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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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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媛媛心里明白,自己说什么也不是此公对手,如果各堡的高手没撤走,还可以联手对付他。

现在只剩自己与田宏武两人在庙里,田宏武禁制初解,功力可能打了折扣,即使不是这样,田宏武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田宏武见机,乘此刻悄悄溜走,问题便好解决了,但怎么通知他呢?

心念未已,只听“仙猿公”大声道:“去揪他出来,别让那小子溜了!”

四名伟岸的汉子,立即开始挪步……

朱媛媛心下一沉,正待不顾一切加以阻止。

一个冷而宏的声音道:“阁下大言炎炎,不知道害臊么?”

田宏武手提长剑,昂首大步出房,四大仅停了脚步,田宏武才跨入院地,四大汉“唰!”

地散开,把他围在当中。

“仙猿公”上前两步,用旱烟杆一指田宏武道:“小子,听清楚了,乖乖回答老夫的问话,一句废话也不许说,否则的话有你瞧的,你与本教叛徒古亦明是一伙?”

田宏武道:“不是!”

“仙猿公”目芒一闪,道:“不久前你曾在这庙里剑伤本教一位使者,对么?”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有这回事!”

“仙猿公”又道:“本教另一位使者‘老童子’失了踪,人到哪里去了?”

田宏武心头一震,暗忖:“人是自己杀的,大丈夫敢作敢当,照理应该承认,但当时自己出手,是为了救老道古亦明与‘宇内狂客’,这柄神剑又是‘影子人’给自己的,朱媛媛又报了自己是风堡的总管,事请的起因是当年该教的龙使者被杀。如果承认了,势必株连许多人,同时也影响自己的复仇行动,古亦明师徒惨遭杀害,足可抵消了,还是暂时不承认的好。”

心念之中,冷冷地道:“阁下问在下,在下去问谁?”

“仙猿公”狞声道:“小子,你死也脱不了干系,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完偏了偏头。

四大汉突地向后弹开丈许,各从怀中取出一只鹿皮手套套上,然后探手腰间,田宏武不禁大惊失色……

他这时才发现四大汉腰间都挎着一个革囊,既然带上了手套,不用说是准备施用毒砂一类的东西。

朱媛媛也告花容失色,栗声道:“如果伤了他,四大堡绝不甘休!”

“仙猿公”冷森森地道:“那是另一回事,你别大呼小叫!”

说完,狞视着田宏武道:“你还说实话吧!百毒砂着肉即糜,除非你愿意变成一堆烂肉?”

田宏武一看形势不由着了急,四大仅占了四个方位,如果扑去“仙猿公”的话,不一定毁得了他,自己非中上毒砂不可。

如果不出手,难道束手待毙?

朱媛媛面色沙变,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田宏武心念疾转:“目前只有冒险突出四大汉所布的毒砂阵一途,如果以快速的动作扑向‘仙猿公’,毒砂不是普通暗器,发时会布满一个特定的空间,近距离缠住‘仙猿公’,对方投鼠忌器……”

念动之间,闪电般射向“仙猿公”,快得不能再快。

他这着意外的棋,果然收了效,四大汉扬起手来,他已经扑到“仙猿公”身前,一招“投环饮刃”勒向对方。

四大汉子手是扬起了,但却不敢撒出毒砂来,不管在任何方位,都难免要伤及“仙猿公”。

“仙猿公”也大感意外,但他的反应相当神速,几乎像发自本能般地横烟管疾封,脆厉的金铁交鸣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田宏武不由骇然,这一招竟然伤不了对方,自己使的削铁如泥的宝刃,对方的烟杆竟无损。

不知这杆烟管是什么东西打造的。

但他绝不敢迟疑,他不能让四大汉有撒毒砂的机会。

“仙猿公”当然也吃惊不小,这是他平生极少碰上的强劲对手。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双方交换了一个位置。

