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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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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道:“慕岚兄之胸罗令人……”

…‘顿接道:“慕岚兄,他绕了小路折向了西南了。”

韦慕岚看得清楚,那小贩没进李庄。踏上李庄边上的一条小路,斜斜地折向了西南。

龙飞皱眉说道:“由此往西南,还有什么去处……”

韦慕岚日中寒芒飞闪,道:“飞兄,咱们走李庄,绕到他前头去。”

拉着龙飞展开了绝顶身法。

飞驰间,龙飞讶然说道:“韦兄,你这是……”

韦慕岚笑了笑道:“飞兄,你可知道由此往西南,还有什么去处?”

龙飞道:“我正在纳闷……”

韦慕岚道:“我试吟一联,飞兄听听这是何处: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龙飞双眉一扬,立即接吟道:“千余载寒窗白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冰心。”

韦慕岚道:“门额?”

龙飞道:“古寒窑。”

韦慕岚笑道:“王宝钏所居的寒窑,这不是一个好去处吗?”

龙飞道:“只是慕岚兄怎想起……”

韦慕岚道:“飞兄,开元寺东侧那块与众不同的砖头,它虽不会是郎文奇特意从寒窑拿到开元寺侧的,但很有可能郎文奇是看见了它才想起长安城外还有这么多好去处……”

龙飞目中进射异采,道:“不差,慕岚兄高智服人,只是万一……”

韦慕岚道:“万—错了也不要紧,咱们在前面等那小贩,等他过去了,咱们再在后头跟他不迟。”

龙飞笑了,道:“我明白了,慕岚兄所以要赶到这小贩前面,是打算给郎文奇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韦慕岚笑道:“任他再狡猾多智,也绝不会想到咱们会赶到小贩前头找上当年王宝钏守节处的寒窑,”

说话间已出李庄,前面夜色中漆黑一团,微透灯光。

韦慕岚道:“到了,飞兄,咱们小心点,郎文奇机警异常,他不会不爬在门缝里向外看的,咱们绕到后面去。”

当即,两个人斜斜往—旁掠去,绕向寒窑后面。

二人刚到寒窑后,便见远处夜色中快步行来一条人影,肩上一大堆,正是那个小贩。

韦.慕岚传音说道:“飞兄,你也到了,看情形他似乎是往寒窑而来……”

话声未落,只听寒窑里传出一个冷峻话声:“老太婆,可以放心了,你儿子回来了。”

龙飞双目暴睁,道:“慕岚兄,是他……”

寒窑里响起—声惊喜轻叫。

随听那冷峻话声叱道:“他总是要进来的,你急什么?”

跟着,寒窑里又归于寂静。

韦慕岚传音道:“飞兄,地方是找到了,但投鼠忌器,她二位犹在他手里,不知是否也在这寒窑里,咱们也不可贸然行动。”

龙飞道:“依慕岚兄高见?”

韦慕岚道:“先弄清楚她二位是否也在这儿再说……”

只听寒窑里响起个老迈话声:“这……这位,要是阿义拿着了你要的东西,你是不是就放这两位姑娘呢……”

那冷峻话声截口说道:“老太婆,你就少管别人的闲事吧。”

韦慕岚眉锋—皱。

龙飞脱口说道:“慕岚兄,丽华跟紫云也在……”

韦慕岚—点头,传音说道:“飞兄,我听见了。”

龙飞道:“慕岚兄看咱们该怎么办?”

韦慕岚道:“飞兄可信得过我?”

龙飞道:“慕岚兄怎作此问?请吩咐就是。”

韦慕岚道:“我不以为郎文奇一次失望之后,便会杀她二位泄愤。”

龙飞道:“那么韦兄的意思是……”

韦慕岚道:“我也认为他不会在这儿久待。”

龙飞忙道:“慕岚兄的意思足等他出来再……”

韦慕岚一点头道:“正是。”

龙飞迟疑了—下,道:“我怕他对丽华跟紫云……”

迟疑着没说下去。

韦慕岚道:“我明白,万—那样,咱们再冲进去不迟。”

龙飞长长地吸了—口气,道:“我听慕岚兄的就是。”

说话间,那小贩已到了寒窑前,只听他怯怯地轻声唤道:“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那冷峻话声说道:“老太婆,现在你可以去开门了。”

随听窑门依呀一声,那老迈话声问;道:“阿义,东西拿到了吗?”

