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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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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无关。”他声音极为冷淡。
她站在十字街口,雪和风都刮在她脸上,冰冷又刺骨,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黑色的长发在风中乱舞。
她在风雪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张曼的视频,是不是她放上去的?”
周时亦说:“谁说的?”
她声音笃定,“你不说,我去问大包。”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周时亦咳了几声,说:“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我们见面说。”
阮荨荨报了地址。
周时亦嗯了声,“站那儿等我。”
……
十分钟后,周时亦坐在车里,老远看她一个人站在一棵白杨树下,高大魁梧的白杨树,显得她更加消瘦,两条腿笔直地掩在大衣下,但她气色很好,生了一场病,看上去脸色倒是红润了。
他将车子开到她面前,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风雪立马灌进来,他咳了声,“上车。”
阮荨荨俯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周时亦关上车窗,将车子停在路边,熄火,侧头看她。
她的头发上都是风雪,有些雪籽还没化干净,夹在她的头发里亮晶晶,没有戴围巾,露出雪白精细的脖子,锁骨精致漂亮,脸色冻得通红,可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怕冷。
他突然想抽烟,“为什么觉得是她?”
阮荨荨整理完衣服,并不急着回答,不紧不慢地看他一眼,几天不见,这个人依旧帅得风光霁月。
她说:“我相机找不到了。”
“嗯?”
“那天在寝室楼下碰上你的时候我回去找东西,然后相机就找不到了,我以为是我自己弄丢了。虽然我这人丢三落四的,但是相机这东西我不会乱放的,确实是有人拿了我相机,恢复了里面的数据。”
她继续说:“前几天我登录了自己的云端账号,才发现里面的视频和照片都被人更新过……你们查过阿贝了吧?都查到些什么了?”
周时亦说:“怎么,不怀疑我跟她有一腿了?”
阮荨荨挑眉,岔开话题,“哎——大包说你夸我漂亮?”
他咳了声,“没说过。”
阮荨荨哼了声,“大包不会骗我。”
“……”
她凑过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真的吗?”
“什么?”
“当我面,说一句听听。”
“无聊。”
阮荨荨里头只穿了一件低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呢大衣,没有围巾,说话的时候胸脯微微起伏着,静谧的车厢里,只有她轻柔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他觉得空气突然燥热起来,“你穿这么点,不冷?”
阮荨荨盯着他,“你冷?”
“嗯?”
阮荨荨笑了笑,“我脱了,你就不冷。”
周时亦反应过来,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别开眼,视线落在窗外。
那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世界。
阮荨荨作势要脱外套,周时亦瞥她一眼,弧线更为明显,他不动声色转开视线,声音压抑:“别闹。”
阮荨荨笑了笑,故意往前凑了凑,“怎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周时亦发现她跟徐盛真是一个德行,三两句话都能把话题扯远,阮荨荨故意往前凑了凑,掰过他的脸,双手捧着,手指按住他的下唇,轻轻凑上去。
周时亦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往自己这边一带,哧道:“找事儿?还是这次又跟人打什么赌了?”
两人靠得极近,她的脸近在眼前,嘴唇没有丝毫的着色,却红得水润,唇红齿白。阮荨荨发现他眼底深黑,清冷如山中秀木,缩了缩脖子,“好,我不调戏你了。”
温热骤然抽离。
周时亦勾勾嘴角,打火启动车子。
阮荨荨绑好安全带,瞥了眼他,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卖软件的。”
“单纯卖软件?”
“不然呢?”周时亦看她一眼。
阮荨荨眨眨眼,说:“我给你打工好不好?”
周时亦哧了声,“我这是软件公司,你能做什么?ps会么?”
她点点头,“美颜,瘦脸,磨皮,分分钟的事。”
车厢内静了三秒。
周时亦又问,“painter会么?”
“……”
“3d建模会么?”
“……”
“编程会么?c语言呢?”
“……”
除了第一个ps她听过之外,后面这几个都是什么鬼?
“我可以给你们代言呀,不是游戏软件都需要真人代言的么?这个我可以,之前有公司找过我,那时候怕是个皮包公司,没答应。”
“难道不怕我这也是个皮包公司?”
