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不负如来不负卿 小 春-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秋天的夜来得更早了。太阳一落,瑟瑟秋风吹过,夜凉透骨。我坐在窗前盯着院门,看到他的身影出现,便紧盯着他的脚。还好,这次没绊到。
  他进屋,看看我,温润地说:“夜里越来越凉了,该多添件衣服。”
  我鼻子一酸,差点把持不住眼泪。吸一吸鼻子,掩盖我有些哽咽的声音:“是啊,都有些感冒了……”
  “你对自己身体从不爱惜,明天我去叫个医官来看看。”他的眼光又落到我受伤的手臂上,“这些天有没有继续上药?”
  在国师府一个多月里,罗什没有亲自给我包扎,但每天都会有个女仆来帮我。而他,无论为父亲的病多忙,每天都会来看我换药,叮嘱我不要碰水不要去抓痒痒,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
  “不用了。”罗什,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承受不起。我咬一咬唇,竭力放平声音:“我明日就回王城。我已经联系好了商队,马上就启程了。”
  他不语,眼睛又飘开,过一会儿才重新看着我,定定地说:“你不是一直想去它乾城么?正好罗什决定去莎车游学,会经过那里……”
  “罗什!”我打断他,狂躁地想将胸中的一口闷气全吐出来,“你还不明白么?我要走就是因为不能再跟你待在一起啊。”
  他眼神一黯,垂下眼帘,凄清地一笑:“原来如此。”偏过头,吸一口气,静静地说,“那就让弗沙提婆照顾你吧。他虽然莽撞,但对你是一片真心……”
  “罗什!”我真真有些气恼了。聪明如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算什么?把我推给你弟弟么?因为他更有资格名正言顺地跟我在一起?罗什,我不需要男人照顾,我自己……”
  “艾晴……”他突然抬眼看我,浅灰色的大眼睛里,竟跳动着刺人的光,“怎样才肯留下……”
  我张嘴,话未出口,大颗的泪先滚落。“我……”再张嘴,仍是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我……”
  我扭头,我不要让他看到我哭,可是,我怎么忍得住?怎么忍得住?
  “艾晴……”他的声音听上去脆弱不堪,纤长的手臂向我伸来。我闭上眼,落进了一个颤抖的怀抱。
  触到他胸膛的那一刻,头顶上传来微弱的颤声:“十年了,只换来这几个月的相守么?”
  那一刻,我终于无法遏制,嚎啕大哭了起来。罗什,罗什,为什么我爱上的是你?为什么我们相爱却不能相守?为什么我当初同意这该死的穿越?
  我在他怀里哭得昏天黑地,染湿他的褐红僧衣。他的暖透过衣服熨烫着我的脸,多希望这个暖暖的怀抱是个随时都可以靠的地方。
  “艾晴……”他把我稍稍拉开,对着我的眼。两串泪珠涌出,顺着狭长的脸,在微微有些青色的削尖下巴稍做停留,重重落在褐红僧衣上。泪水化开,染成一朵朵深色小花。“这是罗什此生第三次哭泣。第一次为母亲,有你在身边,罗什第一次知道,心里苦时,能有个人陪着多好。第二次,是父亲离世的那一晚,罗什一个人偷偷跑出城哭,那时,多希望你在身边啊。”
  “我在的……”我泣不成声,透过泪湿的眼迷朦地看着他,“我一直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直到你天明回去……”
  我又被他搂进怀,这次,他不再像以往一样轻柔,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重过一阵的力气,似乎要将我融入他的胸膛。我几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伸出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背。他身子轻颤一下,又突然将我拉开。
  “艾晴,你住在这里的三个月,罗什一生从未有如此快乐。每日想着晚上才能与你相会,便天天盼着做晚课。”
  “罗什……”定睛在他如醉的眼波里,我已无理智了,“我也是;每天盼着你来……”
  “罗什想……”他的喉节上下起落,紧盯着我的眼,每个字都吐得那么艰难,“罗什一直想……”
  我看向他,眨了眨泪眼,吸着鼻子,等他讲下去。他哽咽了很久,一直张着嘴,却吐不出声。
  “罗什……”我低低唤,看进他深不见底的潭水,“你想说什么?”
  “想……吻……你,可以么?”
