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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神授的权杖 (完结玄幻小说)-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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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日记的习惯,是吗?然而将军事机密也记录在日记中,却并非一件好事情——而还有一处印记,却从麦斯洛的大营,向北移动,直至彻底消失。”

麦斯洛听得目瞪口呆:“竟然……竟然会有这样的魔法?我还是不大明白……只要那几个词汇的运用方式不加改变,即便是口头复述,也可以追踪其印记吗?”凯塞点点头:“可以的,但那只是印记的瞬间闪现,直到接受者再次口头复述,才会二度出现。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来传递信息的,既非始终可以追踪的印记——那一定是文字,也非跳跃性的口头传达,它竟然通过三个中转点,就直接进入了哈维尔城……”

“你不会了解的,”麦斯洛摇头笑道,“并且,伯爵阁下,我要提醒您,如果您想向北突进,速度一定要快,否则是瞒不过那个人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包括凯塞先生刚提到的那种神奇的文字印记魔法,同样的把戏,不可能再玩第二遍。”

“谢谢你的提醒,”玛特冷笑道,“那就由我来接管你的指挥权吧。布莱克将军和凯塞先生将押送你回赫尔墨去……”“我实在难以理解,”布莱克耸耸肩膀,“我身为托利斯坦人,却在盖亚军中供职,已经使许多人难以理解,从而把矛头指向我,怀疑我是内奸了,你本身就是盖亚人,又历经苦战,在帝国军中做到军团长的职位,被称呼为‘将军阁下’,为何还要做哈维尔的内奸呢?”

麦斯洛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悲哀和恐惧:“你无法理解,当然无法理解……相信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处境呀。不过也好,一切都结束了,希望真神还能允许我回归他的怀抱……”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然后身子一软,慢慢地瘫倒了下去。

凯塞左手一扬,在自己身上施加了一道防护结界,然后一个箭步跑到麦斯洛身边。那个内奸躺在地上,裸露在衣衫、铠甲外的肉体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凯塞小心地蹲下身,在他身上检查了一会儿。

“他已经死了,伯爵阁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凯塞的脸上也充满了恐惧和悲哀,“已经死了很久了……”

六月二十三日,列文·玛特亲自指挥盖亚前线近四万大军,北向突入托利斯坦南方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古德荣省。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只遭遇到部分当地贵族私兵的零星抵抗。此刻托利斯坦东、南、中三个防卫军的主力,都集结在古德荣省西部,准备伏击西进的盖亚人。

在得到盖亚人并未西来,而是快速北进的消息以后,兰普德维尔等托利斯坦军前线将领一边痛骂哈维尔的情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边急忙整军向东收缩。六月二十九日,玛特攻克了古德荣省的中心古德荣城,休整两天后转向西方,迎击托利斯坦军。

双方在古德荣城以西七十里的一片平原上展开决战。连日来长途行军,军马疲惫、士气低靡的托利斯坦军,根本无法抵挡士气高昂,又才经过休整的盖亚人的进攻,经过三个小时的激战,损失惨重,向西溃逃。玛特趁胜追击,以求最高限度地扩大战果。

七月十日,盖亚军突入西古德荣省,十四日攻克托利斯坦南方防卫军的大本营杜威德尼。托利斯坦残部向北溃逃,在匆匆南下增援的西方防卫军的帮助下,勉强在巴马拉尔省站稳了脚跟。巴马拉尔是托利斯坦旧都所在地,直接连接南方的西古德荣和北方的哈维尔,如果这一防线被突破,盖亚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杀到圣都哈维尔近郊了。

七月中旬,托利斯坦北方防卫军的两个大队也匆匆南下,驻扎于尼维兰亚省的劳格若侯爵领——此地距离古德荣城不过三天的路程。玛特急令原驻德兰恩斯,作为总预备队的第五军团北上,防守古德荣省,保障自己的侧翼。

盖亚人的进攻态势暂时被遏止住了,但这并不在玛特的预料之外。如此庞大的千年巨人,是不可能期待通过一场决战就将其彻底打垮的。七月底,玛特将皇家卫队第四军团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克奈特·布莱克,自己则回归帝都赫尔墨。到当年九月,盖亚已经完全吞并了托利斯坦富庶的南方四省——埃罗雷、安马尔、古德荣和西古德荣,强大的圣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丧失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领土……

