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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冷月寒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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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犹未了,白太朴双眉一挑,截断邹亮的话头,失声问道:“邹真人,莫。。莫非你把我白家华孙儿吊在落魂崖菌状崖顶的落魂粱下?”
此语一出,连藏在暗中,意欲维护白天朴安全的玉清师太都双目凝光,向那落魂崖顶看去。
时届三更,天色极暗,何况那崖顶更上丰下锐,遮蔽了星月之光,常人根本无法在一片墨黑之中,看见什么!
但玉清师太功力既高,又练过佛家慧眼,仍看出崖顶菌蕈之下,果有一道奇险的石梁,并有条瘦小的人影,晃晃悠悠的,被人吊在梁下!
邹亮阴笑两声,说道:“白大神医果然目瞽心灵,猜得丝毫不错,我把白家华吊在落魂梁下,寻常人绝难抢救,即令来了什么动地惊天的绝代奇客,我也可随时发出号令,在他尚未扑上落魂梁之际,先把白家华一箭穿心!”
白天朴连摇双手,失声叫道:“邹真人有话好讲,千万不可骤下杀手!”
邹亮谲笑道:“我本来就意在夺宝,不想伤人!但不知白大神医把我所企求之物带来了么?”
白天朴道:“邹真人是指我那只成形何首乌么?”
邹亮道:“不错,我对成形何首乌需用甚急,一时又无法在名山大川中苦苦搜寻,故于闻得白大神医蓄有此物后,只好把脑筋动到你的头上!白兄只要见赐,不单令孙白家华老弟立告安然自由,邹亮并愿另外予以份量极重的相当补偿!否则,倘我埋伏暗处的弓弦一响,令孙不是利箭穿心,也会被射断绳索,从落魂梁下的百丈高空,飞坠地面,必将粉身碎骨的了!”
白天朴深悉当地形势,知道爱孙既被吊在落魂粱下,冯多心纵有通天本领,亦难抢救,不禁把颗满具希望的心儿,顿时冷了一半。。
但他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关切过深,虽已明知绝望,仍尽量遵从冯多心所嘱,顺着邹亮的语气,设法拖延时间,接着问道:“邹真人准备给我什么样份量极重的相当补偿?”
邹亮笑道:“我知道白兄不是天生瞽目,而是多年前被仇家暗害,故而准备为你走趟东海‘离珠仙岛’,求取‘光明珠’,加上几滴‘灵石仙乳万载空青’,或许可使你瞽目重光,再见天日?”
白天朴见已等待多时,冯多心仍无出手的迹象,遂以为已然绝望,觉得不必再拖,苦笑一声说道:“邹真人为我东海求珠的盛情,白天朴极为感激,可惜却无法领受。。”
邹亮微愕道:“莫非白大神医还嫌这种东海求珠的补偿太轻?
白天朴摇头道:“不是嫌轻,而是我无法把成形何首乌送给邹真。。”
“邹真人”的“人”字尚未出口,邹亮便意含不悦地沉声问道:“白大神医是轻视令孙生死?还是江湖传闻失实,你根本就未获得什么成形何首乌?”
白天朴叹道:“我祖孙俩相依为命,怎会对华儿的生死漠不关心?江湖传言,也有其事,只不过获得那成形何首乌时,它已遭劫运,有了残损,而被我勉强保存的一段灵根,又被我于不久之前救人用去。。”
邹亮皱眉听完,意似有所不信,嘴角一撇,狞笑问道:“竟有这等巧事?
在我刚刚需索之际,你就刚刚用掉!”
白天朴苦笑道:“老朽生平不惯说谎话,所说的全是实情,否则,我便否认这江湖传言,岂不推得更干净?”
邹亮目中凶芒一闪,厉声喝道:“白天朴,你好大的狗胆,‘血印三煞’是何等身份!在我面前,怎容你巧言推托,敬酒既然不吃,便只好让你吃罚酒了!”
话完,侧顾侍立于软轿之旁的玄衣少年邬龙,冷然喝道:“龙儿,你去把这不识抬举的老瞎子先断一臂,然后再让他听听与他相依为命的白家华小孽种是怎样呼号凄厉地惨被一箭穿心!”