阮荨荨拍拍车窗,说:“不怕。”
周时亦打量她一眼,似有嫌弃的意思,“不用,我们有代言了。”
代言这事儿徐盛早在游戏公测之前就已经找好了人选,好像是模特圈的,定妆照都已经拍好了,跟所有的游戏一样,女性角色总之能少穿就少穿,毕竟吸引的都是男性玩家,听徐盛说前前后后还换了不少模特,因为最后定妆照出来,总没有一个让他满意,能让人有血脉贲张的效果。
反正他一向不管这些事儿,他倒是觉得每张都差不多。
车子驶到寝室楼下,阮荨荨欲再调戏几句,只听他沉声说:“视频的事,你不要再查了,跟你没关系,陈琪贝这个人,你离远点儿就是了。”
她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始终没说出口,转身下车。
“等等。”他又叫住她。
等等没完了吗?
周时亦看了她一眼,
“算了,上去吧。”
“哦。”
……
周时亦看着她上楼,在车里抽了支烟,才离去。
他驱车回到刚刚离开的茶馆。
几人还在打牌,不过徐盛一脸不爽,看样子输了不少。
徐盛嘴里叼着烟,见他回来,拾掇着手中的牌,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干嘛去了?”
里头开着暖气,窗户紧闭,都是烟味,难闻得很,他脱下外套,抖落身上的风雪,只穿着衬衫和西裤,身形颀长,高高大大,走到沙发一角坐下,“见了个朋友。”
“谁啊,你还有朋友我不知道?”徐盛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周时亦没说话。
徐盛见他表情,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会是阮荨荨吧?”
周时亦还没说话,反倒牌桌上有人狐疑开口,“阮荨荨?”
他朝那人看了一眼。
徐盛好奇地问:“你认识?”
说话的人叫许衍,眉目冷峻,长得周正,城中有名的富二代。
许衍笑笑,不语。
牌桌上有人接过话茬,“阿盛,你还记得之前你妈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是问我要那串珠子么?”
徐盛说,“记得,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人看了眼许衍,比了个手势,“他早先就跟我买了,这个数,送给那妞了。”
徐盛甩开牌,骂了句:“卧槽,那破珠子,值这个数?”
大包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
☆、19
? 沙发上的人突然关了电视,走到大包身后,后者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抬头看他一眼,“这把打完,你来?”
“随便。”
大包懂了他随便的意思。
一局结束,周时亦接替了徐盛的位置,许衍的上家变成了周时亦,徐盛坐在许衍的下家。
平时打牌坐在周时亦下家就不好吃牌,今天的许衍运气似乎差到家,开局四五把,一张牌都没吃到,还把把被截胡。
他捏着牌,不知在暗忖什么。
牌桌上的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忽然一下子紧张起来。
好半晌,斟酌再三,他丢出一张,“三筒。”
让许衍犹豫的两张牌都是牌桌上没打过的牌,这局最后只剩几张牌,各家手里捏着什么牌,听什么牌,都一清二楚。但是所有人都算不准周时亦手中的牌,许衍就是怕一个不小心点了周时亦的炮,偏偏这禽兽还闷声不响,把把做大牌。
周时亦抬手,一推,清一色。
许衍忍不住咬牙,低骂道:“卧槽。”
连身后的大包都频频擦汗,大哥,你跟禽兽打牌你就认了吧,他心情好的时候能让你胡几把,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让你点炮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过目不忘这件事周时亦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技能满点了。
所以牌桌上你打过什么牌,吃过什么牌,碰过什么牌,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你要胡什么牌,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他要是真认真跟你打起牌来,他能让你穿着西装进来,穿着裤衩出去;开着宝马过来,骑着自行车回去。
许衍输光了现金,有些不服,点了根烟,咬牙:“再来。”
周时亦靠在椅子上一边吸烟,一边休息,衬衫领口开到第二颗,看上去慵懒颓然至极。
大包劝许衍:“要不,下次聚吧。”
许衍不肯,怎么可能以后再聚,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以后两个字,今日事,今日毕,今日输的钱今日就要赢回来,根本没有以后这回事。
他拍着桌子,让人赶紧给他送钱来,不过外头风雪大,送钱的人被堵在路上了。
许衍叫嚷着先开盘,等会钱到了再结账,周时亦嘴里叼着烟,无所谓的耸耸肩,按下洗牌按钮,吸了口烟,掸了掸烟灰,重新开局。
许衍已经杀红了眼,赌注不断加码,不出两圈,他连还没送到的钱都输光了。没钱付赌资,而且自古赌场无隔夜帐,他更没有欠人钱的习惯。
徐盛不忍直视,凑到周时亦耳边,说了句:“你今个儿不对啊,怎么老针对阿衍,他得罪你了?”
