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孤星传-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终于走到他身侧。
他蓦然警觉,霍然回首,一只纤柔的小手,正颤抖着举在他面前,就像往昔时,寒夜中,那永难忘怀的情景一样。
这突然而来的谅喜,使得他像呆子一样地愣住了。
纤柔的小手,颤抖得更加剧烈。
明亮的眼睛,珍珠般流下一连串欢喜而又悲伤、悲伤而又欢乐的泪珠,一连串流在雪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裴珏大喝一声:“珍珍,你……”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也不知她唤了多少声“大哥哥”,只知她终于扑在她的大哥哥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黑暗中又有两条人影闪过,那正是与裴珏一起住在后院中的“冷谷双木”,他兄弟两人出神地向这边呆望了半晌,两人齐地轻叹一声,蹑着脚步,回到屋里,冷寒竹忍不住轻轻说道:“这个女孩子大约就是珏儿曾经说起过的袁泸珍吧?”想不到冷枯木道:“嘘,让他们去欢喜,去流泪,珏儿……唉,他也该被人安慰一下了,他也值得被人安慰的,是么?”
兄弟而人一起没人黑暗,只留下一丝仍然荡漾着的叹息声。
裴珏紧紧地将袁泸珍拥在怀中,也不知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让她看他一眼,让他也看她一眼。
他痛苦地欢笑着道:“你……你长大了。”
她垂下头,让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她轻轻说:“今天白天,我就看到了你,我想不到你已变成了一个英雄,就像我们那时做梦时常常会梦到的一样,但是我不敢现身,街上‘飞龙镖局’的人那么多,我怕他们抓我回去,又怕他们去告诉檀……大叔!”
她虽然不愿说出“大叔”两字,但多年来的习惯又岂是骤然可改?
裴珏真的笑了,但笑中仍然有泪,他说:“从此以后,你可以再也不用怕了,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保护你。”
袁泸珍仰起头,凝望着他,就像任何一个女孩子凝注着自己的梦中的王子一样,既欣喜,又倾慕。
他絮絮地问着她这两年来的生活。
她和着泪,带着笑告诉他,平凡的生活,痛苦的生活,寂寞的生活……此刻似乎都已成了过去。
他又絮絮地告诉她这些年来,自己那神奇而玄妙的经历、痛苦而叉悲惨的经历。
她睁大着眼睛,默默地听着。
忽然,她明亮的眼睛露出一阵仇恨与愤怒,她握紧了双拳,仰着头颅,沉重他说:、我偷偷地听了许多人的话,在路上,在镖局里,我都听到过,我们的爹爹,真地是被……被那个人害死的么?“裴珏咬紧牙关,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咬牙咬得那么紧,甚至有一丝淡淡的鲜血,自他嘴角沁出。袁泸珍又痛哭了,伏在他身上,痛哭着道:“大哥哥,你……你要为我们的爹爹复仇呀!”
裴珏轻拍着她的肩头,喃喃着道:“复仇,复仇,复仇!”
忽然,她又顿住哭声,仰起了头,那明亮的眼睛中,竟流露出一阵怜悯,同情与悲哀,痛苦!
她皱紧了双眉,轻轻道:“可怜,可怜……最可怜的就是檀姐姐了!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是多么痛苦,她一个人躲进房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说你对不起她,一会儿又说她对不起你,常常把我拉到她房里去谈天,但是除了你,她什么都不谈,谈了又哭,哭了又谈!”
她幽幽长叹一声:垂下头去,刹那之间,裴珏只觉一阵热血涌上心头,竞又呆呆地怔住了。
良久,只听袁泸珍又道:“后来,听说她爹爹有意要把她嫁给什么东方兄弟,她就逃了出来,但又被她爹爹捉了回去,她要死要活,直到她爹爹回绝了东方兄弟,但是……我跑出来后,又听到她要嫁给东方兄弟的消息,唉!她听到之后,又不知怎样了?”