“仙猿公”仅能自保,没有反击的余地。

四大汉遥遥围住四个角落,伺机出手。

这一变动位置,朱媛媛恰在“仙猿公”的身后,她不计利害,“呛!”地一声拔出剑来出手便攻。

“仙猿公”回过烟杆,朝后挥扫,脚步一挪,身形转到侧方。

三人成鼎足之势。

“锵!”地一声,朱媛媛的剑反荡回去,人也退了两步,但她随即又迫了上前。

四大汉手扬着,仍设机会撒毒砂。

田宏武迅快地剑突左手,握住中段,略微向后,右手抓紧剑柄,他准备施展第三式“飞瀑流舟”,取“仙猿公”的性命,口里大叫道:“朱姑娘,你赶快退出圈子。”

朱媛媛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声:“不!”

田宏武不由发了急,如果“仙猿公”一倒地,四大汉必然撤出毒砂,自己还可藉一瞬之机脱身,朱媛媛在圈子内决无法幸免,当下声色俱厉地道:“要你退出去,快!”

朱媛媛扬着剑,准备出手,相应不理。

田宏武再次道:“你想同归于尽么?”

喝声变成了吼声,如果不是情急,他当然不能以这种态度语气对待她。

照理,她是仇家之女,死了不足惜,但,他不能这样做,那有亏武道。

第二十章

要在此刻,忽见一条淡淡的影子,绕场闪晃,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是鬼魅,但如果是人,却又看不清楚,的的确确是个影子。

由于影子在飘闪,连目光都跟不上。

人,能有这种身法,仅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刹那,堪堪让人转一个念头。

院地边上,靠庙门处,多了一个人,面孔黧黑,身着一袭灰衫,额角有个核桃大的肉瘤,那份形像给人以一种诡秘之感。

田宏武不期然地脱口叫了一声:“影子人!”

一点不错,来的正是那神出鬼没的“影子人”。

“仙猿公”目中棱芒一闪,道:“好哇!‘影子人’,上次在此地本教使者‘突眼无常’受伤,便是你捣的鬼,你来得太好了!”

说完,目光扫向四名手下,大声道:“你们还等……”

下面的话咽住了,那神情,像一个人正在兴头上突然发现了可怕的东西。

田宏武这才发觉那四名伟岸如金刚的汉子,全被点了穴道,原姿不变,但呆如木鸡。

这一手,的确令人咋舌。

怪异的现象,使朱媛媛不期然地垂下了剑,转身面向“影子人”。

“影子人”哈哈一笑道:“老猴子,区区敢打赌,‘追魂剑’出了鞘,你就得重新投胎。”

“仙猿公”鼓起了腮帮子,那样子真的像只老猿公了,口里暴喝道:“老夫要活撕了你!”

“影子人”毫不在意地道:“可是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田宏武没了顾虑,便笃定了,从容不迫地拔出了神剑“影子人”大声道:“田老弟,你不能杀他!”

口吻有些像童梓楠。

田宏武大感困惑,不知“影子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仙猿公”在关外是人见人怕的人物,怎能受得了这种揶揄,怒哼了一声道:“先劈了他再找你!”

旱烟杯一提,兜头罩脸地所向田宏武,这看似近于“独劈华山”的一招,中间却藏了无数的变化。

剑芒闪处,惊呼随起。

田宏武的剑尖,抵上了“仙猿公”的心窝,若不是“影子人”先交代了一句,“仙猿公”

真的要躺下了。

“仙猿公”的脸孔起了扭曲,鹰勾鼻子歪在一边,他一辈子没碰上过这种事。

“影子人”冷阴阴地道:“区区说的不错?剑一出鞘,你准没命。”

朱媛媛面上绽开了笑容,虚悬的心,完全放下了。

“影子人”大步入场,逐一解下四大汉的革囊,褪去了他们握着毒砂的手套,动作快而利落。

“仙猿公”脸孔变成了紫酱色,额上青筋股股突起,他愤怒得要发狂,但剑指心窝,他连动都不能动,只有瞪眼的份儿。

“影子人”把革囊手套一股脑儿扔到院角的古井里然后掌劈井沿封掩,完事之后,抬了抬手,道:“老猴子,你过来,我有句话告诉你!”

