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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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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儿微愕说道:“这跟我爹是当年的金知府有什么关系?”

韦慕岚道:“姑娘,有很大的关系。”

红衣人儿着急地道:“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呀?”

韦慕岚口齿启动,刚要说话。

红衣人儿突然“哦”地一声,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是认为我爹不该先擒金公主然后大开四门迎元兵入城,这等于屈膝乞命,卖国投降,你看不起他,对不对?”

韦慕岚将错就错,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红衣人儿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道:“你误会了。”

韦慕岚道:“我误会了?”

红衣人儿点头说道:“是的,你误会了,”

韦慕岚道:“姑娘,我愿闻其详。”

红衣人儿道:“我爹是南宋末年的人,眼前金人人侵,朝廷不但不思振作驱敌,反把杭州当汴州,偏安江南,不用忠贞爱国之士,专倚弄权奸佞之臣,因而先有风波亭岳武穆归天,后有柴市口文文山尽节,终于招致亡国,我爹有感于此,抑一腔悲愤投于金,及元兵至,乃借元兵尽逐金人,大快公仇私恨,匹夫之力也仅止于此,谁能怪他,谁又忍怪他。”

这就是她说人误会的理由。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姑娘,我不以为匹夫之力仅止于此,引虎驱狼,大仇虽可谓报,大恨却接踵而来,生民出于水又陷于火,被歧视,被压迫,被蹂躏之苦益甚于当年……”

红衣人儿脸色大变,忙低叱说道:“住口,这话你怎么能说?”

韦慕岚淡然笑道:“姑娘,何怕之有,人人都有一死。”

红衣人儿定了定神道:“不管怎么说,你不能看不起我爹,更不能责怪他。”

韦慕岚道:“姑娘,社稷易主,山河变色,岂是一人之误,责怪谁也来不及了,又于事何补何益?”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市井小民只有将一腔悲愤压制于心中,这是任何人、任何力量也难以消除的。”

红衣人儿脸色大变,道:“这么说,你还是……”

韦慕岚道:“姑娘,我刚说过,这不是任何人、任何力量所能改变、所能消除的。”

红衣人儿娇躯暴颤,玉手外指,含泪大声叱道:“好,好,你卑视好了,你责怪好了,我永远不再见你,你走,你给我走,马上韦慕岚含笑站起,道:“姑娘,令尊既是当年的金知府,我不会在这儿多作一刻停留的,只是辜负了姑娘这番好意,我很不安……”

红衣人儿珠泪泉涌,嘶声叫道:“我不要听,你也不必耿耿于怀,都怪我,怪我不该……

你走了之后这间书房我马上点火烧掉,走,你给我走。”

韦慕岚举手微拱,道:“那么,姑娘我告辞了。”

转身行了出去。

红衣人儿泪眼观望、身颤、心颤,突然双手捂脸低下了头当韦慕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

“站住。”

这两个字同时从外面庭院中跟书房里响起。

………………………………………………………………………………………

第 六 章  铁胆豪情

韦慕岚没有回头,却抬眼前望,庭院里,站着四个人,最前面一个,是个身材颀长,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年纪有四十多,白面无须,长眉风目,极其俊朗,隐隐有慑人之威,唯一令人皱眉的是他有点阴险。

他身后,是两名手拉獒犬的黑衣壮汉。

总管龚彤很不安地侍立在一旁。

韦慕岚只这么一眼,立即就明白了此人是谁。

果然,身后一阵香风,红衣人儿疯狂一般地奔了出来,嘶声叫道:“爹,您回书房去,我的事不要任何人管。”

华服中年人脸色一转和缓,那堪人之威与眉宇间的阴鸷神色立刻消敛于无形,柔声说道:

“海若,爹不是要管,爹只是听来好吵闹,出来问问是什么事。”

红衣人儿秋海若嘶声叫道:“没有事,我自己的事。”

华服中年人忙道:“好,好,好,爹不管,爹不管,只是,海若,你也别这样,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回楼歇会去,好不?”

秋海若一摇头,道:“您别管,您回您的书房去,到该回楼的时候我自己会回楼。”

华服中年人忙又点头说道:“好,好,爹这就回书房,爹这就回书房去。”

他没看韦慕岚一眼,当真转身就要回书房。

突然,韦慕岚开口:“阁下请留一步。”

华服中年人霍然转回了身,目中威棱暴射,逼视韦慕岚,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地诧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韦慕岚泰然无惧,平静而淡然地道:“阁下。”

华服中年人勃然色变,但目中威棱一触及他那女儿秋海若,马上敛去威态转趋祥和,点头说道:“好,好,阁下就阁下吧,年轻人,你叫我留一步?”