裴珏木立当地,喃喃道:“她……她是爱我的么?”
袁泸珍幽幽长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裴珏只觉耳畔“嗡”然一声,“冷月仙子”艾青临死前的话,仿佛又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你从今以后,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再去欺骗任何一个女孩子,永远不要叫一个女孩子伤心,不管你爱不爱她,只要她对你好,你就该好好保护着她,无论为了什么原因,都不要伤害她,也不要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
他目光凝注着冰雪,又自喃喃低语,“既已发下了重誓,我怎能伤害她呢?她……她毕竟是爱我的呀!我……我……”
他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但是父仇不共戴天,我能不报么?但是,我若是报了仇,杀了她爹爹,便是伤害了她,便是违反了誓言。”
父仇、誓言,往来冲击,恩情、仇恨难解难分,他不禁又想起“冷月仙子”那哀怨而颤抖的语声:“这事说来容易,其实却是很难的,因为世上总有许多奇怪的原因,让你不得不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
许多种奇怪的原因……许多种奇怪的原因……爱你的人……爱你的人……
袁泸珍突地惊唤一声,道:“大哥哥,你……你怎么样了,你……血……”
她伸出纤柔的手掌,为裴珏抹去了唇上的鲜血,虽然是寒夜,但裴珏的鲜血,却有如火一般的炽热。
裴珏感动地抚着她的手掌,长叹道:“你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唉,你是不会懂的。”
袁泸珍顺从地点了点头,她心里虽然不愿意承受自己年纪轻,但只要“大哥哥”说的话,却永远是对的。
她呆了许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轻轻道:“今天最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七巧追魂’?”
裴珏微微一怔,道:“你怎会知道?”
袁泸珍轻轻道:“这个人可不是好人!我曾经在。飞龙镖局,里看到过他,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后院,不知和檀……檀明说些什么,一直到第二晚上,才又愉偷摸摸地溜走,连马都不敢骑。”
裴珏心头一惊,沉声道:“真的么?你可看清楚了?”
袁泸珍坚定地点了点头,突听远处山石后一声叹息,一个沉重的语声,一字一顿他说道:“都——是——真——的!”
袁泸珍面色大变,裴珏亦是心头一懔,低叱道:“什么人?”
他方待飞掠而起,哪知山后人影一闪,“七巧追魂”那飞虹已轻轻走了出来,口中喃喃道:“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他面上泛起了一丝惭愧的笑容,轻轻道:“盟主大哥,请恕我偷听之罪,但是这位小妹妹一进到院中,我就觉察了,是以才走出房来。”
袁泸珍心头一跳,她自以为行动极为小心,不料仍然惊动了别人,她也开始了解,这班武林豪士的耳目是何等灵敏!这是她以前从不会相信的,但是她又不禁开始为他们悲哀:“一个人在外,仇家结得大多,想必就像他们一样,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刻刻地防备着别人。”
裴珏目光炯然,一言不发地凝注着那飞虹,这素来心狠手辣,奸狡凶恶的“七巧追魂”,此刻竟然满面俱是愧容,呐呐道:“不瞒盟主说,我本已与‘龙形八掌’暗中订好了密谋,我助他消灭‘江南同盟’,杀死‘金鸡’向一啼,‘神手’战飞,以及……咳咳,以及盟主你,他事成之后,助我重组同盟,拥我为盟主。”
裴珏仍是一言不发地凝注着他,既不愤怒,也不怨恨。
“七巧追魂”干咳两声,又道:“方才那向一啼的死——唉,实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鼓动着他来与盟主你争杀,答应他我一定赶来帮助他。”
裴珏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你……你……真的太狠了。”
那飞虹默然垂下头去,裴珏忽又说道:“如此说来,那些在暗中对东方兄弟辱驾的汉子,大约真的不是你指使的了!否则那些人怎会骂出对檀明不利的话来。”
那飞虹垂首道:“那些人也都是我指使的,因为我怕檀明与东方兄弟结成姻亲后,势力太大,那时他要毁约,甚至要杀死我,我也没有办法了。”
裴珏心头一寒,长叹道:“江湖之中,为什么人人都要互相欺骗呢?”
