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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天下归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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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该杀了她!
  ……
  最后一轮,满心郁闷的孟扶摇正想着干脆第一个上去摆擂,正好大开杀戒,不想台上长孙无极突然对战南成道,“陛下,这最后一轮,改明日再战如何?”
  战南成皱眉,道,“太子何意?”
  “今日一战,诸位多半已疲惫,再战怕力有不逮,”长孙无极手指虚点,微笑道,“尤其雅公主和燕夫人,都战了两场,如果让她们现在直接参加最后前五之争,对她们也不公平。”
  战南成沉吟,长孙无极微笑,“在下一路行来,都听闻此次真武大会,光风霁月力求公平,连签盒都花了心思,自不敢有拂真武公正真义……”
  战南成立即答:“好。“
  孟扶摇手拢在手里,望天,行,迟一天就迟一天,迟一天我一样宰。
  她感觉得到裴瑗的目光,有意无意森冷的掠过来,这个女人,和她命中注定不能共存,她唯一奇怪的就是,燕氏夫妻都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为什么没有告诉战氏兄弟?燕惊尘没有告诉也罢了,裴瑗为什么也不说?还是她自负太高,觉得这个秘密没什么用,只想自己杀了她?
  她冷哼一声,大步出殿头也不回,不管身后那缕牵丝般粘在她背上的目光——长孙无极,有种今晚不要来找我。
  可惜她认为的有神,和某人认为的有种从来不是一回事……
  ……
  当晚孟扶摇吃饭时,拼命给云痕夹菜:“来,吃,多吃点。”她不停往云痕碗里堆菜,似乎想用那些鸡鸭鱼肉来补偿自己的愧疚。
  云痕只是平静的吃,孟扶摇给多少他吃多少,孟扶摇夹着夹着夹不下去了,她突然想起,云痕不爱吃荤,平日里吃得也很少,根本吃不下这么多油腻腻的东西。
  他却平静的吃,只因为他不想拂逆她的好意。
  孟扶摇放下筷子,看着他一切如常的神情,他还是那个清冷少年,沉静而锐利的气质,像秋风原野上一竿独自向风的青竹,不因世间沉浮跌宕而失却光亮,只向着一个方向舒展枝叶,翠叶因风摇落,心思却静若明渊。
  他不失落,不沮丧,不觉得自己对她有功,不觉得那样的放弃是牺牲,甚至不试图安慰孟扶摇——越安慰她会越愧疚,他知道。
  她的好意,对他显得苍白又多余。
  饭桌上气氛沉闷下来,雅兰珠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不满:“不就是我不小心赢了云痕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孟扶摇笑笑,夹了一块东坡肉给她:“是,不关你的事,来吃肉。”
  “这么肥我会吐。”雅兰珠拒绝。
  “正好,明天吐裴瑗身上。”孟扶摇头也不回答,看见元宝大人棒着个肚子蹲在一边,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禁好奇,“耗子,咋了?大姨妈来了?”
  元宝大人抬头,给了她一个猥琐的笑容。
  孟扶摇被那笑惊得一炸,突生不祥预感,随即便听见外间,先吃过饭出去的铁成忽然一声怒喝,随即“呼!”的一声猛烈的刀风卷起。
  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有敌来袭,宗越一拂袖,一道白光已经射了出去。
  白光射出厅门,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连铁成的声音都不见了,宗越眉毛挑一挑,云痕和孟扶摇已经长身而起奔出去。
  先奔出去的是孟扶摇,她本就靠近门口,一转身到了门槛处,探头一看立即向后一退,把后面的云痕也撞了回去,然后立即大力关门,上闩,还拖过凳子往门后顶,拖了一个凳子不满意,又拖一个,再拖一个,拖第三个时,拖不动了。
  那上面坐了人,浅紫衣袂,淡淡银纹。
  孟扶摇手僵住,视线慢慢上移,便见那见鬼的人稳稳坐着,含笑下望,道,“扶摇,你真体贴,知道我累了,帮我拖凳子来着。”
  孟扶摇目光看进那眼中半秒,二话不说,拔刀!