  他终于说出来了,颤着声音,一字一顿。脸上如同烧着了火,一双清如潭水的大眼睛却坚定地凝视着我,几许期待。我心一酸,又催下大滴眼泪。这个单纯的人,还问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努力深吸一口气,我轻声说,“你不可以破戒。”
  他身子一颤,紧拥着我的双臂无力垂下。脸侧过一边,是我不忍见到的黯然神伤。
  “但是,我可以吻你……”
  我掂起脚,搂住他优雅如天鹅的颈项,轻轻地吻上他的薄唇。本来就大的眼睛近距离看真如深潭,将我吸进无底深渊。长长的睫毛闪动,俊美如神。他的唇很软,触上的那一刻,如同有道电光,将我从头麻醉到脚。
  他身体轻颤,依旧睁着眼,眼底流出微微的吃惊,继而是满心的喜悦。我闭上眼,用心感受他唇上的水润。接吻原来那么美,之前弗沙提婆的那个,根本就不算吻。所以,这才是我真正的初吻,一个能让我记忆一辈子的吻。
  他只是呆立着,任由我贴在他柔美的唇上,不敢动一下。我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他依然抿着的唇,他溢出极轻微的哼声,张开了唇。我犹豫了半秒钟,轻轻将舌探入,碰到了他温润的舌。他依旧不动,气息却越来越急促,被我触及到舌时,突然搅住我的腰,将头俯下,身体前倾,主动伸舌与我纠缠。我们彼此追逐着,缠绕着,纠结着,天塌了又何防,地陷了又怎样?天地之间,只有我和你,男人和女人……
  终于分开时,我们俩都喘息着,对着彼此的眼眸,笑了……
  “记住,你是被我强迫的,我是诱你破戒之人。所以,所有罪孽由我一个人来担,与你无关。入哪一层地狱艾晴都无惧……”
  “艾晴……”他一只手仍搅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仔仔细细又轻轻柔柔地在我脸上描着五官。他骨节纤长的手,拂到哪儿,就烧出一片云彩。
  “罗什早就破戒了……”他低叹一声,抵着我的额头,“嫉妒弟弟,犯了嫉戒。一直想着你,犯了思淫戒。跟你在一起时又想触碰你,犯了淫欲意与女人身相触戒。艾晴,罗什十年前,十年来,一直在犯戒啊。”
  他将我的身体扳过,对着他,眼神温柔得让人溺水,“所以,该入地狱的是罗什,不是你……”
  “罗什……”我投入他暖暖的怀,“你本无罪,是我诱你的。我就像诱惑佛祖的魔女,幻相消失便会灰飞烟灭……”
  嘴被他的手封住了,我讲不出话,眼睛对上温柔净亮的湖水。他的声音如玉,轻声在我耳边呢喃:“你不是的……”
  他对视着我,犹豫再犹豫,挣扎又挣扎。“你……”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想要罗什还俗么?”
  “不!”我浑身一颤,脱出他的怀抱,所有想暂时遗忘的事活生生将我逼回现实。“你不能!”
  “罗什,你以后会有大成就,你会传播佛法到中原汉地,将佛法在中原发扬光大。”我定定地看着他,悲哀地说;“所以,你不能还俗。如果你还俗,我无法想像这后果,我会疯掉,会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罗什,你的命运早已注定,我不能改变……”
  我边说边又哭了起来。我知道他的命运,我不能改变他的命运,那么我自己的命运呢?我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到他,可是这穿越改变了我的命运,谁又知道我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
  他叹息着,将我又搂入怀中。“艾晴,你是尊佛祖之意来罗什身边的么?你是仙女,所以知道罗什的未来么?”
  “罗什,我无法向你解释我的来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答应我,一辈子不要还俗。不要忘了,你还有更伟大的志愿:去中原弘扬佛法,救更多苦难的人脱离苦海。”
  他将我搂得更紧,胸膛起伏着,半晌才出声:“好,罗什答应你。既然你一直想要罗什去中原传播佛法,罗什一定会去。”他顿一顿,咽了咽嗓子,又哑着声音在我耳边轻问;“只是,你一定要走么?”
  “罗什,你不是说万物皆空么?我只是个幻像,不是真实存在,很快会消失不见。日后,只要你克定自我,就能把我忘了……”
  “欲界色界众生,以四大五根桎梏,不得自在。”他慢慢放开我,转身看向窗外,昏黄的油灯也掩不住眼底的那抹孤凄,“罗什在这欲界之中,桎梏自身,又何得自在了呢?”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喃喃念出《飞狐外传》中袁紫衣离去时对胡斐说的这番话。这也是从佛经里来的,现在一字字地念出,肝肠寸断。“罗什,离爱吧,自然就无忧怖了……”
  “若是说忘就能忘,又何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呢?”他闭眼,流下最后一滴清泪,“天意不可违。既如此,罗什放你回天上……”
  那一夜我们都没睡,互相依靠着取暖。天明时分,就是离别之时,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才好。
  “罗什……”
  “嗯……”
  “你该去做早课了……”
  “又是一夜么?为何过得这么快?”