冷峻话声道:“进来再说。”

没听那小贩说话,窑门依呀一声关上后,才听那冷峻话声问道:“拿来,把东西给我。”

那小贩嗫嚅说道:“东……东西没……没拿着!”

冷峻话声惊喝说道:“什么?东西没拿着?”

那小贩说道:“我看见那两个人往砖尖下塞了一件东西,可是等我去拿的时候却没看见有东西。”

冷峻话声惊怒说道:“好个龙飞,他竟然不要他这两个情人的命了,好吧,他不要我要,老太婆,带着你的儿子出去。”

那老太婆话声忙道:“你,你是要……”

那冷峻话声阴笑说道:“大爷要借你这住处乐上—乐,你两个在这儿碍事,就到外面找个地方委屈一宿吧。”

那老迈话声“哎呀”一声道:“阿弥陀佛,你不能……你要这样不如杀了人家姑娘……”

那冷峻话声道:“你怕我不杀吗?我现在还舍不得,等我乐够了,气消了再说,别罗嗦了,要不然我先毙了你两个。”

龙飞目眦欲裂,神态怕人,闪身要动。

韦慕岚一把拉住了他,说道:“飞兄,且作小忍,我保证不让他碰她二位一下。”

只听那冷峻话声说道:“慢着,你那兄弟呢?”

那小贩诧声道:“你不是让他往东去,明天再回来的吗?”

那冷峻话声冷哼一声道:“这地方不安全,我另找地方乐去,闪开。”

随见一人窜了出来,蓬头垢面,鸠衣百结,正是那狼心毒丐郎文奇,他胁下一边夹着一个人。

左边是杨丽华,右边是紫云,娇躯软绵绵的,显然都被人制了穴道,人事不省。

龙飞忍耐不住,闪身便要扑上去。

韦慕岚又一把拉住了他,传音说道:“飞兄,再作小忍,跟他。”

只见郎文奇纵跳如飞地往南而去。

他带着两个人,行动不但未见缓慢,反而快捷逾常,轻若无物,由此看来这狼心毒丐一身修为果不等闲。

容郎文奇出了三十丈,韦慕岚一声走,拉着龙飞双双追了下去。

如今可不比跟那小贩,郎文奇是一流好手,人机警,也耳目灵敏,所以他两个没敢靠得太近,也一路躲躲藏藏,尽量掩蔽着身形。

约摸走了一里多,夜色中一座破庙座落在—片树林之前,郎文奇加速身法,一头钻进了那破庙内。

韦慕岚忙道:“飞兄,事不容再迟了,你在庙前发话,我绕到庙后去候机下手,先救她二位出了险再说。”

猛提一口真气,闪电般绕向庙后不见。

龙飞如射飞落庙前,立即扬声发话说道:“郎文奇,龙飞到破庙门口人影一闪,郎文奇现身了,只听他嘿嘿笑道:“龙飞你来干什么,莫非想着我——”

龙飞一见他舍了杨丽华紫云现身庙门,心头一跳,立即截口说道:“我来送紫贝叶了。”

郎文奇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你要跑这一趟,早放在那砖头下不就行了吗。”

龙飞道:“我清楚你的为人,不得不慎重,所以我跟在那小贩之后找了来,要跟你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郎文奇目光—转,狡猾地嘿嘿笑道:“只怕不是这回事吧,你打算来个人货两得,对吗?

