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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安居乐业-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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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安宁危难不曾分 第十五章 赵构,高宗,九皇子

华亭这边林靖文这两个月可谓是忙的跳脚,首先是安排金门山一事,虽说这件事只要他吩咐下去鲁二自然会办好,但此事关系重大,他少不得要亲自过问一番。

再就是处理侍卫事件的手尾,为此,陆青城暂时放下了“教育”大业亲自跑去布局。却不想,没多久正主就找上门来。

来的是林靖文在松江城街市上见过的那位疑是背背的俊美公子,当时林大官人正在喝茶,听说有个俊美的公子来访,他差点没被茶给呛死,连忙吩咐将来人迎进客厅。

林靖文到得客厅的时候,那位公子正在观赏客厅四壁悬挂的字画,边看还边点头或者是摇头,嘴里啧啧有声,也不知是表示赞赏还是鄙视,他身边除了护卫之外还跟着一个少年人和一个宫装小女孩,却不知是什么人物。

进得大厅,林靖文老远就拱手道:“不知公子来访,林某有失远迎,失礼了。”

听到声音,那位公子转过身来,以他皇子的身份自然是不需要还礼的,但他却是向林靖文还了一礼,道:“无妨,赵某冒昧来访,失礼的却是赵某。”

林靖文大为惊讶,这个皇子居然向他这一介商贾还礼,还谦卑地自称“赵某”,是这个皇子比较礼贤下士还是有求于人?貌似应该是前者的可能多些。不过林靖文觉得另一件事更奇怪:一个皇子不留在京城却跑到江南来干什么?眼下太子已立,按照宋制,其它的皇子会被象猪一样圈养在京城,只有等太子正式登基之后才有可能被允许离开汴京,眼前的这个家伙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等林靖文再说上些客套话,那位皇子首先说道:“赵某名构,受位康王……”

林靖文大惊,原来竟是后来的南宋高宗。虽然心中不乐意,却还是不得不跪下行那朝拜大礼,口中直呼:“草民见过康王殿下。未想竟是殿下架到,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实在该死。”

赵构见到林靖文的恭敬,满意地点点头,却上前状甚亲热地扶起林靖文,道:“今本王受父皇之命前来两浙督运花石纲,前几日听闻松江府最近已为官吏治理成富庶之地,赵某心中好奇,便前来一观。未想所见之情况大失赵某所望,松江地贫民瘠市井萧条,离‘富庶’二字所差甚远。赵某本欲离开松江,所幸见识到官人这样的人物,倒也不虚此行。”

林靖文不明白赵构为什么这样说,貌似很看重他的样子,正待谦虚几句。

却不想,赵构突然吩咐那些侍卫:“你等退下。”侍卫们连忙跑了出去,只有那少年和小女孩没动。赵构目露不悦之色,正准备暗示几句,那少年却反应过来,说道:“九王兄,王弟和小妹且出去玩耍,可乎?”赵构这才脸色稍缓,点头道:“可。但不要乱跑,免得等下本王寻你们不着。”

等人都出去了,赵构才说道:“本王前日曾派几个侍卫外出公干,未想这几人时至今日亦未回归,不知官人可知这几个侍卫所在何处?”

林靖文心下暗惊,难道陆青城布局失败了?怎么这赵构还是找上门来了,而且这速度也忒快了点,眼下该怎么回答呢?这赵构既然找上门来了,肯定就是怀疑那些侍卫是被他林大官人给关起来或者是杀了,虽然赵构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但就象陆青城所说,朝廷治人罪需要证据么?不需要,所以推脱是别想了。

想到这儿,林靖文一咬牙,道:“回王爷,小人却是知晓那几个侍卫所在。”蓦地,林靖文冲赵构一跪,惶恐地道:“几日前小人从松江城回归时发现被人跟踪,小人一时糊涂,将那几人都给杀了,事后才知他们是殿前护卫。小人无状,罪该万死。”

赵构这会儿却是惊讶了,惊呼:“什么?你将那几个侍卫都杀了?你可真是……真是胆大包天了,殿前侍卫你都敢杀,可是想谋逆乎?”

