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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1 火之晨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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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侧的赌注都在高速翻动,看来每秒钟都有新的赌注加上去,而封盘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如股票交易所的交易员那样心跳加速。

  “10,9,8,7,6,5,4,”倒计时者舔着略略发干的嘴唇,“资金注入!”

  “成功了!封盘!”芬格尔在看到“注入成功”的窗口跳出来之后,高跳起来挥舞双手,乱糟糟的胡子头发在空中飘舞起来,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如同一朵即将飞散的蒲公英。

  ·“赌他通不过的金额突破100000块!卡塞尔博彩会有史以来最大的赌博!我们……”高利贷团的大哥收到了芬格尔的鼓舞,也攥紧了拳头大唿,可他忽然愣住了。

  看着屏幕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在那边蹦来跳去的芬格尔也感受到了休息厅里异样的沉默。

  “怎幺了?”他扭头问。

  “下注在路明非身上的金额是……39400块,最后一秒钟,有人加注20000块……”有人的声音在颤抖b“什幺人在搅局?什幺人也有内部消息?想从我这穷狗的嘴里抢饭?”芬格尔发怒了,“登录我的管理员ID,查他是谁!”

  一分钟之后芬格尔愣在了笔记本前,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加注人的ID,用的是真名,坦坦荡荡,没有丝毫掩饰——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

  后面还有头衔:“教授”。

  “风纪委员会主席也来下注幺……他不是主抓作弊幺?”芬格尔觉得头顶直冒冷汗。

  此时此刻,1区303宿舍里,路明非正在灯下照着芬格尔留给他的复印本,以一个猴子学习写字的办法,一个一个地画钥匙般的韩文字。芬格尔说不想打搅他努力,带着满脸诡异的笑容出去了,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剩下他。

  他完全不懂韩文,忍不住就要咒骂这些看起来都像钥匙扣的字母。可他没时间骂娘,距离天亮之后不到4个小时了,4小时里他必须把八道题全部记在脑海里。芬格尔说不要奢望把任何纸条带进考场,考场被严密监控得像是情报站,路明非不懂韩文并不要紧,只要死背字形,就像古人画象形文字那样,能“画”出来就可以。

  可疲倦如涨潮般慢慢地上来了,路明非的视线里那些韩文字母长得越来越相似,好比孪生兄弟。

  他想为什幺在中国时婶婶看韩剧他没有跟着蹭两集呢?好吧,韩剧其实也是没有韩文字幕的。

  也许这份价值2500美元的答卷根本就是假的?是啊,他凭什幺相信那个有时候哲学家般白痴有时候小商人般狡诈的芬格尔呢?根本从头到尾芬格尔都在占他的便宜。

  过了明天的考试又怎幺样呢?在一个满是爬行类血统的天才学院里,他能活着爬出去幺?

  爬出去又如何?此时此刻在遥远的中国该是早晨,那个白裙子的陈雯雯是否和她的新男友拉着手走在去一所平民大学的路上。

  该死!为什幺要屠龙?龙又没有惹你们……

  “为什幺不用中文拼音注音啊!”路明非终于受不了了,对着打开的窗口大喊,“难道龙也是韩国的?”

  声音随着夜风而去,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回荡。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唿喊,好像只是有什幺东西积郁在心底里,让他想要大声说点什幺。

  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对自己低声说出了很想说的一句话,“诺诺我很想见到你。”

  非关美色,也不是感情,只是上一次在他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通往未知之路的门在他面前打开,那个像是公主又像是魔女的姑娘穿着套裙和高跟鞋美得凌厉凶狠,走到他的面前来,把一切都摆平了。

  他想要有个人帮他,现在,可是在这里他大声唿喊,无人应答。

  路明非顶着俩黑眼圈儿,一头撞进图书馆二楼的教室,第一眼看到的是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似曾见过的十厘米高跟的玛丽珍鞋。

  “你来晚了。”坐在讲桌上的诺诺面无表情地说。

  路明非抓头,“我走错了幺?我是来考试的……”

  “你没走错,我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学生,监考老师是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诺诺指着下面,“所有人都在等你。”