周时亦瞥他一眼,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没有啊,手气好。”
徐盛哧了声,“当我第一天认识你?莫名其妙跟他较什么劲儿?”
周时亦沉默地看了眼徐盛,口气颇无奈地冲许衍说:“要不今天的就算了,就当玩个高兴呗。”
如果他不提倒还好,他这么一提,像许衍这种傲娇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算了!
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算了。
徐盛冷笑,凑过去说:“如果你去演戏,影帝都没你专业。”
周时亦扯了扯嘴角。
许衍不愿算了,钱也没送到,他一拍桌子,“我门口还有辆车。”
周时亦:“好。”
徐盛:“……”
大包:“……”
牌友:“……”
这次许衍不愿再来麻将了,他选了德州扑克,打这种牌靠运气外加有点心理战。
徐盛干咳了两声,可许衍没明白。
大包不忍直视。
跟这么说吧,周时亦打牌,你只能跟他比大小,纯靠运气这样兴许还能赢两把,但凡是有一点技巧在里面的,他都能给你赢得连渣都不剩。
更别说德州扑克这种还要靠心理战术的牌种。
周时亦这禽兽,最擅长的就是心理战。
如果跟他玩骰子,他能玩死你。
几局结束,许衍有些颓然地靠在椅子上,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放在桌上,有气无力道:“阿盛,你这朋友怎么什么都这么能玩?什么来历?”
彼时,周时亦已经拿着钥匙,起身走了出去。
徐盛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古怪:“来历倒没什么,学习特好,高考理科状元,大学第二专业是计算机,德州扑克这种游戏,他类似的都写过好几个编程了。”
许衍两眼一黑,“卧槽,你们这是坑我吧?”
“我刚刚给过你暗示啊,你自己跟个傻子似的非要凑上去。”
……
周时亦把许衍的车给了大包,让他开回队里当公车,大包受宠若惊,“这四个圈挂上面当公车,两天我得给人举报了。”
周时亦挥了挥手,“你卖了给队里当经费也行。”
大包一额头汗,领回这么一大笔经费,队长还不得缠着他严刑拷打啊。
周时亦没辙了,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想做点好事,上交国家都不行了。
“随便你怎么弄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大包叫住他,“十一,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反常?”
“有吗?”
“你以前打牌从来没这么认真地想赢别人的钱。”
“哦,他不是钱多么,我帮他散散财。”
周时亦回到车上,徐盛也刚好从里面结完帐出来,坐上副驾驶,鼻子跟狗似的,嗅了嗅,“啧啧啧,女人的味道。”
周时亦没理他,启动车子。
外面寒风大雪,车子冰冻有些久,一下子没打着火。
徐盛接着说,“刚刚真是去见阮荨荨了?”
“嗯,陈琪贝失踪了。”
徐盛一愣,“她怎么会失踪。”
车子启动,周时亦打着方向盘,说:“不知道,我们先找到小白再说。”
车厢静了片刻,徐盛忽然面容凝重:“十一,你还记不记得,高考结束那个晚上,我们俩躲在顶楼喝酒,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问你是谁,你说事成了再告诉我。”
周时亦一手撑在窗沿上,单手打着方向盘,微微一顿,车子一晃,他低声道:“嗯。”
“是不是阮荨荨?”
窗外是漫天白雪在飘,白杨树静立在两旁,树干挺拔。
车内,有片刻诡异的静谧。
他以为周时亦根本不会回答他,谁料,车子拐弯的时候,他握着方向盘单手打了个圈,只听他淡淡的嗯了声。
他…居…然…承…认…了!
