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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之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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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分别以“沉金坠玉”、“落地分金”、“千钧坠万斤闸”向下沉落,一面下坠一面沉气凝神、屏息聚精、运力蓄锐,应敌顾指间。

月华冷冽。

沙尘滚滚。

这已不知建立了多少年的古飞檐,整块的塌了下来,连同屋瓦上三个失足但不失重心的高手:

一个京师武林的枭雄。

一个做视群雄的淫魔。

还有一个是黑手黑心黑着色黑衣着黑连功夫也黑的一国之师:

坠下的是三大绝顶高手,但在飞瓦碎土里,飞升的也有三当先一人,双踝之间还扣着钢箍,扯着条斑褐色的锁链,披头散发,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脸颜。

但就在这人急腾之际,身子与黑光上人、戚少商、孙青霞平行并齐(尽管仍相隔甚远)

的那一刹瞬间,这三大高手,都各自生起了一种奇特、奇诡、奇异的感觉:

——这才是真的黑,真的暗!

——可是这才是一条大道,像苍穹一般辽阔无垠的黑色大道,无边无际。

——而且无对无敌!

——这人一上来,就遮去了整个月色,他才是真正的黑夜,真正的黑,无尽无源的黑!

(这是黑光上师在身形下沉险遇正急升中那披发独臂人的感受。)

——傲!

——那才是真的傲,真的狂!

——那不只是我行我素、我慢我高,而是目中无人、独步天下、天下苍生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一种傲慢!

——他已是神驰!

——而他是人。

——这狂徒一升起来,就激发了他心中所有的斗志与狂态,仿佛除此无他。除死无他!

(那是孙青霞在坠落屋内时乍遇那散发狂徒的一刹间发生的感应。)

一一敌!

——这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手!

——这决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而是一个战将、一个狂士、一个狂魔、一个舍我其谁、天下无敌的天敌!

——他以天为敌。

——他无人可敌。

——这战神一腾身起来,仿佛天地为之色变,昼夜为之颠倒,惊天动地位鬼神,生于一切大小阵仗,都变成不尽不实、梦幻空花、轻若天物、微不是道。一个真正的高手,得要与这种绝顶人物交手,才算不负雄心、无枉此生。

(这便是戚少商在跌落时骤遇飞身盘旋而起的奇人狂士而遽生的感觉,)

他们这三人在这刹间还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这人,不但是没有脸貌的,仿佛连脸目都没有了。

——但这人却令他们异常熟悉。

仿佛,在七世三生里,早已对上了、见过了、狭路相逢了,虽然生死攸关,血肉相连,但却仍一时指认不出他的名讳来。

——他是谁呢?

他是谁呢?

只听他盘膝而坐但仍急腾飞升的身子,仍进出了一声狂喊嘶吼:

“一一不——由——我——”

三人心头均是一震:

那七个字若完整的接驳下来,应说便是:“我命由人不由我”。

——难道这样一个使这三大高手只看了一眼也觉惊人震怖莫已的人,竟不止是情非得已,还身不由己,更连命都由不了他自己!?

——如果连命都控不在自己,却是落在谁人手上?

就在这时,他们又瞥见了两个人:

一个修长个子,一个短小精悍。

都蒙面。

都向上急升。

一左一右,就在那散发狂人一前一后,急腾而上,像是在保护他,又像在纵容他,都在指手画脚,口里发出奇啸异响。

一人手指修长如狒狒之掌。

一人手掌平滑如镜,几乎不见了指节。

都看不见脸容,只知他们所流露出来的眼神都急。

都惶恐。

都有极大的杀意。

死志。

3.我命由天不由我

乍见那独臂披发狂人在坍檐塌瓦中飞升,然后又发现这两名张牙舞爪(一个手指比两张手掌还长,一个则连手指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张元指掌)的蒙面汉,黑光上人、戚少商、孙青霞,都同时想起:

——一个人。

———件事。

——一宗武林中的大悬案。

(莫非……他就是一!?)

猛想起这个人,他们三人都不由自主的,也情不自禁的,作出同一种反应,但方法却不一样:

黑光上人破锣似的叱喊了一声,突然,只见他在半空一个筋斗倒栽葱,本来头上脚下跌落下来,现遽尔变成头下脚上,“呼吸”一声,化作一线黑烟,比飞蝠还快,咕溜一下就“嗖”地倒冲上屋顶那个大破洞口外去!