“七巧追魂”那飞虹叹道:“武林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中,善良的人永远无法生存,但是——唉,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想法错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好人都永远不会寂寞的。”
他语声微顿,垂首又道:“这全是因为盟主你的为人,实在感动了我!我……我本想将盟主诱来此地后,在酒菜中加上毒药,我毒药甚至都已准备好了,是一种无色而又无味的毒药,但是……,唉,我实在下不了手!”
裴珏心头一惊,知道自己已在生死边缘往还了一遭,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方待说话,忽听庭院中,黑暗中,突地响起了一阵震耳的长笑!
第十四章
夜已将去,寒风更酷,这一声冷笑之中,更是充满了森寒之意。
裴珏、那飞虹、袁泸珍蓦地一惊,暴喝一声!
“谁!”
只听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知过能改,尚属可教,你若妄施毒计,此刻还有命么?”
语声激荡,激荡于凛冽的寒风中,亦不知是远是近,仿佛是在他们耳畔的声音,但庭院十丈以内哪有“人影?单掌一穿,人随身起,刷地横飞三丈,脚尖一踏积雪的枯枝,倏然三个起落,便已掠在这一片庭院之外。风吹四野,积雪凄迷,无边的静寂,沉重地笼罩大地,生像是终古以来便没有人迹。裴珏极目四顾,引吭大喊道:“师傅!老前辈……”
高亢的呼声,震得枯枝上的积雪,有如山巅的乱云般四下飞落,一只孤宿的寒鸟悲鸣一声,振翼飞起,霎眼便没入黑暗中。
裴珏呆呆地愣了半响,长叹一声,掠回庭院,但见袁泸珍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满含着仰慕与热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七巧追魂”那飞虹双手垂膝,木立当地,面容苍白,目瞪口呆,满额俱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裴珏微微一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弟真该恭喜那兄……”
袁泸珍忽然娇笑一声,道:“从今以后,想必你睡觉也可睡得安稳些了。”
“七巧追魂”那飞虹伸手一抹额上冷汗,心房却仍然在砰砰跳动,他心中正在暗中自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忽然仰天大笑数声,朗声道:“想不到为善毕竟比作恶愉快得多!”
他出身草莽,自然不知道他自己所说出的这句简简单单的话中,包含着多么不简单的哲理。
裴珏暗叹忖道:“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失眠的夜晚,负担过多少良心的痛苦,才能说出这句平凡而又极不平凡的话来,但愿世上的作恶之徒,此刻都能站在这里,听听他这一句自心底说的话。”
三人目光交流,但觉这寒冷而寂寞的庭院,此刻突然变得温暖而充实起来,因为这庭院之中,此刻正充实着善良的人性。
汉口城内的夜街,此刻却仍然是寒冷而寂寞的。
虽然有许多劲装佩刃的大汉,以沉重的皮靴,不断地踩着地上的积雪,巡视着江岸边的镖车。
虽然有许多好奇而好酒的人们,为了探测这一场必生的暴风雨的开端,仍留恋在贪利的酒店里,作通宵之饮。
但是,四下的寒冷与寂寞,却仍是那么沉重,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偶而有一声爆发的狂笑,划破了黑暗的岑寂,但无论多少声狂笑,却都划不开人们心中的沉重。
忽然,街的那头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呼!
不知有多少人,立刻狂奔到惨呼之声发出的地方,但见惨白的雪地上,流落着一滩鲜血。
鲜红的血迹外,一个“飞龙镖局”的手下,四肢分展,仰卧在沉郁的苍穹下,满面俱是惊惧与恐怖,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无星无月的苍穹。
一柄雪亮的匕首,斜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鲜血,在如此寒冷的夜晚,虽然仅刹那之间便已和地面上的惊惧与恐怖一起凝结了,从此刻直到永远,却再也无法再融合化解的开。
“战神手已开始行动了!”
