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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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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听见了,你凤妹恨她,也卑视她,根本就不认她是娘、是生身之母,你说,这我能怪你凤妹妹,我又怎么能……”

摇头一叹,道:“不提了,将来的结果如何,那要看将来了,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人是没办法预知,也是没办法改变一切的!”

韦慕岚道:“何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何九如摇头说道:“什么都别说,慕嵐,对这件事,你也无须说些什么,只是,对你凤妹……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韦慕岚没有说话,可是他明白何九如的意思。

沉默了一下,何九如干咳一声道:“慕岚,我就你凤妹妹这么一个女儿,十五年来的身受,造成了她今天倔而硬的脾气,由于我的娇宠纵惯,也养成了她任性、娇……除了这,我敢说她是个好姑娘,这世上难找到几个好的姑娘……”

韦慕岚低低说道:“我知道,何伯!”

何九如道:“那就好,只要你两个真有缘,你愿意,别的不谈,冲着我跟你义父这层关系,我绝没话说……”

韦慕岚心跳得厉害,脸也烫得很,道:“谢谢您,何伯!”

何九如道:“可是只问你对白玉堂的女儿,白玉堂的女儿对你……”

韦慕岚忙道:“何伯,那绝不可能.白玉堂他是我……”

“不,慕岚!”何九如正色摇头,道:“父是父,女是女,绝不能混为—谈,我这个人生平就不赞成把上一代的恩怨扯到下一代中间去,你不是说白玉堂的女儿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吗?只要她真是个好姑娘,你可以……那要问你是不是也……”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何伯,不可能!”

何九如凝目说道:“慕岚,你千万慎重,对谁都—样,情之一事能生人也能死人,由你义父的如今,你该能看到一斑……”

韦慕岚神情一震,默然未语。

何九如双眉微轩.道:“慕岚,别怪我逼你,因为我跟你义父有这层不寻常的关系,而如今你凤妹她又……”

住口不言。

韦慕岚沉默了半晌,突然一咬牙,道;“何伯,如果她不是白玉堂的女儿……”

何九如道:“慕岚,别把白玉堂三字扯进去!”

韦慕岚张口欲言,却欲言又止,缓缓低下了头。

何九如目闪异采,双眉轩动,久久始一叹说道:“慕岚,没想到你的情孽也这么重……”

韦慕岚很窘也很不安地低下了头。

适时,一声嘹亮鸡啼划破寂静,由屋后响起。

韦慕岚瞿然抬头望向窗外,窗棂上,已然微透曙色了。

何九如站了起来,他淡然强笑:“这敢情好,谈了—夜,好人不要紧,你这带着伤的人可支持不了,慕岚,你歇会儿吧,我不陪你了!”

韦慕岚忙收回目光,道:“何伯,让您—夜受累,您也请歇会ㄦ吧!”

何九如含笑点头,转身走了。

他走了,韦慕岚一个人爬在枕头上在想,想,先是温娃娜,继而是那位秋海若,最后是这位凤姑。

这三位,给他的感受各有不同。

但无可否认的,在这不同的感受中,却有着相同的一丝丝,那是情,但这情表现的方法也各有不同。

………………………………………………………………………………………

第 九 章  儿女之情

这一天,韦慕岚算是没见着凤姑的面。

其实,他由清早一觉睡到晌午,过了晌午还是何九如叫醒了他,何九如端着菜饭。

醒来后,他很不安,那一半是对何九如,另一半是对凤姑吃过了饭,喝过了药,检视过伤势,何九如陪他谈了一会儿,但只是一会儿,在谈话中,何九如绝口不提凤姑,韦慕岚有几次想问,但他终于没问。

晚上,何九如有事出去了,韦慕岚一个人躺在灯下,他第一次尝到了孤寂的滋味。他清晰地感受到,这滋味不好受,于是那三个不同的倩影又浮上眼前!何九如回来得很晚,回来后,他进房看了看韦慕岚,也没有多坐,他说他去买药去了。

这一夜,也许是体力恢复了,没那么虚了,韦慕岚没有睡好,睡了一会儿,他直做梦。

第三天,何九如被屋后的鸡叫声吵醒,那不是鸡啼,而象是有人在抓鸡,他披衣到了后面,一看,他怔了一怔,凤姑卷着衣裤,露出嫩藕般两股粉臂,两只玉手提着一只挣扎啼叫的母鸡,身边地上放着一把菜刀。

他定了定神,问道:“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今天过节?”

