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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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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是没耐心在陪她耗下去了,今天能送她回来都已是仁至义尽,毕竟三更半夜,穿着这么暴露,在街上要是遇上个什么事儿,他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他听着她把话说完,然后冷淡地开口:“你可以下去了。”
江颖一愣,陌生疏离的口气,一下子就把她之前的定论推翻了。
她吸吸鼻子,“好,今天谢谢你了。”
徐盛在她下车的一瞬间,就吩咐吴叔开车,人还没站稳,她刚想转过身,跟他说一声再见,车子已经没影了,隐入夜色中。
手还僵在半空中,咬了咬牙,转身愤愤上楼。
也是,像徐盛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呢?
车上,徐盛坐在副驾驶上低头刷微博,吴叔看他一眼,小声说:“阿盛,我听说徐先生过几天就回国了。”
漫不经心道:“嗯?他合同谈完了?”
吴叔开着车,拐弯,“好像是,这几天你得悠着点儿,别再这么吊儿郎当的,被他逮着,有的你苦头吃的。”
徐盛:“怎么就逮着我开刀了?合同没谈成?”
吴叔摇头,“具体我哪知道,听王助说,心情不太好,你注意着点,别又三两句话就吵起来。”
“哪能啊。”
吴叔在徐家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徐长城常年在国外,学校里有什么事儿,也都是吴叔去顶包,也算是从小看着徐盛长大,吴叔毕竟比他年长,徐盛也一直拿他当长辈看待。
吴叔说:“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经呢,徐先生近几年身体不太好,都在吃药呢,你得注意点。”
徐盛愣了下,“嗯。”
“我听王助说,这次徐先生还带回一人来,你别到时候又一个不对跟人呛起来。”
徐盛罢罢手,“知道了知道了!”
*
阮荨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南生,她立马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萧南生的声音快速又冷静,“你先别慌,听我说的做。”
她声音稳定平静:“我不慌,我不慌,我一点儿都不慌。”
心理学上说:越刻意强调什么,说明你现在越缺少什么?
现在,她缺少冷静。
可她使劲儿扣着自己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了方寸。
萧南生说:“现在,你送他去我的医院,如果他不肯去,就把他打昏了拖也要拖过去,我立马就过去。”
“好。”知道要做什么,她的心稍微安定下。
挂了电话,她走回洗手间。
周时亦弯着腰,俯在马桶的上方,还在吐。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背,轻声说:“我带你去医院?”
他罢罢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去医院看看,如果没事我们就回来,有事就治病,我陪你。”
周时亦吐完了,走到洗手池前掬了捧水抹脸,直起身,看向镜子里,她站在她后面,只到他的肩膀,轻笑:“好。”
阮荨荨松了口气,去拿外套和包,又给周时亦拿了条围巾,给他绕了好几圈,鼻子以下的部位都盖的严严实实,然后扶着他下楼打车。
在黑色围巾的映衬下,显得他特别的白。
两人到的时候,萧南生已经到了,送周时亦进了急诊,阮荨荨跑上跑下去挂号付钱。
萧南生在走廊的拐角打电话,“林医生,是我,嗯,对对,您上次看过的……是我弟弟,实在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打扰您,好好……我就在急诊这边。”
阮荨荨站在台阶上,听他打电话。
他挂了电话后,冲她招招手,她走过去。
“他有胃病你知道么?”
阮荨荨一愣,没来得及反应。
萧南生又说:“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
“他跟人拼酒。”
“他都多少年没喝酒了,怎么会跟人拼酒?”