  她刀光亮得像穹苍神山上的雪,快得像掠过长青神殿上空的流星,一刀出,腿断!
  凳子的腿断了。
  四条凳腿被她齐崭崭砍下来,只到个凳面,孟扶摇收刀,大笑,叫你坐!叫你丫坐!
  她的笑声突然呛在了喉咙里。
  对面,凳腿砍落的刹那,白光一闪,元宝大人推着个木墩子飞快滚了来,恰恰滚在断了凳腿的凳子下,稳稳的将凳子支个正着。
  ……
  妈的,汉奸和狗腿是世上最该灭绝的生物!
  孟扶摇咬牙,收刀,眼光在神色古怪的宗越和默然望着他们的云痕身上掠过,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和这位腹黑祖宗纠缠,一脚踢开门直奔自己房间,一边怒喝,“长孙无极你有种就不要跟来……”
  “我没种才不跟来。”长孙无极拎着元宝闲闲跟在她身后,“扶摇……”
  ‘闭嘴!”
  “吱吱!,
  “闭上你的鸟嘴!”
  元宝大人委屈,明明是鼠嘴,咋成了鸟嘴?
  孟扶摇一脚又待踢开自己的房间门,突然觉得不对,这叫什么?引狼入室?她霍地回身,往门上一靠,道:“有话就在这里说!”
  “你真的确定要在这里说?”长孙无极含笑,四面看了一看:,你确定?”
  孟扶摇疑惑的抬头一看,一把抓起窗台上的花盆就扔出去:“偷窥者杀无赦!”
  砰一声花盆砸入院子花树后的暗影里,鸡飞狗跳,狼奔豕突。
  砸完花盆的孟扶摇拍拍手,道:“太子殿下,你有话就赶紧说,说完我好睡觉,还有,不要问我为什么生气,虽然你有问这句话的理由,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你问了我会更生气。”
  ‘我知道我问了你会更生气,”长孙无极抱着元宝,靠在树上,“扶摇,我真庆幸你是个掩饰不住的性子。”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微笑:“多亏了你这性子,我才多少感觉到,我和你这一场似乎注定要永远面对拒绝的追逐,不是全无希望的。”
  孟扶摇冷笑:“太子殿下,是,我承认我生气,我不会装模作样的一边说我不在意一边在人后伤春悲秋的吐血,但是请你不要自恋的认为我是因为爱上你才因此生气,我只是觉得,哪怕就是朋友,也不当一边信誓旦旦满口赤忱,一边隐瞒事实左右逢源,这人品问题很严重,孟扶摇很生气!”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承认。”长孙无极有点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了过来,孟扶摇立即向后一跳,道,“别过来!”
  太子殿下根本听不见。
  孟扶摇又跳,“再过来我和你决裂——”
  “哐当。”
  她绊到门槛,身子向后一栽,这一栽她便暗叫不好,不是怕自己后脑和大地做亲密接触,而是怕某人趁此机会和她做亲密接触。
  于是她更快的一个翻滚,就想脱离劣势,可惜某人永远比她快上一步,她只觉得身子一停,后背突然多了一只手,那只手一旦占领阵地立即毫不停息,瞬间连点她七处大穴。
  孟扶摇气苦,眼泪汪汪的望天,老天爷,你助纣为虐枉为天!
  长孙无极抱起她,喃喃道,“怎么又轻了呢?有时真想把你栓在我身边……”坦然抱着孟扶摇进屋,再坦然在某些窥视目光中把门关上。
  屋内灯火未起,长孙无极也不燃灯,将孟扶摇轻轻放上床,取了水,就着星月之光细细洗去她易容,他眼神绵邈,牵丝般柔长,淡紫烟锦衣袖拂过她脸颊,春风般滑润腻软,执着面巾的手指,一点点拭过额头、眼、脸颊、鼻、最后是唇。
  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的上唇,在某个位置,手势极轻的按了按,似是怕按痛了她,随即悠悠一声叹息。
  他道:‘扶摇……你总是令我担心……”
  孟扶摇不能动,用眼光杀他——伪君子!