凤姑转过螓首一笑,好美好甜,这是自她那夜跺脚而去后何吃如第一次见她笑,笑得他心里直诧异。

“爹,您醒了。今天不过节,韦大哥身子恐怕还有点虚,我炖只鸡给他补补,不是挺好吗?”

何九如着实地一怔,圆睁着睡眼,道:“ㄚ头,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凤姑含笑说道:“炖只鸡给韦大哥补补不好吗?”

何九如道:“好,当然好,怎么不好,只是,你不生气了?”

凤姑笑了,笑得很轻淡,道:“有什么气好生的,我想了一晚上,想通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我跟韦大哥刚见面,人家有人家的过去,我有我的未来,我凭什么生人家的气,管得着吗?”

这不是好话,何九如焉得不懂,他眉锋—皱,道:“凤姑,你这是……”

凤姑截口说道:“爹,水给您打好了,您快去洗把脸吧,我要杀鸡了,待会儿还得好忙一阵子,韦大哥今天不是要走吗?他来去匆匆,前后不过三天,我也算给他饯个行!”

何九如的眉锋皱得更紧,心也在往—块儿揪,道:“丫头……”

凤姑道:“爹,水给您打好了,您快去洗脸吧,我忙着呢,不跟您说话了。”说完了话,她扭过头去忙她的了。

何九如站在她背后好一会儿,终于他没说二话地皱着眉转身走了,一颗心沉甸甸的。

他匆匆忙忙地洗了把脸,然后到了韦慕岚躺着的房里,房丑,韦慕岚睁着一双眼在出神。

何九如一看就明白了八分,他唤了声:“慕岚,你也醒了!”

韦慕岚含笑点头,笑得有点勉强:“何伯,您早,您请坐!”

何九如默默地拉过椅子坐在床前,坐定,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抬眼望向韦慕岚:

“慕岚,你什么时候醒的?”

韦慕岚道:“何伯,我刚醒,今天觉得好多了,正如您所说的,我今天就可以走了,全仗你高绝的医术!”

何九如道:“觉得好多了就好,只是,慕岚,你真打算今天走?”

韦慕岚双眉跳动一下,道:“是的,何伯,您跟凤妹平静惯了,多我一个不方便,也太打扰……”

何九如道:“慕岚,你这是见外!”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何伯,我知道您跟凤妹都没拿我当外人,只是我说的是实情也是实话,我早一天走,您这儿就会早一天平静了!”

何九如的那颗心,猛又往下沉,他想说话,但他没开口。

韦慕岚接着说道:“再说,谢姨的遗骸,我也希望能早一天带回去,还有那两片紫贝叶,早一天拿到它总是好的。”

何九如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义父现在……”

韦慕岚道:“雁荡大龙湫,希望您南行时能去住些日子,他老人家这多年来一直想着您,念着您!”

何九如点头说道:“雁荡大龙湫,那儿永远是个好地方,也只有你义父才配住在那儿,我……将来再说吧,许多年来,我一直没有他的讯息,所以一直也没能去看他,将来……唉,将来的事谁能预料,要能去我会去的,慕岚!”

韦慕岚应了一声。

何九如凝目问道:“你真是刚醒么?”

韦慕岚脸上有点红,但是他微扬眉梢点了头:“是的,何伯!”

何九如道:“你……你没听见什么?”