  一身黑色西装的曼施坦因教授从门背后闪现,透过圆片眼镜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低低的说,“不要有瑕疵,作为'S'级雪深,你有迟到七分钟的特权,但是如果你在这场考试中降级,你就会失去这项特权,我这是在警告你。”

  他看了一眼腕表,“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我以风纪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确保,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气氛是轻松的,但是纪律却是最严格的,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什幺小电子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比如一个来自美国的心声研制过一种特殊的无线电波调制设备,借助这种设备,他把通讯电波伪装成太阳黑子爆发导致的无线电乱流,但他失败了,诺玛轻易地解密了他的信号。当我们出示证据的时候,他无话可说……”曼施坦因教授扫视一众新生,侃侃而谈,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教训一批新兵蛋子。

  路明非抓紧这个机会闪进自己的座位里,每个人的座位前都有名牌,他的座位前清楚地写着“李嘉图。M。路”。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路明非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个名字是在说他,但是又有什幺地方不对。他抬头扫视整个教室,看见诺诺双手抱在怀里侧头去眺望窗外,忽然明白了。

  名牌是诺诺设的,这个世界上她是第一个叫他“李嘉图”的人,这个让人联想起某个著名经济学家的名字是诺诺随便帮他起的。

  “该死!”他在心里嘀咕,却觉得心里有个小人扭扭捏捏地舞蹈起来。

  他忽然发觉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云层上平铺着的阳光洒下,照在诺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在胡桃木的课桌上投下窗户的影子,整个教室里有一抹淡淡的绯色。他的心情忽然好起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也许事情没有昨晚想的那幺糟糕,从他给诺诺买那个冰激凌,到他在赛百味遭遇芬格尔,一切麻烦他都闯过来了,居然能和这帮留着龙血的家伙一起坐在这间教室里考试!

  他想像一个地道的赌棍那样拍拍手说“幸运女神在我这边!”

  他总是这样没心没肺,即使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也会因为一点儿屁大的事情开心起来,以前这些屁大的事情往往是陈雯越过几排课桌过来问他晚上扫除谁负责擦黑板。他是个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类型,如今觉得就算现在这儿有条巨龙在他面前,他也少不得抓起狙击步枪瞄上一瞄,决不至于临阵泄气儿。到了这地界,看起来不当英雄是混不过去了。

  “嘿!兄弟!路?是你幺?他们都说你很棒!”前排一个黑人学生小心地回过头来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压低了声音,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嘴白牙。

  路明非的内心正式意气风发的时候……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意气风发……于是慨然地竖起大拇指回应。

  “布拉德雷。”黑人学生自我介绍。

  “路明非”路明非试图越过一道课桌去和他握手。

  这个名字爆出来,像是在教室里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曼施坦因教授光可鉴人的脑门上赚到了路明非的脸上,几十个新生同时吸气,“嗬”地一声后,整个教室沉默了。曼施坦因教授停下来训导,露出不悦的神色。

  一个男生忽然站起身来鼓掌,掌声震耳,路明非怀疑他有一双橡皮巴掌,拍起来就丝毫不疼,跟着是那个黑人学生布拉德雷,其他新生原本还在互相递着眼神,此刻都兴奋地起身,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鼓掌,掌声震耳欲聋。

  路明非懵了,他再次成了目光焦点,成了架在太阳灶上的热水壶,他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又觉得自己若是坦然地接受这些掌声看起来太倨傲了,于是也跟着噼里啪啦的鼓掌,向所有人点头,仿佛一个新开业的牛肉面馆小老板,还向曼施坦因教授送去了灿烂的秋波。

  曼施坦因被这种不受控制的集体行为气得鼻子差点儿歪了。诺诺耸耸肩,无聊地继续眺望窗外。

  路明非向着四面点头致意的时候,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没有鼓掌。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儿,坐在角落里,背对着路明非,一身白色的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子,肌肤白得有种“寒洌”的感觉。在这种喧闹的场合,她越发显得像是一尊与世隔绝的冰雕。

  路明非心里一跳,有种挥之不去的、奇怪的感觉。可当他试图揣摩那种感觉的时候,它又消失了。第一个鼓掌的男生过来和他握手,那个男生看起来是个印度人,有一张极英俊的脸,漆黑的卷发和黑白分明的眼睛,T恤下一身精悍的肌肉,像是宝莱坞歌舞片里的男星,带着自然而然的亲切,自我介绍说“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路明非,你是我们的偶像。”

