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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沙-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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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秋道:“不是因为近来我对少主的事干涉太多,引起少主的不快。”

李豪道:“恩叔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又怎么敢,恩叔是好意,那也不是干涉我的事,是为了我李豪。”

楚云秋道:“少主真这么想么?”

李豪道:“当然,恩叔看着我长大,还能不知道我么?”

楚云秋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少主肩负复仇及重建李家的重责大任,任重而道远,此时此地实在不宜为儿女私情分心。”

李豪道:“恩叔,我知道。”

楚云秋道:“至于对刚才那位戴姑娘,少主应付得很好,从今后千万不能再招惹她了。”

李豪道:“恩叔既然听见了我跟她的谈话,就应该知道,我并没有招惹她,而是……”

“我知道。”楚云秋道:“我是说这种女人不能碰,谁知道她安什么心,夜半自投,这样的行径也为礼教所不容。”

李豪道:“恩叔……”

楚云秋道:“难道少主赞同她这样的行径?”

李豪道:“那怎么会,我是说恩叔说她安什么心……”

“怎么样?”楚云秋问。

李豪道:“我认为她告诉我的都是实情。”

楚云秋道:“或许,否则无以取信于少主,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美人计,后头隐瞒的有大阴谋,少主,她是戴南山的女儿,戴南山对褚老头儿忠心耿耿,她不会背叛她的父亲跟褚家,不会这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

李豪不便再辩,也不愿意再说什么,他道:“谢谢恩叔,我知道了。”

楚云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我走了,少主睡吧!”

他走了。

李豪跟过去关上了门,回来抬手熄了灯,上了床。

楚云秋让他睡,他怎么睡得着,脑海里想的,都是戴云珠跟楚云秋。

戴云珠今夜来,真是为报答不杀之恩而以身相报么?

真就为这件事而甘愿献身么?真就为这件事,就算他不要她,她也打定主意,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真就没有一点别的用心,没有别的阴谋了么?

李豪愿意相信她是这样的,但是他又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想楚云秋,他确信楚云秋是好意,楚云秋对他,对李家,有那么大的恩,为他,为李家作了那么大的牺牲,又能会有什么别的意思。

尽管楚云秋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总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只这些,就够他睡不着的了。

□□□□□□

深夜里,寂静而黑的“肃王府”,忽然点亮了不少盏灯,增加了不少灯光。

“肃王府”出了什么事了?

“肃王府”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人回来了,一辆高篷马车,几匹健马。

车马在跨院停妥,在一排灯笼的照耀下,从跨院走过来三个人,打灯笼的持灯肃立,神色恭谨。

三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福泰老人走在最前头,一身长袍马褂,福泰中带点慑人的威严。

落后老人一步,紧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个年轻人,二十上下,面如敷粉,唇若涂朱,剑眉星目,英挺俊美,一袭长袍,袖口卷着,透着几分潇洒,他步履矫健,目光奇亮,在英挺俊美之中,隐隐另透着几分慑人之威。

跟在最后的,也是个年轻人,年纪也是二十多岁,长得白净秀气,只是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亲随,跟班一类的人,因为他始终哈着腰,低着头,跟前头老人,年轻人那种抬头挺胸,顾盼生威的气势大不相同。

在这边儿迎接的,有贾姑娘、博尔,还有几名护卫。

贾姑娘、博尔跟几名护卫迎着福泰老人行礼:“王爷!”

敢情他就是“肃亲王”。

然后,博尔跟几名护卫又迎着英挺俊美年轻人行礼:“贝勒爷!”

敢情他就是肃王爷的长子,翠格格的兄长,一身好武功,掌京畿禁卫重权的玉贝勒纪玉。

玉贝勒看也没看博尔等,忙向贾姑娘欠了个身,可见贾姑娘在“肃王府”的份量,在玉贝勒心目中的份量。

跟在最后那个年轻人,则分别跟贾姑娘和博尔行礼:“贾姑娘、总管。”

果然,他是个亲随,跟班之流,肃王爷常带在身边的,他应该是肃王爷那个贴身亲随纪红了。

迎接的过程中,肃王爷只问了一句:“纪翠呢?”

贾姑娘答了一句:“睡了!”其他的就没说什么话。

接着了回来了,由于夜太深,谁也没往厅里去,就各自回房去了。

肃王爷由贾姑娘、纪红陪着走了,当然,玉贝勒也有人照顾。

上房房里,肃王爷的换衣、漱洗,甚至于点心,都有博尔、纪红等照顾,贾姑娘不过是一旁陪着而已,没一会儿工夫,肃王爷不过刚换了衣裳,漱洗过,贾姑娘就说:“让纪红他们侍候王爷吧,我去看看贝勒去。”

肃王爷道:“府里有事么?”

贾姑娘道:“待会儿再告诉王爷。”

她拧身就走了。

肃王爷笑着摇了头:“真的,心里只有小的。”

当然,话虽这么说,心里是高兴的,儿女是他的,贾姑娘能拿他们当亲生,那还能不好么?

