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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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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伦又道:“明日兄弟奉圣经回去,小儿小女就请陈当家的指
挥教导,等救回文爷之后再让他们回来。那时陈当家的与众位
英雄,如能抽空到敝地盘桓小住,让敝族族人得以瞻仰丰采,
更是幸事。”陈家洛微一沉吟,说道:“圣经物归原主,乃贵族真
神庇佑,老英雄洪福,不过周姑娘和我们侥幸遇上,岂敢居功
言德?令郎和令爱还是请老英雄带同回乡。老英雄这番美意,
我们感激不尽,但惊动令郎令爱大驾,实不敢当。”
陈家洛此言一出,木卓伦父子三人俱都出于意料之外,心
想本来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变了卦。木卓伦又说了几遍,陈
家洛只是辞谢。霍青桐叫了声:“爹!”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再说
了。这时红花会群雄也都进帐,向木卓伦道喜。帐中人多挤不
下,众回人退了出去。
徐天宏见周仲英进来:说道:“这次夺回圣经,周姑娘的功
劳最大。”周仲英心下得意,望了女儿几眼,意示奖许。徐天宏
忽然按住右胸,叫声:“啊唷!”众人目光都注视到他身上。周绮

大急,心道:“我打他一拳,他在这许多人面前说了出来,可怎
么办?”周仲英问道:“怎么?”徐天宏沉吟不答,过了一会,才笑
笑道:“没甚么。”可已将周绮吓出了一身汗,心道:“好,你这小
子,总是想法子来作弄我。”
众人告辞出去,各自安息。次日清晨,木卓伦率领众回人
与群雄道别。双方相聚虽只半日,但敌忾同仇,肝胆相照,别时
互相殷殷致意。周绮牵着霍青桐的手,对陈家洛道:“这位姊姊
人又好,武功又强,人家要帮咱们救文四爷,你干么不答应
啊?”陈家洛一时语塞。霍青桐道:“陈公子不肯让我们冒险,那
是他的美意。我离家已久,真想念妈妈和妹子,很想早点儿回
去。周姊姊,咱们再见了!”说罢一举手,拨转马头就走。周绮
对陈家洛道:“你不要她跟咱们在一起,你看她连眼泪都要流
下来啦!你瞧人家不起,得罪人,我可不管。”陈家洛望着霍青
桐的背影,一声不响。
霍青桐奔了一段路,忽然勒马回身,见陈家洛正自呆呆相
望,一咬嘴唇,举手向他招了两下。陈家洛见她招手,不由得一
阵迷乱,走了过去。霍青桐跳下马来。两人面对面的呆了半晌,
说不出话来。
霍青桐一定神,说道:“我性命承公子相救,族中圣物,又
蒙公子夺回。不论公子如何待我,都决不怨你。”说到这里,伸
手解下腰间短剑,说道:“这短剑是我爹爹所赐,据说剑里藏着
一个极大秘密,几百年来辗转相传,始终无人参详得出。今日
一别,后会无期,此剑请公子收下。公子慧人,或能解得剑中奥
妙。”说罢把短剑双手奉上。陈家洛也伸双手接过,说道:“此剑
既是珍物,本不敢受。但既是姑娘所赠,却之不恭,只好靦颜收

下。”
霍青桐见他神情落寞,心中很不好受,微一踌躇,说道:
“你不要我跟你去救文四爷,为了甚么,我心中明白。你昨日见
了那少年对待我的模样,便瞧我不起。这人是陆菲青陆老前辈
的徒弟,是怎么样的人,你可以去问陆老前辈,瞧我是不是不
知自重的女子!”说罢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五回 乌鞘岭口拚鬼侠
赤套渡头扼官军
陈家洛手托短剑,呆呆的出神,望着霍青桐追上回人大
队,渐渐隐没在远方大漠与蓝天相接之处,心头一震,正要去
问陆菲青,忽见前面一骑如一溜烟般奔来,越到前面越快,却
是心砚回来了。
心砚见到陈家洛,远远下了马,牵马走到跟前,兴高采烈
的道:“少爷,章十爷随后就来,咱们逮到了一个人。”
陈家洛问道:“逮到了甚么人?”心砚道:“我骑了白马赶到
破庙那边,章十爷在和一人合口,那人要过来,十爷叫他等一
会。两人正在争闹,那人一见到我骑的马,就大骂我是偷马贼
一伙,举刀向我砍来。我和十爷给他干上了。那人武功很好,
可是没兵刃,不知哪里偷来了一把劈柴刀,当然使不顺手啦。
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十爷才用狼牙棒将他柴刀砸飞,那人手下
真是来得,空手斗我们两个,后来我拾了地下石子,不住掷他,
他躲避石子,一不留神,腿上被十爷打了一棒,这才给我们逮
住。”陈家洛笑了笑,问道:“那人叫甚么名字?干甚么的?”心砚
道:“咱们问他,他不肯说。不过十爷说他是洛阳韩家门的人,
使的是铁琵琶手。”
不久章进也赶到了,下马向陈家洛行礼,随手将马鞍上的