开始时像在脚下喷出一股黑烟,一旦发动之后,则似一道黑光。

快如门电。

黑电。

他快,戚少商也快。

快的还有孙青霞。

戚少商忽然一掌拍孙青霞。

遥击!

——莫非在这紧急关头,他却趁人之危,暗狙孙青霞!?

但孙青霞仿似早有防备。

他也同时一掌遥拍戚少商!

——难道到这危紧关头,他们还杀性不改,非要斗个两败惧伤不可!?

“波”的一声,两人掌力,在空中交接一起,交互反挫,激成逆流,戚少商、孙青霞藉此掌功反激之大力,将下沉之势陡然逆转,变得同时倒向上冲去!

冲向屋顶!

冲向屋顶上的大窟窿。

冲向月色!

冲向被七情月色溢满的天心!

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把下坠之势扭转,逆向上冲,电光石火间,兔起鹘落,三个自瓦砾中下沉的身形,已变得各化一道黑、白、青光,直冲上天!

但不止三道。

还有一道。

光芒。

——这人浑身散发着五色斑烂的颜色,而且隐带看好听的音乐和极好闻的香气。

这人原就在屋里,但显然并不是与那两个蒙面人一道的。

因为他直探上来,一面还要应付那两个蒙面人隔空的攻势。

那两个蒙面人一面飞跃、一面手舞足蹈的,其实就是对这人发动攻势。

两个人,都是三种攻势。

——两种是掌力,一种是爪法。

两种掌法和一种爪法都有着同一种特色:

阴!

——阴柔、阴险、阴毒!

可是那个紧接着冲上来的不怕。

他用一只右手应付。

他的在手却是空着的。

但空着的手并不闲着。

他在抹汗。

一一他是用一条洁白的毛巾揩汗。

——仿佛,天气实在是大热太热了,他只要一阵子不抹汗,浑身就会给汗水浸透了、淹没了似的。

他仿佛只用两成的力量来应付那两个居高临下的蒙面高手的压击。

他另外用两成的力量来揩汗。

还有剩下的六成力量,他都只在留意:

留神看那独臂披发狂人——尽管那狂人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但他还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简直如履薄冰、如避火雷。

他那些香气、乐声和光彩,就是他和那两名蒙面人的施发的二种阴险的掌力和一种阴狠的爪法对抗交手时,所绽放、流露出来的。

他一面接招、一面揩汗,已飞身落到屋顶上。

尽管屋顶破了一个房间般大的四方窟窿,但未坍倒的地方还多着,是以,那狂人一飞身上去,就盘占了屋顶上最高点的檐瓦上,桀桀地笑。

另两名蒙面人,一左一右落在这独臂狂人身边。

他却落在窟窿的东面,正好和急速倒窜上来的戚少商(占了西面)、黑光上人(占了北面)和孙青霞(占了南面)正好成一四方形。

四人互相打量。

趁月色,他们埋下了干戈杀气,自眼神。

戚少商、孙青霞、黑光上人这时才发现:这揩汗的人,十分年青,书生打扮,是一名大眼睛的小胖子。

但在京师武林里,谁都不敢瞧不起这个胖子书生:

他们都听说过“惊涛书生”吴其荣在“回春堂”那一战,不但以一敌五,轻易挫败冯不八、陈不丁、花枯发、温梦成还有温柔,更曾一掌击杀了“落花舞影”朱小腰。

那一役使本来就名噪一时的他,更加名动天下。

但也使他得罪了所有白道武林的群豪。

他们都恨他。

大家都矢志除之而后快。

由此之故,他也在京师武林销声匿迹了一段时候,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京里。

没想到,他居然就在这古屋里,更没意料到的是。

他们会在此时此境遇上他!

——惊涛书生。

吴其荣。

四人各占一方,互相对峙。

却见月色更加古怪,似是愈渐膨胀,愈见发青。

只闻那盘坐在高檐顶上的狂人仍披发喃喃自语:

“我……命……由……天……不……由……我……不由我啊不由我!”

语音怆然喑哑,闻者亦为之凄然心酸。

心酸的是戚少商,因为这等寂天寞地的悲嘶,令他猛忆起自己过去的种种下平与寂寞,多压抑与不得志。

孙青霞不心酸,只一阵心浮气躁。他我行我素、独行独断过了半辈子,乍听有人的语调比他还冷还傲,更僻更孤更苍凉,不觉心躁陡起。

黑光上人既不心酸,也不气躁。

他只是心悚。

不知怎的,与那披发独臂人在一起,他忽地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有意无意间所造的种种孽。

这些事,那些事,都让他惊惧,使他心寒。

也令他不寒而悚。

他现在就是心悚。

他怕。

所以他第一个率先喊话:“阁下是谁!?”