田宏武收剑退了两步,心里惊怪莫明。

“仙猿公”飞身掠到“影子人”身前抖手就是一烟杆。

杆出人杳,“影子人”已站到了他身后,怪声道:“老猴子,是区区替你说的情,你不能以怨报德呀……”

“仙猿公”气呼呼地回过身,一对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眶子外。

“影子人”口唇连动,不知对“仙猿公”说了几句什么话。

“仙猿公”大声道:“是真的?”

“影子人”道:“假不了的,别那么大声。

“仙猿公”转身遥遥望着田宏武,眼中那股怨毒的煞气,竟然消失了。

“影子人”抬抬手,道:“田老弟,朱大小姐,我们该走了!”

田宏武与朱媛媛双双回剑入鞘,茫然举步,走向庙门。

朱媛媛低声道:“‘影子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田宏武摇摇头,道:“不知道!”

会合了“影子人”,来到庙外,“影子人”道:“田老弟,有件大事你得马上去办”

田宏武一雳道:“什么大事?”

“影子人”道:“待会再告诉你,我们得立刻上路。

田宏武心想,定是因为朱媛媛在旁边,所以“影子人”才不便说明,略一踌躇之后,目注朱媛媛道:“朱姑娘,你最好立即回堡,在下随这位兄台去办件事。”

朱媛媛很不情愿地道:“你忘了你是本堡总管?”

田宏武笑笑道:“不会忘记,事完我就回堡。”

朱媛媛抿了抿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记住这句话,我先走!”

说着,弹身驰离。

田宏武目送朱媛媛离去,才开口道:“办什么大事?”

“影子人”用手指远处的树林,道:“到那边再告诉你!”

田宏武怀着茫然的心情,随“影子人”奔到林中。

“影子人”以沉重的话语道:“贵友‘宇内狂客’胡一奇,已经落入了‘化身教’的人手中……”

田宏武登时心头剧震,栗声道:“什么时候?人在哪里?”

“影子人”道:“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我因为要赶来看这边的情形,所以没法分身救他,该教一向手段酷毒,若不设法救他,后果不堪设想”

田宏武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人被带去了哪里?”

“影子人”道:“出开封城向北去的,我们分头去搜探。”

田宏武挫了挫牙,不遑再问别的,弹身便奔。

奔了一程,他突地冷静下来,由开封北去,最大的镇市是黄河边的柳园,如果对方过了河,便难找了。

“化身教”的总舵在关外,不可能把“宇内狂客”直送关外,对方派遣高手入关的目的,是查当年龙使者被害的公案。

他们抓到“宇内狂客”很可能就在附近严刑逼供,如何才能找到对方临时落脚的地点呢?

这么一想,身形便不期然地缓了下来。

突地,一个市井无赖打扮的汉子,朝他奔了过来。

田宏武见对方来得古怪,不由止住了脚步。

那汉子奔到近前,打了一躬,道:“秘探头目汪二参见总管!”

田宏武一听对方自报秘探头目,不禁大喜过望,抬了抬手,道:“汪头目,你替我办件事……”

汪二毕恭毕敬地道:“听候总管吩咐!”

“最近开封城有什么外来的扎眼人物没有?”

“有的,是关外口音!”

“知道他们落脚的地点么?”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在柳园附近一带。”

“你立刻传令弟兄们与我查个明白,注意别惊动对方,我现在赴柳园,有了消息,马上回报!”

“遵命!”

汪二行了一礼,掉转头疾驰而去。

田宏武心下踏实了些,继续走他原定的路线,一路上他在想,“宇内狂客”到登封王家庄查他亲生女儿的下落,定是回头来找自己,才落人对方的手中,不知他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影子人”与“复仇者”一样的神秘,今天要不是他赶来,后果还真难料,不知他对“仙猿公”说了些什么,把“仙猿公”给镇住?