  长孙无极对她的眼光若无其事,拭完脸又去拭她的手,洗去故意染上的微黑色彩,他的手指在触及孟扶摇右手中指时,又停了停,然后,隔着面巾,轻轻握住了那根有点变形的手指。
  他就那么长久的握着,微微仰着头,似是要将那稍稍凸起的骨节轮廓,借着此刻的长久触摸而深深刻进心底,月色淡淡射进来,他沉在暗影里的身姿气韵,静而微凉。
  随即他松开面巾,换了只手,把住了孟扶摇脉门。
  孟扶摇只觉得浑身气息一震,一股绵长而又沉厚的真气自脉门处流水般涌入,迅速流入全身,向她内伤未愈处奔去,那真气运行轨迹极其熟悉,正是长孙无极的内家真力,她下意识要提气拒绝,眼前却突然一黑。
  某个无良的人,又把她给整睡着了。
  等到孟扶摇被某人开恩的点醒时,她只看见靠床望着月色的长孙无极的背影,他长发披泻,气息懒散,听见她坐起的动静,头也不回,轻轻道:
  “扶摇。”
  孟扶摇板着脸,不回答。
  “佛莲不是我未婚妻。”


天煞雄主 第十章 冤家路窄
  孟扶摇怔了怔。
  随即她冷笑,道,“长孙无极你要推卸责任也不能这么胡咧咧,这里是五洲大陆,你是一国太子,她是一国公主,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事实,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说是你的未婚妻?”
  她越想越觉得荒唐,笑得利齿森森,一伸手抓过长孙无极手臂,恶狠狠张嘴就咬。
  “咬死你这个满嘴荒唐言一肚黑心肺都云太子奸谁知其中味的五州大陆第一老千……”
  长孙无极任她咬,微笑:“哎,痛。”
  痛他个毛,孟扶摇根本就没能咬下去,长孙无极肌肤不似战北野铁似的质感,却真力无处不在流动,孟扶摇随口一嘴下去,自己倒被那真气弹了牙,她摸着酸溜溜的牙齿,悻悻甩开长孙无极的手,骂:“你以为她是个花痴,不管尊荣脸面身份地位就抓着一个男人乱说是他未婚妻……”
  “她就是个花痴。”
  淡淡一句话比一个雷还惊悚万分,孟扶摇直接被劈跳起来,连声音都变了,“什么?”
  长孙无极回过头,明明只是相差一个时辰,他竟然看起来突然有几分憔悴,月色下侧脸微白,玉似的半透明,淡淡道,“佛莲,不是个正常女人。”
  孟扶摇瞪着他,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直接被那句话雷昏了,怔怔道,“怎么说?”
  “应该这样说,佛莲不是可以拿五洲大陆平常女子心性行为来评判的女子,她看似雍容,其实极为偏执,信佛也多半只是为了调整心性,”长孙无极皱起眉,道,“我还是喜欢叫她凤净梵,凤净梵确实和我订婚过,我曾以亲手绘制的璇玑图作为聘礼,但后来,我退婚了。”
  “啊?”
  “我退婚很费了一番周折,当时父皇病重难愈,国内不太安定,众臣惶惶不安,我那时还年轻,尚未监国不足服众,邻国扶风犹在虎视眈眈,我打算出使扶风解决外患,父皇担心此时得罪璇玑,璇玑是否会和扶风联手对付无极,但是当时我坚持退婚,并使了些手段,逼得璇玑国主最后终于应承,但是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嗯?”
  “他说,凤净梵自小性子与人不同,又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嫁,公开退婚这般打击,怕会伤及她性命,只答应秘密退婚,待凤净梵年纪大些身子好些,又寻着心仪之人有了归宿,才可以对公主提起对七国公布,在此之前,请我为了凤氏颜面和公主性命,秘而不宣。”
  “你答应了?”
  “一是因为当时国事不稳,不宜再得罪璇玑;二是我那时还年轻,觉得此事其错在我,公主也可怜,她一个女子不能担当的,自当由男儿承担,便应了,只是要求退回璇玑图。”
  “退了?”