林靖文索性演戏演到底,拜服于地,惶惑不安地答道:“小人哪有那个胆子敢杀殿前侍卫,只是当时小人以为那几个人是松江知府颜度派来的人而已,小人对那颜度甚为忌惮,是以想也不想就将那几人给杀了,事后才从侍卫腰牌上得知他们是殿前侍卫。”

赵构脸色稍缓,按他的想法,眼前之人只是一介商贾,想来也是没那个胆子敢杀殿前侍卫的,应该是他杀人的时候真不知情,道:“你与那松江知府颜度的事本王倒也探知一二,那颜度不但每月从你这儿强取巨额贿赂,此次更是借花石纲一事从你这儿诈得大批钱财,想来你也应该是记恨于他。罢了,只是几个三等侍卫而已,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与你担待了便是,你且起来吧。”

“是,谢王爷恩典。”

这边赵构却突然赞赏道:“不过你的实力也不错。那几个人虽然只是三等侍卫,却也是千中挑一的勇武之人,当时你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仅凭十几个人就将那些千中挑一的勇士连表明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就杀了,看来你的部下真的很不一般,本王倒是没看错人。”

闻弦歌而知雅意,听到赵构这样说话,林靖文知道感情人家是看上他有一帮实力强横的部下了,于是很是上路地大表忠心:“只因恶吏当道,小人才雇佣了一批强人以求自保而已。此番王爷有大恩于小人,小人自当供王爷驱策。”

赵构满意地点点头,大开空头支票:“你既有这个心思,本王必不薄待了你,以后保你一场富贵便是。”

“是,谢王爷,小人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王爷大恩。”

考虑了一会儿,赵构这才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如今太子已立,日后太子自然会继承大宝。只是本王平日里甚得父皇喜爱,深为太子所嫉,常寻机谋害。今有父皇看护本王自然无事,但太子终是要登基为帝的,至时本王便有性命之忧,是以本王不得不早做些打算,免得到时任人宰割。”

林靖文适时地表现了一个商贾应有的“本分”,很是惶恐地说道:“王爷贵为帝胄,定当无事。只是小人只是一介商贾,人微力轻,恐难帮上王爷的忙。不过小人尚有些许余财,王爷若有所需小人定当尽力帮助王爷。”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想卷入宗室之争,想打退堂鼓了。赵构对此早有预料,当然不会让林靖文如意,当下说道:“官人勿忧。本王自然不会要你去做那谋逆之事,相反,本王要你做的事对你自己也是大有好处的。”

林靖文面色一喜,却犹豫着问道:“不知王爷要小人做的是何事?”

赵构心里不禁瞧不起眼前的商贾,商贾就是商贾,听说有利可图就忘却危险了,不过这种人正好为他所用。“本王要你做的就是经商,你目前不过是有四千织机的织坊,虽然已经不小,但你满足于此么?本王要你做的就是继续扩大织坊,越大越好。当然,你也可以做些别的买卖。你是商贾,对于做买卖你比本王精通。本王要你把生意做的越大越好,即使是月入百万贯本王都不嫌多。”

“可是王爷,我朝不允许百姓大规模集中,小人的织坊已然是官府允许的极限了,再大根本不容于官府。”林靖文适时提出了一直困饶他的难题。

赵构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无妨。稍后本王在朝中为你某个品级闲职便是,有官职在身,加上本王的关照,地方官府是不会为难于你的,你尽管扩大织坊便是。还有,听说你的船队能到得扶桑?”

连这个他都探出来了,一个王爷的能耐果然大。林靖文也没做隐瞒,点头道:“是的王爷,小人自少便习于海事,这扶桑之地小人早年便已探出,只是近几年才有能力去而已。”

“那扶桑之地可能获得多少利益?”

仔细盘算了一番,林靖文答道:“扶桑之地虽小,但人口甚众,扶桑人又很喜欢我宋朝货物,几乎所有的货物到了扶桑都能大卖,获利甚丰。只是,扶桑其地现今战乱四起,各地豪强并立,买卖很不好做,经小人努力多时也占不得多大市场,现今每月不过十几万贯的收益而已。”

“才十几万贯啊!”赵构大为失望,本来他还以为至少也得有个几十万贯的,没想到这么少。

“王爷,虽然扶桑之利现今不多,却在稳步扩大,过得几年每月收获三四十万贯绝无问题。而且,很多货物由于朝廷的限制小人并不能贩卖,比如说铁器和兵甲,扶桑少铁,又是战乱四起,其地需求铁器和兵甲最盛,若能贩卖此两物至扶桑,单就这两种货物每月至少能获利数十万贯,可惜朝廷对铁器贸易控制的很严,小人未能获得许可,只能干看着。”他只是干看着才叫见鬼了,现在杉树岛上的军械场日夜开工,每个月都不知道生产出多少兵器盔甲贩卖到扶桑去,只是因为缺少钢铁所以生产时有时断而已。

赵构听得眼前一亮,每月几十万贯的利润?他收买培植的其它势力可没有哪个能做到这一点。每月几十万贯,这么多银钱该可以收买多少大臣训练多少私军啊!赵构算着帐,觉得皇位似乎离他更近了一步。心痒难奈之下,赵构大手一挥,道:“回头本王就给你弄个铁器贸易许可来,只是兵甲却不能明着铸造,但本王想你总该有点办法吧?”

