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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刀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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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血的味道!
  这些罐子里竟然是装着血。
  鲜红如蔷薇的血。

  这些水晶柜子上的圆罐子装的都是血,这么多血是用来干什么的?
  四个柜子四种型的血,叶开终于明白这些血要分型了,他记得师父对他说过,人身上的
血,大致可分为四种不同的血型。
  将不同的血混合在一起是不行的,那意思就是说,第一型血的人,只有用第一型血才可
以。
  他当然还记得师父又说,要保持血的新鲜度,只有用冰来冷藏才可以。
  看来“猴园”的王老先生不但懂得血的分型,也懂得怎么保持血的新鲜度。
  但是他要这么多血干什么?
  他如果是悬壶济世的神医,那么还可以说是准备些血来以便救人用,他只不过是一个比
较特别比较有钱的老人而已,他要那么多血做什么呢?
  或是这些血也和“猴园”种种的神秘传说有关?抑或是这些不是人血,而是猴血?
  望着这奇寒无比的“血房”,叶开觉得“猴园”的神秘面纱又多了一层。
  就在叶开沉思时,门外突传来脚步声,他一惊,想冲出房门已来不及了,再看了看屋
内,没有地方可躲,这时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铁门已打开,走进了两个穿黄衣的年轻人,比较高的手上拿着两根竹筒子,他们走至
“第二型血”的柜子前,那个比较矮的年轻人,拿起了柜子里一罐血比较少的圆罐,打开了
罐盖。
  比较高的年轻人立即将手中的两根竹筒子,倾斜往罐子里倒。
  竹筒里流出来的当然是血。
  等竹筒里的血流尽后,圆罐子的血总算满了,比较矮的年轻人笑了笑,笑着将盖子盖
好,然后边放回柜子边说:“我记得上次进来时,这‘第二型’的每个罐子都是满满的,现
在又是少了很多。”
  “又是?”比较高的年轻人间:“又是是什么意思?”
  “又是就是这种情形已发生过很多次了。叫匕较矮的年轻人说:“每次进来都会看见上
次本已装得满满的血,又少了很多。”
  比较高的年轻人望望柜子上的血罐,摇着头说:“真是猜不透那个老头要这么多人血干
什么?”
  “老头?什么老头?”
  “就是我们的——。”
  他还未说完,嘴就被那个比较矮的年轻人用手捂住,然后就听见他轻声他说:“你不想
活了?”
  “我……”
  “没有人敢叫他‘老头’的。”比较矮的年轻人看了看门外后才放开手:“你居然说得
那么大声,难道不想活了?”
  “他又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比较高的年轻人嘴巴虽然还在“硬”,但声音已小了
很多。
  “这世上告密邀功的人很多。”
  “这里只有你我,又没——。”
  他本来想说“又没有别人在,谁会去告密”,突然才想到这个站在旁边的也是个
“人”,所以马上装着笑脸,搭着比较矮的那人的肩。
  “老哥,我房内藏有两坛三十年陈的女儿红,今晚就到我那将它干光。”比较高的一脸
笑容:“当然老弟我还准备一些下酒菜。”
  “那两坛酒是你的宝贝,我怎么敢喝?”
  “老哥,你又不是外人。”他笑了笑:“只要老哥忘了刚刚小弟说了什么,你要什么,
老弟都照办。”
  “知密不报者,罪加一等。”比较矮的年轻人还在故意装“圣贤”。
  “老哥,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要不是看在你我多年的份上,我——。”
  “谢谢老哥。”
  比较高的立即恭迎着那个比较矮的走出去,等铁门重新关上后一条人影从屋梁上落了下
来。
  一落地,叶开立即动了动双手,踹了踹双脚,刚刚躲在上面,连动都没有动,手脚都快
给寒意冻僵了。
  身体暖和些后,叶开才停止了活动,但是脸上的思索之色却更浓了。
  从刚刚那两个人的谈话中,叶开知道了三件事:第一,这些罐子里的都是人血。
  第二,连王老先生的手下们都不晓得自己的上司要这些血做什么?