玄衣少年邬龙向邹亮躬身一礼,探腰撤出一柄“弧形剑”来,拔身数丈高空,威势极强,向白天朴倒扑飞降!
白天朴足下微退,不丁不八地站稳子午,手横白木明杖,听风辨位,准备接招。。。
就在此时,嵯峨乱石中,响起一声“阿弥陀佛”,有人发话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再若不知进退,贫尼便要开杀戒了!”
随着话音,一条人影飘到白天朴身旁,并飞起大蓬玄丝,迎向漫天飞洒的弧形剑影!
邹亮急叫:“这是‘涤尘玄拂’,龙儿速退!”
玄衣少年邬龙的功力居然相当了得,闻言猛收“弧形剑”去势,双臂一抖,反掌下按,双足再连踹双膝,施展出“海鹤钻云”,又称“梯云纵”的绝顶轻妙身法,仍复回落在邹亮轿边先前侍立之处。
邹亮目注正含笑站在白天朴身边的一位缁衣女尼,皱眉问道:“既掌‘涤尘玄佛’,定是‘烟雨庵主’!庵主佛驾怎的不驻江南,而远降秦中?”
玉清师太单掌当胸,一打问讯,面含微笑地缓缓答道:“三宝门中,一样要积功德,四海之人,更应管四海之事!常言道:‘良医之功,不下良相。’邹道友适才要废白大神医一臂之举,可能使他无法再展岐黄妙技,影响武林苍生,道长不觉得有些莽撞么?”
邹亮脸色如冰,向玉清师太瞪了几眼,“哈哈”问道:“庵主这样说法,是愿意替这不识抬举的白老瞎子出头挡横?”
玉清师太右臂微抖,把“涤尘玄拂”的纯黑长拂尾甩搭左臂之上,向邹亮点了点头,目闪神光。朗声答道:“我佛尚愿入地狱,白施主指下行仁,功德无量,贫尼便替他挡个三灾五劫,亦不为过!”
邹亮牙关一咬,恨声说道:“好,冲庵主这句话儿,我便放过白老瞎子,但庵主却得和邹亮订个约会!”
玉清师太咦了一声,仿佛有点诧异地目注邹亮,问道:“江湖传言,‘血印三煞’向来气量狭隘,从不饶人,难道邹道友今日竟如此宽忍,不向贫尼指点几手‘修罗绝艺’?”
邹亮目内凶芒微转,像是强压下一口怒气,缓缓说道:“目下单独过手,趣味比较单薄,好在庵主有庵主的佛朋圣友,邹亮有邹亮的鼠党狐群,我们约期一会,岂不更为热闹?”
玉清太道:“好吧,邹道友请约定时地,最好能请‘血印三煞’一齐驾临!”
邹亮想了一想道:“离这龙驹寨不太远之处,有个商山金鼎峡。。”
玉清师太接口道:“邹道友是与‘七杀凶魂’秦盼盼交厚?还是与另一位金冷月姑娘相熟?”
邹亮诧道:“庵主怎知她们的名号?莫非业已去过商山金鼎峡了?”
玉清师太颔首道:“金冷月姑娘已与贫尼定了一项明年元宵的金鼎峡较技之约!”
邹亮笑道:“好,‘血印三煞’也参予这场盛会,至少我邹亮本人定到。。”
玉清师太见他一面已挥手命四名女侍抬起软轿,似乎要,不禁急叫道:
“邹道友慢走,白大神医的爱孙白家华呢?你我既定约会,便该。。”
邹亮不等玉清师太再往下说,便自截断她的话头,扬眉阴笑道:“当然,当然,我一定放人,但必须等到我这乘小轿被抬到前面那座小峰头上,才会命人把绳索射断,使白家华尝尝高空飞人的滋味,以泄我空跑一趟、未能获得成形何首乌之恨!好在庵主佛驾在此,那娃儿必然不致摔死,你们且到落魂梁下,准备接人吧!”
语音至此,撮口一啸,小峰头上果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手执强弓,弦搭长箭,觑准放吊在落魂梁下、晃晃悠悠的白家华身躯,准备撒弦射出!