此时赵构眼里满是金光闪耀,看得林靖文都觉得奇怪,这么贪财的人还是个王爷么?却不知赵构是把银钱和皇位给联系到一起了。

“办法小人是有。不瞒王爷,以前在登州时小人是从厢军中弄到军械卖往扶桑,来了华亭后却是与本地厢军难以搭上线,是以中断了兵甲贸易。”这个赵构早就查探出来了,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现象在大宋并不少见,他也不怪罪。林靖文继续说道:“后来小人无意中结识了扶桑的比企家,从比企家手中买得一座小岛,此岛远离中原,孤悬于外,小人便想在此岛上铸造兵甲卖往扶桑。只是小人麾下没有会制造军械的工匠,是以此事未能实施。”

赵构奇怪地问道:“你不是从明州唐家手中得到了大批工匠吗?”

林靖文一愣,随即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唐家虽曾给了小人大批工匠,但唐家此举却是明帮实害。那些工匠大多只是些学徒而已,技艺可堪一用者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让这些学徒制造军械,只怕制造出来的全是次品废品,小人即使有百万贯家财也不够填这个窟窿的。唉,唐家却是把自家难以养活的无用之人全塞给了小人,小人每每想起此事都是悔恨不已,却又无法埋怨唐家,只怪小人有眼无珠不能识人。”

赵构听得暗乐,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免得打击了这个刚收的“手下”,只是说道:“唐家此举确是包涵祸心——工匠一事本王也难以办到,工部尚书与太子走得很近,本王难以从工部要到人,不过此事本王就放在心上了,回汴京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弄些工匠来。”

“谢王爷。”林靖文对此倒是有办法,想了想,试探着建议道:“王爷,小人听说荆湖两路因驻扎有大批禁军,为就近补充军械,是以在该地设有军械铸造局,此制造局不属工部管辖,而是由荆湖两路的安抚使统领,王爷何不……”

赵构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与太尉童贯相善,荆湖两路的禁军正受童贯节制,童贯多少在那里说得上话,此事可行。道:“本王知晓了,你放心便是。”

好了,赵构的好处都已经给了,而且不少,现在该是林靖文意思的时候了。虽然舍不得,但林靖文刚才就已经瞒下了许多利益,即使说出去的部分把大头分给赵构也没什么,于是很光棍地说道:“王爷如此恩德,小人定肝脑涂地以报。小人现今家产不厚无法孝敬王爷多少,不过以后之收益七成孝敬给王爷,如何?”

赵构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好。你有如此孝心,本王定不会亏待了你。另外还有一事,就是你的那些手下。”

果然还是来了,林靖文还以为赵构已经被金光晃花了眼已经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是逃不掉,咬咬牙,道:“王爷能看上他们那是他们的福分,小人愿把那些护卫献给王爷。”

赵构哑然失笑,“本王身边可不仅仅只有区区三等殿前侍卫而已,你的那些护卫虽然实力不俗,但本王还看不上眼,怎么会要他们?”

林靖文顿时松了口气,这些护卫都是从三千兵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但个人实力不俗,更重要的是十分忠心,要送出去他还真舍不得。问道:“那王爷之意却是如何?”

“本王的意思是要你保护本王的王弟和王妹三年。”见林靖文不解,赵构解释道:“刚才的那两位便是十七皇子赵栻和十九帝姬冲德帝姬,他们都是孟贵妃所生。孟贵妃这几年很得父皇喜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前孟妃之父过世孟妃携皇弟皇妹归乡拜祭,按礼是要守孝三年的,不过父皇思念孟妃急招其回京,是以孟妃命皇弟皇妹代为守孝三年。不过江南之地现由朱勉把持,这朱勉却是刘贵妃一系,本王怕朱勉对皇弟皇妹不利,是以让你来保护他们。”末了怕林靖文不尽心,不由透露了一点信息:“孟妃与本王相善,平日其在父皇面前对本王多有美言,是以本王却是不能不尽心维护于她,一旦让刘妃扳倒孟妃,于本王也是不利,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不过这朱勉不可能有胆子敢害皇子帝姬吧?还有,十七皇子和十九帝姬远在守孝之地,小人只怕鞭长莫及保护不周。”