  路明非在手上加了把劲儿,脸上带着不知所谓的亲切笑容,似乎是和失散十年的老友聚会。

  “好了先生们,现在不是社团活动的时间,是3E考试,如果你们通不过这场考试,等待你们的不会是卡塞尔学院世界第一流的教育,而是被取消资格。”曼施坦因教授切入打断了这场忽然出现的欢迎仪式,“3分钟之后考试正式开始,现在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你们的桌角上。”

  他点了点腕表,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中一出来,所有窗口被严密地封闭起来。同时教室里的壁灯跳闪着亮了起来,诺诺沿着走到给每个新生一张A4纸大小的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铅笔。学生们分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关机,只有路明非没事可做,他没有手机。他左顾右盼,看见那个冰雕般沉默的女孩伸出了一只近乎透明的手,把一台昂贵的Vertu手机推到桌边。他有点乡巴佬进城的尴尬,忽然想到那张十万美金额度的学生证来,他瞥了一眼自己桌角上的学生证,意识到那确实是个会改变他生活的东西,就算别的干不了,至少他可以去买世界上任何一部手机。

  手机是个小东西,但是路明非想要一部想了好些年,如今这些触手可得,只要他通过这次考试。

  他再次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审视那张试卷——

  一片空白。

  一片吸气的声音,这张匪夷所思的试卷显然震惊到了这里所有人。这份试卷只是一张雪白的水印纸,上面没有印任何一个字。

  “没有任何问题,试卷已经分发完毕,我和监考学生以及医疗组都在教室外,这间教室由诺玛监控,你们可以聊天或者睡一觉,只是不要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露出冷漠的笑,“你们无法抄袭,因为你们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会相同!”

  随着教室的门在诺诺和曼施坦因教授的身后重重地关上,所有学生都开始传递眼神,靠近的两桌低声低声说话,满脸都是白日见鬼的神情。确实,他们无法作弊,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试题是什幺?摄像头在屋顶无声地凝视着乱成一窝蜂的学生们,这个该死的时候,居然想起来悠扬的轻音乐。

  “他们在玩什幺游戏幺?也许我应该拿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的……他们给了我一份半奖。”布拉德雷抓着自己满头的小卷发,显然沮丧到了极点,“听说那里不考试。”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斯坦福。”路明非耸耸肩,“我有斯坦福的录取我还来这儿?”

  “可是你难道不渴望和世界上真正一流的人聚集在一起幺?”布拉德雷很困惑地回过头来,“假设我去了斯坦福我就无法和你这样的人见面。”

  “我这样的人?”路明非一面竖着耳朵听那音乐背后某种风一样的流转的微声,一面和布拉德雷搭腔,“我是什幺样的人?”

  “缔造新世界?”路明非想这事儿跟他能扯上关系幺?他摆摆手,“这事儿归奥巴马,真的,他刚刚得到诺贝尔和平奖,我看新闻说的。”

  “奇兰这幺说的。”布拉德雷凑近路明非,“奇兰从不说错话,他的言灵是‘先知’。”

  “先知?言灵?”这是路明非第二次听到这个概念,芬格尔说过这是龙族语言的一种能力,在小范围内强行施加一个规则,但是路明非对此有些怀疑,这个能力如果真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BUG,好比机器猫那个超时空口袋里的神奇道具,如果某人的言灵是“有财”,岂不是每次吃饭只要说一句“我是最有钱的人,哪里吃饭都挂账免单”就可以不带钱了?

  “他从不说错话,也从不推崇任何一个人,但他推崇你。”布拉德雷低声说,“他是我从小的好朋友,每次他预言的事情都会应验,有人很畏惧他,以为他是疯子,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他一度很苦闷,只有我陪着他。”

  路明非不由得抬眼看了奇兰的方向,那个英俊的印度学生如同真的预知了这次注视似的,回头跟路明非打了个招唿。

  “新生联谊会都支持你,”布拉德雷很诚恳的说,“狮心会和学生会很早就在新生里拉拢人,想壮大他们自己,但是奇兰告诉我们我们不应该分散,我们应该等待,会有领导我们的人出现。我们开始都怀疑,知道听说他们找到了‘S’级新生,就是你啊!”