他把自己的剑带走,换了这把宝刃,说是受人之托,这使人想不透,如果说与“复仇者”

有关,但童梓楠说过不认识他,可惜没多久的时间问这件事。

傍晚时分,到了柳园,他先在街上绕了一圈,以便于“风堡”的密探与自己联络,然后在正街拣了间大馆于打尖,选了个临街的当眼座头,要了酒食,自斟自饮,他在表面上似乎很悠闲,但内心却焦急如焚

他怕“宇内狂客”在对方严刑之下会丧失了生命。

虽然已命令堡里的密探调查,但不一定靠得住。

酒至半酣,忽见密探头目汪二出现酒座旁的窗外,田宏武急声道:“怎么样?”

汪二道:“查到了,对方人数不少,落脚在鬼谷祠里!”

田宏武精神大雳,双睛一亮,道:“鬼谷词在哪里?”

汪二道:“出镇顺河西行五里,附近没人家,很容易找。”

田宏武站起身来,摸了个小银锭子放在桌上。

汪二又道:“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田宏武道:“你办事很能干,设事了,你去吧!”说完,匆匆出了酒馆,照汪二所说的路线奔去。

口口口口口口

鬼谷祠,矗立在黄河边一个土阜上,包裹在密密的林木里,夜间远远望去一团黑,祠里供的是鬼谷子的神像。

此刻,只不过是初更时分。

神殿前的廊沿上插了两支松油火炬,照得院子一片通明。

走廊上七八个人据桌而饮,每个人都长的恶煞凶神相,桌上除了竹著与酒碗,别无器皿,菜肴都是用蕉叶摆放的,一望而知是从远处携来的现成东西。

靠右边的廊柱上,缚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老人,一颗蓬头,垂在胸前,上衣已被撕去,没有一寸皮肉是完整的,惨状使人不忍卒睹。

坐在上位的一个是枯瘦如柴的白发老人,双睛突出似金鱼,另一个是五旬左右的肥胖老者。

其余的都是中年汉子,戾气十足。

肥胖老者开口道:“这老狗真能熬刑,死不肯吐实。”

金鱼眼老者阴森森地道:“我不信他是铁打的,倪老三,倒碗酒去泼泼,看他说不说!”

一名汉子应声离座,满满倒了一大碗酒,走近廊柱,就碗吮了一口酒,朝那被缚的老人身上喷去。

皮肉寸伤之下,被烈酒一喷,那份痛楚,自不待言。

老人的身躯抽扭了数下,连哼声都没有。

那汉子一口接一口的喷去,酒水流在地上是红色的。

喷完了酒,那汉子一把揪住老人的乱发,把头抓了向上,看了看,回头道:“禀使者,恐怕要断气了!”

金鱼眼老者咧了咧嘴,道:“他死了还有同伙,一个一个抓来问”

肥胖老者道:“除了‘追魂剑’,还有什么同伙?”

金鱼眼老者道:“还有一个叫‘影子人’!”

肥胖老者抬头望了望廊外的夜空,道:“奇怪,秦护法到药王庙收拾‘追魂剑’那小子,怎么……”

金鱼眼老者像被人在屁股上猛刺了一针似的跳起身来,栗声道:“就是他!”

在座的,全跟着站起身来,只见院地中央站着一个白衣书生,手横连鞘剑,斜佩锦囊,面上一个大疤,十分抢眼。

肥胖老者惊声道:“他就是你说的……”

金鱼眼老者接口道:“追魂剑!”

肥胖老者栗声道:“难道秦护法他们制不了他?”

说着,一脚朝后踢开椅子。

六名大汉齐齐迫向院边。

来的正是田宏武,他的目光注视地望向廊柱上缚着的老人,他一眼便已认出是“宇内狂客”胡一奇。

他双目尽赤,杀机如狂,口里喃喃地道:“来迟了一步!”