韦慕岚一点头,道:“不错,我请阁下留一步。”

华服中年人深深看了韦慕岚一眼,道:“怪不得你敢惹我女儿生气,你的胆子的确很大,年轻人,你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说?”

韦慕岚道:“我先请教,阁下是不是当年的金太极金知府,如今的总管府秋总管。”

华服中年人脸色一变,道:“这……”

秋海若似乎已经平静了,这时木然说道:“爹,我告诉他的。”

华服中年人立即转趋平静,“哦”地一声点头说道:“不错,年轻人,如何?”

韦慕岚点头说道:“那就好……”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有些事不知令嫒知道不知道。”

华服中年人凝目说道:“什么事,年轻人?”

韦慕岚道:“我给阁下一个暗示,我姓韦。”

华服中年人大吃一惊,脸色陡变,微退半步失声说道:“怎么,你姓韦?”

韦慕岚一点头,道:“不错,我姓韦,韦陀的韦。”

华服中年人瞪大了一双风目道:“原来你就是韦……你好大的胆子,真有办法,竟敢,竟能混进我这私人宅第里来……”

韦慕岚道:“我想跟阁下作片刻之谈,假如有些事令嫒不知道,你最好请她回楼歇息去。”

华服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尚未开口。

秋海若突然冰冷说道:“你很会骗人,原来你姓韦不姓蓝,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让我回楼歇息去,我偏不去,而且我要你马上离开。”

“海若!”华服中年人忽然抬眼说道:“他说得对,你是该回楼歇息去了。”

秋海若诧异地凝目说道:“怎么您听他的?我现在不想回楼,我要看着他离……”

华服中年人截口说道:“海若,你没听见我说的,他暂时不会走的,他要求跟我作片刻晤谈,你不必在旁边,你还是……”

秋海若微一摇头,道:“我不管,我要他马上走。”

华服中年人微一皱眉,道:“海若……”

秋海若大声说道:“我的事不要别人管,我就要他马上走。”

华服中年人双眉一扬,忙道:“海若,如今他是爹的客人……”

“我不管。”秋海若大声道:“他就是达鲁花赤我也要赶他走。”

华服中年人勃然色变,厉声叱道:“你被宠惯得越来越不象话了,往日我对你百依百顺,今天你得听我的,回楼去。”

秋海若没动,也没说话,她圆睁着美目,呆呆地怔在了那儿,本难怪,往日都是她发脾气,何曾受过这个。

华服中年人似乎大感心痛不忍,威态一敛,近乎哀求地柔声说道:“海若,听爹的,回楼去。”

话还没说完,秋海若娇躯倏颤,“哇”;咆一声,双手捂脸,转身飞一般地奔回了小楼。

华服中年人身形倏颤,一直望着秋海若扑进小楼里,他方始向着侍立一旁的龚彤无力抬手,道:“去告诉夫人一声,劝劝姑娘去。”

龚彤连忙答应,飞快地望了韦慕岚一眼,转身急步而去。

龚彤走了,华服中年人腰一直,胸一挺,立即恢复了刚才的气度威仪,深深看了韦慕岚一眼,道:“年轻人,你跟我到书房里来。”

转身带着两名黑衣壮汉,及两只獒犬当先向座落在小桥那一边,紧挨着一条画廊的书房行去。

韦慕岚明知眼前是龙潭虎穴,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毅然迈步跟了过去。

到了书房前,华服中年人没跟韦慕嵐客气,他先行了进去,当然,那不必,官民有分,他贵为总管,年纪也比韦慕岚为大。

进了他那考究而不失雅致的宽敞书房里,他一摆手道:“年轻人,你请坐。”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谢谢阁下,不必了。”

华服中年人目光一凝,道:“怎么,你还叫我阁下,你要知道,刚才我是怕招我女儿生气,所以才对你极力容忍。”

韦慕岚道:“那么你要我怎么称呼你?”

华服中年人道;“称我一声总管或者是大人……”

韦慕岚微一摇头,淡然笑道:“在我眼里,你跟我一样,也是个汉人。”

华服中年人眼一瞪,道:“你……你的确够大胆的,你知道我会把你怎么样?”