兴奋而紧张的呼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寒冷的夜街上散着。
又是一声惨呼,在长街的另一头爆发出来。
八匹长脚健马,突地自街旁的一间大宅中冲出,当头两人,手持号角,响起一连串震耳的悲鸣!
号角不断,健马开始在黑暗的城市,阴暗的角落里奔驰。
随着急这的马蹄声,一个中气极足,语声嘹亮的汉子,引吭大喝道:“凡属‘飞龙’旗下的兄弟,一起聚集在长江渡头,不得分散!”
这呼声也是一声接着一声,响遍了黑暗的城市。
整个的城市,却已大乱了,失去了宁静,也失去了治安。
虽然有一些带刀的官差,无可奈何地四处巡查着,但他们的眼睛,此刻却已似看不到刀光与鲜血。
他们只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瘟疫——瘟疫,是人力难以抵挡的,但瘟疫,却总有离去的一天。
但惨呼之声,仍然不断,有时在东,有时在西。一个醉后的汉子,踏音踉跄的脚步,去寻个方便,不幸他腰旁插着的一柄无鞘的尖刀,更不幸那八匹健马此刻恰巧在他身旁奔驰而过。
于是,健马上的骑士暴叱一声,刀光一闪。
踉跄的醉汉只觉头上一阵凉的麻木,便可怜又可耻地在雪地上,任凭奔腾的马蹄,在他身上踏过。
风更急……
一艘乌篷的江船,自黑暗中渡江而来,停泊在一处荒凉的岸边。
船未到岸,船上便有数条黑影,横飞而下,脚步不停,霎眼间便没入黑暗里,像是诡秘的幽灵一般。
他们是谁?
五匹健马,涌出一辆乌篷大车,自黑暗中冲出,狂奔过夜城中的长街,当头一人,白发白髯,目光如刀,顾盼生威。
不知是谁,在街旁发出一声惊呼!
“龙形八掌来了!”
呼声未落,已有一只结实的手掌,掩住他的嘴唇,将他无助地拖在屋檐后绝望的阴影里。
于是再没有惊呼!
车马停在街旁那一座大宅旁,大门前本来挂着的一方横匾:“飞龙支局!”
此刻早已不知在何时被人摘落了下来。当头马上的“龙形八掌”檀明,肩头微耸,便已跃上马鞍。
他轻轻一步,掠到车前,沉声道:“琪儿,下来。”
车帘一掀,面色苍白,目光散漫的檀文琪,茫然走了出来小她面上一无表情,就连她明亮的秋波,都已失去了神采。
她茫然踩过与她面一般惨白的雪地,走入那一栋大宅,对她身旁的爹爹,竟连看也没有看上一眼。“龙形八掌”檀明目光一阵黯然,长叹一声,随着她走入宅门。
乌漆的宅门,砰地一声,重重关起,截断了人们的目光,但却截不断无数人口中的耳语,“‘龙形八掌’到了!”……··“‘龙形八掌’到了!”……
天色,变得更沉重了,也不知距离黎明还有多远、阴沉的大宅中,立刻亮起了无数盏灯火。
但纷乱的脚步声,却是轻微的,“龙形八掌”檀明面沉如冰,匆匆走人了西面的一问跨院。
他一步方才迈入院门,厢房中便已响起了一阵低叱!
“谁?”
檀明干咳一声,厢房中灯火剔亮,未御衣履的“东方五剑”,一起迎出了门外,东方铁微微一笑道:“檀大叔怎地乘夜赶来了?”
“龙形八掌”檀明沉重的面上,立刻挤出一丝笑容,沉声道:“昨日已应在此等候贤侄们大驾,一步来迟,却叫你们无端受到了许多狂徒的胡言乱语。”
冻方铁哈哈一笑,道:“檀大叔的消息倒灵通得很。”
笑声中他们一起人了厢房,但这笑声是否俱是真心发出来的呢?