人提了下来,那人手脚被缚,昂然而立,神态甚是倨傲。
陈家洛问道:“阁下是洛阳韩家门的?尊姓大名?”那人仰
头不答。陈家洛道:“心砚,你替这位爷解了缚。”心砚拔出刀
来,割断了缚住他手脚的绳子,挺刀站在他背后,防他有何异
动。陈家洛道:“他二人得罪阁下,请勿见怪,请到帐篷里坐
地。”
四人到得帐中,陈家洛和那人席地而坐,群雄陆续进来,
都站在陈家洛身后。
那人看见骆冰进来,勃然大怒,跳起身来,戟指而骂:“你
这婆娘偷我的马,你不还马,决不和你甘休!”骆冰笑道:“你是
韩文冲韩大爷,是吗?咱们换一匹马骑,我还补了你一锭金子,
你赚了钱、发了财啦,干么还生气?”
陈家洛问起情由,骆冰将抢夺白马之事笑着说了,众人听
得都笑了起来。原来红花会虽然不禁偷盗,但骆冰心想总舵主
出身相府,官宦子弟多数瞧不起这种不告而取的勾当,是以一
直没说此马的来历。陈家洛道:“既是如此,四嫂这匹马还给韩
爷吧。那锭金子也不用还了,算是租用尊骑的一点敬意。韩爷
腿上的伤不碍事吧?心砚,给韩爷敷上金创药。”韩文冲见陈家
洛如此处理,怒气渐平,正想交待几句场面话,忽然骆冰道:
“总舵主,那不成,你知道他是谁?他是镇远镖局的人。”
陈家洛道:“当真?”骆冰取出王维扬那封信,交给陈家洛,
说道:“请看。”陈家洛接过信,只看了开头一个称呼,就将信一
折,交给韩文冲,说道:“这是韩爷的信,在下不便观看。”韩文
冲心想:“横竖你的同党已经看过,我乐得大方。”便道:“我是
镇远镖局的,那不错,不知哪一点冒犯各位了,倒要请教。韩某

光明磊落,没有见不得人的事。阁下请看吧。”说着将信摊开,
放在陈家洛面前。
陈家洛一目十行,一瞥之间,已知信中意思,说道:“威震
河朔王维扬王老镖头的威名,在下是如雷贯耳,只是无由识
荆,实为恨事。阁下是洛阳韩家门的,不知和韩五娘是怎样称
呼?”韩文冲道:“那是先婶娘。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不知是否识
得先婶娘?”
陈家洛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慕名而已。我姓陈名家
洛。”韩文冲一听,立即站起,惊道:“你……是陈阁老的公子?”
常赫志道:“这位是我们红花会的总舵主。跟你说了半天话,先
人板板,你有眼不识泰山。”韩文冲慢慢坐下,不住打量这位少
年总舵主。
陈家洛道:“江湖上不知是谁造谣,说贵同门之死与敝会
有关,其实这事我们全不知情。在下本已派了一位兄弟要到洛
阳来说明这个过节,只因忽有要事,一时难以分身。韩爷今日
到此,那是再好没有。不知何以有此谣言,韩爷能否见告?”韩
文冲道:“你……你真是海宁陈阁老的公子?”陈家洛道:“韩爷
既知在下身世,自也不必相瞒。”
韩文冲道:“自公子离家,相府出了重赏找寻,数年来一无
音讯,后来有人访知公子在红花会,又说公子到了回疆。我师
兄焦文期受相府之聘,前赴回疆寻访公子,哪知他突然不明不
白的失了踪。此事已隔五年,直到最近,有人在陕西山谷之中
发见焦师兄所用的铁牌和琵琶钉,才知他已不幸遭害。虽然他
已死无对证,当时也无人亲眼见他遭难情形,但公子请想,如
不是红花会下的手,又是何人?……”