  “没有?”长孙无极笑意有点冷,“璇玑国主借口甚多,先说图在公主处,她十分珍爱,贸然索要也会伤她性命,后来又说图失踪了,不在宫中,答应一定为我找回,结果,找了这许多年,也没能见到影子。”
  孟扶摇怔怔咬着手指,半信不信,又问,“凤净梵真的不知道你已经退婚?”
  “我看未必。”长孙无极答,“我试探过她,看她那模样,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却又装着不知。”
  孟扶摇喃喃道,“你二十六岁还没大婚,她也年纪不小,宁可这样蹉跎着,难不成是在等你回心转意?”
  长孙无极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孟扶摇搔搔脸,心想难怪长孙无极没提过这事,原来他心里根本就没未婚妻这个概念,随即又想起一个问题,“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退婚?”
  长孙无极沉默下去,半晌答,“所遇非人。”
  “胡说哉!”孟扶摇一向反应极快,“不要拿你对我的心思来做借口,你要求退婚时,你还没见过我呢。”
  “那个订婚,就是个错误。”长孙无极深深看她,“既然错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改。”
  孟扶摇“哧”的一笑,道,“遇见我何尝不是你的错误……算了不提这个,对了,原来你是真武仲裁,那么我听云痕说你在天煞边境闹了一出好戏,没来得及问他,现在问你也一样,什么好戏?”
  “不就是想把某个惹你吃醋的人打发回去么?”长孙无极浅笑,拈起她秀发慢慢的在指上绕圈,“她说有佛之圣徒在天煞出世,我偏要说没有,灭个国也许不那么容易,灭个把‘圣徒’还是很容易的。”
  “我吃个劳什子的醋,长孙无极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自恋。”孟扶摇想了想,忍不住叹一口气,抱膝坐在床头,道,“听起来很合理,好,长孙无极我原谅你的撒谎。”
  她干脆利落的语气惹得长孙无极微微一笑,那笑颜曼陀罗一般在半明半暗月色中一绽,惊心的怒放的美,看得孟扶摇心中一跳,暗暗怨念……那倾城绝艳的男色啊……
  长孙无极侧转身,额头轻轻靠上她的额,温热的呼吸拂上她的颊,他轻轻掐住孟扶摇的脸,笑道,“扶摇,我最喜欢你的明朗,我要维持住这样一个你,不让你为世事磨折掉那般鲜亮。”
  夜很静,夏夜凉风里散开淡淡异香,听得见窗下夏虫轻鸣,一声声绵长柔软,那般的肌肤相触呼吸相闻,心跳声盖过夜的奏鸣曲。
  半晌,孟扶摇不自在的拍开他的手,转头哑声道:“色狼滚开,少占便宜。”
  长孙无极不理她,“别急着感动,我话还没说完……我不喜欢你言而无信。”
  “嗄?”孟扶摇竖起眉毛,我有吗我有吗我有吗?
  长孙无极伸指,细细在她颊上描摹,轻轻道,“某人好像曾经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相信我,理解我,并不为那些事的表象所迷惑、所动摇。”他吐字极轻,语声里半是调笑半是温存,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结果……做到了吗?”
  呃,奸人,她一退他立刻反攻,这么快就兴师问罪了。
  可惜孟扶摇什么都肯吃就是不肯吃亏,她蹲在床上仔细回想了下当初在华州客找的对话,突然鬼鬼的笑起来,伶牙俐齿的反驳,“你又混淆概念,我当时好像根本没答应你。”
  长孙无极笑笑,孟扶摇得意洋洋,“叫你次次占我上风,也该你输一次。”
  “扶摇你错了。”长孙无极躺到她身边,慢慢理她睡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淡淡道,“看似我次次占上风,其实……对你,我从来都是输的那一个。”
  谁爱,谁输。
  那般心思托付,那般情意绵长,那般辗转反侧,那般忧心牵挂。
  那般爱里,没有说出口的带着痛的折磨。
  而之所以会痛,也只是因为在乎而已。
  孟扶摇轻轻吸一口气,这刹那间,她内腑又开始隐隐作痛,那种久违的熟悉的疼痛,烈火般灼着她的经脉,她皱皱眉,向后退了一点,暗暗叹息的提醒自己,锁情,锁情。
  长孙无极似也察觉,回眸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只伸手揽过她,为她盖上被子,道,“天煞气候偏寒,虽说是夏天,晚间也要盖被子,别着凉。”
  孟扶摇觉得有被子也好,避免单衣薄衫的肌肤容易接触,不想那人给她盖了,自己也拖了一半过去,恬然道,“自然,我也怕着凉。”
  孟扶摇绝倒,长孙无极却又悠悠道,“不指望你心疼我,我自己爱护自己不成吗?”