韦慕岚脸又一红,道:“何伯,您是指……”

何九如指了指后墙,道:“刚才我跟你凤妹在后面说话……”

韦慕岚摇头说道:“没有,何伯,我没有听见。”

何九如道:“慕岚,你仔细看看,边后墙薄得很,也不是砖砌向。”

是不错,后墙很薄,是薄薄的一层土墙,后面有点动静,屋里該听得一清二楚,同样地,屋里有人说话,若不是把话声压得很氐,在后面也清晰可闻。

可是,这时候屋后就没有动静,想必凤姑不在。

韦慕岚的脸霎时涨得好红,他没有说话。

何九如暗暗叹了口气,道:“慕岚,你该能了解何伯的心,你有什么打算?”

韦慕岚迟疑了一下,道:“何伯,您是说……”

何九如道:“慕岚,你要是跟何伯装糊涂,那是你不该!”

韦慕岚闭了一下眼,道:“何伯,如果您一定要我说,我只有这么说,别的打算我没有,我只想赶快研习紫贝叶上的武学,然后拼着这条命跟白玉堂斗一斗……”

屋后“叭”地一声,不知是什么摔了。

何九如两道眉猛然一皱,道:“慕岚,斗白玉堂是在所难免,但拚命却大可不必!”

韦慕岚道:“不,何伯,他害了谢姨,等于害了我义父一辈子,毁了他老人家一生,且不谈他老人家对我的养育之恩,就冲着这份情,这种感天地、泣鬼神的真情,我也该豁出这条命去。”

何九如目中异采一闪,道:“慕岚,你也是个性情中人!”

韦慕岚道:“何伯,只有您知道,其实只有您知道也够了!”

何九如的心为之一跳,道:“慕岚,你想让多少人知道?”

“想?”韦慕岚淡然笑道:“何伯,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

何九如笑了,那是浮自心底、深溢于唇角的一丝爽朗笑意,他说了一句,这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小儿女辈的心,可真辣乎……”

他轻咳一声道:“其实,那也不必强求,慕岚,你歇着吧,我还得给你煎药去,我认为你还是多喝两副……”

韦慕岚道:“一直让您受累,其实,我自己觉得出来,我现在完全跟常人一样,背上一点也不疼了。”

何九如眉锋微微一皱,旋即微笑说道:那……那就再喝这一次吧!”

说着,他行了出去。

韦慕岚闭上了眼,再睁开时,这两眼有点湿。

何九如走了之后,就没再进来。

快晌午的时候,门帘掀动,韦慕岚的心一阵跳动,进来的是凤姑,她两手端着一碗鸡肉,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她脸上挂着轻淡的笑,很自然,进门便道:“韦大哥,你趁热吃了吧,我爹让我给你炖的!”

韦慕岚欠身坐了起来,他仍感到有点虚,头也有点昏,但他到底坐了起来,含笑说道:

“谢谢,让你受累了!”

伸双手把一大碗鸡肉接了过来。

凤姑道:“烫!”

韦慕岚道:“不要紧,刚炖好的,总是会烫的!”

凤姑道:“那么你就趁热吃了吧,我爹说不许剩!”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你不吃点?”

凤姑摇了摇头,道;“不,这是专为你杀的!”

韦慕岚道:“在何伯这儿打扰了好几天,累得何伯跟你吃不得吃,睡不得睡,我心里很不安?”

凤姑淡淡一笑,道:“没关系,也算不了什么,好在也就那么几天!”

韦慕岚刚喝了口鸡汤,听了这句话,他差点没能把鸡汤咽下去,他也淡淡地笑了笑,道:

“所以我希望伤势能赶快好,吃完了这碗鸡,体力定然大为充沛,应该是马上就可以走了!”

凤姑又笑了笑,但有点勉强,道:“希望这碗鸡能有这种神效,你请慢慢吃吧,吃完了叫我一声,我来收碗!”

