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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刀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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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久。而且动也不动的,可能已死了,刚死不久。
  这个人是谁?傅红雪再次将视线移向每个人,叶开、公孙断、花满天、慕容明珠、乐乐
山……所有的人都在,那么躺在白布条下的人又是谁?每个人都围着长桌而坐,面前都摆着
一份粥菜,清粥还在冒着热气,但决没有一个人动过筷子。
  桌上有一份粥菜的位子是空着的,傅红雪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拿起筷子,挟了一口
菜,喝了一口粥。
  等他吃完了,马空群才淡淡他说:“早。”
  这句话当然是对傅红雪说的,所以傅红雪听见自己在回答:“不早了!”
  “是不早了。”马空群说:“昨晚四更后,每个人都在房里,阁下呢?”
  “我不在。”傅红雪淡淡他说。
  “阁下在哪里?”
  傅红雪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马空群:“我在哪里似乎没有必要告诉三老板。”
  “有必要。”马空群一字一字他说。
  “为什么?”
  “为了长桌上这个躺着的人。”
  “这个人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马空群注视着他。
  “我一定要知道?”
  “因为昨晚四更后,只有阁下一人不在房里。”马空群说。
  “我不在房里,就应该知道这个人是谁?”傅红雪说。
  “昨夜从命案现场离开后,乐大先生、慕容公子、叶公子,还有这几位兄弟们,全都回
房睡觉,都有人证明,”马空群目光炯炯,厉声说:“但阁下呢?昨晚四更后在哪里?有谁
能证明?”
  唯一证明的人,只有再次复活的燕南飞,但燕南飞却又已再一次地死在他的刀下,现在
有谁能替他证明?“没有。”傅红雪平静他说。
  马空群突然不再问了,目中却已现出杀机,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花满天、云在天已
走到傅红雪身后。
  “傅兄请。”花满天冷冷他说。
  “请我干什么?”
  “请出去。”花满天说。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开忽然开口了:“最少在他出去之前,也该让他看看,布条下的人是
谁。”
  “他不用看也已知道了。”花满天冷冷他说。
  “事情还未完全证明,怎知人一定是他杀的?”叶开说。
  “除了他,还会有——”
  “让他看。”马空群打断了花满天的话。
  傅红雪一言不发地走至长桌头,伸手慢慢地掀开白布条。
  布条下是躺着一个人,傅红雪虽然掀开了白布条,却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个
尸体没有头。
  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任谁也看不出是谁?傅红雪只知道这个人是女的,那是从尸体上的
衣服看出的。
  “她是被人一刀砍断了头颅。”马空群面露悲愤:“你可知她的头颅在哪里?”
  “她是谁?”傅红雪说。
  “她就是马芳铃。”回答的是叶开。
  “马芳铃?”傅红雪微怔。
  “一刀断头,不但要有利刀,还要有高明的手法。”马空群说:“傅红雪不愧为傅红
雪。”
  傅红雪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冷淡,甚至还仿佛带着种轻蔑的讥诮之意。
  “对这件事,各位是否还有什么话说?”马空群目光四扫。
  没有人再说话,但是每个人都在看着傅红雪,目光中都像是带着些悲悼惋惜之色。
  “只有一句话。”傅红雪忽然说。
  “请说。”
  “三老板若是杀错了人呢?”傅红雪慢慢他说。
  “杀错了,还可以再杀。”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
  “阁下还有什么话说?”马空群说。
  “没有了。”傅红雪淡淡他说。
  万马堂的大旗迎风招展在灿烂的阳光下。
  人就在阳光下。
  傅红雪头一个走出迎宾处,然后就是花满天、云在天、马空群,其他的人没有跟出去,
还有话说,可是那个一向暴跳如雷的公孙断没有跟出,叶开就觉得很奇怪。
  刚刚在里面时,公孙断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为什么他会这样呢?叶开觉得很有趣,他
是最后一个走出迎宾处的,一走到阳光下,他就仰起面,长长地吸了口气。
  “今天是个好天气。”叶开微笑着说:“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只怕没有人会想死。”
  “只可惜无论天气是好是坏,每天都有人会死的。”马空群说。
  “不错,的确不错。”叶开叹了口气。
  马空群忽然转身面对着傅红雪:“昨夜四更后,阁下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傅红雪淡淡他说。
  “可惜,可惜!”