战局的变化,对哈维尔的打击是非常沉重的。总参事莫里斯·麦克维尔被迫辞职,而由教皇骑士团团长德·姆雷·奥斯卡暂摄总参事之职。“幸亏那情报你是通过麦克维尔传递给前方将领的,”红衣主教霍尔贝克摇头叹息,私下这样对奥斯卡说,“否则,恐怕连我也无法维护你……”

“那个浪荡子的成就,已经超过我的期望了,”奥斯卡微微一笑,“不过没有关系,祸福相依,我就此可以把整个参事总部都掌控在手中。”

“不要太大意了,德,”霍尔贝克并没有奥斯卡那样乐观,他提醒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重视个人的力量。要知道,那个浪荡子并没有什么本领,但在他身后,是整个盖亚王国,有相当多的人辅佐他、协助他,这些人集合成为一个整体——目前这些成就,并非浪荡子一个人所能独自创建的。”

奥斯卡耸耸肩膀:“群体很可能代表力量,但同时也隐伏着分裂和内斗的危机。盖亚的敌人是谁?是自称强大的托利斯坦教皇国,教皇国也是一个整体,但这整体因为你我两人的努力,如今早已变得千疮百孔了……”

“请相信群体的力量,请注意运用群体的力量吧,”霍尔贝克坚持自己的观点,“我早就说过,你在孤军奋战。即便你个人的智慧和力量如何强大,超越于一切人类之上,但你未必能孤身一人对抗整个人类世界。为什么不请求圣域更多的增援呢?我听说他们已经宽恕你以往的过失,并且愿意协助完成你的计划了……”

奥斯卡面露不豫之色:“我以往并无任何过失,根本不需要什么宽恕。况且,我能够请求谁的协助?我可以相信谁?基诺,对于那些在所谓圣域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家伙,我所敢于抱持的信任,并不超过对你的信任——即便他们是我的同类,即便相处了超过三千年……”

“即便并不信任,即便仅仅是利用,也请你接受他们友好的表示吧,”霍尔贝克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奥斯卡的手腕,“为了你的计划,为了我的理想,请你不要再固执下去了!”

奥斯卡沉吟了一会儿:“好吧,我会考虑的……那么咱们目前应该如何应对?你觉得战争可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吗?还是托利斯坦也需要一次胜利?”

霍尔贝克点点头:“当然。如果局面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失去了南方重要粮食产地的托利斯坦,不用三年就会变成一片残垣断壁的——这正是你我所期望的。但得到南方四省的盖亚人却会稳步地发展起来,发展成一个比旧托利斯坦更强大,更值得担忧的人类国家——我想这并非你所愿意看到的吧。”

“南方重要的粮食产地?”奥斯卡的嘴唇微微一撇,“托利斯坦得不到,盖亚同样也得不到。就让那里首先变成一片焦土吧,让它第一个敲响人类世界的丧钟!”

第四卷托里斯坦的阴谋第十二章蜕变

金·斯沃·奥古斯特·盖亚心路历程之九“……值得庆祝的是,我军在前线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这胜利是如何得来的?胜利成果如何才能继续维持下去,并争取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利益?!勿庸置疑,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的英明领导,是枢密院的战略指挥得当,然后再加上前线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但仅仅这些足够吗?不,有位哲人说过:“战争是花钱的买卖’……”

开玩笑,我倒没听过有什么哲人会讲出这样的话来,重要的是,古往今来没有一位哲人是商人出身,不是商人出身的家伙是不会把“买卖”这个铜臭气很重的词汇挂在嘴边的。但他这句话,却引发了下议院内那些同样铜臭气满身的议员们的哄笑和鼓掌。

“……征兵、战马的饲养、铠甲的制造、武器的制造,还有粮草的整备和运送,无一不需要金钱。不夸张地说,是金钱支撑着庞大的帝国军事系统的运作,换回了前线的胜利。那么金钱从何而来?主要来源于国家税收。国家税收是谁缴纳的?根据统计,去年的税额,五成来源于帝国直辖领的农牧业,一成来源于各地方领主的贡献,四成来源于商业——先不管这个比率是否公平合理,那属于另外一项需要讨论的议题,我现在想向诸位阐明的是,国家税收的一半来源于商业,是咱们商人贡献的!”

那家伙挥舞着双臂,在讲台上喋喋不休,他肚子里装的什么货色,才一开口我就知道了,但基于皇帝的仁慈和大量,还不能打断他的话,而必须面带和蔼笑容倾听他放狗屁,这真是一件让人相当烦恼和无奈的事情。

“商人为国家作出了如此大的贡献,即便并不要求补偿,并不要求皇帝陛下额外的恩赐,为了帝国长久的利益考虑,是否应该帮助商人铲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使咱们可以发更大的财呢?商人发财,国家也发财,陛下也发财呀,前线也将因此得到更充足的物资补给,去争取更大的胜利啊!”