“朱勉是没这个胆子,虽说如此,但不可不防万一。至于守孝之地,孟妃故乡即在松江,可让皇弟皇妹来你庄中守制便是,他们二人年幼,但有些许与礼制不合之处也是无妨。”

林靖文这才答应下来。

赵构一个大忙人,怎么着也得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争权夺利上,这次远来江南就是为了护送孟贵妃,此时事情已了,还不得马上赶回汴京。在拿了林靖文孝敬的大批珍宝珠玉之后赵构马上就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叮嘱林靖文努力办事。

呼,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林靖文心下那是大大松了口气。

第二卷 安宁危难不曾分 第十六章 儒家可,儒家之人不可

“你为何拜入康王门下?”陆青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责问林靖文。

林靖文却是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拜入康王门下?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许了些利益而已,却凭空得到了诺大好处,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陆青城仔细盯了林靖文半晌,失望地说道:“陆某原以为你目光长远是个干大事的人,却不想看走眼了。你也不想想,那康王虽然目前得了圣眷,但太子之位已定,那康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皇帝,他目前虽然给了你诺大好处,但日后一旦太子即位,收回这些也不过是一道旨意而已,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一点来。难道你认为康王能夺得太子之位不成?这是不可能的。你对宋制不大了解,大宋奉行的是守内虚外之策,各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都是事实上被软禁在汴京,即便太子在登基之前也不可能得到一点实权,其它那些皇子就更不必说了,连交好众大臣都不被允许。康王虽得圣宠,但也仅此而已,不可能有实际上的权力。”

林靖文点了点头,道:“太子日后一定登基为帝,这我是知道的……”

“那你为何还拜入康王门下?”

林靖文没有理会陆青城的焦急,施施然道:“按常规来说,康王在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被新皇除掉,最多也是个终生软禁的结果,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么?”事实就是赵构在赵桓登基后不久就被派到金国去议和,只不过这丫机灵,半路停下来没去而已,还没等赵桓降罪北宋就灭亡了,这才得了南宋高宗之位。但这些却无法告诉陆青城。

“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例外的。”陆青城悻悻地道:“大宋建朝百余年,除了太宗皇帝之外还从来没有非嗣即位的情况发生,你是不了解宋制,按照宋制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我看你以后有得苦头吃了。不过林家根基不在中原,先就立于不败之地,只是损失惨重是免不了的。”

林靖文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说道:“过几日我要出门往福建和广南东路去一趟,庄中的事就拜托你了,鲁二虽然勤勉,但总是能力有限,有事你多担待点。”

“这个陆某省得。”

过得几日,联系好唐家让他们准备继续送工匠和矿工来,再吩咐鲁二扩建房舍和作坊,林靖文带着李大郎他们南下。

此行走的却是陆路,虽然走海路快点而且安全,但现在林靖文也不争那点时间,走陆路刚好能观察一下周遍的形势,说不定人品爆发还能发现一两个可用之才。

松江地方偏僻,自汉以来就远离江南的中心,所以离南北大道有点远,林靖文只能先行前往苏州,然后才能沿着苏州官道经杭州入福建,这一路却是要经过明州。

苏杭两浙一带是北宋的赋税重地,这里人烟稠密商贾云集工矿发达,是宋朝纺织、茶、漆器、造船等行业的重心地带,又是天下四大粮仓之一,历来都是朝廷关注的地方。

本来呢,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里可谓是富庶繁华所在,人民安居乐业四方和睦,但自从多了个江南制造局和应奉局之后,这里却渐渐由人民的天堂变成了贪官恶吏的天堂。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些官吏在这里任官三年所得何止十万贯,领头的朱勉更是得以富甲天下权倾东南,可以说,这丫在东南至少是两浙路说话比蔡京都管用,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跟着朱大人混可是升官发财两不误的。

松江本地已经开始征花石了。华亭县还好,黄宛得了唐家吩咐自然不能让华亭乱起来,加上林家的照拂,所以华亭倒没有大索民间,只是赋税加重了些而已。但其它各县就不一样了,松江府下令征十万贯,那些官吏事实上征五十万贯都不止,百姓被恶吏巧取豪夺强征差役,根本就没了活路,纷纷弃家为贼。林靖文于松江一路所见就是一副凄惨景象。