见此情形,玉清师太恐白家华从高空坠落,有甚三长两短,只得拉着白天朴,赶紧纵向落魂梁下,准备接应。
邹亮目送玉清师太暨白天朴的背影,阴森森地面浮阴笑,把手一挥。
四名侍女抬轿,玄衣少年邬龙随行,向另一座小峰头驰去。
玉清师太站在落魂梁百丈以下,双眉微蹙,咦了一声说道:“奇怪,这‘修罗方士’邹亮是性格已变?还是江湖中传言不实?
白天朴接口说道:“庵主是不是对于他未曾向我们当场出手之举,觉得奇怪?”
玉清师太道:“正是,根据江湖传说,‘血印三煞’是穷凶极恶之辈,胸襟狭隘,手下从不饶人,他绝不会对我这点虚名和掌中‘涤尘玄拂’,存有太大忌惮。。。”
白天朴:“老朽虽目不能见,但适才静听邹亮发话,却觉得他中气虚弱,是不是这魔头新近受过什么严重内伤,才不敢在庵主面前有所放肆?”
玉清师太呀了一声道:“白老人家猜得大概近于事实,不会有错,但另一桩怪事却。。”
她这“怪事”二字才出,白天朴便一翻白果眼儿接口问道:“庵主所说的另一桩怪事,是否指冯多心老弟迄今毫无动静?”
玉清师太道:“冯施主是盖代奇客,一身所学超逸常人,落魂梁虽属绝险,我料他仍有能力抢救被吊悬梁下的白家华老弟,所以才听凭邹亮远去,使冯施主获得良好机会,但他偏偏至今仍不出手,真有点令人难解。。”
话方至此,一阵狞笑远远传来。
这狞笑是“修罗方士”邹亮所发,他在另一小峰头上,提气遥呼道:“邬虎,你用‘震天弓’、‘子母箭’,射断落魂梁下的吊人绳索之后,便立赴商山金鼎峡,向秦二姑、金三姑传话,说我随后就到!”
语音一了,再度挥手,小轿便被四女抬走,连同邬龙消失不见。
那名叫邬虎,极可能便是邬龙之弟的另一玄衣少年,在听完邹亮嘱咐后,立即撒了弓弦!
弓名“震天”,自然极为强劲,弦响“嗡”的一声,在静夜之中闻来,委实宛如霹雳!
邹虎手法极准,箭影才一划空飞过,落魂梁下的吊人绳索,立被射断,白家华的身形便告凌空疾坠!
一来玉清师太功力高出白天朴甚多,二来明眼人总较盲眼人接物方便,玉清师太遂义不容辞地喊了声“我来”,纵起数丈,张臂飞接。
人影才一入手,玉清师太便脸色大变,口中呀了一声!因为她发现所接住的已不是人,只是一具尸体,原因在这人的咽喉之上,多了一根小箭!
如今,她才明白了何谓“子母箭”。
邬虎是用的一种特制长箭,其中暗藏小箭,名为“子母”,“母箭”射断吊人绳索之前,“子箭”已先离“母体”,恶毒无比地射入了白家华的咽喉!
转念之间,身形业已落地,白天朴因听得玉清师太口中惊呼之声,向她发话问道:“庵主为何吃惊,是不是情况有甚变化?”玉清师太深知白天朴独子早死,只此一孙,一向相依为命,竟不忍心把怀中所抱是尸体的噩耗,对白天朴遽然出口相告。
白天朴盲人心灵,未闻玉清师太立即答话,已知必有蹊跷,双眉一蹙,又复问道:“关于‘血印三煞’凶毒无比的江湖传言,不会全属子虚,莫非对方在所谓“子母箭’中,施展了什么毒着?”
玉清师太见白天朴业已问到节骨眼上,不便再复不答,遂低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白老人家猜得不错,但是人生不过百岁,生死寿夭,皆有定数,你。。你要镇定一点,不必过份悲戚。。”
玉清师太虽然仍未明言,但已暗示了白家华殒命的凶耗!
何况,白天朴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应该一点就透!
故而,玉清师太认为白天朴在听完自己的话儿后,必会震惊得老泪纷披,连退几步地颤声急问,甚至于心痛晕倒。。。
谁知事实不然,这位“瞽目神医”居然能接受玉清师太的劝告,保持镇定,淡淡地说道:“庵主请先察看一下,这伤于‘子母箭’之人,约莫有多大年纪?”
