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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人鬼强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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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笑他定力差,这都坐不住,要考上了,进京会试一样得坐九天。

  杨商皱着个苦瓜脸给书生看,逗得书生笑道,这都还没考上呢,皱个什么劲,等放榜了再想也不迟。

  杨商想想也是,虽然自个儿心中有数又胸有成竹,但一切还是等放榜了再烦恼,这会才八月呢,离放榜远了去了。

  这又想起之前考场里边就在惦记的事,只是又不知怎么开口为好,万一书生拒绝他呢?

  思来想去杨商不经意提了,那装模作样的。

  明儿中秋了。

  书生恩了一声,没再多别的话。

  杨商有些不甘,又说,你打算怎么过?

  该怎么过怎么过呗。

  你和你婶娘过么?

  书生疑惑地瞅他,跟不认识杨商似的,那当然了,难道我家还有别人么?

  杨商觉着书生没明白自个儿意思,也没多想是不是自个儿表达得有点问题,接着说,不和别人一起?

  你什么意思?什么别人?

  比如说我?

  书生一愣。

  过一会反应过来窘迫道,你说些什么呢?

  杨商一时半会也是词不达意,愣是想不出怎么把话说清楚,索性就这样往下交代,我是想,今年中秋和你一块过。

  那你爹呢?

  我可以跟他吃完月饼了再说我出来玩嘛。

  那我婶娘呢?

  你跟着我这法子炮制不就行了?

  书生这回听明白了,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孔,嘿那我为什么就得和你一块过呢?中秋人都是家人团圆呢。

  杨商琢磨琢磨,实在找不出说得过去的由头,模模糊糊答道,咱俩是朋友,那也算是兄弟,这不就算家人么?

  噢,书生恍然大悟的模样,杨商以为他同意了,没想书生跟着说了句,那不成,你朋友多了去,有的是人陪,我婶娘就我一个,我陪你过,谁陪我婶娘过?

  杨商不乐意了,我不是说了么,都先陪家里人吃月饼呗,吃完了还能两人坐着干瞪眼不成?

  不了,书生摇摇头,一年就一个中秋,我要陪我婶娘,都十来天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也没说不让你和你婶娘过呀,要不,要不我和我爹过完了去你那,这样总成?

  书生不明白杨商为什么对过中秋这么执着,一时有些不敢答应,嘀咕道,你朋友那么多又不止我一个。

  杨商微微怔了怔,跟梗了根鱼刺在喉咙里边,老半天才吐出来句,嘿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人嘴巴挺刁呢?村里人不都说你安静么?

  书生一听,嗤道,村里有几个人和我说过话?村里人知道些什么?

  可是你一开始跟我认识不也挺安静?

  我那会不是还跟你不熟么。书生嘟囔了这句,没再多说,低头打杨商身边走过,打算一个人回家。

  杨商在心里横了横,下了决心,死皮赖脸跟上去,你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奇怪。

  得,又觉得奇怪了,杨商头疼。

  这回你为什么又奇怪了啊?

  书生停住脚步,身后杨商没准备,险些撞他背上。

  书生回过身,却不看杨商,眼神四处瞟,我就觉得吧,虽然我和你是朋友不假,但是好像没有好到你说的那种程度。

  感情是积累出来的,咱们处的这段日子早都不知不觉累出来了,你不会都没发现吧?

  杨商这话纯粹扯淡,就想能让书生点头答应,其实书生问的一句话杨商自个儿也没琢磨明白。

  朋友很多,认识的人也不少。

  为什么偏偏想和书生过中秋呢?

  但是话说回来。

  自打和书生认识之后,那些所谓朋友。

  似乎跟着就淡了。

  没一天是不跟书生在一块的。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和你过,就是我这么多天都没见我婶娘,想她了,我是我婶娘带大的,这么多年中秋都是和她一块,没跟别人一起过。

  杨商什么都没听见,光听书生说并非不想和他过中秋了,乐吱吱接了话,你跟你婶娘感情好我知道,我不为难你,我跟我爹唠嗑完了就去找你。

  那你爹不就一个人了啊?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是干什么的,中秋这么大日子,会没人来么?

  书生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巴结送礼的主儿,你是不是都很少和你爹一起过中秋?