  孟扶摇那一咪咪的良心又被某无良太子的雄厚功力给逼了出来,只好捏鼻子不语,忽然瞥见面前桌上元宝大人突然嘿咻嘿咻的过来,背着扛着一大堆东西,往两人面前一墩。
  孟扶摇愕然,长孙无极道,“元宝说,有好戏给我看。”他拉过孟扶摇,很主人翁的分她一半枕头,道,“来,一起。”
  好奇宝宝孟扶摇也便舒舒服服看了,然后……鼻子便气歪了。
  果真是“好戏!”
  元宝大人踱上桌来,正对两人站定,先摆动短爪,舞了几个不伦不类的蚝舞动作,然后对着空气一挥掌,作揍人状,又舞,再跳起来,做“大骂”状,又舞,再爪子一挥,做“塞人”状……
  孟扶摇看懂了,它在告状,它在说那夜水潭边双头蛇无声逼近,它老人家好心示警被自己误会的事,这只心胸狭窄好记仇的耗子,不是跟丫道过歉了嘛!
  长孙无极微笑看着,道:“元宝,世人鼠目寸光,不理解你的睿智是难免的。”
  孟扶摇无语,这是在骂谁呢?
  元宝大人连连点头,又扭过肥屁股,在身后那堆东西里扒拉一阵,先搬出个小茶壶往桌上一墩,又抓起根针。
  它舞着寒光闪闪的针,对茶壶左劈右砍,然后霍地扔掉针,冲上前双爪捏住了茶壶的壶盖,随即定住,仰头,不语。
  它长久地定着……
  ……
  孟扶摇险些吐血。
  这不是模仿那日她双指捏上轩辕昀咽喉,强行越级真气逆涌动弹不得的那模样?就是外界传说中的“孟扶摇战胜轩辕昀,站在台上乐不可支不肯下来”那个流言的耗子版?
  看见元宝大人骄傲昂头定格模样,孟扶摇也昂头长嚎一声,伸爪就想把耗子捏扁。
  长孙无极一拦,目光闪闪的微笑:“扶摇啊,人不能和元宝一般见识啊……”
  孟扶摇盯着主子回归有恃无恐的元宝大人,寻思着该用什么法子报复之。
  元宝大人不知死活犹自未休,放下道具,又回身撅着屁股在翻,扒在一方砚台前忙个不休,看那模样很像在梳妆,孟扶摇正疑惑它这回出啥幺蛾子,元宝大人突然回眸一笑。
  它雪白闪亮的大门牙,被涂黑了半个,夜色中乍一看,活脱脱是个断齿。
  丫在学她的缺牙!
  妈的,此可忍孰不可忍,模仿可忍揭丑不可忍!
  孟扶摇嗷的一下跳起来,大喝,“天王盖地虎,宝塔镇鼠妖!”砰的丢过一个枕头,将无耻的元宝大人砸了出去。
  元宝大人哧的一溜,撇着“半颗牙”对她猥琐的笑。
  身侧长孙无极微笑“哦”了一声,道,“原来牙掉了是这样的,挺美……”一伸手按下孟扶摇,道:“明天还要比试,早点休息。”
  孟扶摇哭丧着脸被按倒,靠,足可乱真的假牙白装了,耗子学得真像,连断掉的斜面都一模一样!