玉清师太注目细看手中所接的尸体,是个十七八岁的玄衣少年,不禁立时想起白家华只有十二三岁,双眉一展,欢声说道:“恭喜白老人家,这遇害之人约有十七八岁,不是令孙。。”
话方至此,神色立转怫然,弃去手中尸体,目注白天朴道:“白老人家,你是何时知晓落魂梁下所吊悬之人,并非你孙儿白家华?。。”
白天朴忙陪笑道:“就在庵主飞身接人之际,老朽才听得耳边有人以密语传音,说是华儿无恙!否则,老朽若是早知,必然相告,怎敢让庵主空自担忧着急?”
玉清师太闻言,脸色稍霁,苦笑一声,轩眉问道:“冯施主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在如此奇险的环境之下,仍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白家华老弟!只是他何必故弄狡狯,向老人家耳边作甚密语
白天朴接口道:“庵主莫怪冯施主弄甚狡狯,老朽耳边密语,并非冯老弟的传音。。”
玉清师太骇然道:“这样说来,此地还另有高人?”
白天朴点头道:“老朽耳边所闻的传音相当清脆娇美,不似男子声调,她还认为冯老弟在落魂崖顶可能遭遇困难!因其另有要事,不及援手,请庵主劳动佛驾,相助冯施主一臂之力!”
玉清师太闻言,知晓情况必甚严重,遂毫不迟延地点头说道:“好,我上落魂崖顶看看,峰路奇陡,上下不便,白老人家就在此略微等待便了!”
白天朴拱手说道:“老朽敬遵庵主佛命,家华孙儿似乎魔劫太多,能救则救,不能救时,也就听天由命,不必过劳庵主暨冯老弟精神的了!”
玉清师太笑道:“白老人家放心,慢说冯施主已收白家华老弟为徒,愿传一身绝艺,连贫尼也既告插手,必为尽力!”话完,缁衣飘处,施展绝顶轻功,向峭立百丈的落魂崖顶扑去。
白天朴孑然一人,独立于静夜荒山之中,心潮不住起伏!
他当然关心他才经“双心魔姬”呼延楚楚门下“绝脉搜魂手”大厄,又受了“修罗方士”邹亮一颗“修罗血印”飞灾的爱孙白家华,不知是否能安然无事?
同时,龙驹寨内既已屡现魔踪,绝非隐居善地,应该。。
心潮起伏之际,耳边又闻传音,这回,听得出是玉清师太的慈悲语音,说的是:“冯施主所料不差,‘修罗血印’果系独门奇毒,邹亮心肠狠辣,又在令孙身上加了其他阴损手法,但奇毒方面,有‘龙涎解毒丹’可以消祛,其他阴损手法,有贫尼与冯施主合手施为,也必无妨,我们业已决定,索性多费一点气力,顺便替白家华老弟打通任督两脉,冲破生死玄关,则他便可速成绝艺,追随冯老弟,消除魑魅,荡涤凶邪,在后起俊秀之中,放一异彩的了!”
这番话儿,自把白天朴听得喜不自禁,心头“噗噗”乱跳!
打通任督两脉,冲破生死玄关,是练武人终身难望的境界,自然极难达成,白天朴边忧边喜,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后的卯牌时分,方听得落魂崖头,有人急步驰落。
他耳音太灵,听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息,方一凝思,一声“爷爷”,带着一阵十余年相依为命、业已闻惯嗅熟的体味,凌空直扑怀内!
白天朴一把搂住历经奇险、幸告无恙的爱孙白家华,一面爱怜亲抚,一面老泪纷披,失声问道:“华儿,怎么只有两人下崖?还有谁在崖顶?”
白家华一张聪明俊美的脸庞儿上,满布纵横的泪渍,悲声答道:“恩师为华儿贯注真力,解穴冲穴,真元方面亏耗太多,约莫还须静坐行功约半个时辰,才可复原!他老人家怕爷爷关怀心急,先请庵主携带华儿,下峰报告经过。”
玉清师太笑道:“白老人家放心,以冯施主的神奇修为,些许损耗,略加调息,便可复原,对他无甚大碍!如今,我已明白了事件经过,老人家有甚疑问,不妨提出,由我为你解答!”
白天朴向那具被玉清师太丢掷草丛内的尸体一指,扬眉问道:“根据‘修罗方士’邹亮临行前所说的话儿听来,这具尸体,可能名叫‘邬虎’?”