  第三,王老先生的用血量还非常多,每隔一段日子,就要手下补进来。
  现在叶开又多了一个问题,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莫非……
  不可能。
  这种事怎么会和“吸血鬼”扯在一块?叶开不禁笑了起来。
  他实在很想继续查下去,只可惜再下去的时间已不是“查秘密的好时候了”,现在“猴
园”里一定又恢复了正常戒备。
  今天只好先退回去,等晚上查明“吸血鬼”事件后,明天再来一趟“猴园”。

  昨夜的星辰还未升起,今日的夕阳已西沉时,叶开就找到了个绝佳的位置躲了起来。
  在中年妇人的后院里,有一口枯井,在枯井的正对面有一棵古老的榕树。
  榕树的树叶浓又密,叶开就躲在里面,在那里不但可以将后院看得清清楚楚的,连方圆
七丈之内,都逃不过叶开的眼睛。
  带着两壶酒和一些干粮,如果不是在等待诡异的事情,树上倒不失为一个喝酒的好地
方。
  当北方第一颗最亮的星星升起时,叶开已喝下了半壶酒,也驱走了身体的大半寒意。
  尸体还是依早上的姿势躺着,今夜有星也有月,月色明显地停留在尸体脖子上的伤口
上,鲜血早已凝固成深咖啡色。
  传说如果是真的,那么今晚这具死尸一定会起“尸变”,会变成一个“吸血鬼”。
  “吸血鬼”真的任何兵器都杀不死吗?真的只有用桃木削尖刺入心脏才有用吗?
  这种儿时才会常听到的“鬼话”,居然会出现在生活里,你叶开能怎么样?
  他只有苦笑。
  他也只能苦笑。
  今晚如果真的起了“尸变”,叶开倒要看看“吸血鬼”是否真的杀不死,如非必要,他
是不会用桃木的。
  削尖的桃木就插在他的腰间。
  如果让他的朋友知道他居然在做这种事,不笑掉大牙才怪。
  这种事如非亲眼目睹,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叶开呢?
  如果今晚真的让他看见了“吸血鬼”,他会相信吗?
  叶开自己也不知道。
  有些事就算亲眼看见都未必是真的,更何况是这种存在虚无飘渺间的“鬼话”。
  西风吹来了寒意,也带来了拉萨城里的菜饭香,更飘来了边城独特凄凉而悲伦的牧歌。
  听见这阵隐隐约约的凄凉而悲枪的歌声,叶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想起了他的人和他那首留传已久的牧歌。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
  人心怜羊,狼心独枪,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萧十一郎。
  这世上最了解狼最同情狼的只有萧十一郎。
  他自己仿佛就是一匹狼,一匹孤独、寂寞、寒冷、饥饿的狼,在冰天雪地里,为了自己
的生命在独自挣扎。
  但世上却没有一个人会伸出手扶住他一把,每个人都只想踹他一脚,踢死他。
  ——世上只知道可怜羊,同情羊,绝少会有人知道狼的痛苦、狼的寂寞,世人只看到狼
在吃羊时的残忍,却看不到它忍受着孤独和饥饿在冰天雪地中流浪的情况。
  ——羊饿了该吃草,狼饿了呢?难道就该饿死吗?
  叶开了解狼,所以也了解萧十一郎。
  他们两个人虽然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但是叶开对于萧十一郎的种种故事了如指掌,每当
他想起萧十一郎的故事,他的全身都会热了起来,血都会沸腾了起来。
  叶开此时此刻并不是莫名其妙地想起萧十一郎,虽然是那阵凄凉而悲枪的牧歌使他想起
了萧十一郎,却也同时令他想起了一位智者告诉过他的话
  ——在遥远西方的某一个国度里,每当在月圆的晚上,会出现一种专吃人、专咬人脖子
喝人血的怪物,在那个国度里的人民称它为“狼人”。
  今夜正好是月圆。
  叶开抬头看了看树梢上的月亮,圆又大,难道“吸血鬼”也和“狼人”一样,都是在月
圆的晚上出现吗?
  一个是在遥远的西方国度里,一个是在古老神秘的东方国家,两种虽然不同的名称,但
会不会是同一种的怪物呢?
  叶开还记得那位智者还告诉过他,“狼人”只有用银做成的武器才能杀死,这和“吸血
鬼”只能用桃木才能刺死不是很像吗?
  被“狼人”咬过的人会变成“狼人”,这不是和被“吸血鬼”咬过的人会变成“吸血
鬼”一样吗?