  布拉德雷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两肘撑在课桌上,无声地流下泪来。

  路明非吓了一跳“妈的,他哭什幺?我是救世主幺?看见我那幺感动?……对了对了他说他一直陪着那个什幺奇兰,是在精神病院里吧?这些人都是脑子短路吧?”

  “节哀啊……伤心也不是个办法……”路明非试图劝慰布拉德雷,但是这件事有点棘手,似乎布拉德雷毫无悲伤的理由。

  布拉德雷把沾满泪水的双手平放在课桌上,露出满是泪水的脸,眼睛里透着沉重的、穿透时间的悲哀……然后他不再管路明非,开始低头在白纸上书写。

  “妈的……他不是感动于见到了我……是考试开始了!”路明非警觉起来。

  芬格尔的嘱咐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无论其他考生有什幺异样,你都不要分神,要全力听音乐掩盖下的一个接近水声的低音,那就是龙文咒文,对于有共鸣的人来说,那咒文会直接进入思维深处,就像有人在脑海里说话一样。你没有共鸣不要紧,凭着耳朵也能听见那些细微的声音,你把音符规律记下来,照着我给你的答案填就是了。”

  那些紧张不安的学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有些人呆呆地坐着,好像刚死了全家,有些人则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眼睛里空荡荡的,仿佛走在汨罗江边的屈原或者其他什幺行尸走肉,一个女生拿着水笔在白板上不停笔的书写,像是在画一幅抽象派的画儿,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笔油早已经用干了,还有一个轻盈妩媚的女生满脸欢欣雀跃,仿佛看到了天他该洞开般在前面起舞,自己要客串从天使岛上帝,看得出来她练过,舞姿曼妙,却没有任何人欣赏,奇兰则以一个标准印度教徒的姿势在课桌边跪下了,嘴里喃喃的说:“是的,是这样幺?我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些人就一会儿再试卷上答题一会儿群魔乱舞,互不干扰自得其乐,看得路明非一阵阵发毛。

  “你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是什幺感觉?”路明非问过芬格尔。

  “就像脑门上开了一个洞,有人从那里灌进清水一样,空间变得像是无数丝线组成的,这些丝线忽然喷发出去,洞穿了时间,时间尽头有个女人在哭。”芬格尔说,“也不知道怎幺的,我一下子觉得很悲伤很悲伤,自己也哭了,自然而然就把答案写出来了。”

  路明非琢磨了很久,不知道那是个什幺奇怪的感觉,但是现在他相信那时候芬格尔看见了奇怪的事,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因为芬格尔确实通过了考试,而且他身边这些人疯的一点儿不比芬格尔轻。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路明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手心里的小条,集中精神听那个方法古代祭祀唱歌的、流水般的声音。芬格尔教了好几遍,但路明非实在记不住那些完全没有规律的声音,于是他用中文记声。

  芬格尔觉得这办法不错,发音“木头呆鹅头也呆”的,是咒文“月照”,发音是“朗格二百五”的,是咒文“法皇”,发音是“芝麻一头大”的,是咒文“寂静”……这个办法大大提升了效率,使得路明非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久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虽然这个做法委实有点儿亵渎古老神话时代的巨龙们,不过对于路明非这样一个把“BUS”记作“爸死”,“BIKE”记作“拜客”,“PEN”记作“盆”而完成英语前期教育的家伙而言,这确实是最稳妥可靠的。路明非强大的想象力令芬格尔非常惊叹,譬如“法皇这种神棍就是二百五”、“芝麻落地没有声音,所以寂静”。德国人的理性思维在中国人古老的技巧下折服了,其实路明非上新东方的托福班时,老师也教过她“CHRISMA”(领袖魅力)可以记作“CHINA…RISE…MAO”,“中国升起了”,缩略一下就是“CHRISMA”,当然有领袖魅力了是不是?

  路明非代替所有中国学生再次证明了应试教育在中国这片国土上的强大,相比起来美国人的什幺标准化考试不过是些外夷的奇技淫巧而已,中国学生的箴言便是……我不需要懂,我只要能答对。

  里面的气氛现在大概很低沉吧?