他话未说完,章进喝道:“你师兄贪财卖命,死了也没甚么
可惜。我们红花会要是杀了他,难道不敢认账?老子老实跟你
说,这个人,我们没杀。不过你找不到人报仇,就算是老子杀的
好了。老子生平杀的人难道还少了?多一个他奶奶的焦文期,
又有甚么相干?”韩文冲斜眼看他,心中将信将疑。无尘冷笑
道:“我们红花会众当家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几时骗过人
来?你不信他话,就是瞧我不起。嘿嘿,你瞧我不起,胆子不小
哇!”
纷乱中陆菲青突然高叫:“焦文期是我所杀。我不是红花
会的,这事可跟红花会全无干系。”众人都是一楞。陆菲青站起
身来,将当年焦文期怎样黑夜寻仇、怎样以三攻一、怎样狠施
毒手、怎样命丧荒山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骂
焦文期不要脸,杀得好。韩文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陆菲青道:“韩爷要给师哥报仇,现下动手也无不可。这事
与红花会无关,他们要是帮了我一拳一脚,就是瞧我不起。”转
头向骆冰道:“文四奶奶,韩爷的兵刃还了给他吧。”
骆冰取出铁琵琶,交给陆菲青。陆菲青接了过来,说道:
“韩五娘当年首创铁琵琶门,名闻江湖,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唉
……”言下不胜感慨,一面说一面双手暗运内劲。铁琵琶肚腹
中空,被他一按,登时变成一块扁平的铁板。他又道:“焦文期
既受陈府之托,寻访公子,便须忠于所事,怎地使了人家钱财,
却来寻我老头子的晦气?咱们武林中人,就算不能舍身报国,
和满虏鞑子拚个死活,也当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武当派内功
非同小可,口中说话,双手已将铁板卷成个铁筒,捏了几下,变
成根铁棍,又道:“至不济,也当洁身自好,隐居山林,做个安分

良民。陆某生平最痛恨的是朝廷鹰犬、保镖护院的走狗,仗着
有一点武艺,助纣为虐,欺压良民。这种人要是给我遇上了,哼
哼,陆某决计放他们不过。”说到这里声色俱厉,手中的铁棍也
已变成了一个铁环。
这番话把韩文冲只听得怦然心动。他自恃武功精深,一向
自高自大,哪知这番出来连栽筋斗,在骆冰、章进、心砚等人手
下受挫,还觉得是对方使用诡计,此刻眼见陆菲青言谈之间,
将他仗以成名的独门兵器弯弯捏捏,如弄湿泥,如搓软面,不
由得又惊又怕,再想焦文期的武功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他与
这老者为敌,自是非死不可。
蒋四根眼见陆菲青弄得有趣,童心顿起,接过铁环,双手
一拉,又变成铁棍,自己拿了一端,另一端伸到杨成协面前。杨
成协伸手握住,笑道:“比比力气?”蒋四根点点头,两人用力一
拉,各不相下,铁棍却越拉越长。众人哈哈大笑。陈家洛怕二
人分出输赢,伤了和气,笑道:“两位哥哥力气一样大,这铁琵
琶给我吧。”众人听他仍管这东西叫作铁琵琶,都笑了起来。
陈家洛接过铁棍,笑道:“道长、周老前辈、常五哥,你们三
位一边。赵三哥、常六哥,我们三个一边,咱们来练个功夫。”周
仲英等都笑嘻嘻的走拢,三个一边,站在铁棍两端,各伸单掌
相叠,抵住铁棍。陈家洛笑道:“他们两个把铁棍拉长了,咱们
把它缩短。一、二、三!”六人一齐用力,这六人内劲加在一起,
实是当世难得一见,铁棍渐粗渐短,旁观众人彩声雷动。
韩文冲骇然变色,心道:“罢了,罢了,这真叫天外有天,人
上有人。姓韩的今日若是留得命在,明天回乡耕田去了。”
陈家洛笑道:“好了。”周仲英等五人一笑停手。陈家洛道:

“弄坏了韩兄的兵刃,很是抱歉,请勿见怪。”韩文冲满头大汗
哪里还答得出话来?陈家洛道:“在下奉劝韩兄一句,不知肯接
纳否?”韩文冲道:“请说。”
陈家洛道:“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令师兄命丧荒山,是
他自取其祸,怨不得陆老前辈。韩兄便看在下薄面,和陆老前
辈揭过这层过节,大家交个朋友如何?”韩文冲心中早存怯意,
哪敢还和陆菲青动手?但被对方如此一吓,就此低头,未免显
得太过没种,一时沉吟不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陈家洛道:
“焦三爷此事,其实由我身上而起。在下这里写封信给家兄,就
说焦三爷已寻到我,不过我不肯回家。焦三爷在途中遭受意外
逝世,请家兄将赏格抚恤,付给焦三爷家属。”韩文冲踌躇未
答。
陈家洛双眉一扬,说道:“韩爷倘若定要报仇,就由在下接
接韩家门的铁琵琶手。”随手一掷,那根铁棍直插入沙土之中,
霎时间没得影踪全无。
韩文冲心中一寒,哪里还敢多言?说道:“一切全凭公子吩
咐。”陈家洛道:“这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叫心砚取出文
房四宝,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
韩文冲接了,说道:“王总镖头本来吩咐兄弟帮手送一支
镖到北京,抵京后,再护送一批御赐的珍宝到江南贵府。今日
见了各位神技,兄弟这一点点庄稼把式,真算得是班门弄斧。
公子府上的珍宝,又有谁敢动一根毫毛?这就告辞。”
陈家洛道:“韩兄预备护送的物品,原来是舍下的?”韩文
冲道:“镖局来给我送信的趟子手说,皇上对公子府上天恩浩
荡,过不几个月,就赏下一批金珠宝贝,现下积得多了,要送往

江南老宅,府上叫我们镖局护送。兄弟今日栽在这里,哪里还
有面目在武林中混饭吃?安顿了焦师兄的家属之后,回家种田
打猎,决不再到江湖上来丢人现眼了。”
陈家洛道:“韩兄肯听陆老前辈的金玉良言,真是再好不
过。在下索性交交你这位朋友。心砚,你把镇远镖局的各位请
进来。”心砚应声出去,将钱正伦等一干人都带了进来。韩文冲
和各人一见,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陈家洛道:“冲着韩兄的面子,这几位朋友你都带去吧。不
过以后再要见到他们不干好事,可休怪我们手下无情。”韩文
冲给陈家洛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显功夫,套交情,不由得脸如
死灰,哑口无言。见陈家洛再也不提“还马”二字,又哪敢出口
索讨?陈家洛道:“我们先走一步,谷位请在此休息一日,明日
再动身吧。”红花会群雄上马动身,一干镖师官差呆在当地,做
声不得。
群雄走出一程路,陆菲青对陈家洛道:“陈当家的,镖行这
些小子们留在后面,小徒不久就会和他们遇着。他们吃了亏没
处报仇,说不定会找上小徒,我想迟走一步,照应一下,随后赶
来。”陈家洛道:“陆老前辈请便,最好和令贤徒同来,我们好多
得一臂之力。”陆菲青笑道:“这个人就会闯祸淘气,哪里帮得
了甚么忙?”拱了拱手,掉转马头,向来路而去。陈家洛不及向
陆菲青问他徒弟之事,心下老大纳闷。
余鱼同奉命侦查文泰来的踪迹,沿路暗访,未得线索,不
一日到得凉州。凉州民丰物阜,是甘肃省一个大郡。他住下客
店,踱到南街积翠楼上自斟自饮,感叹身世,想起骆冰声音笑