徐盛几乎可以听见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卧槽,还真是她啊!”徐盛惆怅地看他一眼,“不会吧,我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觉得阮荨荨怎么样,你说你最讨厌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女生了。”
周时亦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那时候并没有打脸这个词。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早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很多事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刻骨铭心,连他自己也找不到原因。
徐盛心道:许衍,许衍,你这会儿是真撞枪口上了。
其实,后来他有问过他,事成了没有。
周时亦直接黑了脸,弄得他好几年都不敢提这事儿。
……
507寝室,夜深。
大宝跟余薇薇在看电影。
阮荨荨躺在床上戴着耳塞刷微博,看八卦。
房门“咯噔”一声,许久没见的陈琪贝,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人很虚弱,脸色不好,大宝扑上去,“丫的,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陈琪贝推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余薇薇关了电脑,也走过去问了两句,她都只是敷衍地答了两句。
阮荨荨余光瞥了她一眼,依旧翘着脚,没动。
大宝喊了她一声:“荨荨,阿贝回来了。”
她第一声没应。
大宝又重复了一遍。
阮荨荨淡淡应了声,“哦。”
气氛一瞬间尴尬。陈琪贝坐在椅子上,眼神却忍不住往后瞟。
过了一会儿,阮荨荨坐起来,摘下耳塞,不紧不慢地从床上爬下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去。
陈琪贝靠在椅子上,身影紧张的微微发颤。
寝室片刻的宁静。
大宝和余薇薇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情况,如果是因为周时亦的话,这爆发的也太后知后觉了,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陈琪贝一回来,阮荨荨就是一脸要找她算账的表情。
阮荨荨盯着她的背影,开口:“我给你父亲打电话了。”
陈琪贝一僵,嗓音微微颤抖:“他说什么了。”
阮荨荨说:“他说他快没钱了,让你记得给他打钱。”
“还有呢?”
“你还希望他说什么?”
“没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问他的,我问他上次那批放高利贷的有没有找他麻烦,你猜他怎么说?”
“……”
“他说他根本没借过高利贷,他说你男朋友很有钱,每个月都定期给他打钱。”
大宝跟余薇薇越听越糊涂,“什么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陈琪贝垂下头,“你们别问了。”
阮荨荨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寝室四个人,是这样坐在一起说话。
“你找人打断我的脚,公布视频,我跟张曼的节目取消,只剩一个群舞,你又是领舞,自然而然,领导们的目光就转移到你的身上来了,你那么想进文工团,你他妈倒是跟我说啊。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跟你撕破脸?”
一室静默。
陈琪贝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辩解。
“踹我最狠那个男的,你安排他接近张曼,只是为了给我留下印象,哦,这是张曼的人,出了事,我第一个想到她。然后偷了我的相机,爆出视频,张曼第一个想到我。病房里,那一架你看得很痛快吧?”
陈琪贝低着头,一直哭。
大宝跟余薇薇总算是听明白了,却还无法消化。
阮荨荨冷眼扫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她重重带上门,听见余薇薇在身后喊,“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她不想干嘛去,可她现在不想呆在这里了。
窗外风雪很大,迷蒙了她的眼睛,冷风仿佛像刀片一下下刮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房顶上,树上,地上,车顶上……反正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银白色,铺着厚厚的积雪,她踏出去,雪地靴一脚踩在雪上,凹陷下去,发出“沙沙”的声音,沁人心脾。
伤口处隐隐作痛。
即使这样,她也没哭,眼泪在早几年已经流干了,现在能让她哭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是长大了吧。
女人总是在寂寞无助的时候容易想起男人。
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轻点,跳出一个号码,拨出。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
他“喂”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慵懒又性感。
阮荨荨抬头看了看夜空,暗沉沉,没有一颗星星,“周时亦,你那边有星星吗?”
彼时周时亦正在收拾行李,他将衣服收好放在床角,握着电话,走到阳台,推开门,风雪一瞬间涌进来,他立时胸闷不适,咳了声,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有一颗。”
她低声问:“我能来找你吗?”
周时亦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哦。”
周时亦问:“你在哪儿?”