但出了松江却又是令一副景象。上次林靖文去苏州的时候有事在身,所以各地都是匆匆而过,没有仔细观察,这次却是看了个仔细。松江府还没收到制造局的行文,所以只是征些花石而已,但其它地方不但要征花石,还要受制造局的勒索,各地织工漆工要无偿为制造局劳作,那些织坊漆园更是要按月上缴大数目的丝绸漆器给制造局——经官吏大索之后还要被如此勒索,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卖儿卖女还是好的。林靖文一路所见正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穷困潦倒的情况,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或百十人一伙占山为寇,或联帮结派逃到偏远闭塞之地再建家园,官道两旁却是田地荒芜人民流散。

林靖文一路也不敢多看,生怕一个不忍心跑去大发慈悲,他现在能力有限的很,根本就是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早先,林靖文曾派了些人常驻苏州,为的是招募织工,当然,顺带也做些收集人才和情报的事,这几个月倒是为华亭林家山庄输送了一批技艺不错的织工和帐房之类的,此间的负责人是李方,是林靖文从登州带出来的老人。

到了李方的地头,也就是苏州林家别院,李方事先并未受到通知家主要来,是以仍在忙着自己的活计,此时他正在教导一些孩子。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十三四,最小的才七八岁,人数也不多,才二十多个人,正一个个仰着小脑袋认真地听一个夫子模样的人在摇头晃脑地读诵,林靖文听了一下,这个夫子讲的是《论语》。

见一群大汉涌进院子,李方大吃一惊,抬头望去却又一喜,连忙迎了上来:“老爷,您来了怎么也不先派人通告一声,小的好去迎接。”

“我去广州,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的,也就没有通知你。”

那边夫子听了李方的话停止讲学,迎上来一拱手,道:“在下严清之见过东家。”

李方在一旁解释道:“老爷,庄中每月支给别院的银钱甚多,招募工匠之后有不少剩余,是以小人收留了不少孤儿。严夫子是小人聘请来教导这些孩子的。”

这个严清之大约三四十的年纪,面目方正,长须垂胸,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林靖文见他目光清正行止大方有度,倒象是个道德之士,于是回了一礼,道:“在下林靖文有礼了,夫子自去教导学生便是,林某不敢打扰。”

“如此,严某失陪了。”严清之再次一拱手,继续摇头晃脑地讲诵他的《论语》去了,倒是那些孩子不时好奇地看向林靖文这边,这是常情,严清之也没过多呵斥。

将林靖文迎进大厅,奉上茶水后李方才道:“不知老爷此来所为何事,可有小人效劳的地方?”

“也没什么事,我是去南方买些福船和广船,顺便看看南方的形势,没什么要你办的。”林靖文摇了摇头,道:“说下别院的情况吧。”

“是。”李方跑去拿出一堆文书来交给林靖文,这才禀报道:“自苏州别院建立至今,小人等共招募有织工一百七十四人,都是技艺高明之辈,另有帐房十一人,这些人已全部送往华亭,共耗费银钱一千另六十贯余。”

林靖文翻看了一下文书,见李方说的与上面记录的相符,另外记着收录孤儿十四人孤女十人,问道:“怎的只招募了这点人?还有,这些孤儿孤女是怎么来的?”

李方道:“只因本地多有商家与制造局和应奉局勾结,这些商家借两局之手打击其它人,等别的商家破灭后他们以极低的代价吞并那些织坊,这些织坊所属的织工自然被他们接收,是以我别院并未能招募多少人。至于这些孤儿原先却不是小人收养的,而是别院隔壁的李姓商家所收养,两月前这李家得罪了应奉局一小吏以致倾家荡产,李家夫妇屈死,临终前拜托小人照顾其子女以及收养的孤儿幼女,乡邻之托,加上小人平日里与李氏夫妇相善,却是推脱不得,所以小人才收养了他们。小人妄行,望老爷责罚。”

林靖文一愣,才知道这里面却有许多故事,却是安抚李方:“既是街坊又与你相善,你收养他们也是应该,这也是一场善事。只是,那些孤儿幼女我是见到了,但那李氏子女何在?可是也在刚才的那些孩子当中?”