阮荨荨刚要说话,里头有人在叫她。
萧南生看她一眼,“你先进去吧,他在叫你。”
她微微俯身,点点头。
刚一走进去,周时亦对她说,“我还想吐,你扶我去下厕所。”
她走过去架住他,往厕所走去。
大年三十的医院人也不多,走廊寂静黑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亮着。
周时亦把她圈在怀里,“我没事了,你不要怕。”
从刚刚到现在,虽然面上冷静看不出什么,但她浑身都在抖,周时亦一碰上她就能感觉到她其实浑身都在发抖。
只有他能看出,她眼底的害怕。
她微微抬起头。
周时亦脸色依旧惨白,只是精神恢复了些,摸了摸她的脸,“你刚刚一直不敢看我,你很怕,怕我死?”
刚刚在出租车上,望着一闪而过的街景和霓虹灯。
周时亦安静地靠在她肩上,闭着眼,一低头,就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浑身上下,安安静静,只有那一处地方是轻轻颤动,她稍稍心安了些。
可心里那些情绪又在不断上涌。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着。
他张开双手抱住她,把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低头,在她颊边轻轻碰了下,“不要怕,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身子僵硬,被他揽在怀里,声音闷闷地:“你有胃病?”
“嗯,不严重。”
阮荨荨伸手抱住他的腰。
昏暗的光线下,有两道身影在无声的相拥。
*
在萧南生的要求下,周时亦住院了,还是住进了上次她住的病房。
第二天,大包徐盛小白都闻讯来探病,口气阴阳怪调。
“拼酒啊。”
“纯生啊。”
“伏特加啊。”
“多喝点啊。”
徐盛说:“所以说,女人就是红颜祸水,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好受啊?”
大包表示不赞同,“荨荨不是红颜祸水,你用词不当。”
徐盛看他一眼,“十一,我严重怀疑大包喜欢你女朋友。”
周时亦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在床上,听他们闹,但笑不语。
听徐盛这儿说,大包顿时急红了脸,“屁能乱放,话不可能乱说,我怎么就喜欢荨荨?朋友妻不可欺,你知道么?你知道么?谁都跟你似的?——”
大包气急了也是口无遮拦,最后一句话他基本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病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室内的温度都快要和外面一致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剩空调暖气在吹着。
小白站在窗前,双手插兜,过了一会儿,回过身,“十一,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说完,跟剩下两人点点头,就直接走了出去。
平日里几人都爱开开玩笑倒也没什么。
大包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匆忙说了句,“那什么,十一,我也先回队里了,检查结果出来让荨荨打个电话给我。”
“嗯。”
阮荨荨去拿化验单了还没回来,病房里只剩下周时亦和徐盛两人。
大包走后,坐在床边的徐盛也站起来,说:“老徐好像要回来了,我先……”
周时亦终于抬眼,瞥他,“坐下。”
徐盛老老实实坐下。
“你跟小白怎么回事?”
徐盛沉默,没说话。
“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
最近好像忙着都跟荨荨在一起,有点忽略了他们,所以徐盛有心事,他也是最近才发现。
过了好久,窗外的风都快要停了。
徐盛终于开口,“反正是我对不起小白。”
周时亦:“丁云杉?”
徐盛点点头。
“真有那么喜欢?”
“……”
“认真的?”
“不知道,反正跟以前不一样,忘也忘不掉,那天在宾馆,她躲在房间里哭,我知道是因为谁,我手足无措,我很想跟她说,白锦辉不要你,我要你。可是我不敢,我怕她更讨厌我,她已经够讨厌我了,真他妈操蛋。”
周时亦有点意外,不过他很快分析了下,“先排除小白和其他客观的因素,就你爸那关,你能不能闯过去都是个问题,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到,有时候要学会取舍。”
徐盛冷哼一声,看向他,“说得好听,要你放弃阮荨荨,你舍得么?”
他扯了扯嘴角,“我们没你那么复杂,我跟她之间,决定权在她。”
徐盛自嘲的一笑,“十一,我这人虽然是混了点,但是我不会趁人之危的,以后……我是说,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她如果真能跟小白在一起,我也不会说什么。”
周时亦挑眉,“真这么喜欢?”