告诉你,没那么便宜,我姓郎的做事向来不吃亏,你那两个情人就在我身后,你稍有异动,我伸手就能拍碎她两个的乌云螓首,你要三思。”

龙飞道:“郎文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郎文奇嘿嘿笑道:“我知道你风流自赏,把美人看得比命都重要,要换了别的东西,你或许不在乎,可是这是紫贝叶,这东西对武林人的诱惑太大,所以我不得不慎重……”

龙飞心里直纳闷,心想郎文奇既已现身庙门,韦慕岚该趁这难逢的机会下手了,怎么还不见动静?莫非真如郎文奇所说,她两个就在他身后,他伸手可及,使得韦慕岚有顾忌,不敢贸然行动……

心里这么想,口中却说:“我—片诚心……”

郎文奇道:“奈何姓郎的从不轻信别人!”

龙飞道:“那么以你之见?”

郎文奇道:“那片紫贝叶你可带来了:”

龙飞道:“你多此一问,我既然诚心来换人,怎么会不带来?”

郎文奇嘿嘿笑道:“说得是,说得是,就算我多此一问吧……”

目光—转,接道:“你真打算用紫贝叶换她两个回去?”

龙飞道:“在我眼里,这片紫贝叶的价值,远不及我那两个人。”

郎文奇笑道:“应该如此,应该如此,嗯,嗯,让我算算……”

抬手比划了—阵,然后说道:“这样吧,你把那片紫贝叶拿出来放在你立身处,然后退出五十丈外,我拿了紫贝叶就走,人就是你的了……”

龙飞眉锋一皱。

郎文奇接着说道:“可是有一样你要明白,你立身处跟庙门相距约摸有五丈远近,你退后五十丈后,加上这五丈就是五十五丈,而我到你立身处取物时,跟庙门也只有五丈,你如果自信能比我快,你尽管动手,只要你能抢在我前头就行……”

龙飞道:“你是说假如我有异动,你便可以在我之前折回庙里杀我那两个人?”

郎文奇道:“正是,正是,正是这意思!”

龙飞道:“那么你在取得紫贝叶之后,再折回破庙去,一样会比我快。”

郎文奇笑道:“你的意思我懂,你是怕我得了紫贝叶后再杀你两个情人?”

龙飞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郎文奇嘿嘿笑道:“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我得了紫贝叶后走路,你只会顾她俩,顾不得再追我,可以安然脱身,假如我再折回杀她俩,你就不会再顾她俩而追我了,我怎会这么傻给自己找麻烦?”

龙飞道:“看来你想得很周全。”

郎文奇笑道:“夸奖,夸奖,姓郎的做事向来如此,再说跟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打交道,也必须加倍小心!”

龙飞道:“郎文奇,我只有—句话,我不惜紫贝叶,但你若敢伤她俩毫发,我誓必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郎文奇道:“哎呀,此时此地,别说得那么怕人好吗?听来简直令人毛发悚然,不寒而栗,龙飞,别拖延了,放东西吧。”

龙飞道:“我为什么要拖延?”

郎文奇嘿嘿笑道:“还想瞒我吗?等帮手呀。”

龙飞道:“你错了,我那位帮手已经去了庙后。”

郎文奇大笑说道:“龙飞,别跟我姓郎的来这一套,我料准了,你跟一个,他跟一个,你跟着一个寒窑来了,他则跟了另一个往东去了,他也许会折回来,可是绝不会这么快。”

龙飞心头狂跳,道:“郎文奇,你……”

“我怎么?”郎文奇笑道:“我不比你傻,废话少说,你的两个情人衣衫单薄,难耐夜寒,别冻了她俩,你会心疼的,放东西吧!”

龙飞迟疑着探手人怀,摸索了半天才抽出来,一扬道:“郎文奇,你看清楚了。”

只要站在郎文奇的立身处,任何人都能看见,的确是一片叶子,话落,龙飞把它放在地上,然后向后跃去。

郎文奇目闪异采,一直等龙飞退出了五十丈,他方始带着一阵得意阴笑,放心地扑了出去。

五丈距离,一掠便至,郎文奇人在空中眼望龙飞,落地俯身拾取时,才把目光垂下,突然他一声惊呼道:“龙飞,你……”

龙飞在五十丈外明朗笑说道:“郎文奇,你也有上当的时候?”