玉清师太道:“我也如此想法,此人年约十七八岁,身着玄衣,相貌又与邬龙仿佛,多半就是他兄弟!”
白天朴道:“邬虎是被冯老弟所擒,来了个偷天转日、换巢鸾凤?”
玉清师太摇头道:“不是,冯施主到达落魂崖顶时,这偷天换日的手段,业已有人代为作好,并划木留书,叫他只专心解毒救人,不必理会其他各事。”
白天朴瞿然道:“这样说来,那接受‘修罗方士’邹亮指示,拉开‘震天弓’,发出‘子母箭’的假邬虎,便是另一高人?。。”
玉清师太道:“不错,此事全出邹亮意料之外,也一无破绽,故而邹亮如今尚洋洋得意,认为白老弟已遭劫数,我们正悲愤万分。。”
白天朴道:“这位奇人够高,她冒用邬虎身份,前去商山金鼎峡,也可能另有深意,庵主知不知道她是谁呢?”
玉清师太摇头道:“我不知道,连冯施主也不知道,但冯施主赶上落魂崖时,恰值对方下崖,显露了一种世所罕见的高绝轻功,冯施主以此推断,认定那女性高人与他功力相若,多半不是‘寒霜’,便是‘冷月’!”
白天朴笑道:“冯老弟既自许能与‘寒霜’与‘冷月’相并,莫非他便是‘孤星’?”
玉清师太道:“早在金鼎峡内,冯施主熔金举鼎,所表现的功力太以高明,已使贫尼生此疑念,只是他韬光谦抑,不肯相承而已!但适才于落魂崖顶,为白家华老弟打通任督两脉时,冯施主施展出‘天星’绝学,业已不再讳言,他便是名震八荒的‘孤星俊客’了!”
白天朴喜得手拍爱孙白家华的肩头,含泪颤声说道:“华儿,你因祸得福,获此明师,务须好自奋发,不要辜负你师傅和庵主栽培救护的恩德!”
白家华自然连连点头,就在此时,一条青衣人影已如陨石飞星,从落魂崖上,凌空飘降!
玉清师太笑道:“冯施主修为真厚,常人经此消耗,十天半月仍将委顿,你却复原得如此快捷!”
这条青色人影自然便是冯多心,他飘身落地,向玉清师太笑道:“不敢对庵主相瞒,冯多心练过‘大还真力’,不管遇上多强的劲敌,只要当时不使我竭泽而渔,力尽倒毙,便可出人意料地循环恢复,至少也会比一般人来得快得多!”
玉清师太失惊道:“‘大还真力’世已失传,冯施主莫非艺出昔年一身综儒释道三绝的‘天痴遁客’门下?。。”
冯多心想不到玉清师太竟能一口道破自己的师门来历,不禁讶然问道:
“先师嗜武成痴,遁世独处,向不与江湖人物往还,庵主怎会一口叫出他老人家在八十年间绝未用过八次以上的‘天痴遁客’法号?。。”
玉清师太当胸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向冯多心含笑说道:“‘缘法’二字,真是不可捉摸!缘未至时,对面尚难结识,缘法一至,千里亦可相逢,冯施主可知我们不是外人?贫尼叨光年龄稍长,要叫你一声师弟呢。。”
冯多心微吃一惊,俊目中神光电闪,盯在玉清师太脸上,扬眉说道:“先师一生寡交,只有一位方外至友,便是浙东雁荡的心如神尼,庵主莫非。。”
玉清师太不等冯多心往下再问,便自连连点头,含笑接道:“冯师弟猜得不错,家师正是上心下如,如今仍在雁荡苦坐枯禅,静参上乘佛学!”
冯多心闻言,立即改称“师姊”,与玉清师太在神态上,便自然而然也亲热许多!
玉清师太笑道:“冯师弟,白老人家这隐居之处已然迭现魔踪,不宜再住,是否要先替他暨白家华老弟寻个安身所在,我们才好毫无顾忌地放开手来,与那些乱舞群魔,作一角逐?”