  杨商没想他会这么问,面色僵了一僵,随即化了开,辗转成笑,你怎么知道?

  书生听他面上说得不以为意,话梢却是带了不自在,心想是捅到他心事所在,遂放轻了声音说道,当然是看出来的。

  嗨,你别想多,我就是嫌弃每年中秋家里客人都那么多,烦得我连和我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书生瞥了他一眼,平时也不见你和你爹走多近啊。

  杨商顿时面露窘色,我爹天天抄家伙要抽我,我怎么和他近。

  那也是你欠抽不是?书生驳得杨商一怔,随即笑道,你嘴巴不但刁,骂人也在行。

  书生笑了笑,我这是羡慕你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杨商怎会不知他说的羡慕指的是什么,就是碍于揭过去的事有些伤人,不敢说破,只说他自小没娘,就他爹把他拉拔大,和书生的情况是反的。

  书生丢了句同是天涯沦落人,杨商连连点头称是。

  那明儿一起的事情就算是定了?杨商试探了句。

  书生点了点头。

  那我明儿去找你哈。

  书生说了声好。

  那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南山上亭子里?我跟你说在那看月亮铁定贼大圆溜。

  啊?大晚上的还去那啊?

  中秋赏月嘛,肯定要有点意境,亏你是个书生。

  我能让我婶娘一起去么?

  你婶娘睡得早,那会估计都睡了。

  书生咽了咽唾沫,极其尴尬,其实我是想说,我不太敢走夜路。

  杨商有些不信,上下瞧了书生几眼,你怕黑?

  恩。

  哈,杨商乐了,这有什么的,有我呢,又不是让你一个人。

  有我呢。

  书生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一会竟然答应了。

  杨商高兴了一晚上睡不着觉。

  ……

  


                  九



  九中秋夜,杨商提了一篮子月饼上了书生家。

  张寡妇还没睡,正和书生坐自家门前闲话家常。

  杨商的出现无异于是让张寡妇最为惊讶的。

  书生大致说了下和杨商认识的前后,见张寡妇面色无恙,知她并不是太过反对,这才回头呲一眼杨商,我不是跟你说晚点来么?

  杨商把篮子往书生家门前的石桌一放,说道,我爹从今早上就忙着待客,我一个人闲得慌,都闲了一天了。

  说完将篮子里的月饼一盒盒拿出来,张大娘,这些月饼我特意带来的,你来尝尝吧。

  张寡妇心里说不抽搐那是不可能的,就个把月前,现站那请自个儿过去吃月饼的小崽子,把书生揍得浑身是伤。

  这会又软声软气的,压根不像了以往的杨商。

  张寡妇没念过多少书,但是知道有那么句话叫狗改不了□,要说杨商真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梨花家下个月就要宰的母猪估计也能上树了。

  张寡妇更相信两人会成朋友,定是那杨商占强迫方。

  腹诽归腹诽,人还是村长儿子,惹毛了没甚好处,这些年头张寡妇独自领着书生过日子,没少吃过亏,明白人一个,纵是杨商过去劣迹斑斑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长都不惦记,轮不到旁人惦记。

  全当不知道吧。

  张寡妇咧了个万分不自在的笑脸,小哥,谢谢了。

  书生倾身上前,在那堆月饼里扒拉上了。

  张寡妇见状心里一沉,顿时掀了刚所谓强迫的念头。

  书生还真没对第三个人这么熟络的时候。

  这模样,能是杨商强迫的书生做朋友么?

  杨商拆了盒莲蓉,挑出块乖巧地递给张寡妇。

  张寡妇对着杨商笑眯眯的脸打了个寒颤,不敢不接。

  味道是真的好,您尝尝看。

  张寡妇低头胡乱咬了一口,应付了几句好吃。

  书生扒拉了会,数出个大概,脸一皱,为难道,你带了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

  我看你一次能吃几大馒头你还吃不下几月饼?

  这能是几么?这都有几十了,你再带一些回去吧。

  杨商忙不迭按住书生打算将桌上月饼收进篮子的手,你脑壳怎么就转不过来呢?今天吃不完明天吃,自个儿以此类推去,哪有送人的东西再带回家的。

  书生听了便不再同他坚持,拿了块往嘴里送,问他,你不吃啊?