  “师尊要回罽宾,今日就出发。罗什会送他走,然后去莎车游学。那里的僧人已经好几次邀罗什讲大乘要意了……”
  “嗯……”
  “所以,罗什不为你送行了……”
  “嗯……”
  “艾晴,还能再见你么?”
  “我不知道……”
  “艾晴,这次是我吻你,所以,我们的罪孽现在一样重了。罗什是奉佛的僧人,该入的是大焦热地狱……”
  “那好,我去那里找你……”

  谁是谁的毒

  我醒来,仍旧看到弗沙提婆在我面前蹲着,复杂的眼神在我脸上转。我不言语,默默地起身。今天是在龟兹的最后一天了,我已经收拾好了两个NORTHFACE大包,等一会就要去商队会馆跟那群商人会合。
  穿上外套,我在枕边摸,没摸到。拉开枕头,也没看到。朝床外看了看,没掉下去啊,丢哪儿拉?
  “不用找了。”他低沉沉的声音响起,“我藏起来了。”
  “你……”我气急,“你干吗要这么做?还给我!”
  “没有那个大镯子,你就不能回天上。”
  “你!”他也真想的出,太乱来了!“把时间穿越表,不,那个大镯子还给我。如果你不小心碰了什么按钮,后果不堪设想。”
  “能有什么后果?”他嗤笑着,满脸的不在乎,“我也会去天上么?”
  “不会!”没防辐射衣,他也去不了。“会有道强光照出,如果你被光照到了,几天后全身腐烂,流脓而死。”希望把死状说的恐怖些,能吓倒他。
  “那好,我不碰任何东西。不过,镯子还是会保存在我这里。”他倒是一点不惧,站起来,对着我自信地笑,“我的房间随时都欢迎你来,只要你以为可以搜得到。”
  “弗沙提婆,你这是干什么?”我无力地靠上床头,心里本来就够乱了,他还要来添乱。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么?”他凑近我,眼底布着血丝,“我知道你现在还没爱上我,我只是争取时间而已。”
  我咬住嘴唇偏头不看他:“没用的……”
  “你管我!”他突然暴躁起来,有些粗声粗气地喊,“赶紧起来,我们要出门了。”
  “去哪儿?”
  “它乾城。我和弟兄们护送你去。”
  我几乎是被他架上马车的。我当然挣不过他的力气,只能闷闷地坐上了车。他叫了四个禁卫队里的兄弟,前后夹着我的马车出了城门。
  一路晃悠着,我在车里发呆,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块什么东西,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昨天一早他跟着师父走时我就躲在寺门不远处的墙角。送行的人很多,连苏巴什城里的百姓也来了,熙熙攘攘地挤满寺门。人头晃动,我根本看不到他。直到他上了骆驼,才揉揉发麻的脖子,告诉自己眼睛不许眨。隔着人海,仍然能看到他眼里的寂寥孤清。看到他抬手间露出陈旧的檀香木佛珠,我下意识地拽紧脖子上的艾德莱斯绸。驼铃声声,他回头在人群中搜索,终于还是低垂了眼,转身离去。清一色褐红僧衣的队伍缓缓驰离,渐行渐远,拐进了远处的天山峡谷,消失不见。我的泪,还是没能忍住。
  马车晃晃悠悠,我在这摇摆中一点一滴地回味,以至于弗沙提婆告诉我要安营扎寨了,还是神思恍惚。看到了他眼里酝着的怒气,不想多理,早早吃了东西钻进帐篷。
  他也钻了进来,我背对着他睡下,当他是空气。他一直在我身边坐着,却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第二天到达它乾城时正是日暮时分,夕阳照在残破的城墙上荒凉萧瑟。我怔怔地看着城墙,突然悲从中来。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工作有如此次一般丝毫提不起兴趣,突然觉得为这个过了两千年的废城考察,测量,确定方位真的有意义么?无论如何,人的脚步在匆匆向前走,21世纪的瞬息万变,还有多少人会停下脚步去看曾经发生的过去呢?就连罗什,除了佛教和历史专业人士,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存在过,贡献过?日本动漫充斥着年轻人的生活,但有多少青年一代知道他们熟悉的阿修罗、天龙、夜叉、乾闼婆、迦楼罗、迦陵频伽这些拗口的词语,就出自罗什的翻译呢?