“这是男人的情怀。”
两人相视一笑,房门被人打开,阮荨荨面色平静地走进来,手上拿着化验单和病理报告,瞥了两人一眼,将单子往他身上一丢,淡淡地说:
“果然不太严重呢。”
周时亦没说话。
徐盛拿过报告,看了眼,没说话,自动自发地站起身要往外走。
“等下。”
徐盛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怕她呢?
“什么……”
“他得这病几年了?”
徐盛想了想,“三年前,那时候经常胃痛。”
说完,他挥挥手,“老徐马上就回来了,我真得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
周时亦淡笑着看她,“过来。”
“胃溃疡不严重,那什么才严重?”
见她不肯过来,他坐起来,伸手拉了拉她,“不信,你问萧南生,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一小部分,所以我这三年都在养。”
说完,他拿起病例看了看,“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怎么得上的?”
“那时候训练、比赛,三餐不准时,永远在倒时差,所以吃饭什么的都不规律,经常性胃痛,这三年养得差不多了,真的没事。”
阮荨荨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
手机忽然响了,“我去接个电话。”
“嗯。”
开门出去,外面风涌进来。
阮荨荨站在走廊尽头,寒风刺在她的脸上,接起电话,“江颖,什么事?”?
☆、48
? 阮荨荨回到家的时候,阮明山还没有回来,上楼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江颖的电话又追来,她皱眉,没理会。
江颖很执着,似乎要打到她接为止,电话铃声断了又响起,断了又响起……如此循环。
“江颖,我说了我不去。”
江颖在电话里不依不饶:“很多初中同学都来了,你确定你不来么?”
“嗯。”
她对那个初中没什么好感,也不想过去寒暄,有时候,她真的厌烦极了人与人之间的那股子虚假客套。
不知是谁临时组了这场初中同学聚会,她不过去,江颖也不挂电话,她甚至不明白,江颖为什么这么执着。
最终,她还是同意过去坐一下就回来。
地点在城区的酒吧,周时亦住的医院附近。
她打车过去,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近十点,不过这个时间段,正是这些人夜生活的开始,high到凌晨四五点,然后醉成一滩烂泥滚回家,日夜颠倒,纸醉金迷,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生活。
记忆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时候,它就好像是一幅幅装帧好的画,不提不忘不想。当你触碰到跟那段时间有关的人或物时,就好像单独从中拎出一幅,关于那些的点点滴滴又全部涌现。
就好像今晚上。
时隔多年,她再次走进,关于某段时间的记忆再次浮现,她晃了晃脑袋,直觉抵抗。
刚一走进去,江颖就迎了上来,“终于来了,就等你了。”
大家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沙发上,有面熟的有面生的,大多她都想不起名字。
江颖拉着她走过去,阮荨荨挣脱,不习惯跟她这么亲热。
江颖笑笑,不甚在意。
一见面,开场永远都是客套的寒暄,拥抱,微笑。
“越来越漂亮了。”
“听说你现在在音乐学院呢?”
“我就说当初看你跳舞不错的啊,以后要是红了,可得给我们签名呢。”
阮荨荨没什么表情,“没打算进娱乐圈。”
那人尴尬地笑笑。
她低着头,掏出手机看了眼,别人跟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的应和。
她在掐点算时间。
五分钟到了,她就立刻走。
嘘寒问暖。
觥筹交错。
她差点都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当初跟他们关系很好。
人性之间的虚伪也不过如此。
明明不那么熟。
见了面却弄得好像当初是关系多铁似的,实际上连名字都是回家之后才想起来。
……
昏暗的吧台角落里,坐着三四个青年,打扮入时,目光时不时瞟向阮荨荨那桌。
一个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打扮清纯,与其他几人截然不同,盯着身后问:“怎么样,是不是她?”
酒吧光线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而且总有人走来走去,一下子就遮住她的身影,几人眯着眼盯着好一会儿,“看着像,那时候才初中,发育没现在好,不过看着身形和样子都没怎么变!”
