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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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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并未停步,到了房门口。
他心中一动,本能地心生警兆,伸手抓住了剑。
房门自开,徐徐自张,幽暗的灯光下,出现了方士廷高大的身影。
“咦!你……”
“施前辈,还没就寝?”方士廷站在房门口问,脸上涌着莫测的笑意,虎目中神光
炯炯。
“你也来了?”他沉着地问。
“来了。”
“有求于施某呢,抑或是有利于我?”“两者都有。”
“哦!有需施某效劳的地方?”“小事情打扰,前辈想必乐于成全。”
“请说。哦?云龙双奇怎样了?”“他们还可以多活几天。在下此来,有事与前辈
情商,幸勿见拒。”
“只要施某力所能逮,敢不如命?”“谢谢前辈金诺……”
“施某尚未应允呢、不必谢之过早。”
“请问九岭毒魔来了么?”“你问……”
“四明怪客与少林武当门派高手,正在侦骑四出。”
“施某知道,他们向东追,未料到咱们向北走。”
“但他们追到临安,便会找到天目山了。”
“你是甚么意思?”“在下可将他们赶跑。”
“这就是有利于我么?所求又是何事?”“请将九岭毒魔交给在下带走。”
“你……”
“你派人去叫他,他就会来的。”
“你要施某出卖朋友?”他厉声问。
方士廷呵呵笑,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只有利害相关,不要
朋友也没有朋友。”
“办不到,免开尊口,施某不是不讲道义的人。”
“道义两字在你们来说,意义含糊得很。我想,你的拒绝口气并不坚决。”
九天玉龙怪眼一翻,冷笑道:“姓方的,你想侮辱施某,你是打错主意了。”
“在下决无此意,不然便不会请求前辈了。”
“对不起,你的要求施某无法接受。”
“前辈不会拒绝的。”
“施某已经拒绝了,你要施某说第三遍么?”方士廷淡淡一笑,说:“好吧,那么,
在下亲自去将他带走。”
“什么?你要自己去带他?”
“不错,有何不对么?在下自信可以办到。”
九天玉龙大笑,说:“我想,你是唬人的。”·
“不是唬人,而是事实,在下曾在九子寺带过人。”
“咱们这里还有四五十个人,你能带得走?”“在九子寺你们的人不是更多么?”
“彼一时,此一时,你知道这些劫后余生的人,皆恨你入骨么?”“知道,但你们并无
必胜方某的把握。万一动起手来,你们疲惫万分且在夜间,死伤之惨自不待言,想起来
在下便替你们难过惋惜,不寒而栗。而你,必定连这点仗以东山再起的本钱也将输得一
文莫名,十年心血尽付之流水。而在下却一无所损,且成功的机会甚大。施前辈,你输
不起了,对不对?”“你到底在帮谁?”九天玉龙色厉内茬地问。
“在下谁也不帮,帮我自己,只问自己快意思仇,不问其他。”
“你不想日后在江湖出人头地,雄霸天下?”“目前还没有这种打算。施前辈,劳
驾派人去将九岭毒魔请来好不好?他这老毒魔精明机警,善于布毒,在下不愿张扬惊动
你的忠实伙伴,因此向你情商,在下够情义了吗?”九天玉龙不得不权衡利害了,一咬
牙,说:“好,你等着。”
“谢谢,有劳了。”
第二天,九岭毒魔失了踪。
一连三天,方士廷发疯似的在临安附近搜,要找神偷鬼窃两人的下落。据九岭毒魔
说,两个老贼只负责外围截击,管制埋伏的滚雷木炮,并未参予围攻白道群雄的恶斗,
事后也未至水安客栈报到,可能已经溜走了。
方士廷判断错误,以为两个老贼必定向东逃,逃向杭州一带,人烟稠密的通都大邑,
是隐身的最佳地方。
他却不知,两个老贼好似鬼,反向西逃,向这只有一条路难隐行踪的方向逃,逃向
是徽州府。
他暂时放下迫袭四明怪客的事,耽误了五天工夫,方失望地折回,转而穷追四明怪
客。
四明怪客并不知他的行踪,利用这有限的三天工夫,草草派人在附近收敛死难朋友
的尸体,救死扶伤另诸专人负责,那还敢追查群魔的下落?急急向徽州府方向撤,同行