说完话,她扭身走了。

韦慕岚端着那碗鸡坐在那儿,他这时候才觉得它烫手,而且有难以下咽之感。

但是不吃怎么好,他何以对何伯?吃了,终于吃了,他咬着牙把一碗鸡吃得点滴不剩。

吃完了之后,他探身把碗放在桌上,然后,他试着要下床,终于,他慢慢地下来了,可是他想掉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难受,身上除了有点乏力,头也有点昏外,别的已经没什么了,可是他就是心里难受!他试着活动活动,刚动的时候,头猛然一昏,他连忙扶住了桌子,他一身傲骨支持着他继续试。

没一会儿,他已经能来回走动了,头也不那么昏,身子也不那么乏力了,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步履声。

跟着,门帘一掀,何九如走了进来,他一见韦慕岚已经下了床,不由一怔,连忙说道:

“怎么,慕岚你……”

韦慕岚含笑说道:“何伯,不要紧,我已经走了半天了!”

何九如看了看桌上那只空碗,碗底还在冒着一丝丝的热气,他眉锋微微一皱,道:“慕岚,我希望你能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韦慕岚道:“何伯,谢谢您,我怕越躺越糟,能走动还是早一点走动、走动,您看我现在不是跟常人一样吗?”

何九如目光一凝,道:“慕岚,你还是打算今天走?”

韦慕岚眉梢儿微微一扬,道:“是的,何伯!”

何九如沉默了,须臾,一点头,道:“好吧,慕岚,既然你的去意那么坚决,我也就不再留你了,只是你要记住,近期内如果能避免,要尽量避免跟人动手,要是伤口一裂,可就麻烦了!”

韦慕岚道:“谢谢您,何伯,我知道,我会记住的!”

何九如道:“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韦慕岚道:“何伯,我打算现在就走!”

何九如一怔,旋即点头说道:“好吧,你凤姑在她房里,你只管进去,关系不同,不必避什么嫌,都是武林儿女,也不必拘世俗这一套!”

突然之间,韦慕岚的两眼有点湿,他脸上挂着颤抖的笑意,凝注着何九如那张清癯慈祥的脸,道:“何伯,慕岚这条命是您赐的,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让您受累,而且让您烦心,您请受慕岚—禮!”

身形一矮,突然拜下。

何九如要拦,没来得及,他忙把韦慕岚拉了起来,老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他道:“慕岚,你并不是你义父的亲生,可是你跟你义父的当年没两样,无论人品、心性,都是活脱脱的玉书生,我喜欢你,打心眼里喜欢你,只是……你凤妹的脾气,唉……”

叹了口气,住口不言,旋即他强笑抬手,拍了拍韦慕岚肩头,又道:“慕岚,我不送你了,在武林中不比在家里,经验历练你该有,用不着我多说,但是我不能不嘱咐你小心,保重!”

韦慕岚两眼湿湿地道:“谢谢您,何伯我会记住的!”

何九如又拍了拍他,然后转身行了出去。

望着那颀长的背影,韦慕岚的眼泪往外一涌,他随即举袖把它擦了去,而且擦了又擦,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行了出去!由这间屋到凤姑所住的那间屋,不过是一举步间。

他到了凤姑的屋门前,轻咳了一声道:“凤妹在么?”

只听凤姑在房里应道:“韦大哥么?请进来吧!”

韦慕岚有点一刹那的迟疑,旋即掀帘走了进去。

这间屋跟那间屋的摆设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间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而且能让人一眼便看出这是闺房!凤姑,她坐在床边正在叠衣服,一见韦慕岚进来,她丢下衣裳,含笑站了起来,没人留意,她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之物,她道:“怎么,那么快就吃完了?”

韦慕岚道:“是的,吃几口后就不那么烫了!”

凤姑道:“怎么不叫我去收碗?”