貌,思潮起伏,这番相思明明无望,万万不该,然而总是剑斩不
断,笛吹不散,见满壁都是某某到此一游的字句,诗兴忽起,命
店小二取来笔砚,在壁上题诗一首:
“百战江湖一笛横,风雷侠烈死生轻。鸳鸯有耦春蚕苦,白
马鞍边笑靥生。”
下面写了“千古第一丧心病狂有情无义人题”,自伤对骆
冰有情,自恨对文泰来无义。
酒入愁肠,更增郁闷,吟哦了一会,正要会帐下楼,忽然楼
梯声响,上来了两人,余鱼同眼尖,见当先一人曾经见过,忙把
头转开,才一回头,猛然想起,那是在铁胆庄交过手的官差。幸
喜那人和同伴谈得起劲,没见到他。
两人拣了靠窗一个座头坐下,正在他桌旁。余鱼同伏在桌
上,假装醉酒。
听那两人谈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只听得一人道:“瑞大
哥,你们这番拿到点子,真是奇功一件,皇上不知会赏甚么给
你。”那姓瑞的道:“赏甚么我也不想了,只求太太平平将点子
送到杭州,也就罢了。我们八个侍卫一齐出京,只剩下我一人
回去。肃州这一战,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想起
来,还是汗毛凛凛。”另一人道:“现在你们跟张大人在一起,决
失不了手。”那姓瑞的道:“话是不错,不过这一来,功劳都是御
林军的了,咱们御前侍卫还有甚么面子?老朱,这点子干么不
送北京,送到杭州去做甚么?”那姓朱的低声道:“我姊姊是史
大学士府里的人,你是知道的了。她悄悄跟我说,皇上要到江
南去。将点子送到杭州,看来皇上要亲自审问。”那姓瑞的唔了
一声,喝了一口酒,说道:“你们六个人巴巴从京里赶来,就是

为了下这道圣旨?”那姓朱的道:“还做你们帮手啊?江南红花
会的势力大,咱们不可不特别小心。”
余鱼同听到这里,暗叫惭愧,真是侥幸,若不是碰巧听见,
他们把四哥改道送到江南,大伙却扑北京去救,岂非误了大
事?
又听那姓朱的侍卫道:“瑞大哥,这点子到底犯了甚么事,
皇上要亲自御审?”那姓瑞的道:“这个我们怎么知道?上头交
待下来,要是抓不到他,大伙回去全是革职查办的处分,脑袋
保得牢保不牢,还得走着瞧呢。嘿,你道御前侍卫这碗饭好吃
的吗?”那姓朱的笑道:“现在瑞大哥立了大功,我来敬你三
杯。”两人欢呼饮酒,后来谈呀谈的就谈到女人身上了,甚么北
方女人小脚伶仃,江南女人皮色白腻。酒醉饭饱之后,姓瑞的
会钞下楼,见余鱼同伏在桌上,笑骂:“读书人有个屁用,三杯
落肚,就成了条醉虫,爬不起来。”
余鱼同等他们下楼,忙掷了五钱银子在桌,跟出酒楼,远
远在人丛中盯着,见两人进了凉州府衙门,半天不见出来,料
想就在府衙之中宿歇。
回到店房,闭目养神,天一黑,便换上一套黑色短打,腰插
金笛,悄悄跳出窗去,径奔府衙。他绕到后院,越墙而进,只见
四下黑沉沉地,东厢厅窗中却透着光亮,蹑足走近,厅中有人
说话,伸指沾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湿了个洞,往里一张,不
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厅里坐满了人,张召重居中而坐,两旁都是侍卫和公
差,一个人反背站着,突然间厉声大骂,听声音正是文泰来。
余鱼同知道厅里都是好手,不敢再看,伏身静听,只听得