  看来“狼人”和“吸血鬼”就算不是同一种怪物,至少也有些亲戚关系。

  圆月、星灿、西风寒。
  风吹树动,树动叶落,叶开不由得伸手拉了拉衣襟,他不知是为了寒意,或是想起恐怖
的事,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他将剩下的半壶酒,一口气地灌进了肚子,才觉得舒服多了。
  看看夜色,已将近半夜了,如果会有情况的话,那么也快出现了,不如趁现在先吃点东
西,好先储存些体力。
  叶开刚一想到这个念头,手已拿起干粮,张口就吃,也就在他第一口咬过,他忽然听见
了一种声音。
  一种仿佛万马奔驰的震吼声。
  随着声音的出现,他看见一股极耀眼的光束从枯井中迸射而出,随即窜上了天际。
  声音越来越大,光束越来越亮,叶开不由得双手掩耳,双眼虽然极力想看到底是怎么一
回事,无奈光束太强,逼得他只有闭上眼睛。
  眼睛已闭,但仍然感觉得到那光芒的强度,耳朵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他的内力很高,恐
怕早就被震得发疯了。
  发生了什么事?
  这难道是“吸血鬼”出现的前奏吗?

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二章 荆无命的十九年
  后院在瞬间被光束照亮成白昼,榕树在刹那间让吼声震得摇晃不止,苍翠的树叶更不情
愿地被摇得离枝而飘。
  光束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停止的?叶开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仿
佛过了很久很久,仿佛过了一世纪,他的耳朵虽已不再感觉那么震耳,但仍有余音在耳边缭
绕。
  光芒虽己不再那么强烈,但紧闭的眼睛里,仍有光束流窜的影像。
  等耳朵再度听到西风的诉说时,等眼珠再度收到夜色的景像时,叶开全身已被冷汗沁湿
了。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叶开定眼向后院看去,安安静静的,一点变化都没有,不,不对,
后院里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尸位?那不见的东西就是尸体。
  在本来应该是尸体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堆落叶。
  叶开立即向后院的四周望去,连方圆之内都不放过,但周遭只有冷冷清清的夜色,和一
片迷迷蒙蒙的淡雾。
  尸体不见了。
  是起了“尸变”了吗?难道刚刚那阵吼声和怪异的光束,就是变成“吸血鬼”的过程?
如果是,为什么看不见“吸血鬼”呢?如果是尸体变成了“吸血鬼”,那么为什么不来咬叶
开?是它没看见他,还是他腰间的桃木吓走了它?这些问题就像“情丝”般的困扰叶开,他
将剩下的另一壶酒打开,猛灌了一大口,等酒顺喉进入肚子,他才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跃
起盘旋。
  一个纵身,人落下,就落在那翠绿的落叶旁,叶开凝注着落叶,再将视线缓缓地移向枯
井,人也跟着走向枯井。
  借着月光,叶开很清楚地看见干涸的井底,干裂的土上光秃秃的,井壁上只有一点点暗
绿色的青苔。
  这么样的一口枯井会发出那么令人不相信的光束和声音?叶开弓身拾起井旁的一块石
头,朝井底扔了下去,“笃”的声音,这是石头碰到泥土的声音没有错,而且从声音的扎实
感听来,这井底土很硬,并没有暗室之类的东西。
  叶开缓缓地站直身子,双手抱胸,眉头微微皱起,难道刚刚所看到的情景,是自己的幻
觉和想象吗?就算光束和声音都是叶开的幻觉好了,可是尸体不见了却是事实呀!