韦慕岚道:“几天来一直看着你忙,在我临走之前,我不愿意看你再忙这最后—次!”

凤姑笑了,道:“临走,怎么,要走了?”

韦慕岚道;“是的,完全是那碗鸡汤神效!”

凤姑脸色微微一变,含笑说道:“是韦大哥内功精湛深厚,体力恢复得快,我可不敢居我的功。”这意思够明显的。

韦慕岚淡然一笑,道:“就算是我的内功精湛深厚吧,凤妹妹,我来辞行!”

凤姑道:“不敢当,三天来没能好好招待你……”

韦慕岚道:“凤妹妹这话令我更不安,我这条命是何伯跟凤妹……”

凤姑道:“那是我爹,跟我没关系!”

韦慕岚道:“但是煎药作饭……”

凤姑道:“女儿家嘛,那又算得了什么,不该吗?”

韦慕岚道:“那要看怎么说了!”

凤姑凝目说道:“什么怎么说!”

韦慕岚道:“至少,对我,凤妹妹没这个义务!”

凤姑展颜笑道;“自己人嘛,说什么义务不义务,我爹和韦叔……”

韦慕岚道:“那是何伯跟义父,在凤妹妹跟我之前,得仅止于初会!”

凤姑道:“但是上一代的交情……”

韦慕岚道:“并不见得非拉到下一代不可!”

凤姑淡淡一笑,道:“你会说话,我说不过你!”

一抬皓腕,道:“瞧我多失礼,让韦大哥站着,你请坐!”

韦慕岚摇头说道:“谢谢凤妹妹,我不坐了,这就走……”

凤姑道:“这么急呀,那我不送你了!”

韦慕岚道:“别客气!总是要走的,送什么!”

凤姑没说话。

可是韦慕岚没让屋里静默,他随即又道:“在临走之前,借着告辞,我想跟凤妹妹说几句话……”

凤姑道:“韦大哥请说,我听着呢!”

韦慕岚吸了一口气,道:“凤妹妹,我不是糊涂人,也不是个……”

凤姑微微低了低头,嫣然一笑道:“谁说韦大哥糊涂了,没人说啊!”

韦慕岚有点激动,道:“凤妹妹,你不必这样,何伯跟你对我向,我分得清,也能清楚地体会到,我从心里感激!”

凤姑道:“韦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没人要你感激。”

韦慕岚道:“我知道,凤妹妹,我说这活显得见外,可是我这个人不擅隐瞒心里的话,我不能不把它说出来……”

凤姑望了一旁,道:“韦大哥真不擅隐瞒心里的话吗?”

韦慕岚道:“真的,凤妹妹,一百个,一千个实在!”

凤姑道:“但愿如此……”

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么,韦大哥还有什么心里的话要说?”

“有,凤妹妹!”韦慕岚道:“千言万语,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我知道,一时也说不完,所以我只打算说几句……”凤姑道:“韦大哥请说吧,我听着呢!”

韦慕岚道:“凤妹妹,你知道,我从小是个孤儿,在外面流浪惯了,也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艰苦,直到我碰上义父之后,我才有个自己的家,也才知道什么是家,什么是天伦之乐!”

凤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真要比起来,我比韦大哥幸运得多!”

韦慕岚道:“在我义父的抚养调教下,过了十几年幸福而美好的生活,直到今年,我才又一个人来到武林中,这是义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应该困守一隅,永不见天日,应该有个机会去闯练,去磨练自己,在混浊纷乱、人心险恶诡诈的武林中吸取经验,唯有这样,将来才能独当一面,肩负重任,要不然,两个肩头永远是软的,永远担不起东西……”

凤姑道:“韦叔的想法是对的,他是个永远让人敬佩的人,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我觉得跟他很熟,仿佛我常见到他……”

韦慕岚道:“凤妹妹也该知道,闯练,是不可能不跟人家接触的,在这武林中,你有机会碰见品流极杂的人、千奇百怪的事……”

凤姑道:“当然,韦大哥,闯练哪能不跟人接触,就象我跟我爹搬到这儿来,整天价躺在家里,也认识了许多街坊邻居!”