  意兴阑珊地掏出工具,无论喜欢与否,此刻我都得做点什么才好。否则,想的太多,徒添心累。弗沙提婆要帮我,先被我回绝。可是看他不依不饶地接过尺子,只好随他了。
  晚上在破烂不堪的城里扎营,我坐在火堆边啃着干硬的馕,味同嚼蜡。啃了一会就放下了,眼光飘向夜空下苍凉的城墙剪影。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儿了,会像我一样围着火堆牵挂着心里的那个人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十月份的夜晚,也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那时的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深邃的大瞳仁紧紧地盯着我,好奇又探究。
  “在想什么?”
  眼前递来一个水杯,弗沙提婆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好像他的眼啊。
  我接过,无意识地暖手:“这里是当年班超的西域都护府。班超父子两代人经营西域六十多年,终于改变了西域的历史,连龟兹的历史,也由他改变。”
  “嗯。”他在我身边坐下,盯着火堆:“告诉我他的故事。”
  “班超是我最佩服的英雄。他的父亲班彪,哥哥班固,妹妹班昭,都是汉代大史学家文学家。他自己本来也从文,却投笔从戎。” 我喝一口水,慢慢回忆着,“武帝时派张骞凿通西域,和亲设防。汉治西域,只要能臣服,非但不用进贡,反而能得到赏赐和汉地先进的技术。这与匈奴把西域诸国当肉包子横征暴敛不同,所以一度整个西域都听命于汉朝,对匈奴打击非常大。但是汉末王莽篡汉,天下大乱,匈奴又重新抬头,控制了西域。光武帝初期,百废待兴,他又很小气,所以,也没空理西域。直到光武帝的儿子明帝,才派出窦固攻北匈奴。造就了班超辉煌的一生。”
  瑟瑟秋风中的颓垣断壁,正是见证了当年的辉煌。他带三十六人杀一百三十个匈奴,留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成语。他在汉章帝放弃西域下诏让他回去时坚持带着西域各族人守疏勒五年,他自己的汉人兵马其实很少,完全靠个人魅力让西域各国臣服。
  班超父子两代的努力,让龟兹臣服了汉朝。班超扶植的白家,统治了龟兹近八百年历史。但我所处的这个时期,龟兹已不服中原号令,导致兵祸。罗什的命运,也即将在十一年后转了个巨大的弯……
  心突然裂开一个大洞,无情地滴血,连眼前也晃动着血一般的颜色,我闭上了眼。
  “怎么不说下去了?”
  “弗沙提婆,你是龟兹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呢?”我睁开眼,血色不见了,只有他炯炯的眼光在打量。苦笑一声,“我没事,你不用故意让我转心思。”
  他讪讪地扯着嘴笑一下,没说话。
  “弗沙提婆,你跟小王舅白震关系怎样?”
  他皱一皱眉:“还好吧。为何问这个?”
  我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地说:“你可以不做军人么?”
  他果然有些吃惊,满腹疑惑地看我。
  “弗沙提婆,你可能会认为我胡说,不过,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迎向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缓缓说:“以后龟兹会经历一场很大的变故,你不要再当军人了,会性命堪忧。如果可以,要跟你的小舅白震处好,他可以成为你以后的靠山。”
  他先是莫明惊诧,很长时间不说话。渐渐地表情却开始放轻松,最后居然挂上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原来,你也会告诉我关于我的未来。”
  我的诧异来不及显露,没提防手被他握住,是他难得的极至温柔:“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度过你说的劫难,好么?”手被他捧住,握在心口间,“你是仙女,有着慈悲心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苦的。”
  我尴尬地用力抽手,拉到伤口,喊一声疼,他立马放开了。
  他叹气,眼里飘过一丝伤痛,转眼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艾晴,如果我也出家,你会不会喜欢我?”
  “你!”我愕然,差点一蹦而起,“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哈哈一笑:“开玩笑的啦。我要是出家,不知得哭死天下多少女子。为了不让她们哭,我肯定会犯戒。我这个人,不可能成佛的。”
  我苦笑:“弗沙提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你长得又不算太漂亮,胸又不大,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啊?”