  事情到了这里,换做别人一定是先回去睡个闷头大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但是叶开
却不是这种人。
  他如果是这种个性的话,那么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悲悲喜喜哀哀怨怨的故事了。
  枯井看来是没什么异样,但叶开如果没有亲自下去看看,他一定会三天睡不着,所以就
在他眉头刚皱起没多久,已掠身纵入枯井。
  井底的泥土坚硬如钢铁,叶开一落下,就知道这下面不可能有暗室之类的东西存在,所
以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井壁上。
  青苔翠绿而茂盛,叶开就盯着井壁上的青苔看。
  终年干涸的井壁上怎么可能会长出这么茂盛的青苔呢?看了一会儿后,叶开的嘴角就浮
出了笑意,他的手也抬起,缓缓地摸向井壁上的青苔。
  当手指接触到青苔时,叶开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他的手指轻轻一动,壁上的青苔就被
撕下了一块。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青苔能被撕下一整块的,握在叶开手上的青苔是假造的。
  是用一种像青苔的材料做成的,就算你在很近的距离下看,都很难看出是假的,除非你
用手去摸。
  被撕下假青苔的井壁上,明显地露出四五个小圆洞,这些小圆洞是做什么用的?看来这
些假青苔是为了遮掩这些小洞而设的。
  这干涸的井壁上为什么会有这些小圆洞呢?这些小圆洞有何作用呢?除去了井壁上的所
有假青苔,就露出了更多的小圆洞。
  将手指头伸进洞里,碰不到洞底,看来这些小圆洞还很深。黑漆漆的,当然看不见洞里
的情形,用耳朵去听,却啥也听不见。
  叶开不禁头又大了,虽然揭穿了假青苔的作用,却又多出了小圆洞的秘密。
  望着这些小圆洞,却又猜不透它的作用,你说叶开的头能不大吗?幸好就在叶开觉得头
刚开始大时,他忽然发现这些壁上的石头与方块中的接缝有一处显得不太一样。
  石块有大有小,所以排列就不太整齐,但在离井底大约五尺高的井壁上,却出现一条很
整齐的接缝。
  所有的石块到了这里都被削成了平行线,显然是刻意安排的。
  有了这个发现,叶开的头不但恢复了正常,嘴角的笑意也更浓了,他盯着这条整齐的接
缝一会儿,然后就伸手去推这扇井壁。
  才用了三分力,这井壁就向内陷了下去,一陷下去就立刻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而且还
发出了“咻咻”的怪声。
  叶开当然知道这是里面的空气和外面的空气忽然连通才会产生的现象,所以他等怪声消
失后,就踏步走入了这个暗门。
  通道漆黑看不见底,不知是直?或是有弯处?所以叶开只好扶着墙壁而行,大约过了七
八个转弯后,他才看见远处有朦胧的灯光发出。
  朝着灯光走去,叶开的心反而不紧张了,因为灯光处一定是所有谜团的所在地,当然也
是危险的源地,“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叶开一向比别人清楚得很,所以他就带着很
愉快的心情走向灯光处。
  三灯光很柔,眼睛却是死灰色的。
  一走人灯光处,叶开就看见了一对死灰的眼睛。
  不但是死灰色的,而且还冷得像圣母峰上的千年寒冰,冷得足以令任何人的血都凝结。
  叶开避开了这个人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手。
  这个人的左手是断的,右手的颜色也是死灰色,就像是刚从棺材里伸出来的。
  他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头发长而离乱,两条眉毛却是浓而密,他的鼻子很挺,但长
在他的脸上却更显出他的孤独。
  他的嘴唇很薄,但你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话出如山的人,只有杀人无数,用手比用嘴多
的人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他的左腰畔处有一柄没有剑鞘的剑。
  剑是漆黑的,就像他的眉毛。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
剑愕,甚至连剑柄都没有。
  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这柄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但叶开却知道这玩具一定危险得很,最好
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这个人虽然静静地坐在灯光下,但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就像铁打的,冰雪、严
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世上好像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屈服。
  他的眉浓、眼大,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这
张脸使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花岗石,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对他自己
也一样。
  看到这个人,叶开的直觉就想到了阿飞,那个和他师父是生死之交的阿飞。
  这个人有大多的地方和阿飞很像,唯一不相同的是眼睛,阿飞的眼睛永远充满热情,而
这个人的眼睛却只有死亡。
  叶开相信这个人的剑带来的也通常都是死亡。
  “剑下无活口,左右双杀剑”。
  这个人一定是和阿飞齐名的冷面杀手荆无命。
  荆无命!