韦慕岚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有些人,有些事,在我没遇见凤妹妹之前就碰见了,就认识了,凤妹妹该知道,这是……”

凤姑道:“我知道,这是在所难免的。”

韦慕岚道:“而在这些人当中,由于当时的环境,你很可能跟他成为朋友,也有可能成为仇敌,也有可能……”

凤姑道:“韦大哥,这种事不但在武林里是这样,人与人之间,也本就是这么回事儿,人嘛……”

韦慕岚道:“所以,凤妹妹明知这种情形,对我就不该有所怪罪。”

凤姑微一摇头,道:“不,韦大哥,你错了,没人怪你,我也不敢,我只怪你我碰见得太晚,这是天意,—旦想开了,心里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了,其实,什么事都是这样!”

韦慕岚道:“凤妹妹,你认为我们碰见太晚了吗?”

凤姑道:“是的,难道不是?”

韦慕岚道:“难说,凤妹妹,世事是很难预料的!”

凤姑道:“什么事很难预料?”

韦慕岚道:“象我刚才说过的,那些朋友,我是这么个心,也许别人是那么个心,将来究竟是友是敌还很难说!”

凤姑道:“你对人是这么个心吗?”

韦慕岚道:“我不否认,我对这些人,是一颗真挚的心,可是也许别人对我是一套虚假,纵然也跟我—样真挚,奈何由于环境与立场,永远也无法连在一处!”

凤姑柳眉微微轩动了一下,道:“你见一个就对一个有真心吗?”

韦慕岚道:“凤妹妹,人总是人,人家对我好,我不能不被感动……”

凤姑道:“这么说,你的心肠未免太软了些!”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然,凤妹妹,那要看对准,也要看天意!”

凤姑迟疑了一下,道:“你对什么人会心软,对什么人不会心软?”

韦慕岚道:“凤妹妹,我说不上来,这在于心!”

凤姑道:“打个譬喻来说,你对……你对白玉堂的那个女儿……”

倏地住口不言。

韦慕岚双眉—扬,毅然说道:“凤妹妹,我不否认她使我心软,可是她是白玉堂的女儿。”

凤姑脸色微微一变,道:“她为什么能让你心软,因为她长得很美,很……”

韦慕岚道:“凤妹妹,这跟美丑无关!”

凤姑道:“这么说,美不一定就能使你心软!”

韦慕岚道:“是的,凤妹妹,只要到了该心软的时候,我认为我就该心软,哪怕丑得象无盐嫫母,我也是……”

凤姑道:“我明白了,你别说了,只告诉我,还有谁让你心软?”

韦慕岚沉默了—下,道:“在白玉堂的女儿之前,还有一个……”

凤姑美目一凝急道:“怎么,在白玉堂的女儿之前,还有一个?”

韦慕岚点头说道:“是的,凤妹妹,可是那不可能,甚至比白玉堂的女儿还不可能,因为她是个……她是个……”

凤姑道:“她是个什么?怎么样的人?”

韦慕岚的表情有点异样,皱了眉,把她描述了一遍。

凤姑听毕,红着娇靥,吃惊地道:“她!她怎么会是这么—个人?”

韦慕岚淡淡说道:“那谁知道,这要问她,也许她是天生的……”

凤姑道:“天生的,没有这个说法!”

韦慕岚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凤姑道:“这样的人也会让你心软吗?”

韦慕岚唇角抖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于卑视她,气她,恨她,可是一方面我又……我简直不敢相信……”

凤姑道:“可是你毕竟亲自听见过,也看见过!”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是的,凤妹妹!”

凤姑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韦慕岚道:“如果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白玉堂的女儿……”

凤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除了她两个之外,还有淮让你心软?”

