家洛、陆菲青三拨人马先后启程,最后是周
仲英及宋善朋等大队人伙动身。到赵家堡后,当地百姓已知铁
胆庄失火,纷来慰问。周仲英谢过了,去相熟银铺取了一千两
银子,打了尖,即与宋善朋等分手,纵马向东疾驰。
一路之上,周绮老是跟徐天宏作对,总觉他的一言一动越
瞧越不对劲,不管周仲英板脸斥责也好,骆冰笑着劝解也好,
徐天宏下气忍让也好,周绮总是放他不过,冷嘲热讽,不给他
半分面子。后来徐天宏也气了,心道:“我不过瞧着你爹爹面
子,让你三分,难道当真怕你?我武诸葛纵横江湖,成名的英雄
豪杰哪一个不敬重于我,今日却来受你这丫头的闲气!”他一
骑马索性落在后面,一言不发,落店吃饭就睡,天明就赶路,一
路马不停蹄,第三天上过了嘉峪关。
周仲英见女儿如此不听话,背地里好几次叫了她来谕导
呵责。周绮当时答应,可是一见徐天宏,忍不住又和他抬起杠
来。周仲英心想若是老妻在此,或能管教管教这一向宠惯了的
女儿,现下她负气出走,不知流落何方,言念及此,甚是难过,
见徐天宏闷闷不乐,又觉过意不去。
当晚到了肃州,四人在东门一家客店住了。徐天宏出去了
一会,回来说道:“十四弟还没追上四哥,也没遇上西川双侠。”
周绮忍不住插嘴:“你又怎么知道?瞎吹!”徐天宏白了她一眼,
一声不响。
周仲英怕女儿再言语无礼,说道:“这里是古时的酒泉郡,
酒最好。七爷,我和你到东大街杏花楼去喝一杯。”徐天宏道:
“好。”周绮道:“爹,我也去。”徐天宏噗哧一笑。周绮怒道:“你

笑甚么?我就去不得?”徐天宏把头别过,只当没听见。骆冰笑
道:“绮妹妹,咱们一起去。为甚么女人就不能上酒楼喝酒?”周
仲英是豪爽之人,也不阻止。
四人来到杏花楼,点了酒菜。肃州泉水清洌,所酿之酒,香
醇无比,西北诸省算得第一。店小二又送上一盘肃州出名的烘
饼。那饼弱似春绵,白如秋练,又软又脆,周绮吃得赞不绝口。
酒楼之上耳目众多,不便商量救文泰来之事,四人随口谈论路
上景色。
周仲英忽向徐天宏道:“贵会陈当家的年纪轻轻,一副公
子哥儿的样子,居然精通各家各派拳术,真是从所未见。他和
我比拳之时,最后所使的那套拳法怪异之极,不知是甚么名
称。七爷可知道么?”周绮心中也一直存着这个疑团,听父亲问
起,忙留神倾听。
徐天宏道:“我和陈当家的这次也是初会。他十五岁上,就
由我们于老当家送到了天山,拜天池怪侠为师,一直没回江南
来。只有无尘道长、赵三哥几位年长的香主在他小时候见过。
这套拳法,我瞧多半是天池怪侠的独创。”周仲英道:“红花会
名闻大江南北,总舵主却竟像是位富贵公子,我初见之时,很
是纳罕,只觉透着极不相称。后来跟他说了话、交了手,才知他
不但武功了得,而且见识不凡,确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这真叫
做人不可以貌相。”徐天宏和骆冰听他极口称扬他们首领,甚
是高兴。只是骆冰想到丈夫安危难知,又担心他受公差虐待,
自是愁眉不能尽展。
周仲英道:“这几年来,武林中出了不少人物,也真是长江
后浪推前浪,十年人事几番新。就像你老弟这般智勇双全,江