个个心不在焉的寒喧数语,“龙形八掌”檀明突然长叹一声,将话头转入正题,缓缓说道:“年前承蒙贤侄们不弃,而有招亲之意,但老夫那时只觉小女年纪太轻,又恐高攀不上,是以未敢仓促决定。”
东方湖微微一笑,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大哥扯衣角,截住了他的话头。
“龙形八掌”目光一转,亦不知有没有看见,接口道:“但自从‘浪莽山庄’以后,小女得蒙震世兄大力维护之后,想不到对震世兄……唉,竟已动了痴心。”
东方震面容僵木,一无表情。
东方铁含笑道:“三弟当真有福了。”
“龙形八掌”双眉一展,道:“老夫人生闯荡江湖,只得此女,是以……唉!既是她心里愿意,老夫也只得厚颜来向世兄们重提旧议。”
他似乎特别强调“重提旧议”四字,表示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总是你们自己先提出来的。
东方兄弟对望一眼,“龙形八掌”又道:“只是……唉,老夫门户太低,不知是否高攀得上?”
东方震面上仍是毫无表情,亦无口避之意。
东方铁微微一笑道:“檀大叔名满天下,领袖武林,十年来江湖英雄,从未有一人之声名能与檀大叔相坪。檀大叔若是再说门户太低,小侄们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龙形八掌”捋须一笑,道:“贤侄过誉了……如此说来,不知震兄身边可曾带得有文定之物?”
东方铁截口道:“不过……”
“龙形八掌”忍不住面色一变,道:“什么?”
东方铁国光一闪,微笑道:“檀大叔不嫌今夜仓促了些?这是三弟终身之喜,我兄弟无论如何也该为他做得郑重些才是。”
“龙形八掌”目光转动,心念亦在转动,缓缓道:“此……事……说……来虽然不错,但此刻事态非常,凡事只好从权,好在你我俱是武林中人,也不必来拘这些虚礼……哈哈,你说是么?”
他一面思索,一面说话,是以开头四字,说得极慢,但心念一定,言语便滔滔不绝而出。
东方江故作不懂,道:“事态非常?”
“龙形八掌”心念又自数转,长叹一声,道:“不瞒贤侄们说,我‘飞龙镖局’,今日实已遇着了劲敌,老夫只此一女,总要她先有了归宿,才能放心。”
东方铁缓缓点了点头,道:“檀大叔爱女心切,此话也有道理。”
他生性谦恭仁厚,言语自也十分有札。
东方湖突地剑眉一扬,沉声道:“近日听得武林传言,说是檀大叔与十八年前那一段无头公案有些关系,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他年少气盛,心中若有事情,便再也留不住。
“龙形八掌”面色又自微微一变,突地仰天狂笑道:“草莽匹夫的恶意中伤,老夫从未放在心上,贤侄们却信以为真了么?”
东方江,东方湖对望一眼,东方铁抢口笑道:“檀大叔游侠江湖,少不得要结下许多仇家,五弟,你怎能——”“龙形八掌”笑道:“湖世兄热血直肠,正是我少年时的心性,我怎会怪他?”
他目光一转,笔直地望向东方震,口中向东方铁道:“铁世兄,长兄为父,古有名训,今日之事,若是铁世兄一口承担下来,想必老爷子……”
语声未了,突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外奔来,“龙形八掌”浓眉一扬,长身而起,怒叱道:“什么事?”
只见“八卦掌”柳辉垂首肃立在厅前阶下,道:“前面有人送来三厦礼物,不知总镖头可要看上一看?”
他满面俱是惊恐之色,面上也大大失了常态,檀明知道此人行事素来镇静,此刻如此模样,事情必定有变。
他微一沉吟之间,方待举步而出,只听东方江微微一笑,道:“如有不便,檀大叔自管出去便是。”
“龙形八掌”干笑一声,道:“在贤侄们面前,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柳兄,便请你将那三匣礼物取来。”
“八卦掌”柳辉面上微微露出难色,呐呐道:“但……”
檀明面色一沉道:“听到了么?”