我开始有些走神了,没再注意这家伙后面说了些什么——其实不外乎要我批准在西方新领土上实行统一的关税法案。确实,如果可以把托利斯坦南方四省——不,那现在已经是盖亚的西方四省了——各贵族领上的层层关卡废除,统一税率的话,商业运作会更顺利,这四省的财政复苏也将更为迅速。但这只是一方面的考虑,新领土上被迫臣服于我的托利斯坦贵族领主,大大小小有四十多个,这帮家伙本来就心存疑虑,若再勒令他们废除关卡,统一关税,等于直接命令他们把三分之一的收入上缴帝国政府,非引发暴乱不可。如果是和平时期,我并不惧怕这些暴乱,想要对兰伯特圣剑吐唾沫的,不被圣剑斩为两段,也会淹死在圣剑统辖下百万民众的唾沫的海洋里。然而,对托利斯坦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我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而这后方,正在逐渐西移,从帝国本土转移到西方四省新领土上。

商人们已经因为新领土的占据和扩大,获得了相当大的收益了——他们的行动速度很快,第一天是“白翼”扰乱,第二天军队进驻,第三天商人们就开到了——他们怎么那样贪得无厌,并且目光短浅呢?如果托利斯坦已经灭亡,新领土稳定了下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批准统一关税的法令,但是现在……想都别想!

那家伙好不容易喷完了唾沫星子,转身向我深深鞠躬:“伟大而睿智的皇帝陛下呀,您是真神在世间唯一的代表,您将使整个人类世界都臣服在兰伯特圣剑和真神最纯粹的教义之下。希望您聆听小民们的恳求,尽快批准我们拟交的法案吧。”

议院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也被迫轻轻地鼓了两下巴掌,继续展现那和蔼的笑容——不行了,再装下去,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国家新的法案出台,必须要征询多方面的意见,朕会尽快与首相和财政大臣进行磋商,给你们以满意的答复。”我一边复述一些门面套话,一边瞥了端坐在主席台上的伯恩斯坦一眼。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家伙应该很清楚才对,为什么不在下议院内部阻止这种短视的法案的出台?或者起码拖延表决和呈递的时间?如果罗兹还坐在这个位置上,是绝对不会让我来听这种废话的。

不过平心而论,我虽然讨厌下议院,但更受不了上议院。上议院是由贵族商人们组成的,但虽然挂着商人之名,议员中超过半数却早已经淡出商场了,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靠着祖先或自己早年积聚下来的产业,坐吃山空,毫无继续扩展生意的迹象,剩下的也都把产业寄存到平民商人商会中,请他们代为打理。他们日渐成为“职业”的议员,除了议员,别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是……这种人群如果数量增大,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上议院开会,和普通上流社会的茶会、沙龙没什么区别,难得提出什么法案来上呈政府甚至是我。我记得这几年来,他们只呈递了四项法案,第一项是请求确定我的生日为国庆假日,第二项是请求确定希尔维拉的生日为法定假日,第三项是确定卡米拉的生日为假日,第四项是确定帕特的生日为假日……天晓得,我若再多生几个子女,全年都要变成假日了!

下议院虽然可厌,空话却还并不算太多,偶尔莅临旁听他们开会,也能从繁杂的国家事务中抽身出来,权当养一两个小时的神——可惜不能闭目养神,不过往回退个十年,我年轻的时候若遇见这种情况,恐怕早就睡着了吧。

今天的会议好不容易结束了,伯恩斯坦站起身来讲几句废话,然后议员们全体起立,恭送我出门。我'【。xsz123。】网·乐园—wWw。QiSuu。cOm'缓缓站起身来,尽量保证姿势和表情都始终如一地优雅且慈祥,然后向那些可厌的家伙们轻轻摆手,请他们落座。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虽然自己在相当程度上是依靠了商人的力量才得以登上王位,甚至得以开创帝国的,但万事万物无不如蝶蛹化蝶一般在逐渐蜕变,商人们会不会从我的朋友,慢慢蜕变成我的敌人呢?就象下议院议长的位置由罗兹蜕变成伯恩斯坦一样——我似乎很愿意用“蜕变”这个词汇来很不恰当地形容议长人选的改变。

远远望去,罗兹坐在最后一排——不,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蜷缩——他蜷缩在一个我坐下身就再也看不见的角落里,并且似乎真的在闭目养神。可恶的家伙,我都没有在下议院开会时闭目养神的福气,他现在倒变成了大闲人一个,轻松得令人妒忌呢!