“外面。”
他说:“地址。”
阮荨荨报了地址。
她听见他浅浅叹了声:“你站那儿别动,我来接你。”
阮荨荨末了又补充一句,“陈琪贝回来了,我没地方去。”
“嗯。”
……
二十分钟后。
周时亦的车刚停下。
他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深吸了口,呼出,车厢瞬间滚着缭绕飘渺的青白薄烟,他看见阮荨荨穿着白色羽绒衣,几乎与漫天风雪融为一体。她站在路灯下走来走去,脖子上空空荡荡,路灯晕黄、温馨的光线落在她身上,脚下踩着雪,“沙沙”作响,而她的脚边,立着一个小雪人。
周时亦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20
? 难得今天没有下雪,地上积雪盈尺,渐渐化散,阮荨荨站在冷风中,头发飞舞,几乎遮住她半张脸,她轻轻拨开,露出莹白的小脸,风如刀刻一般刮在她脸上。
周时亦一手夹着烟,一手短促地按了下喇叭。
阮荨荨眯着眼抬头。
他掐灭烟头,拿起副驾驶座的黑色围巾,下车朝她走去。
阮荨荨余光之中瞟见有人朝自己走来,顿住脚步,“沙沙”声骤停,长夜恢复宁静。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大衣外套,干净利碎的短发衬得他面容清隽,身形高大,一手插兜,一手拎着围巾,迈着长腿,步伐沉稳、不疾不徐,款款向她走来。
路灯在他身后,光线将他拢成一圈。
那一刻,阮荨荨好像看见了太阳。
跟多年前,一样璀璨的阳光。
是黎明前的曙光。
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周时亦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似夜色,暗沉如水,却散着光,目光上下打量了片刻,最终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脖颈上,“不冷?”
她平时其实不太怕冷,但是,今晚的风有些大,空气中湿度很强,她冷得有些发抖。
阮荨荨点点头,冷爆了。
他上前跨了一步,微微俯身。
黑色的围巾绕着她的脖子裹了一圈,他动作生疏,将头发一并绕了进去,冰凉凉地贴在她的脖子上,围巾上似乎还残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突然觉得不太冷了。
周时亦低声开口,“上车说。”
……
车上开着暖气,车厢透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阮荨荨并不排斥,筋骨舒展了些。
周时亦偏头问她,“去哪儿?”
因为她太瘦,男士围巾又宽又长,看上去她倒像穿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但怎么都是好看的。她掰下副驾驶的镜子,理理头发,说:“去你家。”
他静静盯着她看了片刻,妥协失笑,启动车子。
阮荨荨靠在椅子上,奇怪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周时亦看着后视镜,倒车,说:“笑你傻。”
“说谁傻?”
周时亦还是那副神情,“你傻。”
阮荨荨作势要扑过去,周时亦突然踩下刹车,倾身压过去,她瞬间安静下来,不再扑腾。
他的脸,停在她半公分的位置,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所以说,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一只纸老虎。
周时亦伸手越过她,从她前面绕过去,一把扯过安全带,扣好,笑道:“安全带都不知道绑,你说你傻不傻?”
他笑着直起身,压迫感骤然消失。
阮荨荨眨眨眼,“有带女人回过家吗?”
他挑眉。
阮荨荨不明白他这个挑眉是什么意思。
“房子刚装修,还没来得及,你是第一个。”
……
车子驶进北风苑,周时亦去停车,阮荨荨站在电梯门口等他。
寂静的深夜,万籁俱寂,她看了看四周,转头看见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白色羽绒衣,黑裤黑靴以及脖子上那条宽大的黑色围巾,小脸雪白,鼻尖通红。
围巾上有淡淡的男性气息,干净好闻,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回荡着他清脆的脚步声。
周时亦走过来,面色如常地按下十六楼。
怎么有一种要去偷情的感觉?