湖上就十分难得。总要别辜负了这副身手,好好做一番事业出
来。”徐天宏连声称是。他是答应周仲英“好好做一番事业”的
勉励之言,周绮却哼了一声,心道:“我爹赞你好,你还说是呢,
也不怕丑!”
周仲英喝了口酒道:“一直听人说,贵会于老当家是少林
派高手,和我门户很近。我久想见他一面,向他讨教,但一个在
江南,一个在西北,这心愿始终没了,他竟撒手西归。我常在打
听他的师承渊源,可是人言言殊,始终没听到甚么确讯。”徐天
宏道:“于老当家从来不提他的师承,直到临终时才说起,他以
前是在福建少林寺学的武艺。”周仲英道:“我是河南少室山少
林寺本寺学的。北少林南少林本是一家,我跟于老当家虽非同
寺学艺,却也可算得是同门。”又道:“我曾听人说,红花会总舵
主的武功跟少林家数很近,我心下很是仰慕,打听他在少林派
中的排行辈份,却无人得知,心下常觉奇怪。以他如此响当当
的人物,若是少林门人,岂有无人得知之理?我曾写了几封信
给他。他的复信甚是谦虚,说了许多客气话,却一字不提少林
同门。”
徐天宏道:“于老当家不提自己武功门派,定有难言之隐。
他一向是最爱结交朋友的,以老前辈如此热肠厚道,若和于当
家相遇,两位定是一见如故。”周绮冷冷的道:“红花会的人哪,
很爱瞧不起人。冰姊姊,我可不是说你。”徐天宏不去理她。
周仲英又问:“于老当家是生了甚么病去世的?他年纪似
乎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徐天宏道:“于老当家故世时六十五
岁。他得病的情由,说来话长。此间人杂,咱们今晚索性多赶
几十里路,找个荒僻之地,好好谈一谈。”周仲英道:“好极了!”

忙叫柜上算账。徐天宏道:“请等一等,我下去一下。”周仲英
道:“老弟,是我作东,你可别抢着会钞。”徐天宏道:“好。”快步
下楼去了。
周绮撇嘴道:“老爱鬼鬼祟祟的!”周仲英骂道:“女孩儿家
别没规没矩的瞎说。”骆冰笑道:“绮妹妹,我们这位七哥,千奇
百怪的花样儿最多。你招恼了他,小心他作弄你。”周绮哼了一
声,道:“一个男子汉,站起来还没我高,我怕他?”周仲英正要
斥责,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就避口不说了。徐天宏走了上来,
道:“咱们走吧。”周仲英会了钞,到客店取了衣物,连骑出城。
幸喜天色未夜,城门未闭。
四骑马一气奔出三十里地,见左首一排十来株大树,树后
乱石如屏,是个隐蔽所在,周仲英道:“就在这里吧?”徐天宏
道:“好。”四人将马缚在树上,倚树而坐。其时月朗星疏,夜凉
似水,风吹草长,声若低啸。
徐天宏正要说话,忽听得远处隐隐似有马匹奔驰之声,忙
伏地贴耳,听了一会,站起来道:“三匹马,奔这儿来。”周仲英
打个手势,四人解了马匹,牵着同去隐于大石之后。不一会,蹄
声渐近,三骑马顺大路向东。月光下只见马上三人白布缠头。
身穿直条纹长袍,都是回人装束,鞍上挂着马刀。待三骑去远,
四人重回原处坐地。连日赶路,一直无暇详谈,这时周仲英才
问起清廷缉捕文泰来的原因。
骆冰道:“官府一直把红花会当眼中钉,那是不用说的了,
不过这次派遣这许多武林高手,不把我们四哥抓去不能甘休,
那是另有原因的。上月中,于老当家从太湖总舵前去北京,叫
我们夫妻跟着同去。到了北京,于老当家悄悄对我们说,要夜