“八卦掌”柳辉干咳一声,转身而出,刹那间便领着三条手捧红木拜匣的大汉,快步走了回来。
东方湖笑道:“不知檀大叔究竟有什么可喜可贺之事,如此深夜,还有人送礼过来?”
只见那三条大汉将掌中拜匣轻轻放在桌上,垂首敛眉,一言不发,倒退走回厅外。
“龙形八掌”目光一扫,面色大变,沉声道:“送礼的人哪里去了?老夫倒要好好酬谢他一番。”
“八卦掌”柳辉恭身道:“方才只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开门一看,这三匣东西已放在门前的石阶上,送礼的人却早已走了。”
“龙形八掌”冷“哼”一声,面色一片铁青。
东方五剑一起凝目望去,只见那三个红木拜盒之上,整整齐齐地贴着三方白纸,上面赫然写的竟是,“恭贺‘龙形八掌”檀总镖头身败名裂之喜。“下面既无具名,亦无花押。”龙形八掌“浓眉倒轩,低叱一声,”见不得人的鼠辈!“东方兄弟情不自禁地围在桌旁,只见他手掌一扬,掀起一个匣盖。众人忍不住一起惊呼一声,这制作得极为精致的红木拜盒之内,竟放的是一颗用石灰围起的人头。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这人头血迹已被洗去,而且栩栩如生,上下眼帘之间,却似被一根极细的铁丝撑了起来,一双空洞而恐怖的眼睛,便瞬也不瞬地望在”龙形八掌“檀明面上,檀明大喝一声,倒退三步,他人目之下,便知道这颗人头正是他手下的得力镖师公孙大路。微一定神,他便将另两个匣盖掀开,里面不问可知,自然亦是两颗人头,正是他手下的得力镖师向飞旗与徐明所有,这三人被他连夜遣至江甫,去取”神手“战飞一家大小的首级,却不想他三人的首级,竞先被别人斩了下来。花厅之中蓦地被一阵阴森之气笼罩,”龙形八掌“檀明木立在这三颗首级之前,苍白的须发,随着厅外的寒风不住颤抖。名震一时的”飞龙三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僳是东方尺弟,也不禁兴起一阵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萧索之感。”龙形八掌“檀明心头更是泛起一阵震惊之意,他深知这三人的武功,在武林中已可算是一流身手,那么”浪莽山庄“的潜力,岂非更是惊人?他自然不知道”神手“战飞取下这三人的首级,却也花了极大的代价!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俱觉十分沉重,”八卦掌”柳辉,手掌虽已紧握成拳,却仍在不住颤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剑突地惊喧一声:“三弟呢?哪里去了?”
众人一惊,转过目光,那一直不言不动的东方震,果然已不知去向,“龙形八掌”面色大变,高呼道:“震世兄,东方震……”
东方铁微一跺脚,只见厅后窗户洞开,他箭步掠到窗前,窗外寒风凛冽,哪有人影?
东方却已露出一丝轻淡的鱼肚自色,距离黎明,似乎已经不远了。
檀文琪幽幽地独坐在一盏孤灯之下,梦一样灯光,映着她梦一样的眼睛,和她的鬓发。
她的身体、心智、灵魂,都似乎在梦中一样,但这却是个多么忧愁,多么痛苦的噩梦啊!
往昔的欢乐与笑容,悲哀与哭泣,此刻俱都已经离她远去,因为她的身体与灵魂,俱已变得有如白痴的麻木。
她早已立下决心,今生今世,她永远不要再动任何情感,因为“情感”这不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么?
她拒绝回忆,拒绝思念,她只要像僵尸一般活下去,她爹爹几时为她安排下婚期,她就几时穿上吉服!然后……
然后呢?她也拒绝去想,她深信这一份麻木会使她极快地死去,或者她不等麻木将自己杀死,便先杀死自己。
突地!窗外一阵轻响。
她不问不动,有如未闻,但窗外却又响起了一个沉重的语声。
“檀姑娘!”