  她嘟嚷,“总有一天扒了你皮绣十字绣……”一边沉沉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睡了一觉,现在反而更加疲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冲击着丹田,冲得她舒适而又昏昏欲睡,她眼旸口滞的向枕上一倒,口齿不清的道,“明儿个找你们算账,长孙无极你不许睡在这里……”尾音犹自在唇边盘旋,人已经睡着了。
  长孙无极笑起来,给她掖了掖被子,仔细端详她微微瘦了些的脸颊,又把她大摊的手脚都收回被子里,才招手唤元宝,那丫赶紧奔过来,乌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在长孙无极身上蹭,蹭啊蹭啊蹭……
  “你做得很好,”长孙无极轻轻抚摸元宝大人顺滑的白毛,“以后都要这样。”
  以后?还有以后?元宝大人瞪大眼睛,不是吧,苦差还没结束?它还要和孟扶摇继续死磕?那不早说?早说它刚才就不往死里得罪孟扶摇了,这下完蛋了啊啊啊啊啊……
  “她不是个安定的性子,谁喜欢她谁就没好日子过,”长孙无极悠悠的笑,“我又很难时时跟着她,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元宝大人悲愤,为毛是它被派出去保护孟扶摇?为毛不是孟扶摇被派出来保护它?为毛它就不能做主子的爱人,让他不惜自身也不惜家宠的去爱护它?啊,玉树临风的帅哥在这里,主子你为毛不仔细看看它?
  主子没空看它,主子就这样倚着床边睡着了,半边脸洒上月光,白日里高华遥远眉目,夜色里看来柔和而闲逸,像芬芳而皎洁碧水之岸的,层层绽放的涟漪。
  那些于涛飞浪涌心海深处,永不因时光凋谢的心情的涟漪。
  ……
  孟扶摇第二日醒来时,觉得真他妈的神清气爽神完气足,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爽,强行提升的“破九霄”第六层“日升”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终于大功告成,大抵是宗越用药得当,现在虽然内伤还没完全痊愈,但相信只要不出意外,任何情形下都可一战,大爽之下她十分兴奋的伸手一捞,准备拖过长孙无极或者元宝来练练拳再说。
  这一捞捞个空,睁开眼才发觉太子殿下不在,哎呀真好,难得他高风亮节不占便宜,不过话说回来,昨晚他点倒她之后,她的便宜有没有出现被占现象,可就无从查考了。
  元宝大人倒在,蹲在对面桌上它自己的小床前,垂头举着个白旗晃啊晃,孟扶摇喷的一笑,一把抓过它敲了个爆栗算是惩罚,高高兴兴出门去。
  走过花园的时候,看见宗越在栽花,孟扶摇想起轩辕昀输了以后并没有离开天煞,每日守在她出现的地方探头探脑试图跟踪,可惜孟扶摇身后,除了铁成带人护卫还有长孙无极的隐卫,轩辕昀跟了两次未果,最接近战果的一次跟到了只隔两条街,结果兴冲冲过去,却撞上一堵墙,墙上画一只小乌龟。
  小正太盯着那乌龟,眼圈又红了。
  当晚他就睡在那墙下,这看起来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居然就那么露天蜷缩于一堵破墙下,有时爬起来,痴痴的看那个小乌龟,有时爬上墙头,四处张望周围的灯火,似乎想在那些繁星般密集的万家灯火中,找出属于宗越的那一盏灯
  负责孟扶摇安全的铁成躲在暗处看见,难得的起了侧隐之心,回来告诉孟扶摇,孟扶摇听了也唏嘘,命铁成给轩辕昀送被子去,铁成在墙头空投了被子就躲起来,听见那孩子抱着被子喃喃道,“……是你么是你么……”声声低徊,愁肠百结,硬是让粗莽汉子铁成,也险些听出眼泪来。
  所以孟扶摇今天看见宗越心一动,不怕死的问他,“蒙古大夫,真的不见那昀公子?人家可是为了你,连真武魁首的机会都让给我了。”
  “如果你怕欠人情,你可以再让回去。”宗越淡淡答,“只要你别来烦我。”
  孟扶摇吐吐舌头,灰溜溜向外走,二道门处看见云痕,他负手看着院子中一株树,看得入神,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武学。
  那上面只有几只乱叫的蝉而已。
  孟扶摇看着他背影,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好悄悄的想走过去,云痕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突然道:“扶摇,裴瑗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孟扶摇鼻子一酸,“嗯”了一声,云痕转身,对她清和的笑,独属于他的清越气质,不为跌宕磨难摧折。
  他道:“等你凯旋。”
  孟扶摇又“嗯”一声,逃也似的出了门,门一开却觉得有阻力,又用力推了推,才发现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
  孟扶摇心情郁郁怒上心头,抬脚就是一踢,砰一声门被踢开,门外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出去,隐约还有低低“哎哟”一声。
  大门开处,有人于满地泥灰中揉着眼睛抬起头来,怯怯的揉着眼睛,又去揉被撞到的屁股,孟扶摇仔细的瓣认了一下那灰头土脸的人,才发现居然是轩辕昀那小正太。
  他怎么找来的?看他那样子,在这里睡了一夜?