的高教谕,与乘坐山轿的方老太爷。
龙飞的伤势不要紧,云雷却需乘轿撤走。
大群人乘轿赶路,岂能瞒得了人?但四明怪客并不想隐起行踪,他有他的打算。
一阵好赶,第三天的未牌初,进入了徽州府城。
第一批由慧净老尼率领先行,马不停蹄出城走了。
四明怪客与龙飞兄妹,陪着方太爷与高教谕,出城过了太平桥,进入了太白酒楼。
龙玉雯穿了男装,进入酒楼并不引人注意。
太白酒楼是城外最大的一家酒楼,而且可接待客人住宿,游黄山的人想赶早上路,
便得在这里投宿,便于一早启程,因此规模不小。
四明怪客选了一副向江的座头,酒菜送上,方向首坐的方老太爷敬酒,敬毕诚恳地
说:“这几天来昼夜赶路,连累两位长者受了不少风霜之若,在下万分抱歉,尚请包函
一二。”
方老太爷满脸倦容,苦笑道:“其实也算不了幸苦,倒是诸位昼夜奔波,艰苦备尝。
犬子所作所为,连累了不少人,方某极感不安,特向明老致歉,务请海涵。”
“秀山公言重了,令郎无辜受冤,一切皆是小徒闯出来的大祸,秀山公不见责,在
下更感惭愧。”
高教渝呵呵笑,接口问:“明老,事已至此,不是该责备谁所能解决得了的,目下
善后要紧。方贤侄的三天期限,将于子夜届满,明老却不赶路,居然有闲情逸致光顾太
白酒楼,其中定有用意,何不明告?”四明怪客喝干了杯中酒;迟疑地说:“在下的打
算,是即至黄山天都蜂慧净神尼的居所安顿,等候方老弟前来。”
“明老打算与他一决?”“不,一错岂能再错?”“那……明老的意思……”方秀
山迟疑地问。
“一切以令郎的意思为主,在下师徒只好任由令郎摆布了。这里是分道处,秀山公
与高大人如肯成全,请移驾天都峰,一同等候令郎前来,在下师徒可能还有向令郎陪罪
的机会。如果两位需急于返家,在下即差龙姑娘护送两位登程。
“龙丫头与令郎之间,过去曾共同患难,因此她必须离开,顺便送两位长者返家。”
方秀山淡淡一笑,说:“明老但请放心,区区与高大人愿随诸位至天都峰等候那畜
生前来。”
龙姑娘幽幽一叹道:“方伯伯,错不在士廷哥,只怪家兄不好,刚愎自用武断是非,
伯伯见了士廷哥时,千万不能责备他,他已经够痛苦了,含冤负屈流浪两年余,出生入
死有冤无处诉,他有理由生气的。”
“他不该不来见我的。”方秀山悻悻地说。
“方伯伯;也许他尚不知伯伯来了呢。”
“明老不是说他已经跟在后面了么?”四明怪客神色肃穆地说:“是跟来了,但他
是个守信的人,不至于接得太近,因此可能始终未能发现两位与我们同行。”
“他目下可能在何处?”“就在城里。”
“可否去找他?
“找不到的。”
“那……”
“还有三个时辰,最好能赶到天都峰。”
“三个时辰怎能赶到?”“是赶不到,因此在下希望偕两位同行,让先走的人能平
安到达,也希望他能迫近现身。”
“好吧,何不立即动身?”四明怪客欣然结帐,下楼找到了等候的山轿,立即动身
上路,迳奔黄山,尚有一百六十里可走呢。
他们走后不久,酒楼上来了脸色明沉的杜元戎,叫来了酒菜,自斟自酌自语道:
“我相信你们另有阴谋诡计,方士廷与你们清算仙人峰血案的事,完全是一场可耻的骗
局,用来消灭黑道群雄的毒计。哼!不然老怪与双奇为何一个也没死?龙丫头为何也平
安无事?哼!杜某不杀你们个落花流水誓不甘休。”
杜元戎两次栽在方士廷手中,空有一身自认为天下无敌的武功,却无用武之地。尤
其令他难过的是,到手的美娇娘,被人从洞房里夺走了。不要说他这个狂傲的人,任何
人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任何人也会认为是万难忍受的奇耻大辱;
他一口咬定仙人峰血案,是四明怪客与方士廷定下的诡计,是扑灭黑道群魔的恶毒
阴谋。方士廷口口声声要向云龙双奇与四明怪客报复,事实上这三个人依然健在,也难
怪他起疑。
因此,他在等候时机报复,在动手之前,他且先看看四明怪客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
鬼。
他不曾与四明怪客交过手,但他对松溪真人不无顾忌。松溪真人与他斗成平手,如
果再加上一个四明怪客,他并无必胜的把握,因此他也不敢急急下手。
他感到奇怪,跟踪了三天,怎么不见方士廷现身?