郎文奇怒哼一声,转身扑了回去,忽地,他如遭电击,如遭蛇噬,机伶一颤,惊呼出声,硬生生地折身往旁边掠去。

庙门口站着韦慕岚,他没动,龙飞却似行空天马一般,飞身掠了过来,直扑没命狂奔的郎文奇。

龙飞身法快,郎文奇眼看难以逃脱,转身扬手,一蓬乌芒满天花雨般罩向龙飞。

龙飞冷笑说道:“郎文奇,死到临头你还敢动此毒物?”

—抬腕,玉骨描金扇出袖,刷地一声打了开来,一连三扇,乌芒倒射而回,郎文奇躲闪不及,那蓬乌芒全打在了他身上,他刚一声惨啸,龙飞已飞身而至,折扇一合电递,噗地一声,硬生生地插进了他的眉心。

郎文奇身子一抖,往后便倒,龙飞折扇一抽,红白之物随扇涌出,郎文奇跟着倒了地,惨不忍睹。

龙飞没看他一眼,转身掠向庙门。

韦慕岚含笑说道:“飞兄,好身法。”

龙飞赧然笑道:“我恨透了他,否则我不会毁他的脸,慕岚兄也明白,他是惊慌失措,畏惧怯敌,要不我至少也要在三十招后才能伤他……”

韦慕岚道:“刚才飞兄拿的那片紫贝叶是……”

龙飞苦笑一声掀开了衣衫,他那黑色的内衣上破了一个洞,一个叶子形的洞。

韦慕岚呆了一呆,叹道:“飞兄机智令人叹服……”

龙飞道:“慕岚兄别捧我了,要不是仰仗鼎力,我岂能如此轻易地便救回了丽华跟紫云,慕岚兄,她两个……”

韦慕岚道,“安然无恙,酣睡未醒,这解穴一事还是飞兄亲自出手吧。”

龙飞道:“慕岚兄,你我不凡之交,何拘……”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飞兄,不只为这,以她二位如今的处境,见飞兄无妨,见我则不可,请飞兄等我离去后再行为她二位解穴,也请别让她二位知道我曾参与此事……”

龙飞道:“怎么,慕岚兄要走?”

韦慕岚笑·了笑道:“飞兄,以后的事用不着我了。”

龙飞玉面—红,道:“慕岚兄开玩笑,好歹容我三个谢过……”

韦慕岚道:“若提一个谢字,你我的交情就太庸俗了。”

龙飞道:“那么,慕岚兄要往何处去?”

韦慕岚道:“自然是继续找寻那片紫貝叶去。”

龙飞道:“这么说慕岚兄是打算去趟关外了?”

韦慕岚道:“必要时也只有去一趟了。” 龙飞讶然说道:“慕岚兄,必要时三字何解?”

韦慕岚道:“假如我能在关内找到那位姑娘,就不必再到关外去了。”

龙飞道:“难道慕岚兄认为她不是去了关外?”

韦慕岚道:“难说,也许她是真去了关外,也许她只是做给飞兄你看看的,这样飞兄在等她不着而急欲找她的情形下,就会远赴关外了。”

龙飞道:“我明白了,可是我—不知她姓什么,二不知她叫什么……”

韦慕岚道:“我但记取飞兄那八字美得迷人,美得醉人应该够了。”

龙飞玉面一红,道:“慕岚兄别骂我了,唉,说来说去我难辞其咎,总是我风流多情害人,从今后我发誓要改……”

倏地目中异采一闪,急急叫道:“慕岚兄,我想起来了,她,她有—个特征……”

韦慕岚忙道:“飞兄?那位姑娘有什么特征?”

龙飞忙道:“她一双眸子的颜色大异中原人,应该是关外人……”

韦慕岚心头猛地—震,道:“没错吗,飞兄?”

龙飞道:“没有错,绝错不了,可是……”

韦慕岚道:“可是什么?”

龙飞赧然—笑道:“可是我不以为关外人有这么美的……”

韦慕岚胸气翻腾,道:“飞兄,关外无此美人,中原也无此美人,她似乎不属于这个尘寰,应该是蓬莱宫中人,可是?”