文泰来骂道:“你们这批给鞑子做走狗的奴才,文大爷落在你
们手中,自有人给我报仇。瞧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有甚
么下场。”一人阴森森的道:“好,你骂的痛快!你是奔雷手,我
的手掌没你厉害,今日却要教你尝尝我手掌滋味。”
余鱼同一听不好,心想:“四哥要受辱。他是四嫂最敬爱之
人,岂能受宵小之侮?”忙在破孔中一张,只见一个身材瘦长、
穿一身青布长袍的中年男子,举掌走向文泰来,脸色狰狞,不
住冷笑。文泰来双手被缚,动弹不得,急怒交作,牙齿咬得格格
直响。那人正待手掌下落,余鱼同金笛刺破窗纸,一吐气,金笛
中一枝短剑笔疾飞而去,正插在那人左眼之中。那人非别,乃
辰州言家拳掌门人言伯乾是也。
他眼眶中箭,剧痛倒地,厅中一阵大乱,余鱼同一箭又射
中一名侍卫的右颊,抬腿踢开厅门,直窜进去,喝道:“鹰爪子
别动,红花会救人来啦!”挺笛点中站在文泰来身旁官差的穴
道,从绑腿上拔出匕首,割断文泰来手脚上绳索。
张召重只道敌人大举来犯,也不理会文余二人,站起身
来,拔剑在厅门一站,内阻逃犯,外挡救兵。
文泰来手一脱绑,精神大振,但见一名御前侍卫和身扑
上,身子一侧,左手反背一掌,正中那人右胁,喀喇一声,打断
了二根肋骨。余人为他威势所慑,一时都不敢走拢。余鱼同道:
“四哥,咱们冲!”文泰来道:“大伙都来了吗?”余鱼同低声道:
“他们还没到,就是小弟一人。”文泰来一点头,他右臂和腿上
重伤未愈,右臂靠在余鱼同身上,并肩向厅门走去。四五名侍
卫一涌而上,余鱼同挥金笛挡住。
两人走到厅口,张召重踏上一步,喝道:“给我留下。”长剑

向文泰来小腹上刺来。文泰来脚下不便,退避不及,以攻为守,
左手食中两指疾如流星,直取敌人双眼。张召重回剑一挡,赞
了一声:“好!”两人身手奇快,转瞬拆了七八招。文泰来只有一
只左手,下盘又趋避不灵,再拆数招,被张召重在肩头上一推,
立脚不稳,坐倒在地。
余鱼同边打边想:“我胡作非为,对不起四哥,在世上苟延
残喘,没的污了红花会英雄之名。今日舍了这条命把四哥救
出,让鹰爪子把我杀了,也好让四嫂知道,我余鱼同并非无义
小人。我以一死相报,死也不枉。”拿定了这主意,见文泰来被
推倒在地,翻身一笛,狠命向张召重打去。
文泰来缓得一缓,挣扎着爬起,回身大喝一声,众侍卫官
差一呆,不由得退了数步,余鱼同叫道:“四哥,快出去。”金笛
飞舞,全然不招不架,尽向对方要害攻去。他和张召重武功相
差甚远,可是一夫拚命,万夫莫当,金笛上全是进手招数,招招
同归于尽,笛笛两败俱伤,张召重剑法虽高,一时之间,却也给
他的决死狠打逼得退出数步。文泰来见露出空隙,闪身出了厅
门。众侍卫大声惊呼。
余鱼同挡在厅门,身上已中两剑,仍是毫不防守,一味凌
厉进攻。张召重喝道:“你不要命吗?这打法是谁教你的?”见
他武功是武当派嫡传,知有瓜葛,未下杀手。余鱼同凄然笑道:
“你杀了我最好。”数招之后,右臂又中了一剑,他笛交左手,一
步不退。
众侍卫纷纷涌出,余鱼同狂舞金笛,疾风穿笛,呜呜声响。
一名侍卫挥刀砍来,余鱼同视若不见,金笛在他乳下狠点,那
人登时晕倒,自己左肩却也被刀砍中。他浑身血污,挥笛恶战,