  你看我像没吃月饼的人么?

  杨商找了张竹凳在挨着书生的边坐下,开始跟书生说今天家里的热闹,闸门一开就关不住,跟鹦鹉似的嘴巴没一刻消停。

  张寡妇坐边上盯着他看,看他和书生说话时脸上生动活跃的表情比月光璀璨,听他字里行间的温顺。

  扯了好一会淡喉咙干了,张寡妇差使书生进屋给杨商倒杯水。

  趁着书生进屋的当口,张寡妇说了句话,让当时的杨商认为多少年都忘不了。

  村长家的娃,你到底图的什么?

  杨商的眼睛含着笑,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

  张大娘,我图萧宁的感情。

  回头您可得和萧宁说说,要真不想和我做朋友,可千万别再对我那么好。

  我会误会。

  我还会陷进去。

  您知道我要不可自拔起来什么模样吗?

  张寡妇笑了笑,若有所思打趣道,我家小宁也是读书人,怎么就没你脑瓜子好使。

  张寡妇想说的很简单,书生从小到大没交过一个朋友,杨商姑且算是他第一个结识的人。

  怎么说姑且呢?

  张寡妇信不过杨商。

  她就这么个娃娃,拉拔了十几年,她为此失去去太多太多的依靠,所有的盼头都在书生身上。

  小宁是我的心头肉,他平时就是蹭破块皮我都心疼,所以村长家的娃。

  你可以讨厌他,但是你不能戏弄他。

  书生端了盘茶水从屋里头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张寡妇陡然缄了口,杨商也不再说,起身接过书生端的东西,笑道,你婶娘啊,怕我欺负你咧,要我别仗着老爹是村长,胡作非为。

  书生白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婶娘才没那么小心眼。

  两人说笑了会,杨商提起要带和书生去南山小亭的茬,张寡妇倒也由着他们去了。

  瞅着两人路上还闹的背影渐渐在夜色里没了,张寡妇心里叨了句小兔崽子,面上却忽的一笑。

  十几年第一遭仨人过中秋。

  还是个外人。

  书生气喘吁吁跟在杨商后边,一个劲说慢点。

  杨商平日里野惯了,腿脚快得很,一路别说喘气,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书生平日虽然也做过不少粗活,体力不错,但要他像杨商那样跟风似的往山上刮,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杨商听他喘得厉害,借着月色把书生手一牵,放慢了脚步。

  我、我说,你跑这么、么急做什么?

  我这不是高兴呢。

  书生咽了几口唾沫润嗓子,心头都还打着鼓,仿佛随时能从胸腔里迸出来,有什么好高兴的?

  杨商逗他,说了你也不懂。

  书生懒得同他多作笑闹,一口气上不来,难捱着呢。

  我婶娘刚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我说了你又不信。

  书生不肯走了,两人牵着的手摊成直线,杨商发现拽不动他。

  书生喘着粗气,问,我婶娘真和你那样说啊?

  杨商觉着好笑,你不是不信么?

  我以为你说笑的。

  那现在呢?

  书生特实诚地答了句,不知道。

  杨商忽然想扇他。

  但想想还是舍不得。

  杨商找了块地方蹲下来,依旧牵着书生。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书生还喘得急,恩了声。

  你觉得我对你咋样?

  还行。

  嘿什么叫还行呢,我大中秋的哪也没去就跑这来跟你一起过了。

  那你想我怎么说?

  你得说,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行吧,书生点了点头,你对我很好,非常好。

  恩,杨商满意了,又问,你记恨我之前打你的事不?

  书生不假思索回答,记恨。

  杨商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惊的。

  不过那是之前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商顺了顺毛,把刚差点断了的呼吸接上,先别问我为什么问这个,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

  书生哭笑不得,这不都是你害的么你要不拉上我跑我至于连话都拆两段么。

  你现说话就很溜,一点也不喘。

  书生觉着杨商今晚上有点毛病,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在他带月饼来时还没有。

  书生问了句连自己也不确定的,我是不是哪招惹你了?

  杨商一时不大明白他,反问回去,怎么了?

  你突然变得敏感了你。

  是嘛?杨商蹲那安静了会,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你说。

  你以后要是有别的朋友了。

  会不会忘记我?