韦慕岚道:“我既然要跟你晤谈,并且跟你进了你的书房;我就没有考虑后果。”

华服中年人目闪阴鸷,拇指一挑,道:“好,年轻人,你的胆识算得上我生平首见,就是连一些统军作战的虎将都不及你,我竟有点喜欢你了。”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我很感荣幸。”

华服中年人道:“你不坐?”

韦慕岚道:“谢谢,不必了。”

华服中年人微一点头,道:“好,我就站着陪你谈,年轻人,你知道,从没有人能使我对我的女儿发脾气,你是第一个!”

韦慕岚道:“我是为阁下着想。”

华服中年人道:“让我对我女儿发脾气,你是为我着想?”

韦慕岚道;“是与不是,你自己想想看。”

华服中年人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好,就算是吧,年轻人你要跟我谈些什么?”

韦慕岚道:“我先请教,我并没有犯法,为什么你要派人拿我?”

华服中年人道:“谁说的,谁说我派人拿你?”

韦慕岚道:“自然有人告诉我,否则我不会找到你这儿来。”

华服中年人淡然一笑,道;“年轻人,你还敢跑到我这府邸里来问我?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为什么仗着武技随便打人?”

韦慕岚道:“我打了谁?”

华服中年人道:“你装什么糊涂?你扪了谁你自己不知道,开封城里的巨绅莫沧江的儿子莫振华。”

韦慕岚目光一凝,道:“怎么?莫沧江告状了。”

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他倒没有,他是个肯息事宁人的老好人,只怕你烧了他的房子他都会闷声不响,那是他爱出风头,爱闹事的宝贝儿子派人递了状子……”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状子递到了总管府,未免……”

“不!”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他怎敢越级递状子,是下面自感无力对付你这个有武技的人,所以才把状子往上呈到了总管府。”

韦慕岚道:“原来如此,你也知道莫沧江的儿子爱闹事。”

华服中年人道:“知道,当然知道,开封城里谁不知道莫沧江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韦慕岚道:“那你就不该单拿我。”

华服中年人点头说道:“我知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年轻人气盛,斗殴滋事这是免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莫沧扛教子无方,只这么一个儿子,平日不免纵惯过甚,可是他是原告,你伤了人也总是不对,状子递到我这儿来了,我总不能不管。”

完全是一派正理,换个人还真没话说。

无如韦慕岚他有,他凝目说道:“你是派人拿人还是杀人。”

华服中年人道:“当然是拿人,不过假如被拿的人逞凶拒捕,或者仗武技伤人,可以格杀勿论,这是国法。”

韦慕岚道:“为什么你派的人声言死活不拘,只要拿住人就行?”

华服中年人一怔忙道:“谁说的?这是哪个混帐东西说的,我告诉他们……他们竟敢阳奉阴违胡来,简直草菅人命,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马上交下去办他。”

象个好官。

韦慕岚淡淡说道:“不必了,我不认得他是谁。”

华服中年人道:“那么我把他们调到你面前来,让你一个一个地认……”

韦慕岚道:“阁下,使不得,那是天大的笑话。”

华服中年人说这话也许是过于情急,如今听韦慕岚这么一说,他呆了一呆,点头说道;“不错,我不能这么做,我会慢慢地查,我会……”

韦慕岚道:“我奉劝阁下也不必查了,那人是个蒙古人。”

华服中年人一怔,道:“怎么?他,他是个蒙古人……”

一顿,沉声接道:“蒙古人怎么样,蒙古人犯了错,我照样办他。”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阁下,你我别在这件事上转了,我并不在乎你把我怎么样,我所以到这儿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华服中年人愕然说道:“为了另一件事?”

“是的。”韦慕岚点头说道:“是为了另一件事,一件比我自己的事还要重要的事。”

华服中年人讶然说道:“什么事比你自己的事还来得重要?”