龙飞点头说道:“是,是,是,对,对,我就是这意思,我就是这意思……”

韦慕岚摇头强笑,道:“这算什么,有这么巧的事么?”

龙飞愕然说道:“慕岚兄,你说什么?”

韦慕岚定了定神,倏然一笑,摇头说道:“没什么,无论怎么说,我得再跑一趟关外了,在此恭祝三位永为眷属,相偕白首,告辭了。”

一拱手,腾身破空射去。

龙飞呆了一呆,急忙扬手叫道:“慕岚兄,日后有暇,务请光临华山……”

只听夜空中传来韦慕岚清朗话声:“飞兄放心,异日定当前主叨扰三位一杯。”

龙飞垂下了手,人呆呆地……

天大亮后,韦慕岚出现在东通咸阳的大道上,他微皱着眉鋒,踏上了灞桥。

灞桥是座出名的古桥,也就是灞桥折柳的灞桥。

这座桥据推测是建于汉代,王莽篡汉更名为长存桥,两端各立有牌坊,分书:“西通关陇”、“东接肴函”。

汉高祖入关后,进兵咸阳,灭胡亥而后回兵灞上,即在此地,又汉元帝送别王昭君后,京中送客,均在此作东门之饯,折柳话别。

李白诗句,“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和北方的长亭饯别一样,是当时一种特有的风俗。

韦慕岚之所以上灞桥,并不是送谁,电不是要跟谁折柳话别,他是想在灞桥下乘舟由灞水人渭水,然后渡渭河再到关外去一趟。

他怀疑,不,该说是有八分把握,龙飞是碰上了温娃娜,因为他不相信世上还有第二个这么美,介乎中原与关外之间,一身有两种血统的女子。

龙飞所说美得迷人,美得醉人,这,他也有此经验。

唯一使他迟疑的,是他不明白温娃娜为什么要到关外去,或许,那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只有—个理由,她定然是找自己去了。

巧,世上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他拦了一只小舟,下了灞桥,到了灞水之旁,抬起腿,刚要跨上小舟,一阵急促蹄声飞卷而至。

铁蹄,扬起了灰尘,重重地踏在桥上,飞驰而过。

他看见了那儿人几骑,那几人几骑却没有瞧见他,不过,他要是再慢一会儿下桥,那几人几骑一定会看见他的。

这又是一桩巧事。

韦慕岚怔了一怔,把跨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讶然自语道:“他带着人到中原来干什么,莫非……”

一顿,接道:“船家,我不坐船了。”

转身走了上来,上得桥头,他就要追上去,蓦地——“喂,小兄弟等一等。”

小兄弟,这是叫谁?声音好脆好俏。

韦慕岚不自觉地停了步,抬眼循声望去,只见桥头一家酒肆里走出来个人,风摆杨柳般走出来个人。

那是位黑衣大姑娘,不,她不象位姑娘,细腰丰臀,体态美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风韵,该说是位少妇。

她,长得不算美,长长的眉,细细的眼,可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有一种勾魂的魅力。

韦慕岚一看不认识,再一看她那双眼睛,眉锋一皱便要走。

“喂,喂,小兄弟,等等啊。”

韦慕岚一怔再看,这回他看清楚了,敢情她是向着他走了过来,莲步轻移,浑身都在动。

很快地她到’了跟前。媚眼儿一抛,双眉微蹙,那娇媚之态令人怦然心动,她娇声道:

“你是怎么了?叫你等等,看人—眼.又要走……”

韦慕岚愕然说道:“你这位……是叫我吗?”

黑衣少妇道:“哎呀,你是怎么了,不是叫你是叫谁呀。”

韦慕岚道:“你……姑娘认得我吗?”

黑衣少妇道:“瞧你……你也许不认得我,可是我认得你,你不是姓韦吗?”

韦慕岚道:“不错,我是姓韦,姑娘是……”

黑衣少妇道:“先别问我,我问你,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是送人哪,还是自己要上哪儿去呀?”

韦慕岚道:“我预备到关外去。”

黑衣少妇瞪大了一双美目,道:“到关外去?到关外去干什么呀?”