回到皇宫,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想起还有许多公文需要批阅,我就头脑发涨,有点打不起精神来。兰伯特圣剑并非没有挥舞的机会,但这真神所赐予的机会,没有政府那些官僚的认可,不过是水中泡影罢了。我在皇帝的宝座上盘踞越久,就越没有御驾亲征的机会,只能日益在公文堆里糜烂腐朽下去……

希格死了——真神哪,请你原谅我,请你保佑他的灵魂;斯库里现在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甚至不知道是否还置身于人类世界,连他的妻子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他;布拉德依旧埋头在法兰多岛的图书馆里;潘比我还要忙……我现在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难道果真如吟游诗人所唱的——“寂寞是帝王命定啜饮的苦酒并且是毒酒”吗?

我走进书房,书房中不仅有宫相佐拉亚·莫德兰斯,还有我的儿子帕特。作为皇子辅佐官,佐拉亚坚持让帕特提早接触政务,我勉强同意了。

“父皇。”帕特恭敬地向我鞠躬。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这孩子越长越高了,已经到了我的肩膀,再过两三年,恐怕身高会超过我,到那时候,我就不能再拍他的头了,不如趁现在拍个够。不过孩子似乎对此相当抵触,我拍他的时候,他总会微微地皱起眉头。

走到书桌后面,我首先翻出下议院新近呈报的两份法案:“刚听完他们的见解,朕觉得有关新领土统一关税的法案不能通过。另外一份是什么?朕还没来得及看……”

“陛下,首相大人的相关意见,就附在那份法案后面,”佐拉亚站在桌前微微鞠躬,“如果您一定要在两份法案内选择其一签署通过的话,那还不如签署新领土统一关税的法案呢。”

“哦?”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近年来庞大的军事开支,没有商人尤其是平民商人们的支持——换句话说也就是下议院的支持——是很难维持的,因此对于下议院所呈递上来的法案和建议,我总是尽量拣选对政府既定政策影响不大的签署通过。比如改组商务司的建议和合并上下议院的建议同时呈递上来,我虽然满心不希望平民商人们把商务大权都揽到自己手里,还是勉强通过了前者。

我打开那份似乎让首相梅尔瓦极为恼火的法案,草草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文体字,竟然有三十二条之多,看得我头晕眼花。“究竟说些什么?哪一条是朕绝对不能允许通过的?”我随口问佐拉亚。

“第二十九条,陛下,”佐拉亚一语切中要害,“国家对商人课以新的税项,必须经过下议院表决通过。”“必须?”我皱起了眉头,“真的使用了‘必须’这个词汇?”

不需要佐拉亚回答,我翻到第二页,找到了那一条,确实明明白白地写着“必须”一词。这还真是可笑,课税是皇帝的天赋权力,委托政府官员相应办理,什么时候轮到议院说三道四了?我前此有关加税和征兵的诏命,先交给议院协商,是争取赢得他们的支持,而并非需要获得他们的批准。许多政策,因应当时的情况,怎样从权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将其制度化,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征税需要下议院批准?究竟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君主?我,还是伯恩斯坦?!

心中极为恼火,但我尽量不动声色地望向帕特:“帕特里克,你看过这份法案了吗?你的观点如何?”

那孩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深深一鞠,恭敬地回答道:“君主的权力必须受到制约,这样才能避免因个人素质的差异和感情因素的影响,可能对国家政治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制约君主的权力,不能靠君主个人的恩赐,而必须将其制度化……”

“如此说来,你认为这项法案可以通过喽?”

“不,父皇,”那孩子不慌不忙地解释说,“重要的是,君主的权力应该由谁来制约?君主代表了贵族们的利益,贵族们拥戴君主,君主从他们中间拣选出可信任的人才来担任政府官员,代替自己管理人民,执行政策。君主的权力,应该由政府来制约,而不是那些商人,更不是平民商人。议院只是政府和君主的咨询机构,是民情上达的通道,议院怎敢攫取和掌握权力?!”