  花满天的手突然垂下,在腰畔旁的皮带上轻轻一拍,“呛”的一声,一柄白炼精钢打成
的软剑已出鞘,迎风抖得笔直。
  “好剑。”叶开不禁脱口。
  “比起那柄刀呢?”花满天瞄着傅红雪手上的刀。
  “那要看刀是在什么人的手里。”叶开笑着说。
  “若在阁下的手里?”马空群忽然说。
  “我手里从来没有刀。”叶开说:“也用不着刀。”
  “只用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武林近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去怀疑过这句话。
  叶开是李寻欢唯一的传人,他的飞刀,也从来没有人轻视过。
  “你的飞刀呢?”马空群问叶开。
  “刀在。”
  叶开的双手本来是空空的,可是不知何时,从何处已拔出了一把飞刀。
  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刀在手,叶开的眼睛就发出了光芒。
  飞刀一出现,每个人不禁地都退后了一步,每个人的眼睛带着种敬畏、害怕的神色。
  刀光一闪。
  飞刀又消失了,再看叶开的双手,已是空空地垂着。
  “我杀人不喜欢用刀。”叶开笑了笑:“因为我很欣赏那种用手捏碎别人骨头的声音。
剥落有致。”
  “剑尖刺入别人肉里的声音你听见过没有?”花满天说。
  “没有。”
  “那种声音也蛮不错的。”花满天冷冷他说。
  “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听听?”叶开笑眯眯他说。
  “你马上就可以听见了。”
  花满天长剑一抖,剑尖斜斜挑起,迎着朝阳发出十字光芒。
  云在大的剑也已出鞘,他的身形游走,已绕到傅红雪的身后。
  傅红雪没有动,左手也没有握紧刀,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而已,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黄泥
沙地,那种样子就仿佛花满天他们要杀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马空群也没有动,他虽然面对着傅红雪,但眼尾不时地瞄向叶开。
  他是怕叶开插手帮傅红雪?或是怕叶开的例不虚发的飞刀?边城的阳光灿烂,就宛如叶
开的笑容,叶开笑着对傅红雪说:“你放心去好了,有人会安排你的后事的,我也会带几樽
美酒,去浇在你的墓上的。”
  娇阳。
  边城黄沙飞卷,草色如金。
  大地虽然是辉煌而灿烂的,但却又带着种残暴霸道的杀机。
  在这里,生命虽然不停地滋长,却又随时有可能被毁灭。
  在这里,万事万物都是残暴刚烈的,绝没有丝毫柔情。
  花满天长剑一抖,五朵剑花化出,傅红雪还是不动,他就冷冷地站在花满天与云在天的
中间,冷得就像是一块从不溶化的寒冰。
  一块透明的寒冰!
  这边城无情的烈日风沙,对他竟像是全无影响,他无论站在哪里,都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的冰雪中。
  云在天的手已握紧剑柄,冰凉的剑锋,现在也已变得烙铁般灼热,他的掌心在流着汗,
额上也在流着汗,他整个人都似己将在烈日下燃烧。
  “拔你的刀!”云在天的声音也仿佛燃烧中的火焰。
  傅红雪的人虽然还是没有动,可是他左手上的青筋己在冒起。
  “拔你的刀!”
  花满天额上的汗珠流过他的眼角,流入他高耸的鼻梁,湿透了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背脊。
  傅红雪难道从不流汗的?他的手,还是以同样的姿势握着刀鞘,只是青筋已突起了。
  花满天突然大吼一声:“拔出你的刀来。”
  “现在不是拔刀的时候。”傅红雪淡淡他说。
  “现在正是拔刀的时候。”花满天说:“我要看看你刀上是不是有血?”
  “这柄刀也不是给人看的。”傅红雪说。
  “要怎么样你才肯拔刀?”云在天说。
  “我拔刀只有一种理由。”傅红雪说。
  “什么理由?”花满天说:“杀人?”
  “那还得看杀的是什么人。”傅红雪说:“我一向只杀三种人。”
  “哪三种?”