剑光笛影中拍的一声,一名侍卫的颚骨又敲打碎。众侍卫围了
拢来,刀剑鞭棍,一时齐上。混战中余鱼同腿上被打中一棍,跌
倒在地,金笛舞得几下,晕了过去。
厅门口一声大喝:“住手!”众人回过头来,见文泰来慢慢
走进,对别人一眼不看,直走到余鱼同身边,见他全身是血,不
禁垂下泪来,俯身一探鼻息,尚有呼吸,稍稍放心,伸左臂抱
起,喝道:“快给他止血救伤。”众侍卫为他威势所慑,果然有人
去取金创药来。
文泰来见众人替余鱼同裹好了伤,抬入内堂,这才双手往
后一并,说道:“绑吧!”一名侍卫看了张召重眼色,慢慢走近。
文泰来道:“怕甚么?我要伤你,早已动手。”那侍卫见他双手当
真不动,这才将他绑起,送到府衙狱中监禁。两名侍卫亲自在
狱中看守。
次日清晨,张召重去看余鱼同,见他昏昏沉沉的睡着,问
了衙役,知道医生开的药已煎了给他服过。下午又去探视,余
鱼同略见清醒,张召重问他:“你师父姓陆还是姓马?”余鱼同
道:“我恩师是千里独行侠,姓马名真。”张召重道:“这就是了,
我是你师叔张召重。”余鱼同微微点头。张召重道:“你是红花
会的吗?”余鱼同又点了点头。张召重叹道:“好好一个年轻人,
堕落到这步田地。文泰来是你甚么人?干么这般舍命救他!”
余鱼同闭目不答,隔了半晌,道:“我终于救了他出去,死
也暝目。”张召重道:“哼,你想在我手里救人出去?”余鱼同惊
问:“他没逃走?”张召重道:“他逃得了吗?别妄想吧!”继续盘
问,余鱼同闭上眼睛给他个不理不睬,不一会儿竟呼呼打起鼾
来。张召重微微一笑,道:“好倔强的少年。”转身出去。

到得厢房,将瑞大林、言伯乾、成璜、以及新从京里来的六
名御前侍卫朱祖荫等人请来,密密商议了一番,各人回房安息
养神。晚饭过后,又将文泰来由狱中提出,在厢厅中假装审问。
张召重昨天是真审,不意被余鱼同闯进来大闹一场,这晚他四
周布下伏兵,安排强弓硬弩,只待捉拿红花会救兵,哪知空等
了一夜,连耗子也没见到一只。
第二天一早,报道黄河水猛涨,渡口水势汹涌。张召重下
令即刻动身,辞别凉州知府和首县,将文泰来和余鱼同放入两
辆大车,正要出门,忽然吴国栋、钱正伦、韩文冲等一干人奔进
衙门。张召重见他们狼狈异常,忙问原由。吴国栋气愤愤的将
经过情形说了。张召重道:“阎六爷武功很硬啊,怎么会死在一
个少女手里,真是奇闻了。”一举手,说道:“咱们京里见。”吴国
栋敢怒而不敢言,强自把一口气咽了下去。
强召重听吴国栋说起红花会群雄武功精强,又有大队回
人相助,自己虽然艺高人胆大,毕竟好汉敌不过人多,于是去
和驻守凉州的总兵商量,要他调四百精兵,帮同押解钦犯。总
兵一听事关重大,哪敢推托,立即调齐兵马,派副将曹能、参将
平旺先两人领兵押送,到了皋兰省城,再由省方另派人马接
替。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凉州,一路上偷鸡摸狗,顺手牵羊,众
百姓叫苦连天,不必细表。
走了两日,在双井子打了尖,行了二三十里,只见大路边
两个汉子袒胸坐在树下,树上系着两匹骏马。两名清兵互相使
个眼色,走上前去,喝道:“喂,这两匹马好像是官马,哪里偷来
的?”那面目英秀的汉子笑道:“我们是安份良民,怎敢偷马?”

一名清兵道:“老爷走得累了,借我们骑骑。”另一名清兵笑道:
“又骑不坏的,怕甚么?”那汉子道:“行,总爷赏脸要骑,小的今
日出门遇贵人。”那清兵笑道:“嘿,瞧你不出,倒懂得好歹。”两
名汉子站起身来,走到马旁,解下缰绳,说道:“总爷小心,别摔
着了。”清兵笑道:“他妈的胡扯,老爷骑马会摔交,还成甚么
话?”大模大样的走近,正要去接缰绳,忽然一个屁股上吃了一
脚,另一个被人一记耳光,拉起来直抛出去,摔在大路之上。大
队中兵卒登时鼓噪起来。
两名汉子翻身上马,冲到车旁。那脸上全是伤疤的汉子左
手撩起车帐,右手单刀挥下,哗的一声,割下车帐,叫道:“四哥
在里面么?”车里文泰来道:“十二郎!”那汉子道:“四哥,我们
去了,你放心,大伙就来救你。”守车的成璜和曹能双双来攻,
那面目白净的汉子挥双钩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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