说完,缓缓拔出神剑,一手执鞘,一手横剑,赤红的双目,转向了廊沿上的八人。

血红的疤,血红的眼睛,面上的肌肉阵阵抽搐,完全是一副疯狂的样子。

此刻,谁望他一眼,都会毕生难忘。

六名大汉想是凶残惯了,虽然面带惊容,但戾气不减。

肥胖老者一挥手,道:“排化身剑阵!”

六名汉子各出长剑,射入院中,各占方位,把田宏武圈在核心。

田宏武兀立如山,一目不解地狠盯着廊上的两老,他开了口,声音之阴冷,令人听了不寒而栗:“你们残害了‘宇内狂客’,要百倍付帐!”

金鱼眼老者正是“化身教”使者之一的“突眼无常”,不久前在药王庙中,他曾伤在田宏武的剑下,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只见他突眼一翻,道:“小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田宏武咬着牙道:“来杀人!”

肥胖老才瞪眼道:“小子,你碰到本教护法‘仙猿公’一行没有?”

他心目中的意思是“仙猿公”一行被杀的成份不大,很可能是错过了,所以试探着一问。

田宏武语如冰球似的道:“死了你就明白!”

“突眼无常”狞声道:“韩堂主,这小子狂妄得紧,用不着多费唇舌,我们杀了他吧。”

肥胖老者暴喝一声:“上!”飞身入院,别看他痴肥臃肿,身法还真利落,轻如飘絮,竟然落地无声。

“突眼无常”也跟着掠入场中。

六名持剑大汉,突地开始互换位置,不停地换,越换越快,使人眼花绽乱,最后六人六剑,幻成了无数人影,分不情虚实,闪亮的剑芒,交织成了一圈光墙,旋转,穿插,闪动……

“突眼无常”与肥胖老者的身影被剑阵隔住?看不见了。

田宏武大是心惊,猛省自己为何不早下杀手?心念动处,神剑盲目地挥了出去,“呛哪!”是兵刃折断掉地的声音,但还是看不清人影,仍然是一圈影子与剑光的组合在飞旋闪动。

数缕指风,扶尖锐的破空声激射而出,田宏武急施展师传绝技“封天闭日”,护住全身。

“叮叮!”连响,是指风融在剑身上的声音。

敌明我暗,只有挨打的份,完全失去了主动,这样打下去,非栽不可。

由于化身剑阵不停地旋动,眼神心神,大受牵制。

田宏武心念电似一转,仗着手中神剑无坚不摧,抡动之间,朝一个方位疾射过去。

这一着棋子落对了,惨号与兵刃摧折之声齐发,眼前眩目的现象倏告消失,他已冲出了剑阵之外。

六名大汉三人折剑。

一人被拦腰斩成了两段,肝肠血水,散撒一地。

“突眼无常”与肥胖老者也现了形,呈现犄角之势站在阵外。

五大汉惊惶失措,再凶残的人也胆寒了。

田宏武恨毒攻心,杀机冲阵,只略略一窒,弹身挥剑。

“哇!哇!”惨号激荡夜空,血水喷溅如雨。

也只那么一杀那,剩下的五名大仅消失了,剩下狼藉的残胶断体和血。

肥胖老者狂吼一声,挥掌扑出。

“突眼无常”怪叫一声:“当心,追魂宝刀……”怪叫着,双掌遥遥推向田宏武后心。

田宏武挥剑迎向肥胖老者。

“哇!”惨曝再起,有如牛吼,肥胖老者双臂齐折,“砰!”一声滚倒地面。

“突眼无常”劈出应援的一掌,正正所中了田宏武后心,一阵气翻血涌,使他跄出了四五步之多。

如果换了功力稍差的高手,势非躺下不可。

等他回过身来,“突眼无常”业已越屋而遁。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目光扫向殿廊,登时傻了眼,“宇内狂客”竟然失了踪影,一个垂死的受刑人,说什么也不能自己行动,要就是被“化身教”的人带走,要就是被人救走。