他却不知四明怪客已误认他是方士廷,在等待他现身由方秀山出面解决。因为他已
换了黑衣,身形两人相同。
不久,一个村妇打扮的老太婆,点着拐杖,颤巍巍地登上酒楼,直向他的坐位上走
来,老眼中神光倏现,不客气地坐下了。
他将早已备妥的碗筷向老太婆面前一堆,低声问:“怎样了,人来了么?”老太婆
迳自斟酒进食,也低声说:“来了,天残,地缺、南刀、北剑,恰好全在始信峰聚合,
老身已把他们约来了。”
“这四个人靠得住么?”“论声望见识……”
“声望与真才实学是一回事,见识与胆量又是一回事。九天玉龙与沧海客,声望见
识都够动人,但事实却令人失望。”
“这四个人保证不令你失望。在江湖上,他们的大名是以令人心惊脂跳。论真才实
学,举目江湖,论功力武林无出其右……当然公子是例外,他们当然不能与八部天龙的
亲传弟子相较。”
“好了,别抬举我了。”
“这四个人的性情,孤僻古怪,也是目中无人傲视江湖的前辈,他们的相助是有条
件的。”
“有条件?”“是的,有条件。其一,他们只负责与功力最高的人交手。经老身说
明后,他们指名要与四明怪客、松溪真人元真道人、慧方和尚、及方士廷五个人叫阵,
其他的什么风尘三杰等等小辈,他们不屑与之动手。”
“哼!口气倒是不小。”
“当然他们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好,条件不算苛。”
“其二,是不接受任何人的指使差遣。”
“那是当然。”
“最后不许九天玉龙的其他江湖朋友,踏入始信蜂之境,以免有沾他们四位高人的
清誉。”
“哦!他们倒自视甚高哩。”
“本来他们就是武林中声誉甚隆的人。”
“呵呵!是声誉而不是凶名?”“这没有追究的必要,对不对?有人说他们是邪魔
外道凶神恶煞,有人则称他们为万家生佛及时之雨,只因各人看法不同。公子如不反对
他们的条件……”
“在下没有反对的必要,九天玉龙那些人不会来。”
“好,咱们获得他们相助,将可无势单之忧。刚才老身发现老匹夫一群人过去了,
情形如何?”