  四一定是的,叶开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上官金虹的得力助手荆无命。
  也唯有荆无命才会给人一种死亡的感觉。
  叶开再次将目光移向这个人的眼睛,再次凝注着那死灰色的光芒。
  如果这个人是荆无命,那么叶开今天将面临有生以来最危险的一场决斗。
  他还记得师父曾对他说过:“上官金虹的武功虽然比荆无命高,可是他没有荆无命的可
怕,因为他缺乏荆无命那股‘死的气息’。”
  “我宁可和上官金虹决战三天,也不愿和荆无命为敌一时。”这是“小李飞刀”对荆无
命的评语,由此可见荆无命这个人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现在叶开终于面对着他了,面对着荆无命。
  昔日李寻欢未曾和荆无命交过手,今日叶开能“不战而退”吗?地道的尽头是一问空洞
的房间,除了荆无命外,就只有七八盏孔明灯。
  灯虽多,光线却很柔,说话声是缓慢的,既无高低,也没有情感。
  只有荆无命说话才是这种声音。
  “世上的人有很多种,有些人容易杀,有些人不易。”他的神情看来很憔悴,但是他的
声音却和他的眼睛一样冷得令人发寒:“手也有很多种,有的能杀人,有的不能杀人。”
  叶开在听,他只有听。
  “昔年我是以左手剑成名的,可是自从我左手断了以后,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个废人。”
  这个人果然是荆无命。
  “所以那些人就都死在你的右手剑下。”叶开替他说完这句话。
  荆无命将右手缓缓抬起,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掌上:“我十一岁练剑,十五岁就已经使得
一手快剑了,可是我却又花了七年的时间来练左手剑,你知道我为的是什么吗?”
  “请说。”
  “我一直相信‘强中自有强中手’,我苦练左手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遇到一个真正敌手
时,我的左手剑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荆无命淡淡他说:“没想到这一天还没有到,我的左手却已断了。”
  ——他的左手并不是被人砍断了,而是让自己给废的,虽然他的左肩肿先中了“小李飞
刀”,但是他如果不自己用力再将飞刀拍入骨髓处,那么他的左手还不至于废掉。
  这件事叶开当然知道,就算李寻欢不告诉他,江湖中有关这件事的传闻也很多,叶开有
耳朵,自己会听,也会评断,所以他很佩服荆无命那一次的作风。
  作风?英雄的作风?英雄?什么叫英雄?难道荆无命的作风就是英雄?英雄所代表的意
思,往往就是冷酷、残忍、寂寞、无情。
  曾有人对英雄下过定义,那就是:杀人如草、好赌如狂、好酒如渴、好色如命!
  当然,这并不一定是绝对的,英雄也有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像李寻欢这样的。
  但像李寻欢这样的英雄世上有几人?不管是哪一种英雄,他们也许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无论要做哪种英雄,都绝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荆无命将目光从自己的右手移向门口的叶开,然后才慢慢地又说:“我叫荆无命。”
  “我知道。”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未能和李寻欢真正交过手。”荆无命停了一下,等声音消失
在叶开耳畔时,才又开口:“你叫叶开?”
  “树叶的叶,开口的开。”
  “你是李寻欢唯一的徒弟?”
  “恨未能习得师父的二三。”
  荆无命再次凝注着叶开:“你的飞刀呢?”
  “刀在。”
  “在哪里?”
  “在它应该在的地方。”叶开淡淡他说。
  ——什么才是它应该在的地方?仇人的要害?叶开的这一句话回答得很妙,荆无命却听
得懂,所以他那死灰色的眼睛里也忽然闪出了一丝丝微微的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
  “好,好,名师果然有高徒。”荆无命说:“昔年李寻欢若有你这样的洒脱,他也不至
于有那么惨的命运。”
  叶开笑笑,有关这一类的问题,他从来不回答的,荆无命当然懂得叶开的意思,所以他
很快地就转变话题。
  “今天是几号?”荆无命忽然问叶开。
  “八月十一。”叶开马上反问:“这个日子有什么意义吗?”“有。”荆无命的眼里突
然露出茫然,连声音都有了回忆的意味:“十九年前的今天是上官金虹死在李寻欢刀下的日
子。”
  他顿了顿,又说:“十九年前的今天,也正是我过十九岁的生日。”
  今天是荆无命的生日,也是上官金虹的忌日。
  叶开注视着荆无命,换句话说,今天也正是所有恩怨该结束的一天了。
  荆无命从茫然中收回目光,再次落在叶开脸上:“我今年才三十八岁,可是如果我不
说,你能想到我才三十八岁吗?”