  如果咱俩真像你说的一个考上了一个落榜。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先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会不会忘记我?

  书生沉默了半晌,隐隐嗅出了什么情绪。

  杨商,在害怕?

  但是怕些什么呢?

  书生不得而知。

  你爹本事不是很大么?他怎么会让你考不上呢,别想太多了。

  杨商脱口道,我爹本事是大,但他不昏,考不考得上都看我造化,他不会管的,虽然现在是我考上你落榜的概况比较大。

  。。。。。.

  杨商有些急了,别不说话,你回答我先。

  书生索性就此讲起了条件,那你先告诉我你今晚上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怕你将来会嫌弃我蛮不讲理横行霸道自以为是自私自大然后忘记我。

  嘿呀,书生彻底乐了,在他面前蹲下,你什么时候有的自知之明?可喜可贺。

  去,跟你说真的。

  杨商将书生的手捏得生疼。

  书生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觉得吧,你真想太多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杨商立马反应道,就是,我都还没嫌弃你脾气古怪嘴巴刁钻人还长得没我俊。

  嘿怎么说话呢?

  书生眉头一皱,抬头看见月下杨商笑得贼开心,就快将四周融了去,只看见他。

  书生这会又有点开心了。

  ……

  


                  十



  十两人磨蹭了老大一会,终是上了南山小亭。

  杨商没说错,站亭里往外瞅,天上银盘仿佛近在眼前,熠熠生辉,美得没边了。

  书生压根忘了此刻该吟首小诗什么的感慨感慨。

  杨商在兜里摸了几把,可算是把来之前藏身上的东西掏出来。

  书生没空搭理他,杨商便拆开油纸将东西往书生手里一塞,再举着他的手凑他嘴边。

  吃吃。

  书生低下头,看见手里边一小巧玲珑的饼,卖相不错。

  遂咬了一口。

  杨商小心翼翼问他,好吃么?

  书生扭过头去,没让杨商看见他脸上生不如死。

  好吃。

  杨商乐了,又来了句,嘿,我要说,这是我做的,你信么?

  你做的?书生将咬下来还没嚼的那块吐手心里,难怪这么难吃。

  嘿你刚不是这么说的。

  我以为是你家客人提来送你爹的,不好意思说难吃。

  胡说八道呢你,杨商不服,信誓旦旦,我就做了俩,一块给我爹了,我爹也说好吃。

  书生找了块月光足的地方,剥开手里边的残块,看见没,面粉都没化,全结一起了,换句话说叫没弄熟。

  杨商算是明白自个儿老爹吃的时候背过身去是为何。

  那既然难吃,就别吃了,该闹肚子了。

  说着要把书生手里的拿回来,让书生后退了一步避开。

  给了就是给了,哪有收回去的理儿?

  你不是说不好吃么,还没熟。

  这是两码事,你下次弄熟点就行了。

  下次?杨商一听,听出点门道,大喜过望,这就是说你明年中秋还和我过哈。

  书生不答,皱着眉头吞咽。

  杨商见他似乎真吃得难受,不禁有些尴尬,说道,不如分一半给我?

  恩?

  我自己做的,我吃点不过分嘛。

  书生考量了会,二话不说把月饼推杨商手里,那你咬一半去吧,剩下的给我。

  杨商不知该哭该笑。

  书生真是太实诚。

  这就张嘴一口吃了大半,作津津有味状。

  心里是想,刚误会书生了,书生的反应其实很含蓄,一点都不实诚。

  这真不是一般难吃。

  难为老爹当着自个儿的面全吃完了还面带笑意。

  书生对着手里所剩无几又闪闪发光的东西砸吧。

  杨商,这上边好多你的口水。

  十月末,揭桂榜。

  书生在前五里找见自己的名字。

  杨商一名挂在了首位。

  消息轰动乡里。

  村长正屋前浇花呢,乡亲三五成群上他家报喜,村长还没反应过来,屋里还睡着的杨商鲤鱼打挺从床上滚下来,冲出房门,要乡亲再把消息说一遍。

  杨少爷,你真的中啦,还是第一名哩,叫什么元。。。。。?

  人群堆里一孩童亮着嗓子高喊,解元!