“一直不见方小狗的踪迹,委实令人起疑。”
“你打算……”
“走,跟上去,再看看情形。”
两人饱餐一顿,适奔黄山。
黄山的雄奇壮丽,天下无出其右,但在当时,名气并不太大,由于人口稀少,游山
人不多,各处名胜有许多皆未经人发现,但五海之名已经有口皆碑了。以山名海,该是
黄山的一大特色。
天都峰是黄山的主峰,由“三天子都”的名称衍化而来,由五座山峰组成,是全山
最高最险之地。有胆量攀登天都峰顶的人,少之又少。
这里是高隐士最向往的处所,即使在盛夏,穿皮袄也挡不住寒气,想到此地修仙成
佛的人,也耐不住可怕的气候折磨,下山到度仙桥向山民携一斗米回程,手脚并用历尽
千艰万险,也得费一天工夫,是否能将米背到,大成问题。因此,天都峰峰腰以上,根
本没有人居住,想在那儿修仙练佛,那是不可能的。能登上峰顶在容成子炼丹台耽上一
个时辰,已是难能可贵了。
慧净老尼在天都与莲花二峰之间结庵修行,而黄山逸士则在度仙桥左近结庐而居,
皆傍天都峰居住,彼此的居处相去尚有半天脚程,远得很呢。
那时山中著名的寺院不多,最著名的是祥符寺。但在那些山谷与奇岩怪石旁,经常
可发现一两栋孤零零的草屋,显得在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的境界中,依然沾有一丝
烟火味。在云海千里浩潮无际,松涛如潮峦崖如幻中,常会突然出现一个和尚或者老道,
不然就是身穿长袍手策山杖的隐世者,出现得突然,转眼却又幻灭无踪。
山中有虎,更多苍猿。但山居的人并不耽心野兽,似乎人兽之间已订了互不侵犯的
默契。至于仙都峰山那头传说中的碧眼白猿,依然在山民的口中说得活龙活现,为人所
津津乐道。
慧净老尼带领第一批人入山,一到达汤池的祥符寺附近,便平白地失了综。
四明怪客三人两轿,赶到汤口,已经三更天了,走了百余里,预定再走几里到祥符
投宿。祥符寺以上一段山路太危险,晚间是不宜赶路的。
祥符寺中僧侣甚多,他们平安地度过了子夜,方士廷并未出现。
其实,方士廷目下尚远在于潜县,尚未进入南京地境——徽州属南京管辖。
他们在在寺中一住两日,在附近洗汤泉,游白龙潭、鸣弦瀑、丹井,看扰龙松。方
秀山从未看过如此雄丽瑰奇的山水,浑忘世俗的一切,尤其那株秉天地灵气所生的扰龙
松,根部抓住了千仞直立的峰头,扶摇直上青云,半空中腾挪飞舞,活龙活现,象极了
一条奋鬣飞腾的巨龙,飘没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夭矫神奇令人骇绝雄绝人寰。这位闭门
读书的儒林俊彦,留下来就不想走了,被黄山的神奇气魄所吸引,兴起天地悠悠,万古
云霄的矛盾感慨。
在浑然忘我中,世俗的劫难却俏然光临。
已过了期限两天,今天是第三天了,为何仍然不见方士廷赶来?要说方士廷不知他
们的行踪,那是不可能的,从府城到祥符寺百余里,只有这么一条路,即便想摆脱对方
追赶,也是不可能的事哪!
一早,一位山民打扮的村夫,接近了在寺门焦灼等侯的四明怪客,低声道:“明老,
该离开了。”
“怎么了?”
“天都峰附近发现了神秘怪影,穿黑农戴黑头罩的怪人,曾经在莲花、天都、光明
顶等处出没。”
“哎呀!他是方士廷。”
“在山中委实无法跟踪,无法证明是他。”
“好,我们赶快赶往止止庵。要是他先向神尼动手,老朽罪过大了。”
止止庵,是慧净老尼的后房,位于天都与莲花峰之间,那儿有几家山民毗邻而居。
初秋时分,是黄山气候最佳的季节,但晨间依然寒气袭人。
辰牌末,他们启程动身。方秀山坚持不乘轿,要沿途观赏山景。
站在寺前便可看到天都峰背部挂下的人字瀑,但走起来远着呢。
走了十余里,进入了一处五蜂围绕的山中,山径一线,四周全是参天古木,与雄奇
的奇岩怪石。
似乎静得可伯,只有那位红嘴的山乐鸟,在山间婉转清鸣,象是悦耳的仙乐在耳衅
齐奏。
四明怪客曾经游过黄山,方秀山向他说:“这里清幽出尘,风水极佳,地势比祥符
寺好多了,在此地隐居不食人间烟火,将是人生一大乐事,为何此地却没有人居住?”