他第一个问题之后,叉紧接着第二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他!?”

——“他”是谁呢?

看来,黑光上人怕的正是“他”就是“他”。

——“他”能令黑光国师也如惊弓之鸟,到底是谁人!?

果然,詹别野又喊出了他的第三声大吼:“你是不是七爷!?”

一一“七爷”!?

——七爷、八爷、乃至大爷、二爷,在京城里至少有九万七千七百零一个那么多!

——到底是哪一号子的“七爷”!?

黑光上人大大声的喊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他脑里的疑问。

他的叱呼来自他的疑惧。

他担心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他最忌讳的人。

他心头一怕,反而大声喝间。

——这样一喝,好像自己正是站在亮处,而对方才是正处于惊恐惶悚里。

他说话本就一向甚为大声响亮,且还带着嘶哑。

他一向以先声夺人。

他越怕,就叱喝得越震天样响。

如果以相学论,“声相”是相学中最高深及难以掌握的一种学问,闻声而知相,甚至连相也不必看,其修为之不易,可想而知。詹别野大声喝破心中的畏惧,可是以声势迫人的一种进攻。

他已攻了一招。

不过,同样的,那披发狂人以几声凄怆的惨叫追问,却已引起在场中月下三大高手迅然不同的速思:心悚、心躁与心酸,岂不是也是以声破相、声在意失的武学至高境界?

黑光国师如比朝天喝问,大家都陡然的静了下来,如同着了魔咒;本来那书生和那两名蒙面人都正在月下比手划脚,口里念念有同,如看病魔,而今却一时为之凝立不动、僵峙无语。

詹别野索性豁出去了再迸出一句。

“你到底是不是关七!?”

一一关七!?

“迷天盟”盟主关木旦,“天敌”关七!?

他已疯癫负创,失踪多时,而今竟又重现江湖!?

4,人命由天不由我

只见那在高檐上披发张狂的独臂人,竟呆呆的仰望了好一会的月,然后才俯视诸人,咧咀一笑。

映着月色一照,原来这人的样子,虽然波桀矍铄,狂态毕露,不过一旦静止沉思时,五官长得十分英俊,且见月色中蕴有极大的迷惑和极为丰富的情感,看了会令人同时产生顾盼自雄和严肃自形愧陋的感觉,且使人忍不住的跟他决一死战又不忍伤他害他的复杂感情。

然而这个人却无所谓。

他狂妄的一笑。

——也不知在笑人,还是笑物?

——抑或在笑天,笑月?

然后他忽然长叹:

“人命一由天——不由我——”

这似是一声喟息,一句感叹。

又似是一句悲悯,一声自怜。

他的语音似在大慈大悲,但神志又绝对杀气凌厉,大不慈悲。

然后他又笑了一笑,用手从吴其荣、蒙面人、戚少商、詹别野、孙青霞等一个一个遥指了过去,淡淡且一字一顿的道:

“人,命,由,天,不,由,我。”

大家都知道他武功盖世,所以但凡让他给指着的,莫不缩了一缩,或作招架,或日闪躲;不然也得在心头警惕了一下。

只听他又咧开大叨,笑咋咋的说:“可不是吗?人生在世,又有几件事是由得人的?”

他的脸色很苍白。

眼神很痴。

也很狂。

——像心里头有着一团又一团乱烧的火。

但他的唇舌都很红,很艳,像刚吐过了一口血,又咽下了一口的血。

——这个人,难道真的是关七?

——一个名动天下,名震江湖,当年若不是他疯,在京里武林已无人能敌的关七!?

——他上一次乍现江湖的时候,已疯了一半,癫了八成,可是,竟在“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五大高手: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雷损、狄飞惊合战围攻之下,最后因遭电殛负创才消失不见;这一次再现,京里武林势力已有了极大的整合:雷损殒,苏梦枕亡,白愁飞也死了,王小石已远离京师,狄飞惊更深居简出,而今,正处于塌宇残檐上的“九现神龙”戚少商、“纵剑淫魔”孙青霞、“黑光上人”詹别野,凭他们三人之力,怎能对付得了关七、收拾得了这横跨黑白二道的不世武魔、一代狂人么!?