我吃了一惊,这孩子是从哪里搬出这套头头是道的理论来的?是佐拉亚教他的吗?我仔细观察这孩子的神情,又望了望佐拉亚。前者一脸的至诚,后者充满了赞赏之色,很明显,理念是佐拉亚灌输的,发表和整理这套言论的,确实是帕特本人。

不过短短四年,佐拉亚担当皇子辅佐官的工作卓有成效嘛。虽然帕特刚才说的话,我不能完全认同,但总比他动不动搬出华史·缪伦的那套天真理论来,要使我满意得多了。什么“君主、贵族、商人、平民,都是真神的羔羊,没有贵贱之别,君主作为领羊,难道必须享受最好的食料吗”,什么“平等自由地发挥真神赋予每个人的能力,不受任何等级制度的制约,才是人类最完美的政治制度”等等听上去无比高尚,实际却毫无用处的这些废话,就好比名家画出的苹果一样,即便再鲜艳、再美丽、毫无瑕疵,假的就是假的,不能填饱肚子。

如今帕特终于从那个“白翼”兵团长不切实际的思维怪圈中逃脱了出来。缪伦比我还要大上几岁,但思想单纯得好象一个孩子,即便去做神职人员也难以称职——神职人员每天要面对人世间形形色色的各种复杂问题,思维过于单一,只会使自己矛盾和悲观,甚至对神意产生怀疑,怎么还能教导信徒走上正途呢?世界总是复杂的,现实总是无奈的,理论总是空泛的,宗教家的纯洁总是可笑的……

嗯,这段话倒可以写成一篇短诗。

我好不容易才把思绪拉了回来,发觉自己今天的精神尤其难以集中。是因为希尔维拉的病吗?虽然病况并不算严重,但总难免使我心绪不宁。算了,天都快要黑了,这些讨厌的公文,等晚饭后再批阅吧。

把儿子和他的辅佐官撇在书房里,我一个人漫步踱上走廊。不远处传来巴尔万的惨叫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卡米拉正在揪他的胡子。女儿才六岁,正是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年龄,但她最近似乎对巴尔万腮边卷曲的胡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总是喜欢把它尽量拉直,再猛然松手。

“陛下,您是否认为我把胡子干脆烫直,小公主就不会再揪它了?”某次那个剽悍的元素魔法师哭丧着脸,这样对我说道。

“亲爱的卡米拉,美丽的小公主,来,到父亲的怀抱中来吧。”我象一个英雄般拯救了巴尔万,就象从恶龙口中拯救了公主一样——不,我在想些什么,就算愿意把自己可爱的女儿比喻为恶龙,也不该把巴尔万比喻为公主……想想就让人作呕。卡米拉欢呼着扑到我的怀里,她不揪我的胡子,却一左一右,揪住了我的耳朵。

我把她抱起来,在那苹果般鲜艳的脸蛋上轻轻一吻:“你这是从哪里来呀,我的小宝贝?照顾你的那些女官呢?”“我叫她们远远躲开了,”女儿的笑容如此灿烂,总让我想起亲爱的露西娅,“否则她们会把巴尔万吓跑的,我就揪不到他的胡子了。”

“公主殿下敬请放心,”巴尔万苦笑着说道,“臣的胡子随便什么时候,您都可以来揪,臣不敢逃跑的。”

我“哈哈”笑了起来,正准备往寝室走去,看看希尔维拉的身体好一点了没有,突然一个人影风一般从走廊尽头转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一头浓密的红色卷发随风飘拂,双手提着裙子,体态矫健得不亚于二级甚至更高等级的战士。“那是谁?”我大声叫道,“竟然毫无贵妇风貌地在皇宫走廊上跑步?”

那女人三两步跑到我的面前,微微喘着气曲膝行礼:“陛下,是我,奥莉亚丝……您不认得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认得她?奥莉亚丝曾经和希尔维拉一样,都是我年轻时最亲密的侍从女官。“为什么如此匆忙,是谁在追你吗?总不会是兰卡洛爵士,平常只有你追他的份呀。”

朱安·兰卡洛是奥莉亚丝的丈夫,本来只是北部边境的一个平民小子——那家伙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既不英俊,也不擅长格斗技,更不懂花言巧语讨女孩子欢心,真不知道奥莉亚丝看上了他哪一点——若非我的支持,他们是根本结不了婚的:我说服了奥莉亚丝的父母,还赐予那小子爵士的头衔。

“我有一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必须赶在御医前面禀告陛下……”奥莉亚丝狡黠地笑着——这女人依旧如此的活泼美丽,兰卡洛究竟因何得到真神的眷顾,竟能娶她为妻呢?

“什么消息?”