闯皇宫,见一见乾隆皇帝。我们吓了一跳,问老当家见皇帝老
儿干么。他不肯说。四哥劝他说,皇帝老儿最是阴狠毒辣不过,
最好调无尘道长、赵三哥、西川双侠等好手来京,一起闯宫。再
请七哥盘算一条万全之计,较为稳妥。”周绮望了徐天宏一眼,
心想:“你这矮子本领这样大,别人都要来请教你。我才不信
呢!”
周仲英道:“四爷这主意儿不错呀。”骆冰道:“于老当家
说,他去见皇帝老儿的事干系极大,进宫的人决不能多,否则
反而有变。四哥听他这么说,自是遵奉号令。当夜他二人越墙
进宫,我在宫墙外把风,这一次心里可真是怕了。直过了一个
多时辰,他们才翻墙出来。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就离京回江
南。我悄悄问四哥,皇帝老儿有没见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四
哥说皇帝是见到了,不过这件事关连到赶走鞑子、光复汉家天
下的大业。他说自然不是信不过我,但多一个人知道,不免多
一分泄漏的危险,所以不对我说。我也就不再多问。”周仲英赞
道:“于老当家抱负真是不小。闯宫见帝,天下有几人能具这般
胆识?”
骆冰续道:“于老当家到江南后,就和我们分手。我们回太
湖总舵,他到杭州府海宁州去。他从海宁回来后,神情大变,好
像忽然之间老了十多岁,整天不见笑容,过不了几天就一病不
起。四哥悄悄对我说,老当家因为生平至爱之人逝世,所以伤
心死的……”说到这里,骆冰和徐天宏都垂下泪来,周仲英也
不禁唏嘘。
骆冰拭了眼泪续道:“老当家临终之时,召集内三堂外三
堂正副香主,遗命要少舵主接任总舵主。他说这并不是他有私

心,只因此事是汉家光复的关键所在,要紧之至。其中原由,此
时不能明言,众人日后自知。老当家的话,向来人人信服,何况
就算他没这句遗言,众兄弟感念他的恩德,也必一致推拥少舵
主接充大任。”
周仲英问道:“少舵主与你们老当家怎样称呼?”骆冰道:
“他是老当家的义子。少舵主原是海宁陈阁老的公子,十五岁
就中了举人。中举后不久,老当家就把他带了出来,送到天山
北路天池怪侠袁老英雄那里学武。至于相国府的公子,怎么会
拜一位武林豪杰做义父,我们就不知道了。”
周仲英道:“其中原因,文四爷想来是知道的。”骆冰道:
“他好像也不大清楚。老当家死时,有一桩大心事未了,极想见
少舵主一面。本来他一从北京回来,便遣急使赶去回疆,吩咐
少舵主到安西玉虚道观候命。天池怪侠袁老前辈不放心,陪了
少舵主一块儿东来。哪知道老当家竟去世得这么快。安西到
太湖总舵相隔万里,少舵主自是无法得讯赶回了。老当家知道
挨不到见着义子,遗命要六堂正副香主赶赴西北,会见少舵主
后共图大事,一切机密,待四哥亲见少舵主后面陈。哪知四哥
竟遇上了这番劫难……”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起来:“要是四
哥有甚么三长两短……老当家的遗志,就没人知道了。”
周绮劝道:“冰姊姊你别难过,咱们定能把四爷救出来。”
骆冰拉着她手,微微点头,凄然一笑。
周仲英又问:“文四爷是怎样受的伤?”骆冰道:“众兄弟分
批来迎接少舵主,我们夫妇是最后一批,到得肃州,忽有八名
大内侍卫来到客店相见,说是奉有钦命,要我们前往北京。四
哥说要见过少舵主后,才能应命,那八名侍卫面子上很客气,

但要四哥非立刻赴京不可。四哥犯了疑,双方越说越僵,动起
手来。那八名侍卫竟都是特选的高手,我们以二敌八,渐落下
风。四哥发了很,说我奔雷手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你们逮
去。一场恶战,他单刀砍翻了两个,掌力打死了三个,还有两个
中了我飞刀,余下一个见势头不对就溜走了。但四哥也受了六
七处伤。厮拚之时,他始终挡在我身前,因此我一点也没受
伤。”
骆冰讲到丈夫刀砍掌击,怎样把八名大内侍卫打得落花
流水,说得有声有色。周绮听得发了呆,想像奔雷手雄姿英风,
侠骨柔肠,不禁神往,隔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转头,向
徐天宏瞪了一眼,满脸不屑之色。徐天宏如何不明白她这一瞪
之意,心道:“四哥英雄豪杰,当世有几人比得上?你说我徐天
宏不及四哥,谁都知道,又何用你说?”
骆冰道:“我们知道在肃州决不能停留,挨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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