关七说完这番话后、大家都静了一静一也不过是才静了一静、顿了一顿,那两名蒙面人,又手颤足抖的舞动着,且在喉头发出一种顿似鸡啼、鸭喋的古怪声词来,同一时间,那儒士打扮的惊涛书生,也双手飞快做手印,咀里念念有词:

“呛。波如兰者利。”

那独臂人突然全身一震,然后好像得了老年病疾的病人一般,簌簌的抖哆了起来;一时又似寒风刮树,时落将尽。

这时看去,他更像一个无依的病人,不但很冷,而且很无依。

甚至很空洞。

——一个很空洞的可怜人。

惊涛书生一而急念念,一面已自襟内取出一管箫来。

这是一支古箫,原属龙八之物。

当日在回春堂吴惊涛挫敌有功,龙八为了收买人心,便把这管箫相赠予惊涛书生。

吴惊涛别无所好,就好歌舞古乐,喜欢看美女和美丽的事物,龙八送他古箫,正是投其所好。

而今,他的箫一掏出来,放在唇边,蹑吹了一二声,那披发独臂人便又恢复了镇定,口里仍喃喃自语,一面向他行去:

“人……命……天……定……”

箫声一起,那两名蒙面人眼里一露惶色,另一则凶光大现。

两个人都忽然同时变了声。

修长个子忽尔发出尖啸,锐声割耳。

精悍个子则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兽王咆哮。

一啸一吼,古箫之音便眼看要给夺下去了,而那披发狂人,又双目发出惨绿色的厉芒,陡然止步单手指天,大呼。

“不由我——啊——不由我——不由己啊不由已——!”

惊涛书生吴其荣脸色一变,箫声突变,又尖又锐,又急又阴,夹杂在啸声怒吼中,依然跌宕有致、清晰刺茸。

他不但吹箫,而且还在月下舞蹈了起来,他的人虽然体胖,但姿态仍是曼妙好看,如痴如醉。

如痴如醉的不止是舞蹈者自己,还有那披发狂人。

那披发狂人口里胡胡做声,但在月色里看去,原来他容貌予人一种清而且俊、沧桑里自有神采的味道,由于他披发断臂。于思满脸,加上眼神显突,如像失去了太多的感情,连他的生命也给抽空了,他的身躯也只是残烬废躯,所以一般人根本死不敢看他,更妄论与之对视了。

只是,当惊涛书生载歌载舞于檐上下,箫声与啸吼相争,那散发人仿佛听(看)的如醉如痴,才使得戚少商、孙青霞、詹别野之人都看清了他:

好一副令人震撼的脸容。

那不只是沧桑,而是看透了世情而仍不放弃。

那不只是凶悍,而是一种大无畏生死无惧的勇色。

那不只是悲哀,而是一切都得到过又全失去了的无奈和慈悲。

那也不只是愤怒,而是一种像两头都点燃的蜡烛一般的自焚。

那亦不只是萧条,而是一种跟天有不世深仇的狷狂和跋扈。

那更不只是白痴,而是一种不要世间相怜与同情的我行我素、舍我忘我。

在清貌俊容的戚少商看去:只觉得是好一副令人醉心的面孔。

在颀长潇洒的孙青霞眼里:这披发狂人身形虽然甚实并不高大,但看去却令人有一种高山仰止,无论谁也得仰其鼻息的感觉。

在沉着森冷的詹别野心里,却在盘算着。

一一按照道理,传说中那个狂魔,决不是这个年纪,到底是他,还是不是他?是那狂魔本来就没那么老?还是这战神本来就长得这么年轻?

——怎么这狂人不老!?

——用什么方法才可以不老!?

——要是能够不老,是不是就可以不死!?

黑光上人最怕就是死。

他修佛,是希望能成佛,成了佛就可以肉身不死。可是他到最后发现佛陀到头来总是要死的,兔不了要升天的,他就马上弃了佛、改而修道。

他修道,也是为了长生不老,道教有很多养生、导引之术,能延年益寿、保命全精。

可惜到后来他也发现:修道到了家,还是得要升天的。就算修密宗成了金刚上师,还是得轮回转世,谁也不能永生。

是人就得死,就会老。

他除了怕死,还怕老。

他到头来发现最能保住不死的,便是武功。

练好武功,甚至能使自己不致那么快老化、老去。为了阻止自己迅速老去。他每天还花了不少时间来为自己美容,用各种香贵药草来为自己养颜保青春。

是以,他乍见这独臂狂人的神容。心里就不禁激动:

——他练的是什么功,怎么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好看!