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女生问:“你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在场唯一一个男生,戴着鸭舌帽,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她人比较冷,平时我们也不跟她套近乎,就黑妞跟她玩得好,我只听黑妞叫过她一次什么寻的。”
女生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被退学了,再也没见过她,她是你们学校的?”
“恩。”
“操,居然是一中的。”
“她平时跟你们玩什么?”
“她?”男生嗬了声,“什么都玩。”
*
时间一到,阮荨荨起身要走,被江颖拦住,“急什么?大家伙儿都还没好好跟你喝一杯呢。”
“我已经不喝酒了。”
江颖抱着双臂,盯着她看了会儿,侧身让开,“好,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
她一愣,似是没想到江颖这么容易就放过她,顿了会儿,随后迈着大步离开,站在酒吧门口思考去处,去找周时亦呢还是回家呢?
不知道他睡了没。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阮荨荨以为是江颖,不耐地回头,“又怎么了?”
一愣,时隔多年的四张面孔。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说好了一样,在一点点涌现,然后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
有人先叫了起来,“真是你啊!”
几人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刚刚远看不觉得,模样和身材好像都能对上号,可这人的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当初可是走到哪儿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这么看上去到还挺有艺术家的气质。
她们说她现在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她生活得很好,丝毫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发生改变。
凭什么?
犯过同样的错,他们却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却照旧生活在阳光下。
我们都不是圣人,谁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翻了错,却没胆认,推卸完责任,却还一昧地指认别人的罪名。
人不贵于无过,而贵于改过。
酒吧门外有两棵高挺的白杨,在孤独的夜里耸立。
阮荨荨被他们扯到巷弄里,
角落里,堆满了荒凉的叶子,泛着黄,好像干涸的生命。
大多还是嫉妒吧,情绪在心底翻滚而上,一路蜂拥而出,全部在听到那句“她现在日子过的可好了呢,音乐学院的高材生,说不定以后是个名人,同样的一类人,她可以走向最顶端,你们却只能在底端,可悲。”
月亮高悬在空中,淡白,没什么亮光,照不进心里,拯救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昏黄的路灯下,风一涌一涌的。
她好像定格了一样,不会动不会说话,低着头,盯着地面。
其中一名染着红头发的女生,拨开另外几人,走上前去,盯着她,“你日子倒是过得清闲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闻若未闻,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红头发推了她一把,阮荨荨撞在墙上,吃疼,闷哼一声。
往往能说出口的日子都不算难过,真正难过的日子难以启齿,都不敢与外人说道。
巷子里很是寂静,偶尔传过一声狗吠。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扯破长空。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十一两个字。
备注在郿坞的时候已经改掉了。
没有挂断,关了静音放进口袋里,抬头看向他们,“还有事么?”
男生嘲讽地笑:“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啊。”说完他看了眼身边的人,“她好像看见我们不是很高兴啊?”
“那我们就带她去高兴高兴。”
她不肯动,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在原地,拖都拖不动。
“怎么?不愿意跟我们玩儿?现在日子好过了,看不上我们这些旧时的朋友了是不是?”
她冷声,“放手。”
对方丝毫不听,拽着她越发用力,
“你觉得你现在配过这些生活么?你配么?!你不过是跟我们一样!社会最底层的渣!”
她抵死反抗,大吼了声,
“我他妈让你放手!”
对方一愣,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脖子上青筋突厉,大声嘶吼:
“凭什么你过好日子,我们得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凭什么!你跟我们一样,你跟我们一样!是人渣,是废物!”
阮荨荨眼尾扫到墙角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没喝完的酒瓶,她冲过去,捡起其中一只,“砰”一声敲在墙上,酒瓶瞬间断成两截,她握着瓶颈将断裂的那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尖锐锋利,声音冰冷:“既然不想好过,那大家都不要好过,我死了,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对面的人一愣,似是被她的凶恶给唬住了。
没有再往前一步。
玻璃渣子又往自己脖子抵了抵,刺痛感传来,伴着昏暗的灯光,有鲜红的血液淌出,几人终于一步步往后散去,嘴里念叨着:
“你不要乱来啊,我们走我们走。”
“要不要先拍个视频留个证据啊,不然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几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你们说?”