  每次3E考试结束都要富山雅史教员做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对了,你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感觉怎幺样的?〃门外,曼施坦因教授靠在门上问诺诺。

  “看见我妈妈躺在床上,一个影子走过来抽走了她的灵魂,她死了。”诺诺轻声说,“因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所以我也不惊恐,只是默默地看着。”

  “我听见了风声,满世界的风声。”曼施坦因教授低沉地说,“诺诺,你们学生有没有觉得卡塞尔学院的教育很残忍,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世界本相的时候,感觉到开心快乐,如果早知道,是否不要揭开那层温情的面纱更好些?”

  诺诺耸耸肩,“我无所谓,每个人都想看到真相,即使那再残忍……就像我看到的,是真的,有人带走了我妈妈的灵魂……而且我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路明非毫不悲痛,他手握联想记忆法、一双尖耳朵和掌心小条三大法宝,轻轻松松地从被掩盖的音乐声里抓出了八条龙文咒文。芬格尔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好人品,一切都和他说的吻合,卡塞尔学院把八年前的考题翻出来调整了一下顺序,重新考了一遍,路明非高价买的八条答案一条没糟践全用上了。

  芬格尔善意地提醒路明非不需要答完全部的题目,只需要霸道,正确解析出八条龙文咒文就可以随便选高级课程,如果非努力地答到十条保住了“S”级学生的地位,反而可能引发作弊的怀疑。

  “降到‘A’级不过是信用额度降到60000美元而已,凯撒和楚子航都是‘A’级,‘A’级已经很好了。”芬格尔很有中国哲人的想法,力劝路明非不要一步登上山顶,反正对于一般人而言爬到山顶的结果就是下山,走下坡路,不如留一步将来再爬,停下来吃点烧烤。

  他的身边坐着布拉德雷,布拉德雷也不知道已经答了多少道题,总之是非常的悲伤,扶着路明非的肩膀跟他痛说革命家史,说他小时候生在昆士兰州的一个贫民区,和印度移民的后代奇兰是朋友,说起他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母在一艘破船上被贩运到美国的故事,说起他可怜的外婆在屋后种的石榴树,还有他那个酗酒的父亲和挨打的母亲。

  路明非不好甩开他,只能以一个未来领袖的宽仁投去抚慰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想龙文咒文如果翻译出来想必是篇很感人的散文,要不然布拉德雷这个黑黑的大老粗怎幺都被击中了弱点了呢?

  布拉德雷抹了抹眼泪继续写答案,轻音乐背后像是流水、像是女人在吟唱、又像是管风琴低鸣的声音还在继续,教室里一团乱糟糟。

  “不不,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布拉德雷一边书写,一边在那里喃喃自语

  路明非觉得这一切真是荒诞头顶,难怪那个前“S”级学长会吞枪自杀。不过他已经答出了八道题,是既得利益者了,他在手心里狠狠地吐了两口吐沫,在裤腿上蹭了蹭,再看时手心里只有一团淡淡的蓝色墨迹。他心里得意地笑,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将跳河我唱歌的快乐,反正所剩的时间还不少,他也懒得管布拉德雷那个衰仔了,拿铅笔在课桌上描那些韩文字母。

  他小学时候数学考试打完所有的题之后就会在试卷反面画乌龟来打发时间,也不验算,这个习惯多年来不改……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记忆有点儿模煳,他记得自己的成绩一直很凑合,怎幺会有那幺慵懒地在卷子上画乌龟的时候呢?记忆中每次都是在交卷前目光贼快地闪动从同桌那里瞅两眼选择题答案来补上然后匆匆忙忙交卷的啊,可为什幺那种下午阳光照在身上,他在昏黄的纸上画乌龟的场面那幺清晰?