  “仇人、小人……”
  “还有一种人是什么人?”云在天说。
  傅红雪转头冷冷地看着他,冷冷他说:“就是你这种定要逼我拔刀的人。”
  “好,说得好。”云在天仰天而笑:“我就是要等着听你这句话。”
  云在天笑声未绝,手掌已握紧。
  花满天的剑又有剑花抖出,他的双眼已露出红丝。
  傅红雪的眸子更亮,似也已在等着这一刹那。
  拔刀的一刹那。
  但就在这除了风声,寂静如死亡的草原上,突传来公孙断如雷的声音。
  “大小姐回来了!”

第五章 大小姐是她?

  “大小姐回来了!”
  一听到这声音,花满天和云在天立即止位收势,马空群也脸露喜色,眉头却微皱起来。
  “这个丫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回来。”马空群看着迎宾处头也不回
地对花满天说:“收剑,进去。”
  “但傅红雪——”
  马空群没有让花满天说下去:“傅公子要走,有谁拦得住呢?”
  说完后,马空群就大步走回迎宾处,花满天却还犹豫地看着傅红雪。
  这时叶开又笑了,笑着说:“花堂主,你放心好了,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以前,你就
算用轿子也抬不走他的。”
  听见这句话,花满天才稍微放心地收剑,转身和云在天欲走进,叶开突又问:“大小姐
回来了,这位大小姐是准?”
  “大小姐就是大老板白天羽的女儿。”花满大笑着说:“也就是白依伶。”
  “哦。”叶开点点头:“也就是三老板将我们找来让她挑选丈夫的白大小姐。”
  花满天笑了笑,转身走入迎宾处。
  叶开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傅红雪,忽然笑了:“如果白大小姐选上你了,不知
道马空群还会不会为了马芳铃的事而杀你?”
  “这件事并不好笑。”傅红雪冷冷他说,他左手上的青筋已消失。
  “事情的本身是不好笑。”叶开仍笑着说:“但里面的微妙关系,越想就越觉得有趣
了。”
  他觉得有趣,傅红雪却一点趣都没有,不理的迳自回身走向昨夜睡的房间。
  “喂,你不想进去看看那位白大小姐吗?”叶开笑着说:“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留给你好了。”傅红雪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转角处。
  叶开笑了笑,笑着抬头看着苍穹,一脸思索的神色,他现在想到并不是即将见面的那位
白大小姐,而是昨夜四更后,迷迷糊糊睡梦中,所见到的那位长发披肩的飘逸女人。
  长桌上的尸体已被移走,桌面已擦得光滑如镜,粥菜也换成了酒菜。
  除了万马堂的人以外,昨晚被请来的客人都还在迎宾处,慕容明珠、云在天等面前的酒
菜都未动过,那位爱酒无量的三无先生乐乐山,却早已又趴在桌面上了,看样子已喝醉了。
  叶开微笑着走至自己的位子上,愉快地倒了杯酒,愉快地喝下。
  “嗯,这是道地边城四十年陈的高粱。”叶开闭目喃喃他说。“好酒。”
  “当然是好酒,万马堂从不用劣酒招待客人。”乐乐山忽然抬起头来,醉眼惺松他说出
这句话后,又睡着了。
  叶开看着他,又笑了笑:“看来三无先生又要加上一无了。”
  他喝了杯酒后,接着又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有关酒的事,都会醒来。”
  “答对了。”乐乐山这次没有抬头,只是翻个面就继续睡。
  “看来叶公子真是三无先生的知己。”马空群不知何时已走入。
  “知己谈不上。”叶开笑笑:“只是对酒有同好而已。”
  马空群也笑了笑,然后转身面向大家:“粗菜淡酒,请各位随便用用后,稍作休息,晚
饭时,在下定和各位共谋一醉。”
  “大小姐呢?”慕容明珠急着问:“大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是的。”马空群笑着说:“长奔驰,铁人也会疲倦,略微休息,晚宴定和各位共享盛
餐。”
  一直趴着睡的乐乐山,忽然又抬头:“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还可以喝两杯。”马空群说。
  “那就好,那就好。”乐乐山又伏下,但口中仍念念有词:“我就怕她不会喝,万一让
我灌醉了怎么办?”