  杨商又问书生中没中,人群却没声了。

  杨商想起书生说,村里知道他名字的还真没几个。

  这就顾不上高兴,回屋里胡乱扯了衣裳套身上要去找书生,屁都不多放一个。

  书生家一反常态,远远能听见里边谈笑风生,人还不少。

  杨商心里犯起了嘀咕,书生同他说过家里的情况,早和张寡妇娘家老死不相往来了都。

  会是谁呢?

  正奇怪,看见张寡妇端碗筷出门前洗,显然刚招待过客人,杯盘狼藉的。

  张寡妇听见身后有人走来的动静,回头一瞅,发现是杨商,笑道,村长家娃,吃过饭没?

  没呢,不急,萧宁他在么?

  小宁他不是找你去了么?

  他上我家了啊?

  是啊,说到这张寡妇不尴不尬一笑,他说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不习惯。

  杨商噢了一声,不再多做追问,转身原路奔回去了。

  两人在村桥头碰面,书生一脸死气,跟河里刚捞出来的死鱼似的。

  杨商以为他是没中,忽然想起刚火急火燎竟然忘了问张寡妇放榜一事。

  杨商试着喊了声萧宁。

  书生没应他,坐桥杆上盯着桥下流水发愣。

  杨商轻手轻脚挨着他坐下来,又喊了声。

  书生这回有反应了,满是不耐,我听见了。

  你怎么了?

  烦着呢。

  杨商心道坏了,看这样真就是没中上。

  左右一思量杨商说,你别烦,也别担心,有我爹呢,有什么事我去跟他说,什么都能解决。

  啥?书生瞪一双不明不白的眼。

  杨商开始口若悬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事情都这样了你也不能看不开,或者我也可以等,等你明年考,实在不行让我爹通通门路。

  书生觉着脑袋里给塞了团棉花,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看不开?等我什么?什么明年考?还通门路?

  杨商小心翼翼答道,你不是落榜了么?

  书生闻言,嗓门响了不少,谁和你说的?

  你脸上写的。

  书生摸了摸自个儿脸皮,说道,别瞎看,我排第四呢。

  杨商就奇了怪了,脱口而出,那你做什么这副死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十几年没中呢。

  书生眺了眼远处,唉了一声。

  杨商心想事情估计挺大,能让书生的心情差成这副模样,连中举人的喜悦都挽不回来。

  什么事你倒是说说呗,没准我能帮上什么。

  今天我婶娘的爹娘,还有大哥大嫂,包括她大哥大嫂一双儿女,来我家了。

  杨商听他说得绕口,想了想其实就是书生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表弟表妹,就是让书生这样叫出来,说不出的陌生。

  你家能有亲戚来是好事啊,难不成冷冷清清你就开心?

  书生哼了一声,说,我中举人前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啊?

  以前再怎么糟糕的关系,到底也还是亲戚么。

  书生听了,一整个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杨商不敢撩拨他情绪,陪着他坐那。

  过一会书生像是缓了缓情绪,娓娓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婶娘能和她娘家拾回从前的关系是好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肯再来和我婶娘相聚,我都替她开心,至少她不再是除了我就无所依靠。

  我烦的是我自己。

  我以为我能不计较过去的事情,我以为念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一笑泯恩仇什么的我做得来,但是刚他们一踏入我家大门的时候,我才发现,什么不计前嫌,都是说给旁人听的。

  这差事太难做了。

  那你就抛开所谓的亲戚关系,当普通的待客之道不就完了么?

  书生摇了摇头,你这句话,真太抬举我了。我今儿才发现,我心胸真不怎么宽广。

  杨商低头看他,笑道,逢场作戏有这么难么?平日里你在村里头不也一直都让人觉着什么都不计较?

  逢场作戏当然不难,难的是在家里逢场作戏。

  书生说着仍是摇头,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不认同,杨商只听他喃喃道,我可就只有家能让我开心了。

  杨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书生今天,和平日有十二万分的不一样。

  杨商想自己或许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书生。

  不说这些了,书生突然抬高了声音,里边充斥着不太真实的笑意,说起来今天放榜,我怎么没看见你去?