所以,对黑光上师而言,乍见这狂魔战神,不但有武艺修为上的震粟,更加发生了美颜养生领域里的震撼。

然而,在箫声、吼声和呼声里的独臂人,却从全然的迷茫中,慢慢全身抽搐了起来,震颤得像是触了电,遭了雷殛,仿佛全身给那三种激裂的锐响,像刀片一般的割裂成碎块,到最后,他仍一手朝天。嘶声狂吼:

“听天——由命——”

只是他已摇摇欲坠,就要完全崩溃了、彻底的毁了。

戚少商、孙青霞、詹黑光三人不禁更为大惑不解:

——要是这战神便是武林中传说的那独战天下的顶尖高手,他怎会窝在这儿?他怎会变成这模样?他怎么整个人就像给人操纵了似的,完全失去了神智,连几声长啸、狂吼和古远古怪的箫声都足以将之击倒!?

就在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事。

一种声响。

“卜卜——将将——卜卜——将——”

那是梆声。

还有锣声。

——这声响毫不特别,只是更夫在下面的民街打响了更:

其时正好是二更三点。

第十一章公敌

1.我命由天不由人

二更三点。

长街深巷的梆声传来,专人感觉到一种天下太平、万民同梦的安定。

然而天下并不太平。

至少今夜皇城绝不能算是安定。

那古旧的大宅屋顶一塌,轰然一响,已把许多熟睡酣眠中的人们吵醒。

他们正惺松着眼,家里的男人,正披衣出来看个究竟就算自身不愿出来“涉险”的,也着家丁仆人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哪一家出了事?

这时,惊动的人还不算多。

受到惊吓的人多还是一些反应较快的人,或是住在这儿附近一带的人家,当然,其中还包括了一些戍守王城保卫京师的禁军高手、大内好手。

对这种异动,他们自是比谁的反应都快都急都着紧。

——盖因此际天下民心早已浮躁不安,群情易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人群一旦汇聚,很容易就会发生事情,甚至聚合为反抗和造反的力量。

作为禁军、公差,当然要保护皇城安定繁荣,是以他们的天肌他们是要安定。

不要乱。

——可是天下为何要乱?民心为何会不要安定?

这些,他们可管不到了,也管不了了。

他们只能执行上面的指令,只求保住此际的安稳。

可是如果上面贪污腐败,官吏在法搜刮、鱼肉万民,百姓又如何不思变革,人心又怎么不思乱?

——要变才有乱。

——乱而后变。

这是自古皆然的定律。

这时候,人心是浮躁的。

安稳的倒是那夜深入静长街里的梆声:

二长三短:

——二更三点。

每天晚上,都有二更三点,正如每天都有子时午时一样。

每天晚上都有这时候,就争于你有没有觉察到有这样的时刻,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时际,只盖你有没有听到梆响更声,只看你有没有把更声梆响听进耳里去,心里边去。

每一个晚上,都有二更三点,只不知你那时已睡了没有?在想些什么?

——已经有家了吗?

——家还温馨吗?

——夫人美吗?温柔吗?儿子都乖吗?

——还是你仍独眠,正怀念远方的她或他?

二更三点。

梆声自深巷里传来。

打更的人仍在长街那楼头,亮着一盏半明半灭的灯笼,接踵行来。

世道安稳,和乐升平,才会有更夫、清道夫、乃至倒夜香的人,在众人皆睡他独醒为这静息了的大都会抹去一分沉溺、尽一分微力。

梆声寻常,自寻常百姓家的院落里响起。

然而这更响却不寻常。

——不但不寻常,而且还十分的不寻常。

因为更声一响,屋顶上的局面忽然大变。

原先,那胖书生手舞足蹈,口里念咒,但已是可轻易敌住那一修长一精悍和蒙面人指手划脚的狂啸与低吼。

不但能敌,还绰绰有余,甚至通体还放着异彩、妙乐以及香风。

可是,一俟那披发狂人当月盘坐,月光当头照,便又明显的疯狂了起来,之后,那惊涛书生念咒已显然制不住这狂人,于是便掏出那管箫来。

箫声一起,局势才算勉强稳住了。

那披发狂人一度指天大呼之后,才算稍为安静了下来。

且而今梆声一响,披发人全身又是一震,突然目光遽变为深寒色的惨绿,又突然而立,居然咧咀桀桀笑说了一句断了又续的话:

“我——命——由——天,但还是不由人——也决由不得你们!”