“确实是一个好消息,首先向陛下报告这一好消息的我,应该获得陛下的赏赐。请陛下先答应我的请求吧。”

“好吧,”我无奈地笑笑,“你要什么样的赏赐?”

奥莉亚丝慢慢收敛了笑容,以向我表明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请您赐予我丈夫更高的贵族头衔——男爵,男爵总可以吧?”

我微微摇了摇头:“你很清楚,奥莉亚丝,并非我不肯授予你丈夫更高的贵族头衔,而是他坚持不要。当初要不是为了和你结婚,我估计连爵士头衔他都会推掉的……”突然想到,这小子倒是很有骨气,奥莉亚丝不会是看中了他这点吧?

看到奥莉亚斯脸上失望的表情,我微笑了起来,决定给她一点补偿:“朕授予你们的儿子男爵头衔如何?他今年多大了?七岁?等他成年以后,朕立刻授予他男爵的头衔。”

“多谢陛下!”奥莉亚丝再度展开灿烂的笑容。“现在,总可以告诉朕,你带给朕什么好消息了吧?”我笑着催促她。

“啊,是的,是的,陛下,”那女人再度露出我所熟悉的狡黠笑容,“我刚从皇后寝室来,御医给皇后陛下检查身体以后……”

我猛然醒悟:“你难道是说……是说……”“是的,陛下,”奥莉亚丝忍不住笑道,“皇后陛下已经有了身孕了!”

啊,伟大的真神呀!感谢您的恩赐!一霎那间,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也大大地张开,半天合不拢来。直到女儿拉扯我的双耳,不知道第几次询问说:“父皇,什么叫做‘身孕’呀?”

“哈哈哈哈~~”我这才终于大笑了起来,一把把女儿举得高高的,“小宝贝,你就要有一个弟弟了!”

话刚出口,我就愣住了。为什么我要说“弟弟”,而不是“妹妹”?我内心深处如此期盼希尔维拉为自己生下一个皇子吗?本能地转过头,往走廊另一头望去,还好,帕特仍在书房中,应该不会听到我的话。

我对帕特不满意吗?因此才希望希尔维拉生下一个儿子?不,恐怕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帕特八岁才回到我的身边,父子之间总难免有一种尴尬的隔膜存在。我希望打破这层隔膜,并为此付了相当大的努力,但单方面的努力往往并不能带来满意的成果。帕特是怎样看待我这个父亲的呢?他厌恶我拍他的头,要我称呼他的全名,究竟是少年人进入叛逆期后的正常反应呢,还是根本在努力维持这层本不应该存在的隔膜呢?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希尔维拉怀孕的好消息所带来的欢喜,刹那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第四卷托里斯坦的阴谋第十三章魔法病害

魔兽纪元五零五五年,也即盖亚历三三八年的秋天,对于人类世界来说,这是一个安宁与紧张、闲暇与忙碌、丰饶与贫瘠,都在不同阶层中紧密相随的季节。原托利斯坦南方四省——埃罗雷、安马尔、古德荣和西古德荣——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粮食产地,亩产量仅次于鲁安尼亚圣湖西岸的卓里南地区,经过去年秋季几乎席卷整个东部的大规模洪涝灾害以后,否极泰来,今年的墒情相当不错,原本可望获得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丰收。然而,真神似乎不愿意人类如此轻易就赢得食物,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战争,给农民心上投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如果仅仅是战争的破坏,南方四省依旧可望割取平常丰年的三分之二收成——尤其那些少经兵燹、闻风而降的贵族领,几乎没有受到战争的任何损害。大概为了尽快稳定新占领区的局势,盖亚人额定的赋税并不算高,总额只要满足前线军事需要的半数,赫尔墨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然而,似乎有些别的什么阴影,悄悄伴随着战争而来了……

广袤无尽的原野上,原本应该随风如波浪般起伏的金黄色的麦穗,此刻却成片成片地转变成其它的颜色——死亡的枯黄和成熟的金黄,乍看之下,似乎很难加以区分,但它带给人的感情色彩,却明显有着天壤之别。从荷里尼斯长途跋涉而来的上位元素魔法师揪起一丛麦穗,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着——麦粒是干瘪的,并且硬如沙砾。

“受灾地区相当广大,”在盖亚军中任职的元素魔法师弗罗兹·凯塞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恐怕整个南方四省,都将颗粒无收。到那时候,别说征收军粮了,连平民百姓都将得不到一粒粮食……”

“真是灾难啊,真神所降的灾难,”上位元素魔法师慢慢侧过手掌,任手中干瘪的麦粒随风而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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