  轩辕昀歪歪斜斜爬起来,看样子睡僵了,扶着个门框对孟扶摇哀求,“孟将军……我,我好容易找到这里,你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一面……”
  孟扶摇瞅着他,觉得那种酸酸的心情又来了,慢吞吞道:“说了几次,昀公子还是不明白,宗越那人是个牛性子,你越纠缠他越不会见你,你越要我介绍他越生气,你何苦来?”
  “我……我要回去了……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昀公子眼圈又红了,孟扶摇看他的兔子眼就头疼,这孩子怎么就是个泪包呢,看这娇生惯养的模样,出来混什么混?还要和宗越纠缠,宗越那是人吗?吃了你你连骨头都不剩。
  想起这孩子的姓氏,孟扶摇心中一动,问,“公子姓轩辕,是皇族吗?”
  “她是轩辕摄政王轩辕晟的女儿,真名轩辕韵。”突有凉凉语声传来,孟扶摇回首,便见那个比白水还干净的人,站在初夏的阳光下,那么炽烈的光底下,他看起来竟然依旧是凉的,一捧雪似的冷入心底。
  轩辕昀看见他,惊喜的张嘴,失口唤,“阿越哥哥……”突然触及宗越目光,惶然闭嘴。
  宗越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言,那眼色里有暮色昏沉有大风四起有雪原茫茫有孤峰千仞,有远途的旅人的疲惫有久羁于旅的忧伤,最终都化为那深雪一般清明的苍凉,他默默的看着轩辕韵,半晌无声转身往回走。
  轩辕韵还愣着,孟扶摇赶紧推她,“还不跟着?”
  那孩子跳起来,感激的看她一眼,连袍子上的灰都顾不上掸,赶紧跌趺绊绊的跟上去。
  孟扶摇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内,微微绽露一丝笑意,宗越总算为轩辕韵诚意所感,打开了一线心门,就看那孩子是否能继续打动他了,看那孩子柔中带刚的性子,宗越这个嘴硬心软的,未必缠得过呢。
  她轻轻的笑起来,想起那声柔软的“阿越哥哥……”那么一个带着童年清纯气息的称呼啊……到底记载了宗越怎样的过去呢?
  ……
  最后一场,前五之争!
  依然如前的金殿比试,孟扶摇进殿时,就见长孙无极和战南成谈笑晏晏,着实哥俩好的模样。
  看见她进来,长孙无极微微转首,水光流荡的眼风飞过来,眼神和心事一般的幽微惑人。
  孟扶摇错开眼光,拒绝开放雷达天线接收这样的眼风——金殿之上俩“男人”眉来眼去?你不怕羞我还怕丑咧。
  她静下心神,调匀气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要争个对得住自己对得住云痕宗越的名次来,还有,宰掉自己要宰的人!
  今日观战人和昨天一样,虽不及第三轮那般受众广大人山人海,却是格调层次极高,天煞皇族,天煞所有武官、各国有头有脸的门派掌门、甚至还有部分各国皇族的席位,只是人还没有来齐。
  大殿四周除了武器架,所有器物都被撤走,空出极其宽阔的地方,天煞国风喜好粗扩大气,民居都不事修饰,古扑沉肃,正仪大殿尤其体现了这一风格,造得比寻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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