四明怪客笑道:“秀山公,不食人间烟火,世间能有多少人办到?尘世扰攘,说穿
了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活下去,一是如何活得好过些。而世间绝大多数的人,终生劳
碌,求一温饱而不可得,活下去已是不易,活得好乃是奢望。在这里人迹不到,既无兽
可猎亦无田可耕,如何活下去?除了佛门弟子之外,谁也不愿在此地老死林泉。”
四周的五座蜂是天都、桃花、紫云、朱粉、梨花,地势确是妙境。后来有僧人在此
地建了一座五峰寺,以后又改名为慈光寺。
蓦地,天都峰方面传来一声震天狂笑,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听声源,相距不足半里地。
“他来了。”龙飞紧张地说。
为了怕九天玉龙一群黑道人惊扰方老太爷,因此三人都带了剑。高教谕是个深藏不
露的人,只带了一根木杖。
果然不错,不久,百步外的一座山岩上,出现了穿黑衣戴黑头罩,只露出耳目的高
大怪人身影。
“方老弟,快来……”四明怪客叫。
黑衣人是杜元戎,一听叫唤声,只气得七窍生姻,这种善意口吻的呼唤,怎会是死
仇大敌?仙人峰诡谋,已经至为明显了,九天玉龙一群黑道群魔死得真冤。
一声长啸起自路侧,窜起一头怒鹰,从三丈高的石顶飞扑而下,精光闪闪的拐杖象
是天雷下击,猛扑走在前面领路的四明怪客。
四明怪客大惊,脱口叫:“天残东门鹤!”
他一把将方秀山推倒在旁,闪身双掌齐发,乘势侧飘八尺,手一抄长剑出鞘。
铁拐被掌风震偏,“当”一声击落在一根石笋上,石笋碎如面粉,声势骇人。
长笑声再起,天残东门鹤已单足一点,飞掠而过,没入对面的乱石茂草中,一闪不
见。方秀山后面的高教谕看清了天残的身形,那是个灰发如飞蓬、单眼、缺耳、兔唇,
只有一个鼻孔,像貌狰狞的老人,背上系了剑,手中的铁拐象是一把小药锄。几乎同在
一瞬间,后面草丛中象是卷起一阵狂风,一个青衣人贴地掠到,是个只有一条腿的人。
“蓬”一声大震,刚拔剑出鞘戒备,不知身后有人的龙飞向前重重扑倒。
高教渝突然大喝一声,手中的短枚突然脱手向左掷出,去势如电。
随即扑来一个淡黄色的人影,刀光二闪,劈向挥剑保护方秀山的龙玉雯。
短杖来势奇疾,黄影似乎一惊,刀势急转,“啪”一声架住射来的短杖。
冷电四射宝光闪闪的钢刀,竟然被木制的短杖震得弯成弧形,弹回原状时,发出了
震耳的龙吟。
那是一个脸色苍黄,穿了乳黄色长袍的老人,似乎吓了一大跳,大吼一声,转扑高
教偷,宝刀一闪即至。
高教谕从衣下抽出一根五色丝带,长约五尺左右,手一抖,丝带飞矫如龙,硬向吹
毛楞断的宝刀缠去,叫道:“南刀余天,撤刀!”
南刀余天应声撤招,飞退丈外讶然叫:“彩虹夺魂索……阁下,回头见。”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几乎在同‘瞬间发生,天残东门鹤下扑,缺了一腿的地
缺行正从后面冲至,南刀从侧方杀出,三方俱至,急如星火。
狂笑声去远,被击倒的龙飞失了踪。
方秀山狼狈的爬起,大叫道:“小麒,你这逆子还不给我出来?”
空山寂寂,人早已去远。不久,远处笑声传到,接着有人叫:“老夫已试出你们的
造诣,你们死定了。”
四明怪客心中一寒,把爱徒丢失了,大事不妙。方士廷请来了字内最阴险最恶毒的
天残地缺一南刀,糟了,这几个凶魔全是凶残恶毒杀人如儿戏的老魔,龙飞落在对方手
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得不强自镇定,向方秀山苦笑道:“秀山公,看来令郎已横了心不顾一切了。”
方秀山摇头叹口气说:“恐怕我的确无能为力了,他上次返家偷至家庙祭祖,被我
打得好惨,他怀恨我了,我叫他的小名;他竟不加理睬,我已经失去他了。”
高教渝收了五彩丝带,他叹口气说:“南刀北剑往昔横行天下,两人结伴形影不离。
南刀既然出现,北剑齐廉必已到了附近,极为可虑,前途荆棘重重。”
四明怪客抱拳一礼,歉然地说:“者朽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高兄是东海钓鳌客高前
辈的子侄,失敬,失敬,高兄与东海钓鳌客高前辈……”“那是家父。”“哦!失礼失
礼,请问令尊目下……”“家父与药师何前辈至蓬莱山探险,一去五载,上月方派人带
回家书,约于年底方可返家度岁,两位老人家并未找到蓬莱仙岛,失望得很。”
“老天!药师何前辈真的仍在人间?”