韦慕岚道:“这件事要远溯到你任金人知府的当年。”

华服中年人目光一凝,道:“年轻人,是……”

韦慕岚道:“从那个时候起,谢家大院一直荒废到如今。”

华服中年人喃喃说道:“谢家大院,谢家大院,年轻人,年数太久,我不知道你……”

脸色陡然一变,抬眼急道:“年轻人,你是指谢家姑娘谢兰馨被……”

韦慕岚眉梢儿高扬,猛一点头,道:“不错,我今天来就是要问你,谢家跟你何仇何怨,你竟把谢家姑娘献与金人。”

华服中年人道:“年轻人,你是……”

韦慕岚道:“谢家的朋友,也算得上谢家的亲戚之后。”

华服中年人身形一晃,他连忙扶住了桌角,苦笑说道:“来了,来了,躲了多年的终于来了,看来我是没躲掉,本来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岂能躲得过天理……”

韦慕岚道:“你也明白这道理吗?”

“年轻人!”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我躲了这么多年,也可以说我等了这么多年,所以说我等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我要等着有人找上门来,我要向他解释我的苦衷,可是我心里又怕,所以也说我躲了许多年……”

韦慕岚道:“你还有苦衷?”

华服中年人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我有苦衷,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韦慕岚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华服中年人道:“我当然会告诉你,我等了这多年就要为告诉那找我的人,如今你来了,我自会告诉的,年轻人,你听我解释,你若能谅解,我为我的妻女替自己乞命,要不然……”

苦笑一声接道:“那就由你了。”

韦慕岚道:“说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华服中年人点头叹道:“年轻人,你是知道的,我在金时做过汴梁的知府,你也该知道,知府在那时候的汴梁,只是个起码的小官儿,上面交待下来的事,我能不办?我敢不办……”

韦慕岚道:“上面交待下来的?”

华服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宫里把征选民女和好蒙古人的差事,交给了我这地方官。”

韦慕岚道:“我听说是你把谢姑娘献与金廷,用以……”

“谁说的?”华服中年人忙道:“年轻人,那是天大的冤枉,我既敢承认这件事是我办的,也在等报应上门,还有什么别的不敢承认?”

韦慕岚沉默了一下,道:“你说下去。”

华服中年人道:“我接到这差事后,自然就得按规矩造册,画像,把辖境内的民女逐一上报,请宫里征选……”

韦慕岚道:“这么说是金主自己挑中了谢姑娘。”

“不!”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不是金主自己,而是宫里的内侍。”

韦慕岚道:“这么说,谢姑娘的遭遇,跟你丝毫无关。”

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年轻人,那要看怎么说了,论公我做的没有错,可是在道义上我难辞其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要不然我躲什么,怕什么,又怎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韦慕岚道:“这就是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华服中年人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为公为私,我恨透了金人,因之后来我擒了他的公主,并大开四门迎元兵入城……”

微一摇头,道:“年轻人,我说完了,任你怎么办吧。”

韦慕岚道:“听说你有一身高深的武技。”

华服中年人微愕说道:“谁说的,我女儿?”

韦慕岚道:“你别管谁说的,只答我有没有这回事。”

华服中年人一点头,道:“有,也不错,年轻人,但那算不得……”

韦慕岚抬手一指粉壁上悬挂着的一口长剑,道:“你取剑,我给你个公平拼斗机会。”

华服中年人瞪目惊声说道:“年轻人,你仍要……”

“是的。”韦慕岚一点头道:“谢姑娘含冤负屈,长恨于九泉之下,此仇不能不报,此恨不能不雪。”

华服中年人道:“难道你对我那不得已的苦衷,丝毫不能谅解。”

韦慕岚道:“我可以谅解,但含恨九泉的谢姑娘恐怕不能谅解?”

华服中年人道:“年轻人……”

韦慕岚冷然说道:“取剑。”

华服中年人悲苦一笑,道:“我已经受了多少年的良心谴责,痛苦熬煎,料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仍然准以……唉……”

他颓然一叹,退两步坐在了身后椅上。

韦慕岚道:“我叫你取剑。”

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年轻人,我听见了,但我不能取剑。”

韦慕岚道:“为什么,你不是有一身高绝的武技吗?”

华服中年人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正因为我有一身不俗的所学,所以我不能取剑。”

韦慕岚道:“我要你说得明白点。”

华服中年人苦笑说道:“年轻人,你何必……唉,好吧,我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对手,一旦我取下剑后,你绝难幸免。”

韦慕岚双目一扬,倏又淡淡说道:“那不是更好吗,你杀了我之后,可以永绝后患,高枕无忧了。”

“不!”华服中年人摇头说道:“我有一身不俗的武技,可是我从没有杀过人,在今天这种情形下,我更不愿杀你,因为我不能一错再错。”

韦慕岚道:“你要明白一点,谢姑娘的仇,我是非报不可。”

华服中年人道:“年轻人,你的意思是说,就是我放弃公平拼斗机会,不取剑,不还手,你仍是要杀我?”