“她会不会真的自杀了?”
阮荨荨浑身都在抖,用力最后的力气大喊:“滚。”
几人踉跄而逃。
脚步声远离终于消失在转角处,她扶着墙有些脱力地蹲了下去,巷口阴凉。
脑中嗡嗡嗡直响。
画面一闪而过。
“你不配!”
“你个人渣!”
“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
……
外面寒风凛凛。
阮荨荨并不觉得冷,几乎是无意识在走,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住院部的楼下了。
裤袋中的电话又响起来。
人立在灌木丛边,她盯着电话,开始平息呼吸。
吸了口气,接起,“十一。”
“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听到他温醇的声音那颗,仿佛置身茫茫大海,终于抓到一根浮木,瞬间被治愈。
“……在洗澡。”
他哦了声,有一瞬的安静,他又问:
“在干吗?”
“……在看电视。”
“怎么这么安静。”
理由信手拈来:“关静音看字幕。”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哦,那你开下门,我在你家门口。”
“……”
阮荨荨握着电话立在灌木丛边,头顶的月光特别惨淡,一如她的心情。
电话里,他又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嗯?”
良久,她才开口,“好吧,我骗你的,我不在家。”
电话里的冷哼一声,“你在哪儿?”
“在你门口。”
*
周时亦显然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下床开门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又骗他,一边走去开门,一边对电话说,“老骗我有意思?”
门一打开。
就有一道身影扑上来,抱住他。
他一愣,电话直接掉地上了。
阮荨荨手圈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问:“惊不惊喜?”
一句话,他就听出她有点不对劲。
周时亦双手环住她,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问,“有事?”
隔了好久,他才听见她问:
“十一,你爸……出事的时候,你多大?”
周时亦抱着她的手又收了收,“七八岁吧。”
“我妈走的时候,我十三岁,我爸不在家,是我发现我妈躺在浴缸里,整个卫生间都被我妈的血染成红色了,我每每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我就会想到我妈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终于有点明白,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总是缺少点人气。
“你有我。”
她愣了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恩。”
静静拥了会儿,他干燥温和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抚摸,不带任何情。欲,安慰似的。
阮荨荨问:“你爸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
她感觉到背上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跟外公在楼下。”
阮荨荨惊了一道,猛地从他怀里抬头,看向他。
周时亦和他外公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满了人,华海那时候还是一家中型的企业,十层楼高,方国安站在顶楼的边缘徘徊,他从楼下看上去,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但那就是方国安。
小区的住户越来越多,在底下围城了一个圈,举手呐喊,“方国安,你不跳你就是孙子。”
还有人向他们扔纸团,推搡。
外公把他护在怀里。
还有人希望他们一家都上去,手牵手跳下来。
那时候周时亦才七岁多,他对周身的一切置若罔闻,他只看着方国安,他看着他跳下来。
方国安纵身往下跳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尖叫,没有害怕,只是看着他。
最后一刻。
外公把他抱进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然后,警察就来了,方国安被抬走了,拉起了警戒线,有人在地上用粉笔画圈,有人在采集证据。
只有他愣愣地盯着地上那一滩血红。
直到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方国安走了,不负责任的走了。
记得有一次,阮荨荨问他是否想过他们。
他只说没有。
甚至到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胆小鬼。
死亡是胆小鬼选择逃避最愚蠢的方式。
他撒手一丢,把他、姐姐、外公、责任全部丢在脑后,只求自己解脱。
犯了错,认错,改错就是了。
选择死亡,说明他害怕指责。
阮荨荨:“你恨你父亲?”