  他看向我,收起了嬉皮笑脸,轻声说:“艾晴,你很纯净。”浅灰色的眼眸在我脸上一寸寸地移动,仔仔细细地探究,“眼睛那么纯净,笑那么纯净,心那么纯净。跟你在一起,就觉得自己也变得纯净起来,不愿去想那些污秽的事情。”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闪动着隐隐的光:“艾晴,你非得回到天上去么?我真的无法留你在人间么?”
  我站起:“夜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了。我本就无心工作,更不想跟弗沙提婆单独相处,便提出要早点回去。一定得拿回时间穿越表,我已经在龟兹耗了近半年时间了,估计等我到了苻坚的都城长安,一年时间已到,还没见到苻坚,我就得回去。
  中途露营一夜,第二天便能到达延城。可是,万万没想到,本来当天晚上就能到延城,中午在一片胡杨林里休息时居然发生了变故。
  当时我们正休息完毕,准备出发。我刚坐进马车,就听到外面传来异响。刚探头出去,突然眼前晃过一样东西,钉在车门上,脑子迅速反应过来,是支箭!弗沙提婆大喊:“艾晴,进车里,别动!”
  我还没坐回去,突然一个大力往后跌倒。外面传来马痛苦的嘶叫声,马车以惊人的速度飞奔了出去。我在颠簸的车厢里被甩地支不起身,用尽全力向车门爬去。好不容易掀开门上晃荡的帘子,看到马背上插着支箭,车夫已经不见了。四周是片荒漠,看不见弗沙提婆。我被颠地想呕吐,费力地爬到门边,咬着牙弓身跳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感到受伤的手臂传来撕裂的疼痛,然后脑门撞上一块冰冷冷的东西,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今生今世遥不可及

  眼前渐渐由模糊转清晰;看到一双焦虑的灰色大眼睛,我眨眨眼,认出了眼前的弗沙提婆。
  “太好了,你醒了!”
  他要抱我,却碰到我的手臂,一阵疼痛袭来,额上冒出了冷汗。
  “对不起,我老是害你受伤。”他赶紧放下我,仔细看我的手臂,“你放心,我一定要治好你。”
  打量一下周围,居然是我在国师府的房间里。再看向手臂,被层层包着,看上去恐怖的肿大。
  我虚弱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是西域常见的盗贼,看到我们这队人连车夫加上也只有六个男人,就袭击了我们。弗沙提婆和他四个弟兄都是正规军人,以一挡四,盗贼看到没法得逞,就逃了。他们几个都没事,只有我最倒霉,脑袋上被石头撞出个包还晕菜了倒是小事,可是原来手受伤的部位又被撕裂,这种关节处最难愈合,现在又更严重了。
  弗沙提婆对车夫私自跳车逃命气愤地要拿他治罪,被我拦住。他也不过是求生本能罢了。
  宫里的御医来了,小心地缠下我手臂上的纱布,等到手臂完全露出来时,我惊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手臂,我肯定要开玩笑说这个是红焖猪蹄。已经被细菌感染了,我的胳膊再这样下去会坏死的。天啊,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伤一直跟着我近半年了,我也不是没治疗,为什么愈合能力会那么差?
  “艾晴你别怕!”弗沙提婆拉着我另一只手,眼里却流露出比我还害怕的表情。“你等着,我去宫里拿最好的药。”
  弗沙提婆匆匆地跟着御医走了,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在那个机器里进出了太多次,受辐射感染了?我的手,会不会废了?
  我越想越害怕,终于按耐不住坐了起来。告诉一旁服侍的侍女我一个人就可以,忍着痛走进弗沙提婆房间。他肯定放在很隐蔽的地方,我在墙上轻轻敲打,到书柜里翻,只有一只左手能动,我的速度快不了。心下又有些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扶着床蹲下,手伸进去摸。好像碰到了一个暗格,我大喜,将那个盒子抽了出来。是个不起眼的长方型盒子,大概A8纸张大小。赶紧打开盒子,顿时石化。
  寥寥几笔,将一个笑得爽朗的女孩勾勒得出神入化 ,简单的服饰,干净清爽的脸,那是我!是用我的素描本和铅笔画出来的。
  再翻下去,是我的半身像,眼睛灵活似有波动,嘴角上挂的是我最常用的傻傻的笑。下一张,是我骑在骆驼上,看上去好像没坐稳要摔下来的狼狈样。再下一张,我趴在桌子上睡觉,长发洒落,遮住了半张脸。还有我摆出了个怪动作,仰着头,嘴巴张得大大的,细想了想,好像是我在唱儿歌的样子。有凝神读书的,看上去表情严肃认真……
  “感动么?”