韦慕岚忍不住又问道:“姑娘究竟是…””

黑衣少妇横了他一眼,包含了无限的娇媚,道:“瞧你这副急性子,别站在这儿,怪显眼的,来,咱们到酒肆里说去。”

伸出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玉手,就要拉韦慕岚的手。

韦慕岚一躲,道:“姑娘,你我素昧平生……”

黑衣少妇缩回了手,含嗔地道:“素昧平生?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呀。”

韦慕岚道:“我跟姑娘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黑衣少妇道:“站在这儿显眼,告诉你跟我到酒肆里说去,你偏不去。”

韦慕岚道:“姑娘,我还有事。”

黑衣少妇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比我要告诉你的事更重要?”

韦慕岚一怔道:“怎么?姑娘有事要告诉我?”

黑衣少妇道:“是呀,不然我叫你干什么呀?”

韦慕岚疑惑地望着她道:“姑娘有什么事要……”

黑衣少妇双眉一皱,媚眼儿微眯道:“要想知道就跟我到酒肆里坐坐去,去不去?”

韦慕岚皱眉说道:“姑娘,我……”

“你什么呀?”黑衣少妇道:“—个大男人家,还怕谁吃了你不成?再说酒肆里也不只是你跟我两个人,你还怕我会拿你怎么样?”

韦慕岚脸上一热,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跟姑娘素昧平生……”

“又来了。”黑衣少妇道:“素昧平生我怎么知道你姓韦,你倒是说说看哪。”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抬眼说道:“那么姑娘请先走,我跟姑娘去就是。”

黑衣少妇娇媚—瞥,笑道:“敢情是怕我拉你的手呀。”

转身先走了。

韦慕岚脸上又一热,扬了眉,迈步跟了上来。

进了这家酒肆,黑衣少妇直向—张摆著酒菜杯箸的桌子行去,这酒肆座落在灞桥桥头这边,酒客们十之九是在这儿作东门餞別的,洋溢在酒肆内的,都是离情别绪,所以很难听到几声欢笑。

坐定,黑衣少妇招来了伙计,要伙计再添一副杯箸,韦慕岚想推辞,可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伙计打量了他一眼,走了。

这一眼,看得韦慕岚有点别扭。

另一副杯箸送来后,黑衣少妇出皓腕,执锡壶,亲自为韦慕嵐斟满了一杯,然后举杯媚笑:“来,兄弟,咱们先喝一杯。”

韦慕岚道:“我不善饮,浅饮奉陪。”

他就要举杯就唇,黑衣少妇却—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那只手滑腻而柔软,韦慕岚心头一跳,脸上一热,忙把自己执杯的手移了开去。

“哎呀。”黑衣少妇收回手,媚眼儿一抛,娇笑说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儿啊,我年岁比你大,手上也没毒,碰你一下有什么要緊,怎么,怕人瞧见吗;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家又怕什么呀?”

韦慕岚眉锋暗皱,刚要说话。

黑衣少妇却已然又接道:“不行,要喝就得喝个杯底儿朝天,头一杯怎好意思不喝干?

难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家吗?”

韦慕岚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先把你那一杯喝了再说,你要是不喝,你想知道的我也一句不说,到头来看咱们谁吃亏。”

韦慕岚迟疑了—下,道:“姑娘,我只能喝这—杯。”

黑衣少妇—点头,道:“行!”

韦慕岚二话没说,举杯就唇,一仰而干。

黑衣少妇—双含春含荡的水汪汪媚眼凝注,眼见韦慕岚喝了个点滴不剩,她目中闪滚异采,笑了:“这才是。兄弟,姐姐我总不会叫你吃亏的。”

这是—句双关语,奈何韦慕岚他心在正当中,根本没多想,放下了酒杯之后,他抬眼说道:“清赐告吧,姑娘究竟是谁?”

“哎呀,兄弟。”黑衣少妇皱眉说道:“我还没碰见过象你这么个急性子的人,刚喝过一杯酒,就要问……兄弟,你说的,咱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酒肆片刻相聚,稍时各自西东,有没有机会再见面还未可知,只要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就行了吗?”