  叶开仔细地看着荆无命的脸,如果光从容貌去判断荆无命的岁数,任谁也猜想不到他才
三十八岁。
  他的脸上虽然还有中年人的光泽,但是眼尾处却已有了老年人的憔悴,就连那凸出的脸
颊都己被风霜刻满了皱纹,宽阔的额头,更是清清楚楚地让疲倦、苍老占满了。
  他的头发虽然还是漆黑的,但双鬓都已让忧痛和感伤染白了,他的身子是硬朗的,但任
谁都看得出那是因为痛苦和仇恨在支撑着。
  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已不是憔悴、苍老可以形容的了,只有用“老”字才能形容的。
  “你实在不像三十八岁的人。”叶开照实他说:“你看来最少也有五十八岁了。”
  “是的,我的样子看来最少也该有五十八岁了。”荆无命点了点头:“那是因为这十九
年来,我比别人都‘老了,十九年。”
  比别人都“老了”十九年?的确是,别人纵然痛苦,也只不过是十九年而已,他却比别
人多了十九年的仇恨。
  世上最容易令人老的只有两样东西,那就是仇恨和情丝。
  情丝能令人黯然销魂,仇恨却能让人绞痛入骨,至死方休。
  五“十九年了。”荆无命居然叹了口气:“十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和李寻欢一
决胜负,可是直到今日我看你,我才发觉一件事,今生今世我休想胜过李寻欢,你可知为什
么?”
  “为什么?”
  “为了仇恨。”
  “仇恨?”
  “我为仇恨而活,却也为仇恨而败。”荆无命说:“我纵然再苦练十九年,还是无法胜
过李寻欢,因为我心中有大多的仇恨,而李寻欢只有宽恕。”
  叶开不懂这些话的意思。荆无命当然也知道他不懂,所以马上又解释。
  “表面上看来,我一心一意在研究李寻欢的武功,在找寻他的武功破绽,十九年来我自
认找出了他的破绽,但是我还是无法胜了他。”荆无命又解释:“因为这十九年我只顾研究
他十九年前的武功破绽,自己的武功依然停留在十九年前,而李寻欢却因为心无旁骛,十九
年来武功又进入了另一境界。”
  ——武功不迸则退,水不流则浑,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大多数的人都无法了解这个道理,想不到荆无命居然领悟了,看样子他的武功已非
十九年前的荆无命。
  ——能领悟,就是进步,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我纵然明知道无法胜过李寻欢,但我还是要和他一战,这是原则的问题。”荆无命问
叶开:“你懂吗?”
  “我懂。”叶开说:“就正如今日我明知不是你的敌手,可是我一样会和你决战,因为
这也是我的原则。”
  明知道是死,也要战。因为这已不是生与死的问题。
  这是正与邪,善与恶,羞辱和尊严的战争了。

第四部 她有了他的孩子
第三章  有了你的孩子

  傅红雪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一件永远无法挽回的错误,两个不知如何面对面的人,如果你是傅红雪,你会怎样做?
如果你是风铃,你会怎么办,
  夜雾迎着晨曦而消失,骄阳透过松枝糊成的窗户留在风铃的脸上,她睁着眼睛,深深地
注视着躺在身旁的傅红雪。
  傅红雪却不敢回视着她,他只希望昨夜的事是一场梦。
  昨夜真的是一场梦?就算是梦又如何?
  床上还飘着昨夜因激情而留下的甜香,一丝丝地钻进傅红雪的鼻孔,他呼吸着这阵阵的
甜香,心里涌出种说不出的滋味。
  窗户是开着的,窗外天色更亮,宁静的天空、宁静的山谷、宁静的早晨,天地间是一片
苍茫的宁静。
  傅红雪的心头却是一片杂乱。
  他本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现在竟然变得手足无措,竟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
风铃。
  风铃却仿佛还是老样子,她轻轻地坐起,用手拢了拢长发,然后微笑地问傅红雪:“今
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在此时此刻,在经过昨夜的激情缠绵之后,她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他要吃什么?
  傅红雪傻住了,他实在不知怎么回答。
  风铃忽然瞪起眼睛瞪着他:“你几时变成了哑巴了?”
  “我……我没有。”
  风铃“噗哧”一笑:“原来你还没有变成哑巴,但却有点像是已变成了个呆子。”
  她对傅红雪完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竟连一点都没有变,昨天晚上的事,她竟连一个字
都不提。
  看她的样子,竟好像昨天晚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还是风铃。
  难道昨夜的温馨和激情,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
  傅红雪实在忍不住他说:“你……”
  风铃仿佛已猜出他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样?你难道想说我也是个呆
子吗?你不怕我打破你的脑袋?”
  现在傅红雪总算明白风铃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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