“怎的不在?他者人家与世无争,医道通神,年届百龄,仍然象花甲长者,活上两
三甲子平常得很。”
“可惜,如果他老人家在,对付小山海夜叉……唉,可惜。我们走吧。”
当晚,他们在止止庵歇宿。慧净老尼与两名老佛婆是主人,她告诉四明怪客,这里
确是有人前来侦查过了,是早年人见人怕的天残地缺两个老鬼。她已将众人藏匿在度仙
桥轩辕巨人石附近的崖洞内,平安无事。听说龙飞失踪,老尼姑也一阵惨然。
次日一早,老佛婆从山泉提水返淹,带来了一张树皮,上面刻的字是:“午正约会
炼丹台,青山埋骨实堪哀,知名不具。此致:东海钓鳌客、四明怪客、松溪真人、慧方
和尚、元真老道。”
午正前一刻,高教谕、四明怪客、松溪真人、元真道人、慧方大师、与及不在名单
内的慧净老尼、云中子、方秀山、龙姑娘、云姑娘、云雷,十一个人,登上了炼丹台,
如约而至。
天都峰是五座峰头连成的,炼丹台这一峰又叫炼丹峰,对面那座上面有一座看似石
室的峰头,方是天都的峰顶,突出外面象一头松鼠的耕云峰,就是有名的金鼠跳天都。
从炼丹台向前看,众人都呆住了。
说是约会炼丹台,但对方却不在炼丹台等侯,而是在对面山峰那形如石室的石上坐
等。
据传说,那座石屋是黄帝向容成子问道的地方,炼丹台也就是容成子炼丹的所在,
当然这是神话,不足来信。
坐着四个人,他们是天残、地缺、南刀,与穿黑衣戴黑头罩的杜元戎。
近炼丹台一端的石梁前,站着一个人,是白发如银像貌狰狞的北剑齐廉。
石梁中间,站着不住狞笑的活阎婆阎婆婆。
糟的是石梁中段,一根树干插在石孔中,上面吊着龙飞,迎风摇摆,令人惊心动魄。
峰下面,云海起伏,其他的峰头皆隐没在云下,只能看到莲花峰顶。果真是天地悠
悠,凡骨脱尽,人已在云霄之上,羽毛登仙不知人间何世了。
那条石梁叫做鲨鱼背,是两峰之间相连接的一条山梁,平滑窄小,要过去必须象壁
虎般伏下爬行,失足掉下去,连碎肉恐伯也不容易找到。
山梁这一面有一个人,中间一个人守住吊龙飞的木柱。那边有四个,这一招绝透了。
脚下云海汹涌,看不见下面的景物。头顶天宇碧蓝,艳阳当顶却毫无暖意。山峰浮
在云海上,只有双方的人孤立在山顶上,世间一切皆不存在了,他们象是天下间最后剩
下来的生物。
北剑举手嗨了一声打招呼,叫道:“你们来早了些,不是么?可惜仍然来晚了,咱
们已准备停当。在这里决斗,好得很,死了不要人收尸,骨肉化石土,万古永存,不管
是你们死或者我们死,皆是一大快事。”
四明怪客向前走,定下心神,行礼:“是北剑齐廉兄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彼此神交已久,不必客气了。”“可否将小徒先放下来再说?”“抱
歉,这件事与兄弟无关,齐某做不了主。”“你是说……”“那是那位老太婆与那位年
轻人的事。”“你……”“咱天天残地缺南刀北剑,想会会你们这些武林中的顶尖儿人
物,看是否浪得虚名,因此在此……”“齐兄的意思,是要在此印证么?”