  午饭后,每个人似乎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傅红雪自从回房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叶开没有回房休息,他也没有留在万马堂,他东游西逛,左瞧右看地就到了小镇,他沿
着长街慢慢地走着,那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特制的精密仪器般扫向每个角落每
个人。
  若有人注意,他今天至少已打过三四十次呵欠了,可是他偏偏不去睡觉。
  他总认为人的一生已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浪费在床上了,没到非必要时,他是绝对不会去
睡觉的。
  他这个论调一提出,马上就有人问:“那么人生的其他三分之二是在干什么?”
  “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脱衣服。”叶开笑着说。
  “剩下的三分之一呢?”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在等女人穿衣服。”
  叶开喜欢跟各式各样的人聊天,他觉得不管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有他可取之处,只有
去接触他们,才能发觉这些可取之处。
  他现在正好从一家杂货店走过,记得十年前这家也是开杂货店的。
  那时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无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他说:
“好吧,马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邻居嘛!”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板姓李,别人都叫他李马虎,只可惜这位李马虎,已经马马虎虎地
到阎罗王那儿去开杂货店铺了。
  现在的这家杂货店老板姓张,名健民,大概有四十几岁左右,为人和和气气的,但只要
一见到小姐,那双眼睛立即就会变得色迷迷的。
  从他那张“老还俏”的脸孔看来,他年轻时一定属于英俊型的男人,只可惜这种男人所
娶的老婆,大多数是和他极不相配的女人。
  这一点叶开没有算错,因为他很快地就看见张健民的老婆从里面走了出来。
  如果不看人的话,光听她走路的声音,叶开一定会认为是大象在踏步。
  身高不到张健民的肩膀,手臂却比张健民的腿还要粗,一张脸就仿佛一个笨雕塑匠所雕
出来的“美女”般,令人实在无法欣赏。
  叶开一直认为美丑只是人的外表而已,最重要的是内在美。
  只可惜我们这位张健民的老婆,内外实在都是很“合一”的,已经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每天还打扮得跟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
  不开口还好,一说话简直可以把人吓得跳到屋顶上去,明明是粗哑、毫无磁性的声音,
硬要装出少女的娇嗔。
  现在她就用那听了会让人汗毛直竖的声音在对张健民说话。
  一看见她走出来,叶开就赶紧加快脚步地走过杂货店,她的声音,叶开实在不想再听到
第二次。
  他也很同情张健民,这种老婆他是怎么忍受下来的?而且一忍就是十几年。
  叶开当然也知道张健民的老婆叫什么,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实在是不搭配的,不过有一点
倒也说得过去,她的名字和她的人都属于东瀛扶桑的。
  她的名字叫江美樱。
  樱花是东瀛的国花,她的身材也是标准的扶桑身材,矮矮的,胖胖的。
  一过了杂货店,就是一家卖米粮的铺子,只要有关米的东西,这一家都有卖。
  叶开依稀记得十年前这一家并不是卖米粮的,是张老实所开的小面馆。
  如今这家米店的老板姓氏就和他的人一样,是很少见的,他姓首,叫微微。
  平时是个很规矩,很老实的人,只要喝了酒,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跟他的姓氏一
样,是个很少见的。
  边城小镇本就是个节俭、纯朴的地方,现在又是正午刚过,所以这时候米店里总是少有
人会来光顾的,首微微又和平常一样,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看着他,叶开不禁又笑了笑,十年了,景物依旧,人呢?
  十年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十年后万马堂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又复活了。
  万马堂的人能复活,那么张老实、李马虎……这些本是小镇上的村民,会不会也跟着复
活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叶开就想起到小镇上来的目的,他抬头望了望对街的相聚楼,这个时
候,萧别离一定是在椎骨牌。
  还未进门,就己听见骨牌的声音了,叶开笑着推门而入,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是有人在推骨牌,却不是萧别离,而是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
  叶开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个女人,她并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一见就会令男人
冲动的女人。
  这女人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懒洋洋的披在肩上,一张瓜子脸却雪白如玉,脸颊上
却又带着些少女独特的嫣红。
  她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眸子,圆圆的,却又不大,黑黑的,却又带着些寂寞,就仿佛迟暮的
怨妇般孤独。
  她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很美,却美得可怜,美得令人心碎。
  就因为她的这双眼睛总是带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在,所以才不会令男人想去欺侮她。
  她穿着一身轻纱,自如雨后高挂苍穹的明月,她整个人也给人一种朦胧、虚无的感觉。
  但是在这种感觉里,却又给人一种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的气息在。
  叶开一有这种感觉,长街上就像吹来了一阵风,从他的身后吹迸相聚楼。
  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的白纱袍也在风中起伏如蓝色的海浪。
  叶开忽然发觉她的长袍下,几乎是完全赤裸的。
  等风静下来的时候,叶开的背已被汗水湿透,他从不会有过这种感觉,在他的记忆里,
从来也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这样子……

  “我知道你一定叫叶开。”这个梦一样的女人,声音也如梦般迷人:“我姐夫时常向我
提起你。”
  “你姐夫?”叶开那勾人的笑容又放在脸上了:“你姐夫都说我什么?”