惊涛书生脸上的汗涔涔而下。

两名蒙面人眼露惊惶、畏怖之色。

——仿佛他们都知道:只要这狂人一旦恢复了说话,回复了神智,他们就断断制之不住,身陷险境似的。

于是吴惊涛急吹响了萧声。

箫声大急。

急若星火,旦充溢着杀气。

两名蒙面人也立即发出更怪异、奇特的吼声与啸声,在这一刻里,仿佛这两路人马,已不再互斗,而是联手一起合制住这头号大敌狂魔再说了。

这箫声、啸声与哮声,使戚少商、孙青霞、詹别野也觉得晕眩、刺耳、心悸。

但三种特异的锐响却不是针对他们而起的——虽则如此,这三大高手依然为这三种蕴揉了极高深功力的奇响而神为之夺。

他们本也想出手、发话、乃至阻止这啸声。哮声和箫声,但在这三种异音复杂下,竟出不了手、发不了话、更妄论去阻止中断这样怪异的声响了。

就在这时,那狂魔突然伸出了手。

他的手一动,就听到串箍在他身上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响。

他伸手就像一个与人拉拉手的动作,至少是一样的友善温和。

只不过,他不是真的跟人拉手——即不是跟吴其荣和两蒙面人,也不是与孙青霞、詹黑光和戚少商。

他是向天。

向天伸出了他的手。

中天有月。

月色非常苍青。

他的手仰向了天,他的手非常苍白。

一下子,他的手仿佛感染了月色,从手指开始,变得发青,顷刻间,已传达主身,变成浑身铺上了一层烟霞迷漫般的惨青。

然而,月色仿佛也受到感染,变得非常苍凉惨白,像一张失去了五官的死人的脸。

月色仿佛已与他结为一体。

一样的惨青。

一样的苍白。

一般的孤寂,以及怨、和凄。

月色好像遭水浸透似的,模糊了起来,好像还有点发胀、膨胀了开来。

他的身体也似散发的月色,开始缓缓的浮胀了开来,整个人都有点不真实了起来,就像一个神灵还是什么似的,就降临在这一角飞格上。

也许他本身并没有发胀,只是身上的气势增加了、增强了,同时也扩大了、拓大了。以致令人肉眼望去,他有点飘飘欲恤,同时也狰狞可怖。

这时候,他双踝之间缠绕着的铁链,原本是斑剥灰褐色的,现在忽然像通了电似的,炸放流通着一种湛银色的异光来,并且不住的抖动急颤了起来,原来它发出令人牙龈酸软的声响,也忽尔改变了:

铁链的每一个环扣和环扣之间,因颤动轻碰互击之下发出的声音,竟似有调子的,有节拍的,十分清脆好听,就像——

——就像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蓝色的美人,又似是跳踊着一个白色的精灵,然而,她的水袖却是红色的,而且还是绯红的。

奇怪的是,就只是链环之间互相碰的响声,却都使人想起这些。

蓝色的梦。

梦中的美女。

白色的精灵。

水彩色的袖子。

——以及即将远去淡青色的人影。

戚少商是这样想。孙青霞也是这样想。詹别野也是这样揣想,就连网在屋檐下大街上的雷念滚,也一样得升起这样的联

这般怪异而奇特的联想。

然而他们都不认得关七,也不曾与关七交过手,交过朋友,甚至还不能肯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关七!

——既然他们并不说话,又未见过,又何来这种无缘无故但又似有因有果的想法?

莫不是这披发狂人身上的铁链,正联系了什么绝世的机密,表达了什么高深的契机?还是声音到头来可以演变为一幅画,而每一幅画到头来就是诗,诗到底还原为音乐?

这里边揭示了什么秘密?抑或是世所无匹的功法内力?

这究竟蕴含了什么莫大法力,就连修过佛、密、道的黑光上人,一时也无法体悟理解。

可是其结果却立罕见影,马上见到。

因为啸声、吼声、萧声,不管再大、再锐、再利的声音,都给这好听的乐声压下去了。

一时,天地间只剩这奇异的乐音。

以及这狂人的那一句:

“我命由天不由人——啊——不由人,”

2.我命由我不由人

“听天由命,那还罢了——”只听那披发狂人对着中天青月喃喃自语:“由人?不!任人鱼肉,那就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好了……我命在我,岂可由人!”

他的狂态渐成,眼神愈渐明晰,语音也渐清晰。

——原来他的语音并不尖锐跋扈,其实还是温柔动听,他说每一个字都像在朗诵,每一个字组成的句子就成了歌诵了。

只是他不以为意。

也不为己甚。

只自以为是。

只不过他这样一自说自话时,脚踝、臂腋间的锁链交击之声便低落了下去,只见惊涛书生吴其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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