他弹身掠上殿廊,柱子边剩下些割断的绳索。

当然,他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宇内狂客”是姨父生前至交,一心要为“凤凰庄”复仇,虽然没有成事,但这一份义气已弥足珍贵了。

他慌乱地前前后后接了一遍,什么端倪也没有,一颗心直往下沉,如果被“化身教”的人带走,是准死不活的了。

搜寻无着,他只好出祠。

“田老弟,这边来!”声音发自侧方的林木中。

田宏武立即听出是“影子人”的声音,不由心中一喜,赶紧奔了过去,暗黑的林阴里,“影子人”傍树而立,他脚前横躺着一条人影,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原来是兄台救他……”

“唉!多此一举!”

“为什么?”

“咽了气了!”

田宏武全身一麻,豆大的泪珠,滚落腮边,咬牙切齿地道:“我非把这帮子豹狼杀尽诛绝不可!”

“影子人”道:“结果如何?”

田宏武恨恨地道:“剩一个‘突眼无常’,被他溜了。”

“影子人”幽幽地道:“这梁子结深了,对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田宏武望着“宇内狂客”的尸身道:“我正希望他们来找,来一个杀一个。”

“影子人”沉重地道:“老弟,别小觑了对方……”

田宏武心伤“宇内狂客”的惨死,正在恨毒头上,脱口便道:“我一点也不在乎。”

“影子人”吁了口气,道:“老弟,记取药王庙的教训,当你存心要杀人时,多一句话都不要说,在敌对的情况下,不是杀人便是被人杀,别给敌人机会。”

田宏武侠然道:“小弟谨受教!”

顿了顿,又道:“对了,在药王庙里,兄台对‘仙猿公’说了些什么,他竟然消失了敌意?”

“影子人”神秘地道:“江湖道上,智计第一,斗力次之!”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田宏武也学乖了,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最好别追问,单单童梓楠,就不知保留了多少秘密。

“影子人”又开口道:“我到这洞里时,你正好突破‘化身剑阵’,料你足可应付,所以先救人,带到此地时,他还没断气,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他开口说话,可是他说的我听不已是要转告你的……”

田宏武激动地道:“他说了些什么?”

“一共只两句话,连不起来……”

“怎么说?”

“第一句话是……‘王大娘早巳物化!’”

“另一句呢?”

“赶赴宝鼎庵杀玉,玉什么不知道,他突然断了气。”

田宏武皱紧了眉头,第一句他懂,王大娘既已物化,他亲生女儿的下落无从查探,这第二句,宝鼎庵在伊阳,是他爱侣方玉芝削发的地方,杀玉是什么意思?

苦苦想了半晌,就是想不出来,暗忖:“他遗言是要自己赶快去,必是急事,到了地头,自然知道,用不着费神去猜。”

心念之中,朝尸身半跪道:“胡前辈,晚辈一定遵遗言去办,同时继续查个千金的下落!”

祝告完起身,泪水又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影子人”道:“怎么样,懂么?”

田宏武想到这是“宇内狂客”的私事,不便公开,含糊地应道:“大体上是懂了!”

“影子人”没有追问究竟,又道:“你做何打算?”

田宏武毫不犹豫地道:“当然照遗言去办!”

“影子人”点子点头,道:“那你就去吧,他的后事我来料理。

田宏武心念一转,道:“小弟有句话如骨鲠在喉,知道兄台必不会相告,但又忍不住不问……”

“影子人”道:“说说看?”

田宏武扬了扬手中剑,道:“这柄仙兵的来历?”

“影子人”笑笑道:“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你说对了!”

田宏武有些牙痒痒地,但也无可奈何,抱拳道:“胡前辈的后事,既然兄台愿意料理,小弟告辞了!”