  “他告诉我,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你。”梦一般的女人笑起来就仿佛春雨落人湖水般令
人心旷神治:“叫我一定要提防你。”
  “提防我什么?”
  “提防你的手段。”她嫣然一笑:“他说你勾女人的手段就跟你的飞刀一样,是例不虚
发的。”
  “哦?你的姐夫那么了解我。”叶开笑着说:“他是谁?”
  “我。”
  萧别离不知何时已下楼,他就站在楼梯口,含笑看着叶开:“我就是她姐夫,她就是我
的小姨子。”
  “你结过婚了?”叶开一怔:“什么时候结的?”
  “七年前。”萧别离走至他平常所坐的老位子:“只可惜红颜命薄,三年前,她已死
了。”
  “姐夫,是不是我又令你想起姐姐了?”她仿佛在怪自己。
  “这三年来,我心已如止水了。”萧别离淡淡一笑:“思念总比没有好。”
  “对,思念虽然总是在分手后,但甜蜜一定多过痛苦。”叶开走了过来,找了张椅子坐
下:“你还没有向我介绍你这位小姨子叫什么名字?”
  “我姓苏,叫明明。”
  “苏明明……”叶开喃喃念着。
  “我姐姐叫苏今今。”苏明明笑着说。
  “苏今今?”叶开一笑:“如果你有妹妹,那么一定叫苏后后了。”
  “为什么?”苏明明微愣。
  “今天、明天、再下来就是后天了。”叶开说。
  苏明明“噗嗤”一声笑出:“如果你看过我姐姐,你就知道什么叫美女了。”
  “还好我没有见过。”叶开说:“你已经这样了,我如果见到你姐姐,一定跟你姐夫打
架。”
  “你也是那种会为女人打架的人?”苏明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情形?”叶开笑着说。
  “如果是我呢?”苏明明的话还真他妈的“有种”。
  “他不会为你打架的。”萧别离替叶开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一个丁灵琳,已够他头痛
的了,如果再加上你,我保证他的头会大得跟牛一样。”
  “那不成了妖怪了。”苏明明又笑了:“牛头人身,我听说在遥远西方国度里,有一国
的人民就供奉这种神。”
  苏明明的外表看来,极惹人怜,可是说起话来,却又顽皮如怀春的少女。
  叶开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他的一双贼眼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扫描了,他又想起刚刚风撩
起她的白纱袍时,里面的情景。
  苏明明仿佛知道叶开在想什么,一阵红晕立即飞上了她的脸颊,头也斜斜地歪到一边去
了。
  叶开不喝已醉了。
  壶在桌上,酒已下了叶开的肚子。
  三样精致的小菜,一壶烈酒,三个人,骨牌已被推到桌子边了,萧别离将最后一张骨牌
放好后,才问叶开:“昨夜万马堂宴餐如何?这次的马空群又是谁?”
  一说到这个问题,叶开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相不相信
人死了以后,还会再复活?”
  “有一种人死了以后会复活。”萧别离说:“但那种人并不是完全死去,只是一口气憋
住而已,等这口气松开以后就会复活了。”
  “那种人只限于几天之内而已。”叶开说:“我说的是隔了十年之后的人又复活了。”
  “不可能。”
  “可事实摆在眼前。”
  “马空群又复活了?”萧别离说。
  “不止是他,公孙断、花满天、慕容明珠……所有十年前有关的人物都复活了。”叶开
说:“除了小镇上的那些暗桩。”
  ——暗桩,就是指张老实、李马虎那些人。
  “你看清楚了?”萧别离不信他说:“会不会是别人易容的?”