韦慕岚微一点头,道:“是的,你明白就好,取剑吧。”

华服中年人微一摇头,道:“不,年轻人,我仍不取剑,不还手,我就坐在此地,你要杀请只管动手好了。”

韦慕岚凝目说道:“怎么,你打算这样死?”

华服中年人点头说道:“是的,年轻人,我宁可死也不愿一错再错。”

韦慕岚冷笑说道:“你看准了我不杀不还手之人,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错了,我这是报仇,不会顾虑这么多的。”

华服中年人微微摇头说道:“年轻人,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韦慕岚道:“那么你就取剑。”

华服中年人倏然一笑,道:“年轻人,你有必置我于死地之决心,又不会顾虑那么多,何必非让我取剑不可呢?”

韦慕岚道:“你真不取剑?”

华服中年人两眼一闭,没有说话。

韦慕岚陡扬双眉,道:“阁下,你错了。”

缓缓抬起右掌,中指直伸,径运指指向华服中年人心窝。

也许是因为没再听见动静,华服中年人忍不住睁开了眼,目光凝注处,他呆了一呆,讶然说道:“年轻人,你为什么不用剑?”

韦慕岚冷然说道:“我打算留你个全尸。”

华服中年人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道:“年轻人,你有一颗仁善侠心,谢谢你。”

说完了话,他又闭上了眼。

看情形,他是真不预备动手拼斗,更没有还手的意思。

可是韦慕岚够机警,他深恐有诈,他—方面右掌力聚指端,另一方面左臂也暗暗凝足了真力。

本来是,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人岂有不惜命的,然而,理虽如此,事却不然,韦慕岚看得清楚,华服中年人丝毫没有凝力猝起发难的迹象。

他心中稍松右掌猛然一提,一指点了出去。

华服中年人双眉轩动了一下,但他人仍丝毫未动。

眼看着韦慕岚那力可洞金穿石的一指就要……

蓦地,他指风一偏,“笃”地—声,华服中年人那面前书桌上现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桌子透了。

华服中年人两眼一睁,望了望桌上的洞,再抬眼望向韦慕岚,讶然说道:“年轻人,你……”

韦慕岚冷然道:“也许是谢姑娘自己命薄,同时我也想起了你的妻女,阁下,这笔债从此一笔勾消,告辞了。”

-转身行了出去了。

就在他转向门口,背朝里的刹那间,书桌后华服中年人突然站了起来,扬起一掌劈向韦慕岚后心。

这不知是什么掌,丝毫未见劲气,也未见罡风。

然而,韦慕岚毕竟不凡,这一掌虽然未带劲气,未带罡风,他已有所惊觉,看情形躲避已是不及,他咬牙横心,猛提一口气护住穴门。

而就在这时候,掌力上身,砰然一声,他踉跄前冲数步,“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华服中年人笑了,他乐了。

韦慕岚霍然旋身,脸色煞白,神态怕人,他唇角犹挂着一丝鲜血,惊怒说道:“你……”

华服中年人大笑道:“我如何?年轻人,兵不厌诈,不这样我能一击奏效吗,由背偷袭比从前面攻击要容易得多,所以我用了后者,年轻人,看来今天该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韦慕岚一句话没说,转身冲了出去。

只听华服中年人喝道:“不许阻拦,让他走。”

韦慕岚奔出了书房,果然,那两名黑衣壮汉跟那两只獒犬,根本没有阻拦他。

韦慕岚身负内伤,又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只觉心口疼痛得厉害,到了庭院里强提真气拔起,凭着这一口强提的真气向总管府外掠去。

“喂,你站住,”一声娇喝划空响起:“你站住,我叫你站住。”

一条纤小红影自小楼中射出,要追。

适时,华服中年人话声自书房中传出:“乖儿,他没能把爹怎么样,让他去吧。”

此言一出,红影一刹捷势,飞泻落地,她,只一顿,随即快步往书房行去。

书房门口那两名壮汉一起施下礼去:“姑娘。”

秋海若脸色木然,美目红肿,象没听见,迈步进了书房,书房里,华服中年人赔上了笑脸:“乖儿,还生爹的气不?”