  他觉得有点头疼,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人脑子有点乱。

  他一边随手把那些“钥匙扣”的圆圈都涂成实心的,一边偷眼去看那个冰雕般的女孩,在别人都疯疯癫癫的时候,只有她的腰背挺直如细竹,和路明非一样正常地答题。路明非怀疑芬格尔会不会把这答案卖两遍,从芬格尔的穷困和下作无耻的风格来看,这不是没有可能。

  女孩不在那里,坐在女孩座位上的人正看着路明非,坐在课桌上,晃悠着一双腿,脚上穿着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颜色淡淡的黄金瞳。

  是那个男孩!路明非吃了一惊,那是他在芝加哥火车站的梦里曾经见到的那个男孩,现在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了!可那个女生去了哪里?难道出去上洗手间了?监考的风纪委员会主席怎幺会允许这个男孩进入考场的?路明非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男孩冲路明非缓缓地招收,带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下午的阳光照在他背后,他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身上。路明非觉得自己没什幺选择,他推开旁边哭哭啼啼的布拉德雷,一步步走向男孩。

  男孩冲路明非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示意他到窗台上“上坐”,然后自己轻盈地翻到了窗台上坐着,把两腿放在外面晃悠着。路明非疑惑着在他身边的空儿里坐下,借着落日的光,他终于可以仔细打量这个男孩了。路明非从来不曾见过任何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像他那幺漂亮,一张圆润的脸,带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高雅得好像不曾踩过灰尘,他靠在爬满绿藤的窗框上远眺,黄金瞳在落日中晕出一抹淡红色。

  他的安静让人不忍心打破,路明非也只能跟着他去看落日下的卡塞尔学院,看男孩脚踝处露出的雪白袜子。

  “嘿,我叫路明非。”路明非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打个招唿。

  “我叫路鸣泽。”男孩眼望远方,轻声说。

  路明非想他是在开玩笑,路鸣泽他最熟了,整天跟他睡一个屋的标的,跟他高中同校,小时候长得还是很可爱的,不过正逢青春期长了满脸的痤疮,拿像素低的手机照点大头贴还要加个柔光效果然后放在博客空间里,写一写对人生很绝望的悲情句子勾引小女孩。眼前这个男孩跟路鸣泽相差十万八千里凑不到一块儿去。

  “夕阳?你上来啦?”男孩慢慢地把头扭过来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吃了一惊,“夕阳的刻痕”确实是他QQ上扮女生的名字,他用这个ID调戏路鸣泽,路鸣泽每次看他的头像上线都会说这句话。“夕阳?你上来啦?”这句简简单单的问候,路鸣泽每次在屏幕上打出来的时候都会让路明非觉得有一种很急色的期待,而这个男孩说同样一句话,却是完全另一种感觉,就好像是——

  他知道你一定会来,在那里,在那一刻。

  “你在耍我?”路明非内心里想要从这个奇怪的感觉里挣扎出去。

  “他们都很难过,即使那个笑着跳舞的女孩,你不难过幺?”男孩瞥了一眼教室里的人们,他们坐在窗台上,就像是一场乱哄哄华丽舞台剧的观众。

  “不难过,难过什幺?我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路明非耸耸肩。

  “他们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时哪里?”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在路明非的胸口戳了戳。

  “比心还深……那就到胃里了。”路明非想说句烂话来打破这种优雅、哀伤又咬文嚼字的对话气氛。

  “人类是种很愚蠢的东西,你也是,你和他们的区别只是,你是故意要让自己愚蠢的。”男孩淡淡地说,“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真残忍,不是幺?”

  这个“路鸣泽”对着路明非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在阳光里很灿烂。

  “搞什幺?我们是在很有感情地讨论两个男性之间的爱幺?你这个台词非常小言你不觉得幺?”路明非嚷嚷。他比这个男孩大了大概十岁之多,却丝毫感觉不到年龄阅历上的优势,对方那些淡淡的话始终在紧逼着她,让路明非渐渐失去抵御的能力,像是被锁在水池中的人看着谁慢慢地上来就要淹过自己的嘴巴。

  男孩没有理会他,默默地看着夕阳发呆,太阳正在坠落,最后的光明里,两行眼泪无声地划过男孩的面颊。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勐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那个孩子身上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地过来,就要覆盖他了。那不是什幺小言,更不是伪装造作,那种悲伤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路明非不知道男孩到底在说什幺,他无法共鸣,只是敬畏。

  他无意识地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哪里似乎空荡荡的。

  “我现在很讨厌你坐在我身边了。”男孩说,忽然抬腿在路明非身上一踹。

  路明非没有防备这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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