  “我这是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叶开指着自己的眼睛:“如果是易容乔装的,绝对逃不
过我的眼睛。”
  “会不会是双胞兄弟?”苏明明插口说。
  “一个人还有可能,但是那么多人……”叶开摇摇头。
  萧别离拿起酒杯,缓缓地喝着,双眼凝注着对面的墙壁,目光透过厚厚的墙,而落在一
个不知名的地方,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他声音就仿佛从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传送过来。
  “在冥冥之中,有一股人类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存在。”萧别离缓缓他说道:“甚至在
还没有人类,盘古还没有开天之前,这股神秘的力量就已有了。”
  叶开在听,苏明明却在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没人知道。”
  萧别离摇摇头,将目光收回,然后猛干了杯中酒。
  “马空群他们这次的复活,唯一解释,就是受了那股神秘的力量在操作。”萧别离说:
“我甚至怀疑,这股神秘的力量和这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有关系。”
  “为什么?”叶开问。
  “你记不记得近百年来,最惨烈最轰动的一次战役是哪一次?”萧别离说。
  “太平山血役。”叶开说。
  “太平山五百豪杰,本就是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杀人不眨眼
的狂徒?”萧别离说:“你知道原因吗?”
  “也许他们吃错药了。”叶开笑了笑。
  “四百多个人一起吃错药?”
  叶开耸了耸双肩,又笑笑。
  “那一夜若不是为首的连一方和他四十九位结拜兄弟还清醒的话,后果真不堪设想。”
  ——那一夜连一方和四十九位结拜兄弟正在夜饮时,忽然发觉四百多位的弟兄,个个眼
睛发红,口吐泡沫,举刀挥舞,每个人的神情都好像已发了狂的野兽般冲了过来。
  ——那一战从午夜杀到天明,光是流到地上的血,就足以集成一条河。
  ——连一方他们一边杀着,一边掉着眼泪,又有谁能忍心杀自己同甘同苦的弟兄?可是
他们已无可奈何,不杀他们,江湖势必因他们而遭劫。
  ——据后来收尸的人说,连一方的身上共有三百多处刀伤。
  ——大亮时,天空里就飞满了嗡嗡作响的苍蝇,站在山脚往上看,满山都是红色的,山
脚到山顶堆满了尸体,凤中充满腐尸的臭味。
  苏明明不禁伸手掩鼻,就仿佛她已闻到了当年那一战的腐尸味。
  叶开虽然没有像她那样,但他心里明白,只要再听一会儿,保证一定会大吐特吐,幸好
萧别离没有再说下去。
  他喝了口酒,叹口气,才缓缓地问:“你知不知道太平山那一战,是多少年前的事?”
  “七八十年?”
  “七十六年。”萧别离说:“正确时间是七十六年三个月又过七天。”
  叶开眼睛一亮:“那一年也是蓄星出现的年份?”
  “是的。”萧别离说:“那一夜彗星正好由太平山巅出现。”
  “你的意思是,太平山那些好汉会在一夜之间发狂,是受了这颗彗星的影响?”叶开问
萧别离。
  “是叁星影响了那股神秘力量,而那股力量操作了太平山那些好汉。”萧别离喝口酒,
注视着叶开。
  叶开一边思索,一边倒酒,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论,却相信在冥冥之中是有一股神秘力
量,但要他相信这股力量能达到萧别离所说的那种程度,他又怀疑了。
  况且这股力量又和每七十六年出现一次的彗星息息相关,这种事实在……
  可是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马空群他们为什么会复活呢?难道是这股神秘力量在操作?

  傅红雪是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的,他一睁开眼睛,左手立即握紧刀鞘。
  敲门声还在响,门外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傅兄,傅兄,你睡着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傅红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谁。
  “阁下进入别人的房间,一向不是有很多种方法吗?”傅红雪冷冷他说。
  敲门声顿了顿,然后就响起了一阵轻笑,一条人影利落地从窗外掠了进来,一落地,立
即作揖,陪笑他说:“我是怕打扰到傅兄的——”
  “你已经打扰了。”
  人影一从窗口飞进,傅红雪就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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