说完,向西偏南奔去。

人的心士就是如此,一个问题便在心头,说过不去想,又憋不住不去想,他又苦苦思索“宇内狂客”的第二句遗言,可借只是半句话,杀玉两字之下,当然还有下文。

不用说,想了还是白想,根本参不透那半句话的含意。

到了中平,田宏武买了匹坐骑,直放伊阳。

这一天,来到地头,向路人打听了宝鼎庵的所在,然后叩马直趋。

这是座十分清幽的尼庵,松柏间杂着修竹,入目一片青翠。

田宏武在离庵不远的路树上拴好了马匹,然后徒步叩门。庵门侧方的林荫下,已先有三骑马,两名随从模样的少年,在树下打盹。

田宏武不禁心中一动,不去惊动他们,悄然掩入庵门。

当门是护法韦陀的神龛,转过神龛,是一个植有花草的院子,迎面便是佛殿。

田宏武站在青砖铺砌的院地中央,正待开口……

“阿弥陀佛!”佛号声中,一个中年女尼,从侧方厢房现身,正是那俗名方玉芝的“了因师太”。

田宏武心头一震,陡地想起对方的名字中有个玉字,难道“宇内狂客”要自己来杀她?

这太不可能了,记得“宇内狂客”曾愿意自杀以偿对她的亏欠,怎么会又要自己赶来杀她呢?

不可能……

心念之中,只好先打招呼:“师太别来无恙?”

“了因师太”面孔冷若冰霜,寒飕飕地道:“少施主言而有信,自动献人头来了?”

田宏武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了因师太”接着又道:“还有胡一奇的头呢,带来没有?”

田宏武又是一颤,说不出话来。

如果“宇内狂客”遗言的本意,是要田宏武来杀方玉芝,那是为了什么?他曾准备以死来酬却对她的亏欠,现在却要杀她,是什么重大的原因使他起了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死了,去问谁?

如果不照办,对不起死者,如果照办,如何下手?

“了因师太”厉声道:“为什么不说话?你当初以人头作保证,如果证实了胡一奇的确是狼心狗肺,你负责献上两颗人头……”

出家人说出这种血淋淋的话,令人骇异,可以想见恨一旦生了根,要想消除是多么困难,连四大皆空的佛门弟子都办不到。

田宏武期期地道:“胡前辈已经死了!”

“他早该以死赎罪!”

“师太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死于公道者的义剑之下!”

“什么公道者?”

“了因师太”冷极地一笑,道:“你且先说他是怎么死的?”

田宏武神色一黯,道:“胡前辈是死于‘化身教’的酷刑之下”

“了因师太”不屑地一披嘴,道:“可借你迟来了一步,谎话不生效力了。”

田宏武惊声道:“这话怎么说?”

“了因师太”道:“他的死是你亲眼看见的么?”

田宏武斩钉截铁地道:“不错,晚辈亲眼见的,而且还当场杀了几名刽子手。”

“了因师太”目芒连闪,冷笑了数声,道:“说的很动听,可惜有人比你先到一步,人是他杀的,代价是公道。”

田宏武想起了庵外的马匹,脱口道:“谁?”

“了因师太”道:“告诉你无妨,‘玉面猫’伍廷芳。”

田宏武全身触电似的一震,他突然明白了,“宇内狂客”说的玉,是指“玉面猫”,不是方玉芝。

因为玉是头一个字,伍廷芳赶来此地,歪曲事实,有什么企图?这早该想到的,“宇内狂客”曾提过伍廷芳的名字,当年他是追求方玉芝最力的人。

他的双眼睁大了,脸上的剑疤也发了红。

“了因师太”道:“怎么样,很意外是么?”

田宏武激越地道:“伍廷芳人呢?”

“了因师太”回顾厢房道:“伍施主,请出来对证一下!”

房里没有回应,“了因师太”再叫一遍,还是寂然,一个倒弹,到了门边,朝里一望,惊声道:“人怎么不见了?”

田宏武惊呼一声:“他想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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