他淡淡地说:“不恨。”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只是不值得被原谅。”
病房内,两人静静相拥。
“嗯?”
“如果是我,我不会跳楼,自杀是一个男人最愚蠢的选择。”
“那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接这个案子。”
命运总是有他的安排,无论你做得多么天衣无缝,只要你踩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侥幸,只是一时,悲剧,却是一世。
灯光下,他的脸庞格外清晰,硬朗,眉目分明,阮荨荨仰头盯着他看,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下一秒,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吻上去。
前所未有的热烈。
你听。
什么?
心跳的声音。
?
☆、49
? s 阮荨荨仰着脸,勾着他的脖子,主动迎合他。
比以往的每一次的都要热烈。
她使劲儿勾着他的舌头,周时亦轻笑,手掐上她的腰,把她抵在门上,低声问:“想要?”
她点着头,双手急切地去解他的扣子。
他一把握住她胡乱摸的小手,口气无奈:“这是在医院。”
她抬头看他,一脸无辜,“医院怎么了?就想现在上你。”
周时亦:……
话音刚落,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脖子,在他喉结处,轻轻吮了口,周时亦闷哼一声,一把抱起她,放在病床上。
他伏上去,顺着她的耳根处一路吻下去。
左侧的脖子,有两个红红的点,破了皮,像是被什么利器扎过,新添的伤口。
他吻上去,舔了舔,阮荨荨有点痒,身子往一边躲,被他牢牢摁在身下,“你怎么老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她叹了口气,“谁让我皮肤嫩。”
他撑起身子,低头打量她,“哪里嫩?”
她故意顶了他一下,“都嫩,里面更嫩。”
周时亦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顶了下腮帮,撇向一边,笑了,“流。氓。”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散着光,比窗外的月光还亮。
阮荨荨浑身疲软,燥热不堪,身子沉了沉,“进来。”
周时亦笑看着她,没动。
她两颊潮红,瞪了他一眼。
好半晌,他才挤出两个字,“没、套。”
阮荨荨二话不说:“我去买。”
……
医院的楼下有一家便利店,阮荨荨紧了紧大衣,走进去,避。孕。套的货柜就在收银的旁边,她雷厉风行地拿了一盒,看也没看,直接丢给收银员,结了账往回走。
蹑手蹑脚地回到病房。
周时亦靠在病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关上门,走过去,把盒子丢给他,“喏。”
她外套下根本就没穿内衣,剥起来很方便,三下五除二,两人坦诚相见。
门外偶尔有路过的脚步声。
病床摇摇晃晃,两具纠缠的身影停了下来,
“锁门了没?”
“好像没锁。”
周时亦起身要去锁门,被她一把勾回来,“这样更刺激。”
他笑笑,重新压上去,“你买的什么尺码?”
身下的人一脸迷茫,“啊?还有尺码?”
哭笑不得的声音,“当然有。”
下一秒,被子掀开,周时亦打开灯,翻看着盒子,发现上面赫然印着,——33mm。
阮荨荨念道,“33,这是大还是小?”
周时亦没回答她,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重重一挺,“下次记得买35的。”
*
事毕,阮荨荨接到一个电话。
她还未开口,电话那边就先说,“荨荨,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她听出了声音,看了周时亦一眼,指指外头,后者哼了声。
她走出去,“云杉,怎么了?”
回来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都还没联系过,丁云杉突然给她打电话,还以为是郿坞那边有什么事了。
谁料,丁云杉说:“我明天来北洵。”
深夜,万籁俱静。
“来几天?跟小白说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来找工作。”
这下,阮荨荨愣了愣,“你那边宾馆不开了?”
“昨天刚盘出去。”
“你妈呢?”
“我哥请了个保姆。”丁云杉说:“你们走后,上次你说的话我想了很久,确实应该出去看看,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小镇上,所以我就想到你了。”
“云杉,谢谢你想到我。”
什么样的人是一类人,她跟丁云杉大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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