韦慕岚沉默了一下,道:“既如此,我不敢再问,那么姑娘有什么话,请告诉我吧。”

黑衣少妇娇媚一笑,道:“敢情你还没忘记呀,其实,兄弟,我哪有什么事要告诉你呀,我是哄你玩儿的,根本就没有……”

韦慕岚双眉一扬,道:“既如此,我打扰了,告辞。”

他便要往起站。

“嗳,嗳,嗳,”黑衣少妇忙抬手叫道:“别走,别走,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会懊悔的……”

韦慕岚道:“姑娘既然没什么事,我不敢再……”

“什么敢不敢呀。”黑衣少妇皱眉叫道:“瞧你人长得既俊,又—脸的聪明像,怎么象块木头,点不透啊,辽有这么—…副急性子,真要命……”

一顿,接道:“好吧,我说,兄弟,你,是不是要找个人?”

韦慕岚道:“我找谁?”

“问你呀。”黑衣少妇娇媚含笑,回手—指自己心口,道:“这ㄦ的人呀。”

韦慕岚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衣少妇道:“说你是块点不透的木头.你就是块点不透的木头,难道你连心里头的人这意思都不懂吗?”

韦慕岚心头一跳,忙道:“我不知道姑娘指的是谁?”

“不知道我指的是谁?”黑衣少妇轻呼说道:“你心里有几个人哪,是跟我装糊涂,还是……”

韦慕岚道:“我真不知道姑娘何指?”

黑衣少妇抛过一瞥媚眼,道:“别害臊,兄弟,—个大男人家,怎么脸皮儿嫩得象个大姑娘,兄弟.这种事ㄦ姐姐我可是过来人……”

韦慕岚道:“姑娘,请相信我……”

黑衣少妇道:“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是装糊涂.还是相信你不会……”

韦慕岚道:“我不是装糊涂,没有这个必要。”

黑衣少妇道:“怎么没那个必要?分明你是怕我知道。”

韦慕岚道:“姑娘,我不怕任何人知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巳不可对人言,我也没有怕人知道的事啊。”

黑衣少妇媚声说道:“你没有,那么谁才有啊?”

韦慕岚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谁爱就谁有。”

“哎呀。”黑衣少妇道:“你倒真大方,大概你心里头的人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个,好吧,让我点你一点……”

——顿接道:“有位美似天仙的姑娘,据说她来自关外……”

韦慕岚心头一震,忙道:“姑娘,她怎么样了……”

黑衣少妇含嗔地白了他—眼,道:“急什么呀,先告诉我,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韦慕岚道:“我知道姑娘何指了,但她并不是……”

黑衣少妇道:“她不是你心里头的人,对吗?”

韦慕岚道:“事实如此,姑娘,她跟我仅是朋友,我不敢多想。”

黑衣少妇道:“是不敢多想,还是不愿多想,嗯?”

韦慕岚脸上—热,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先答我问话,再说别的。”

韦慕岚急于想知道温娃娜怎么了,他只有委屈自己,暗一咬牙,道:“我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兄弟。”黑衣少妇道:“这不愿两字,你怎好轻易说出口啊,忍心吗?好狠的心肠啊,人家对你—往情深,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到夜晚辗转睡榻难合眼,泪珠儿湿了花枕头,人家朝想你,晚想你,你却说不愿多想,兄弟,落花有意情万斛,流水无情冷心肠,你呀,兄弟,瞧不出你是个薄情郎君负心汉哪!”

韦慕岚只听得心神连震,脸通红,嗫嚅说道:“请姑娘告诉我,她怎么了?”

黑衣少妇拿起子酒杯,淡淡地道:“你既不愿多想,我何必多这副热心肠,算了,不说了。”

韦慕岚忙道:“姑娘……”

黑衣少妇道:“想听我说,是吗?”

韦慕岚暗一咬牙,硬着头皮点了头。

黑衣少妇目光一凝,道:“那么告诉我,愿不愿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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