……
“叮咚”电梯门打开。
他掏出钥匙走出去,阮荨荨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周时亦领着她走进去。
这是一套复式公寓,装修简单低调,黑白基调,又或许是新装修的缘故,东西归置整齐,家具定期都有阿姨清扫,所以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人气。
这套公寓的气氛跟房子主人的气质交辉相映,同样冷冰冰。
阳台的落地窗敞着一条缝,冷风呼呼从缝里灌进来,周时亦走过去,将所有的窗户关严实,然后开了空调,丢给她一套宽大的男士睡衣睡裤,说:“我这里没有女生的衣服,这是新的,还是现在出去给你买?”
阮荨荨看了眼沙发上那套宽宽大大的浅灰色“套装”,裤子这么大,穿着怎么睡?撇撇嘴,说:“不用,你给我件白色衬衫就可以了。”
记得以前在微博上看过一个热门,女生最性感的十大瞬间。
……
第一条就是,穿男生的衬衫刚好遮住大腿根部。
不过阮荨荨当时真没想别的,只随口一提,但从周时亦的眼神中,她似乎领悟了。
怎么,他以为她要勾引他?
周时亦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脱了大衣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眼窝漆黑,定定望向她,“那我出去给你买。”
哼,连件衬衫都不给我。
阮荨荨坐在沙发上,斜他一眼,气定神闲,“你怕什么?”
他当做没听见,拿起矮几上的车钥匙走出去,在玄关处俯身换鞋,问:“穿多大?”阮荨荨看了眼墙上的壁钟,时间已近十一点,商厦店铺基本都已关门,他出去也是浪费时间。
“穿你件衬衫怎么了?”
周时亦直起身,看向她,“因为我衬衫很贵。”
切,她才不信。
阮荨荨习惯性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出门太急,银行卡和钱包都没带,淡淡说:“那我买了,明天回去给你打钱。”
周时亦直接气笑了,大步走过去,一把捞起沙发上的睡衣丢在她身上,俯身凑近她,沉声道:“别找事儿啊。”警告完,他转身走进卧室,直接将她丢在客厅里,不再搭理她。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有时候,这种偶尔的爆发还是很有效的,阮荨荨至少有一个小时没有再烦他,而是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往卧室看看。
真的生气了?
真的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了?
哎,可是一开始她是真没那想法。
阮荨荨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暗搓搓地想,既然他已经给她扣了这么一屎盆子,那她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
彼时,周时亦接了个电话。
“十一,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
电话那头有点吵,他不悦地蹙眉,淡声拒绝:“不用,我不饿。”
徐盛哦了声,又说:“真不出来?”
“嗯。”
那头笑了笑,“家里有女人啊?”
“……”
周时亦直接挂了电话,手机往床上一丢,仰面躺下去,双手交叠搭在脖子后,骂了句,狗鼻子。
房间内静了一瞬,手机又响起。
是萧南生。
周时亦抽出一只手去捞电话,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你不睡?”
萧南生说:“哦,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张电影票是国庆的时候我们单位发的,这个月底就过期了。”
周时亦皱了皱眉,坐起身拉开床头的抽屉,里头静静躺着两张电影票,翻过背面:有效日期截止至12月31日。
“喂喂……十一,听见吗,要过期……”
他略有些烦闷地关上抽屉,回道:“知道了。”
萧南生点头,叮嘱了几句,终于满意地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周时亦丢开手机坐在床边,点了支烟抽。
他有点后悔把阮荨荨带回家。
十分后悔。
这个无孔不入的女人。
他一向冷静自持,今天大概是气糊涂了,才把许衍整了一顿,又紧接着领她回家,多少有些气糊涂了。
其实,大多年少时候的感情都是无疾而终的。在她之前,他从没想过爱情这回事,在她之后,他已经不愿想,兜兜转转,这才耽搁了这么些年。
刚刚在车里,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年高二,他打赢市联赛的最后一场比赛,队里开庆功宴,地点是学校对面的小饭馆。他跟徐盛洗完澡,慢悠悠地从学校后门走过去。
一中和附中的学生都爱躲在后门的一条小巷里吸烟,那里老师去得少,而且就算有老师偶尔会去查,那里逃跑方便,于是那条小巷成了一中学生的“吸烟区”。
周时亦第一眼看见阮荨荨的时候,那个姑娘跨坐在巷口一辆黑色摩托车上,身上穿着宽大的校服,样子懒散,吊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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