冯多心点头道:“师姊之言,正合小弟之意,我也要先传华儿一些吐纳招术心法,等他锻炼精熟,扎好根基,再携他一同历练,行道江湖,但我在这‘龙驹寨’左近,并无熟人。。”
玉清师太笑道:“我认识一位黄大施主,所居距此仅约七八十里,庭院深广,适于隐居,又非江湖中人,邹亮、呼延楚楚等魔头,纵然再想寻觅白老人家,也绝对找不到那等所在!”
冯多心大为高兴,回转身来,向白天朴笑道:“白老人家请收拾些紧要东西,我和玉清师姊护送你和华儿,去往那黄员外的庄院之中,暂时居住。”
白家华既与冯多心已结师徒之义,白天朴也就不再作丝毫客套,遵嘱收拾一切。
到了黄家庄,方知黄员外是位退休的道台,为人十分仁厚,但患有哮喘宿疾,恰好由白天朴以借居之便,施展歧黄妙术,替他慢慢调治。
冯多心确实深爱白家华的根骨气质,遂把一些入门扎基的上乘内家妙诀,仔细相传,叫他好好用功,自己目前事多,等明年商山金鼎峡的约会一了,便来传授进一步的功夫,并携他游侠江湖!
白家华虽然此时业已跃跃欲试,但知在根基未扎好以前,跟着师傅,只有多添累赘,遂乖乖领命,立即朝夕不懈,用起功来。
离开黄家庄后,走到一座小山岗上,冯多心忽然剑眉双挑,引吭一啸!
说也奇怪,他本来形容憔悴,颇似风尘潦倒,意兴阑珊,但经这一啸之下,除去青衫未易,依然满布着酒渍征尘以外,竟似换了个人,潦倒憔悴的神态,顿时一扫无余,从剑眉星目之间,腾射出勃勃英气!
玉清师太看他一眼,点头笑道:“冯师弟这样才像是名震乾坤的‘孤星俊客’!本来你安置好白天朴白家华祖孙,脏腑间的‘桂花蚕蛊’又已祛除,大可毫无顾忌,莫再掩饰行藏,放开手儿,由我协助,把什么‘天外三魔’、‘血印三煞’、‘地狱三魂’等万恶凶邪,尽量荡涤,好好在武林中积点功德!。。”
冯多心愧然一笑,向玉清师太抱拳长揖,深深施了一礼道:“在师姊佛驾之前,不敢再掩饰行藏,小弟并不姓冯。。”
玉清师太哦了一声,笑道:“师弟到底姓什么呢?你这‘冯多心’三字,定必含有特别意义?”
冯多心苦笑道:“确实略有含意,但在商山金鼎峡中,已曾被秦盼盼姑娘一语道破!”
玉清师太恍然道:“冯字拆开,恰为‘马二’,冯若多心,又是‘凭’字,加上你如今还留在商山之中的那头奇瘦的健驴,莫非师弟姓马,你就是以一套‘诗魄词魂掌法’名震冀北的‘瘦马书生’马二凭么!”
冯多心(以后便改称原名二凭)点头道:“师姊猜得不错,‘二凭’两字,亦系先师所赐,他老人家要小弟一凭胸中正义,二凭掌内青霜,为人间铲除不平,为武林扶持浩气!”
玉清师太笑道:“好,这‘二凭’二字义意极佳,天痴师伯一身擅儒释道三家绝艺,马师弟是他老人家唯一心传的高足,名震冀北的‘诗魄词魂掌法’,得儒学精髓,为白家华打通任督两脉时,所施展的’天星罡气,乃道家奥秘,但不知对我三宝门中参究了甚妙法奇禅?你是会‘天龙无相步’,或是‘大罗十三剑’呢?”
马二凭笑道:“佛学高深,小弟资质鲁钝,仅得皮毛,先师又坐化稍早,以致对师姊所说的两般绝艺未窥全貌!‘天龙无相步’不太精熟,‘大罗十三剑’中,更仅学十剑,尚缺最后三式,未及蒙先师指点!”
玉清师太听得颇为动容,并略一寻思,目注马二凭道:“马师弟得此明师,福泽真厚,我也和你一样,‘大罗剑’仅学十式,并已化为拂招,等我恩师枯禅坐满,不妨和你同赴‘雁荡’参谒,或许由于师门渊源,以及马师弟的端正品格,绝世资质,使我恩师喜爱,把最后三式最厉害的‘大罗慧剑’相传,也说不定?”马二凭几乎喜得眉飞色舞,向玉清师太连连长揖,称谢笑道:“多谢师姊。。多谢师姊。。”
玉清师太笑道:“马师弟,我有一事不明,你能不能对我说个清楚?”