“这却不是。”李方道:“因为同宗,小人已将那李氏三个子女认为义兄妹,四妹尚小平日留在别院与那些孤儿一起玩耍,就是刚才的那些孩子里面。但二弟三弟却已长成,平日帮助小人四处招揽人才,目下他们尚在外奔走没有回来,老爷若是想见他们,小人唤来便是。”

“见见他们也好,不过不用现在就唤他们回来。我准备在这苏州停留两天;却是不急。”林靖文现在想来,当初在苏州开设别院招收人才也不知道对不对。就别院这几个月送去华亭的人还没有当初唐家一天送去的人多,不过虽然别院送去的人少但可靠,至少完全是自家招揽的,不象那些唐家送去的人,那些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唐家安排的探子奸细,虽然林家待人宽厚,林家山庄又是一个全封闭式的环境,但终归来说那些探子如果有心的话还是能送出去不少情报的,虽然目前因为利益牵扯唐家不会对林靖文不利,但保不得以后不会动什么心思,林靖文并不想对唐家依赖过深。

想了半天,林靖文的眉头却是越发皱了起来,不禁有些后悔当初跟唐家结盟,虽然这样做好处多多,更加可以很快打开局面,却是有些急功近利了,而急功近利正是后世人的通病,林靖文也是犯了这一条毛病。

李方一直恭立在一旁伺候,见到林靖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犹豫了半天,却是忍不住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难决之事?”

李方是从登州起就跟随的老人,他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林靖文也不瞒他,点点头,道:“是啊,刚才我想到唐家的事。这唐家虽是我林家的盟友,但根本上却只是利益牵扯,我林家没有和唐家相匹敌的实力,如此情况下唐家终是对林家有心思的,目前双方是盟友,唐家不好背信弃义,但等盟约期限一到,恐怕唐家便会如同当初的陆家一样行事。如此情况却是不得不让人担心。”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李方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小人才能不足以用,也不能给老爷出什么好主意,不过小人倒是想向老爷举荐一个大才。”

林靖文的兴趣马上就来了,问道:“快快道来,是何人才?”

“正是刚才老爷所见的严夫子。”见林靖文满脸的失望,李方连忙说道:“老爷不喜儒家小人是知道的,不过小人以为儒家是不可用,但儒家之才倒不妨用上一用……”

林靖文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错了,恰恰相反,儒家可用,但儒家之才不可用。儒家毕竟是诸子百家之一,与法家、墨家、道家、阴阳家一样,儒家学问也是一种切实可行的治国之道,但那些儒家子弟往往却是借着儒家的名号谋求私利,表面上信奉儒家,实际上却只是信奉私利。我虽学的是墨兵两家,但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也并不排斥儒家学问,只是反感儒家之人逆天行事枉自独尊而已……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总之,儒家之人我是不会用的,那严夫子不提也罢。”

林靖文的话音刚落,这时门口却有人大赞道:“好,好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却偏偏要为你效力一番。”

第二卷 安宁危难不曾分 第十七章 诸子百家还存在吗?

来的自然是严清之了。林靖文也不感到意外,只是双眉一挑,大喝:“左右卫士何在?”

李大郎大为惶恐,进来的时候他就吩咐手下护卫守住大厅,怎么这个严清之并未受到阻拦就跑了进来?“老爷,属下出去看看。”

“不用去看了,”严清之走了进来,两个护卫脸色尴尬地跟着进来,看样子似乎这个严清之是直闯进来的,护卫们没拦住。严清之径直来到林靖文面前,拱了拱手,道:“今日课业已毕,严某来寻东家相谈一二,却不想在门口听到了东家的话,是以直闯而入,失礼之处东家莫怪。”

苏州地价昂贵,所以当初林靖文只是买了个不大的院子作为别院,整个别院都不大,大厅自然也不会太大,加上林靖文本来没准备跟李方说什么机密的事,所以这门窗也就没关,站在门口只要注意听的话不难听到里面的人说话。所以林靖文倒不奇怪严清之怎么听到了刚才的话,闻言只是摆了摆手让护卫们出去,这才仔细看了看严清之,见他脸色如常,问道:“刚才夫子说愿为林某所用,却是不知为何?林某不过一个商贾而已,士农工商,在你等儒士眼中林某恐怕连贩夫走卒都比不了,不知夫子为何瞧得起林某?夫子请坐。”

“不敢当东家夫子之称,严某草字明泽,东家称呼严某表字便是。”严清之谢过林靖文,坐于林靖文客首(宋以左为尊,贵客坐主人左边下方,称为宾首,一般的客人坐在右边下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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