  我吓得一哆嗦,盒子打翻在地,散落了一地的纸。
  弗沙提婆蹲下来将纸捡起,拢了拢,嘴角挂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如果告诉你是我画的,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一张嘴,我的泪就控制不住地滚落,“弗沙提婆……”
  他一张一张翻着,眼睛落在画上,冷清清地笑:“是不是画得很传神?”
  后面几张,看得出画得并不好,笔触生涩,橡皮擦过的痕迹很多。我的表情看上去也颇为僵硬,没有前面几张那么灵动。他翻到最后几张,不是我的画像,我一看就明白了,那是我给罗什画的像。像中的他,带着温润的笑,左肩裸露,身子单薄。画的还算有些像了,只是,没有他真人的神韵。
  “我也希望是我画的。”他依旧盯着画,手却有些颤抖,“那样,就能感动你了。”
  “艾晴,见到你时我才十岁,只与你相处了三个月。长大后我只知道我遇见过仙女,但是仙女到底长什么样子,真的模糊了。我脑子里只有你对我唱过歌,你在院子里跟我玩家家时清澈的笑声,还有你身上的温暖。”
  “你该猜得出这是谁画的。看到这些画,那双眼睛是我这些年来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见过的纯净,突然记忆里的你变得鲜活起来,我一下子就能回忆起所有关于你的事。你教我剪刀石头布,你跟我在院子里玩官兵与强盗,你和我一起堆雪人,你教我背那些之乎者也,你拍着我唱歌哄我睡,一切都那么鲜明。从那时我就在想,要是能再见到你有多好。”
  “这画是我偷走的。他不敢问我明着要,可我知道他来找过好几次。这一年来我常常看这些画,然后我就会很生气。凭什么他把你画得那么传神,让我看到了就忍不住想再见你。从没听说他还有画画的才能,肯定是他在心中描绘了千万遍,才能画出这样的你。”
  我颤抖着伸出左手向他要这些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我。我一张张缓缓翻,看着笔触由生涩渐流畅到最后的一气呵成。难怪他说十年前,十年间一直在犯戒。我竟然不知不觉间进驻了他的心,直到最深处。
  我连泪都流不出来。心里的那个洞不断扩大,再扩大,我的心,彻底丢失了。
  “艾晴!”他突然扶住我双肩,惊恐地大喊:“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一滴红色的液体落下,打在画中我的笑容上,那个傻的纯真的笑,被血红色的粘稠覆住。又一滴,落在画中我的眼睛上,遮住了那灵动的波。
  一只手伸到我前,无措地抹着我的上唇。他的指头染了那刺眼的血红液体。勉强抬起沉重的头,看到他惊惧的表情。想说一声我没事,只一张嘴,又是一口血红的液体喷出,如点点盛开的花,妖艳地四洒在我的画像上。我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眼前的一切颠倒了,狰狞地向我扑来,顿时一切寂然。
  费力地睁开眼,我依旧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弗沙提婆红肿着眼,坐在我身边。看见我醒来,不停地问寒问暖,有些语无伦次。
  我示意要喝水,他马上端来温水喂我。暖暖的水咽下,周身终于有了感觉。我看向他,不说话,也没力气说。
  “艾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将头偏开,声音有些哽咽,“从你看到那些画时,我就知道我输了。其实我从来就没赢过,你一直都是他的,十年前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甩甩微微颤抖的手,竭力平复起伏的胸膛:“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他了。”
  我一惊,身子仰起,却疼得跌回去。他赶紧按住我,眼里闪着刺痛的光,喉结在细长的颈项上下起落:“等他回来,我会去跟王舅说让他还俗。他若不同意,我会用拳头逼他。”
  “不要!”我的声音听上去虚弱不堪。
  “为何不要?”他凑近我的脸,眼里的伤痛更深,“你们难道不是相互爱慕么?你们这么要死要活地不痛苦么?他若真的爱你,就不该要那个身份!”
  泪水划过脸庞:“弗沙提婆,来不及了……”
  手臂上迟迟不好的伤,两次莫名其妙地流鼻血,甚至吐血,我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体在穿越中受到了某种程度的伤害。我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我知道我一定得回去了,而且是尽快回去,可能不光是手臂受伤那么简单。我心中苦笑,果然,改变历史是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