  杨商笑了笑,说道,睡觉呢,我以为你会来喊我一起去看。

  我去过你家啊,但是村长说你还在睡觉,我就想村长应该会叫你呗。不过说真的,你摘了第一,我挺意外,估计村里人个个都这么想。

  杨商凑近脸,得意洋洋,怎么样,我之前就说过我会中,你看,这还中了解元呢。

  书生转过头来,颇为好笑看他一眼,你还骄傲上了。

  哈,好说,再接着中会元状元都是小菜。

  书生笑笑不再同他胡扯,忽然想起桩事,正经道。

  明儿我去慧心庙还愿,一起吧?

  ……

  


                  十一



  十一书生回家时张寡妇娘家人还没走,嘘寒问暖笑逐颜开的,书生浑身不自在,极艰难用平静的口气和张寡妇说了还愿一事,张寡妇娘家人一听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遂帮衬着杀鸡杀鸭蒸糕煎饼,忙活了一整天,收拾了份比上回更为丰盛的供品,打算还愿之后再下新愿,会试顺利。

  傍晚杨商探头探脑从后门进来,看人都在厅里热闹,就书生一人在厨房看火,心想定是书生觉得难捱,一个人跑这来了。

  书生对着灶坑里边的火苗发呆呢,忽觉背后有人,冷不防眼前一黑,知觉还在,像是给什么罩住了。

  这就抬手去掰,发现是人的手掌,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杨商,多大的人你玩这个也不害臊。

  杨商颇为惊讶松了手,蹲他跟前,你怎么知道是我?

  蒙眼睛。。。。。。还有比你傻气的人么?

  杨商倒也不计较,笑道,我是给你拿东西来了。

  书生瞥见他藏在身后的手,什么?

  杨商噌地亮出手心里一小瓷瓶。

  书生接过,发现挺有分量,里边装了像是水的东西,凑近瓶口闻了闻,一股子清淡的米香。

  这是什么?

  米酒,给你的。

  给我做什么?

  明儿还愿去孝敬佛祖啊。

  书生笑了,这杨商该不会以为他家穷到连米酒都没有吧?

  我婶娘备了的,比你这瓶大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商一脸神秘状,看得书生有些发毛,这可是上次我爹去庙里求的,用它来孝敬佛祖,可灵验了。

  真的假的?书生拔了瓶塞,更仔细嗅了嗅,与普通米酒没甚两样的味道,甚至还更淡些,实在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该不是你爹唬你的吧?

  去,杨商谨慎地替他将瓶塞塞好,说道,我爹去求的时候,我也在呢,花了不少银子呢,而且庙里的和尚也说灵验,另外啊,这东西特别难求,就这么点,刚好够三杯供给佛祖。

  那你拿来给我了,你呢?

  杨商嘿嘿一笑,满不在乎,没事,我脑子厉害得很呢,照样考得上。

  书生仍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可是你拿来给我,你爹知道吗?

  杨商果真微微变了脸色,迟疑道,应、应该。。。知道。。。。。。吧。。。。。.

  日落,平地一声吼,路人纷纷揣测喊的是兔崽子,不知轻重,收拾你之类的东西。

  村长追着杨商一路从村头杀到村尾。

  张寡妇的娘亲会一块去慧心庙是让书生全然没想到,至今书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同她说话。

  村里人说的她曾经待张寡妇的绝情与决然,都是因自己而起。

  那事到如今两人碰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书生一路上沉默不语,听她两人的谈话。

  骨肉相连到底是没说错的,纵是当初让张寡妇多么无望,时隔多年,在张寡妇看来一切似乎都留在了过去,母女间的熟稔在一夜之间拾回,亲密无间的模样更像她们从未分崩离合。

  书生心里一声长叹,抬头看了眼面前还没走的路。

  石块铺着往山上绵延,隐在树林里边若隐若现,天际蔚蓝。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杨商站庙门口偷偷瞧书生来了没有,村长点了三炷香,塞他手里,催着过去。

  杨商搁神龛前的蒲团跪下,双手合十,正要闭眼,冷不丁发现旁处跪着的人分外眼熟。

  悄悄扭过头去看,可不就是书生么?!

  心里想想有些好笑。

  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却看不见。

  杨商把蒲团移过去些,和书生跪在一处,小声喊了他名字。

  书生的眼睛微微睁开条缝,一见是杨商,顿时一愣,香头的灰抖了抖落在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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