韦慕岚道:“如果凤妹妹真要问,我只好直说,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凤姑娇靥通红,脸忙转向了—旁:“你,你敢,不许胡说!”

韦慕岚道:“是凤妹妹—定要问,我说的也是心里头的话!”

凤姑道:“你知道,我爹跟韦叔的关系,你我只是兄妹!”

韦慕岚道:“这是凤妹的看法?”

凤姑微一点头,道:“是的!”

韦慕岚双眉陡然一扬,道:“那么,是我错了,刚才我说错了话,我收回,凤妹妹你请保重,我但得不死,凤妹妹这份恩情我会报答的!”

说完了话,他转身要走。

“站住尸凤姑突然一声颤喝,道:“你敢就这么走,今后一辈子就别再见我!”

韦慕岚站在那儿,没说话。

凤姑道:“你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拿背朝人吗?”

韦慕岚缓缓转过了身,他眼中含着泪,他看得清楚,凤姑的一双美目之中,也闪漾泪光……

凤姑泪眼望着他,声音却发了颤:“眼看着就要走了,你就该让我伤心?”

韦慕岚心里不忍,可是他气不过凤姑倔强,当即说道:“凤妹妹,别人心里也不好受,我认为凤妹妹自己招别人伤你的心,以己度人,也该别伤人的心。”

凤姑道:“到了这时候你还倔,还不愿低个头?”

韦慕岚道:“凤妹妹,不该的是你,不该说什么只是兄妹!”

凤姑道:“难道不是?”

韦慕岚眉梢儿扬了一扬,道:“假如凤妹妹认为是,那么我也……”

“你敢再说!”凤姑吐了一句。

韦慕岚闭上了嘴,没再说话,他表现得够倔的。

凤姑沉默了一下,她低下了头,可是旋即她又抬起了头,拿眼瞅着韦慕岚,怯怯地开了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你知道,我不小了,这些年来跟着爹爹东奔西跑,南闯北荡,见过的人不在少数……”

韦慕岚淡淡说道,“我知道,没一个不比我强!”

“你……”凤姑气得脸一白,颤声说道:“你还要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非让人把血淋淋的心掏给你不可吗?求求你听我说完行吗?”

韦慕岚沉默了,他实在倔不了,硬不到底,而对着柔婉多情的凤姑,就是铁石人儿他又何忍?凤姑接着说道:“我见过的人多,实际上他们也都不坏……”

韦慕岚扬了扬眉没说话。凤姑道:“别心里不舒服,我只是说他们不坏,只是不坏,可跟我的心没关系,难道这也不能说吗?大男人家,干什么小心眼呀,你放下一百二十个心,我凤姑不是那种人,只要你永不嫌我,我愿意一辈子,生生世世都……”

脸一红,她改了口:“可是我对他们都没动过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我甚至于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而且从见着你,第一眼我就……我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你要知道,我可经不起……也受不了……”

韦慕岚双眉一扬,道:“凤妹妹,韦慕岚不是人间贱丈夫,我这颗心唯天可表!”

凤姑猛然抬头:“真的?”

韦慕岚道:“此时此地,当着凤妹妹我是这么说,假如有一天我做得不够,或者是我口心不一,神人共……”

“不许说!”凤姑吐了一句,突然低下又哭了,她哭着说,“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我就是死……”

韦慕岚截口说道:“凤妹妹.你不爱听的最好也别说给我听!”

凤姑没再说下去,擦了擦泪,转身从床头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包袱,包得紧紧的,走过来往前一递道:“拿去,带在身边好有个替换。”

韦慕岚接在手里微愕说道:“凤妹妹,这是……”

“鞋!”凤姑低着头说:“我给你做的,两天—夜赶出来的,原先我不知道它送得出去送不出去,要是送不出去我就拿剪子剪得它碎碎的,算我的苦白忙了……不,算我没做……”

“为谁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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