马二凭道:“师姊尽管请问,小弟绝不会有半句隐瞒!”玉清师太道:
“马师弟的‘瘦马书生’四字,极具堂堂侠誉,你为何又重起炉灶,要异常神秘的,另在武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创出个‘孤星俊客’的名号?”
马二凭叹道:“还不是为了秦盼盼曾在翠眉峰顶提过的那位‘寒心仙子’。。”
玉清师太想起翠眉峰顶的林中秘闻,目注马二凭笑道:“就是因为马师弟一再于金风玉露时爽盟失约,最后更向她绝情,使她恨得咬下你一块肩头血肉的那位痴情姑娘么?”
马二凭神色赧然,点头答道:“小弟风闻此女也入武林,并成了魔道高手,正四处追寻于我,生恐狭路相逢,处置为难,遂使‘瘦马书生’暂时失踪,另外以较神秘的身份,闯出了个‘孤星俊客’之号!”
玉清师太忽然想起一事,双眉微扬,向马二凭问道:“马师弟,被我们疑心她不是‘七杀凶魂’秦盼盼的秦盼盼姑娘,会不会就是要苦苦寻你的‘寒心仙子’?”
马二凭丝毫不加考虑地摇头答道:“不是,面容易变,神韵难改,任凭她用了再高的化妆手段,也必有些地方会露马脚,无法瞒得过我!”
玉清师太笑道:“如此说来,‘瘦马书生’既告隐迹,则马师弟如今这副形相,定也不是本来面目的了?”
马二凭点了点头,伸手摘下一副制作得极称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他原来那副英挺无比、俊美无俦的真实面目。
玉清师太含笑伸手道:“马师弟还请把面具戴上,你如此风神,难怪多风流孽债!但我记得秦盼盼在翠眉峰顶曾说‘寒心仙子’听到一些有关你不上进的丑恶传言。。”
话犹未了,马二凭便接口问道:“是不是指我‘利欲熏心’,谋夺‘风砂宝藏’;‘名欲醉心’,想成‘武林第一人’;‘色欲迷心’,常和‘摩伽魔女’、‘玉娘子’等荡妇淫娃混在一起?”
玉清师太大笑道:“我知道马师弟这等人品,绝不会熏心利欲、醉心名欲和迷心色欲,但常言说得好:‘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这些流言之来,你。。”
马二凭不等玉清师太往下再问,便自戴好人皮面具,苦笑接道:“流言之来,不会无因,当然有它的蛛丝蚂迹,师姊请看看这件东西。。”
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摸出一卷薄羊皮,展开给玉清师太观看。
玉清师太注目看去,只见那卷羊皮之上,画的是一片沙漠。
但一般沙漠,都是其色如金,而这羊皮上所画的沙漠却作银色,沙上并有“品”字形的三个小小红圈。
别的江湖人物会对财富动心,玉清师太却因一来身是侠义,二来早入空门,遂只略瞥一眼,淡淡问道:“马师弟的这卷羊皮,莫非就是江湖中盛传有敌国之富的‘风沙藏宝图’?”
马二凭才一点头,玉清师太便自咦了一声,轩眉笑道:“想不到江湖传言,果然不虚,更想不到马师弟对于财富宝藏,竟会深感兴趣?”
这位“烟雨庵主”虽在含笑答话,但语意之中却已微露哂薄马二凭是聪明得可以聆音察理、鉴貌辨色之人,赶紧陪笑说道:“师姊莫要误会,小弟向来疏懒澹泊,薄功名于敝履,视富贵若浮云,但甘陕一带近年天旱地震,灾异频仍,家园破碎、嗷嗷待哺的饥民数达百万之众,我们身为江湖游侠,安得广厦万间?若能寻获这据闻为数极巨的‘风砂藏宝’,变卖金珠,改办粮米,并义助灾民们重建家园,岂不使阿堵俗物发挥功能,对生灵不无裨益?”
玉清师太“哎呀”一声,目注马二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道:“这是化肮脏为慈悲,令盗泉变甘露的菩萨心肠,马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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