她茫然走到窗前,支开窗子,此刻她心情虽有一丝微动,但是她拒绝去想,拒绝去想一切悲哀或者欢乐。
窗外黑影一闪,向她招了招手,又向她招了招手……
当窗外的人影第三次招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轻轻掠出窗外。
她轻功仍然是美好的,在寂静的寒夜中,轻轻地溜了出来,好像是天鹅滑行在冰面上一样。
但前面那人影的轻功,却更加高妙,她心头有些吃惊——但是她拒绝去想。
刹眼间,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掠出了后院,掠过了鳞次柿比的屋脊,掠到一角城市中的荒野。
檀文琪轻轻两掠,掠到他身前,只见他长身玉立,目光炯炯,苍白的脸,漆黑的眉,眉字间却带着一份沉重的忧郁。
,她认得他,她知道此人便是武林中的骄子,“东方五剑”中的东方震,她也知道此人便是爹爹为自己订下的夫婿。
但是她面容仍是茫然,既不惊讶,也不羞涩,只是冷冷问道:“什么事?”
这种出奇的冷静,使得本已冷静的东方震都为之一怔。
他木立了许久,想是要将自己心里的许多种情感都化做冷静的力量,直到他面上再无一丝表情,他才自缓缓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檀文琪道:“说!”
东方震双拳一紧,道:“你可是答应嫁给我?”
檀文琪道:“是……”
东方震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良久良久,冷冷道:“你可是自己愿意的?”
檀文琪道:“不是!”
东方震心头一凉,一阵寒意,自脚底直达心房,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他又木然良久,缓缓道:“是什么事使你答应的呢?”
檀文琪目光上下移动,看了他一眼,这目光像是已完全将他当做一块木头一样,然后她冷冷说道:“我嫁给你,爹爹就永远不伤裴珏的性命。”
她语声微落,嘴角突地泛起一丝轻蔑而讥嘲的微笑,接着道:“你知道了么?你满意了么?”
东方震木立半晌,有如被人在脸上揍了数十个耳光一样,面是阵青阵自,心头思潮翻涌,突地大喝道:“好:好,你毋庸嫁我,我走,我走!”
翻身一跃,有如疯狂的向黑暗中奔去,只留下他颤抖的语声,仍在黑暗中随风飘荡。
夜色,笼罩着檀文琪苍白的面容,她目中似乎微微有一些晶莹的光芒,她深知自己已伤害了一个少年的心,她得知自己方才那简短冰冷的语句,已像千万枝利箭,将这少年的灵魂打得百孔千疮,——但是她拒绝去想。
江湖中从此会少了一个前途无限的英雄,她爹爹期望中的婚礼永远也不会举行,做好的吉服将永远置之高阁。
但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拒绝去想。
她什么也不想,像是什么都未曾经发生过似的,静静地向来路掠回。
突地,她发觉有一条人影挡在她面前。
这人影来得是如此突然,就像是一片突然飘来的寒雾,檀文琪一提真气,顿住身影,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自衣如雪,云髻高挽,但身形之高大却是骇人听闻的女子。
最怪的是,在这女子身后,竟然还负着一只黄金色的藤萝,藤萝之中,竟坐着一个满身金衫的男子。
他身躯之小,有如幼童,但衣冠峨然,却仿佛王侯。颔下长须飘拂,丝丝缕缕,轻轻拂在这雪衣女于高挽的雪害之上,一双仿佛可以直透人心的目光,却瞬也不瞬地在望着檀文琪。
擅文琪心头微震,已自想起这两人是什么人来!她心头一片冰凉,面上竟也无动于衷,只是轻轻一揖,淡淡说道:“有何见教?”
“金童”长叹一声,缓缓道:“只怕除了珏儿死在她面前之外,世上的任何事都不会让她心动的了!”
“玉女”面上一片伶悯关心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