秋海若脸上没有表情,木然说道:“他没有把您怎么样?”

华服中年人笑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能把爹怎么样,爹是什么人?爹当年纵横武林的时候只怕他还没有……”

秋海若道:“那么您把他怎么样了?”

华服中年人道:“没有啊!乖儿,你看见了,爹让他走了,甚至还不让你拦他,要不然他能出我这书房。”

秋海若道:“我不相信,他要跟您晤谈,我不信会有这种结果。”

华服中年人笑道:“乖儿,你真是,爹还会骗你不成,你纵不相信爹也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啊!乖儿,没什么事,你回楼歇息去吧。”

说着,他走了过来。

秋海若微一摇头,道:“不,爹,我忍了很久了,今天我要弄清楚。”

华服中年人—愕停步,道:“乖儿,你要弄清楚什么?”

秋海若道:“我要弄清楚,为什么咱们姓白却要先改姓金,后改姓秋……”

华服中年人道:“乖儿,这你不知道,爹的本姓本名威震宇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是不改个姓名,当年怎么能……”

秋海若道:“这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不相信了。”

华服中年人讶然说道:“为什么你现在不相信了,是什么使你……”

秋海若道:“今天,就是今天,他说他姓韦而不姓蓝,要跟您谈谈,您听了之后象有什么事怕我知道似的把我支开了,这又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要知道您跟他之间有什么连自己女儿也瞒着的事。”

华服中年人皱眉笑道:“乖儿,你真是,难道你不知道,他就是我下令缉拿,行凶伤人的那个姓韦的武林人。”

秋海若微一点头道:“我知道,这是光明正大的公事,没有瞒人的必要。”

华服中年人呆了一呆,道:“乖儿,你……”

秋海若道:“您要是不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马上就走,永远不再回来,到时候您可别怪自己的女儿不孝。”

华服中年人忙道:“别,别,海若,你千万不能这样……”

秋海若道:“那您就告诉我。”

华服中年人苦着脸道:“海若,你为什么非要过问爹的事不可……”

秋海若道:“正因为您是我的父亲,我是您的女儿,要换是别人,我还懒得过问呢,您该为我想想,您连自己的女儿都瞒,我这个做女儿的留在您身边还有什么意思。”

华服中年人强笑说道:“海若,别孩子气了……”

“爹!”海若道;“我的脾气您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一经有所决定,不是任何人所能改变得了的。”

华服中年人眉锋一皱,默然不语,半晌他方始抬眼强笑说道:“从当年至今,武林中的高手我见过不少,宦海里顽官我见过更多,可是从没有一个能象你这样让我头痛,让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吧,你坐下来,听我告诉你。……”

秋海若没说话,走过去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

她坐定后,华服中年人想了想,接着说道:“海若,爹叫白玉堂,号粉秀士,这是你知道的……”

秋海若点头说道:“这我知道,我原叫白秋霞,也不叫秋海若。”

“是的,乖儿,”华服中年人粉秀士白玉堂点了点头道:“当年的武林中有两个绝顶高手,这两个是近百年来的奇才,文武所学为近百年来所罕见,人品之俊朗也是一时之瑜亮,所以在当年,他两个一直并称于世,为武林所共尊,所不同的是这两个一个会虚情假意地拉拢人心,一个则耿直不阿,好恶随心,所以,这两个一个人敬,一个人怕……”

白秋霞道:“爹,这两个是……”

白玉堂道:“一个是玉书生韦志远,另一个则是你爹粉秀士白玉堂。”

白秋霞道:“玉书生韦志远?”

白玉堂点头说道:“是的,乖儿,玉书生韦志远。”

白秋霞道:“今天这个人也姓韦,是不是跟玉书生韦志远……”

白玉堂道:“别急,乖儿,待会儿我自会告诉你。”

白秋霞沉默了一下,道:“您说玉书生韦志远是个虚情假意,会拉拢人心的人。”

白玉堂一点头道:“是的,乖儿,他是这么个人。”

白秋霞道:“您请说下去。”

白玉堂点了点头,道:“爹跟韦志远起先由于惺惺相惜,两个人很不错,可是爹后来发现他是这么一个人后,爹就毅然跟他断绝了来往,也就是说跟他划地绝交了,从那时起爹就没再见过他,几年之后,爹投身宦海,被金人派任汴梁知府,有一年金主为了讨好蒙古人,下旨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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