“公孙兄,你别开玩笑。咱们要在这险要的山梁上较量,谁失足便会扮身碎头,怎
说是印证?这比生死相决更为凶险,更为可怕,因为得胜的人也可能失足同归于尽,岂
不是比决斗更为凶险么?”“齐兄,咱们无冤无仇?……”“废话少说,你来不来?”
“好,可否让敞友向那位年轻人说几句话?”“可以,请便。
四时怪客向方秀山示意,方秀山大叫道:“麒儿,为父到了此地,希望你能冷静地
听为父解释。仙人峰的事,云龙双奇已经查出了真凶,他们已经承认错误。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为父也错怪了你,你能原谅为父的错误么?”
“杜元戎莫名其妙,不加理会,任由方秀山叫破喉咙,也不加理踩。
倒是北剑大为不耐,冷笑道:“即使你是他的生父,他不理你,你叫也没有用,算
了吧,省点元气准备为保命而斗吧。四明怪客,来吧,拔剑上。”
说罢,向后退入山梁。罡风振衣,险象横生,但他却若无其事,轻挥着剑不住狞笑。
四明怪客一咬牙,向众人低声道:“等会儿与方士廷交手的人,必须向后退回,请
秀山公再上前劝他一劝。现在,我们必须赌命了,我先上。”
“可是,龙哥哥他……”云莹惨然地叫。
“目下咱们已智穷力尽,不要管他了。”四明怪客凄惨地说,拔剑向石梁走去。
双方接近,客套毕,“铮”一声轻响,双剑搭住了。
在这里不能用招式,只能用内力将对方的剑迫至偏门,便是胜算在握,脚下稍一浮
动,便将抱恨终生。
北剑突然疾退一步,剑脱出纠缠,再闪电似的点出,好大的胆子,竟然走险进击了。
“铮!”四明怪客封住这一剑了,须眉俱张,用上了全力,将对方的剑尖迫开两寸,
剑尖徐降前滑。
北剑哼了一声,手上一紧,剑又迫回原位,双方半斤八两,内力修为相差有限。四
明怪客在对方强大的压力下,片刻便退了两步,颇为吃力,幸好并未失去中宫要害,稳
住了。
不久,两人开始额上见汗。互争中宫不易保持稳定,双方因发劲的久暂与运气的强
弱不同,因此有进有退,但进退的范围有限的很。
这种决斗方式,任何神奇的剑术也无从发挥威力,虽凶险绝伦,但乏味得很。
一刻时光过去了,双方旁观的人,皆因心中紧张跟随决斗的当事人进退而发劲,感
到已有些疲乏,但决斗的双方却毫无倦意。
久久,生死关头终于到了。
四明怪客突然大喝一声,“铮”一声暴响,两剑突然暴裂,寸断而飞。
这瞬间,四明怪客的右脚尖前滑,靴尖巧妙地拨挪。
北剑齐廉突然向下一挫,马步浮动。
“呔!”四明怪客再次沉喝,一掌拍出。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他下了破釜沉舟的
决心。掌击出,人向下一伏,一掌反拂。北剑脚下浮动,再百忙中接掌,全力反击,却
未料到四明怪客的一掌并末发出内劲;伏下时的一掌反拂却是可怕的雷霆一击。
“啊……”惨叫声震耳,北剑向例飞落,惨叫着掉入云内,不见了,云层一涌,便
无影无踪。
对面的杜元戎飞掠而下,穿越山梁如履平地,越过了活阎婆,急步冲来。
四明怪客已筋疲力尽地退回炼丹台,云中子赶忙迎出换下四明怪客,叫道:“方施
主,回头是岸。”两人在山梁上接触,“铮”一声双剑相交。
云中于已用上了罡气奇学,但却感到反震力奇大,只片刻间便支持不住了,即使不
存心将人引过,他也必须后退。他吃力地后退,有两次皆失足几乎没倒,幸而机警地稳
住了。
杜元戎威风凛凛地连续飞刺,只片刻间,便将云中子迫得险之又险地退出山粱,在
退出最后一步突然没倒,扔掉剑双手着地向后一窜,脱出山梁急逃。
松溪真人大惊,恰好及时拔出剑截出,大喝道:“慢来,小友!”
杜元戎本想退回石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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