玉贝勒的屋在后院东,跟翠格格的住处一样,也是一座精雅小楼,当然,男孩子的住处跟女儿家的香闺,自有它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归不一样,玉贝勒的这座小楼,可绝不比翠格格的香闺逊色,跟翠格格的香闺一样的华美舒适,翠格格所没有的,他有,可见,这位玉贝勒是位很懂得享受,也很注重享受的人。

贾姑娘来到的时候,他已经漱洗过了,换上了轻便的晚装,领口微微敞着,袖口微微卷着,玉贝勒他永远都是这么潇洒,小桌上几样精美点心,灯下也是他一个人。

贾姑娘道:“你怎么还没吃?”

玉贝勒道:“等您哪,我料准,您一定会来,等您一块儿吃。”

玉贝勒他还是个大孩子,对“母亲”十分孺慕的大孩子。

贾姑娘带笑含嗔白了玉贝勒一眼:“你这孩子。”

她也真像个母亲,只是,看起来就跟对翠格格的不一样,她给玉贝勒的较多,跟玉贝勒之间似乎也更为亲蜜,都不是她的儿女,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样的差别,难道她也重男轻女。

玉贝勒笑了,笑得很高兴。

贾姑娘又道:“他们呢?”

这是指侍候玉贝勒的人。

玉贝勒道:“我把他们赶走了,您会来,谁还要他们。”

听这话,怎么不叫贾姑娘心里高兴,心里受用,这,还带点撒娇的成份,翠格格应该比玉贝勒还会,可是她就是不曾有过,不,她对肃王爷有过,常有,就是对贾姑娘不曾有过。

贾姑娘又白了玉贝勒一眼,含笑而嗔:“好了,快坐下吃吧,饿了。”

她倒了两杯茶,跟玉贝勒一起坐下,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话,贾姑娘问长问短,问的全是玉贝勒的饮食起居,她关心的也只是这个。

说的差不多了,玉贝勒道:“别净说我了,您呢?府里有什么事没有?”

“有。”贾姑娘道:“怎么会没有?”

玉贝勒笑容微凝:“什么事,给您添烦,惹您生气了。”

他也是真关心这位代替母职的贾姑娘。

贾姑娘道:“两件事都跟格格有关。”

玉贝勒道:“纪翠她怎么了?”

贾姑娘道:“先别管,我问你,你动过王爷的‘四宝斋便笺’没有?”

玉贝勒微一怔,一脸愕然:“没有啊,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贾姑娘道:“格格说有人拿出去给了外人了,她在查,你跟王爷,纪红都不在,在府里的人都不会拿,就算你跟王爷、纪红都在府里,也不会拿张‘四宝斋便笺’给外人,府里又没有外人来过,谁拿了,简直是无中生有。”

玉贝勒道:“不,您别说,府里有外人来过。”

“有外人来过,谁?”

“您怎么忘了,那时候阿玛跟我还没出门,小妹不在,她带着纪明、纪亮上‘张家口’去了。”

贾姑娘似是忽然想起来了,“呃!”地一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说——唉!瞧我,这么大的事怎么给忘了,忘得光光的,一点儿也没记起来……可是,她怎么拿王爷的‘四宝斋便笺’?”

玉贝勒道:“她有没有动,我不知道,后来也没留意,可是我记得,她在我阿玛书房坐的时候,桌上正好放着一叠‘四宝斋便笺’,她直夸‘四宝斋便笺’好看,印得好。”

贾姑娘道:“有这种事?”

玉贝勒道:“当时您不在书房,您不知道。”

贾姑娘的脸色突然之间怪怪的:“对,在‘肃王府’,我没有名份,尤其是个汉家女子,有贵客来的时候,我得回避。”

玉贝勒微微一怔,旋即强笑:“您管它什么家法不家法,规矩不规矩,只要您在我阿玛心里有名份,只要我跟小妹认定您跟我们的亲娘一样,就够了。”

贾姑娘笑了,笑得既安慰又感动:“这么多年了,我冲的还不就是这个,可是——”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玉贝勒忙问:“可是什么?”

贾姑娘道:“待会儿再说,你刚说的‘四宝斋便笺’的事,会不会是王爷给了人。”

玉贝勒道:“那就不知道了,不跟您说了么,往后去我就没留意了。”

贾姑娘道:“那……等明儿个得便,我问问王爷。”

玉贝勒道:“一张便笺流出去了,到了外人手里,有什么大不了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姑娘道:“我问过格格,她说什么伤害不伤害‘肃王府’的,再问她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玉贝勒道:“伤害,什么意思?”

贾姑娘道:“谁知道,我不说了么,再问她就不肯说了。”

玉贝勒双眉一扬:“我问她去。”

他就要往起站。

贾姑娘伸手一拦:“还有件事,要问一起问,今儿个也太晚了,她都睡了,等明天。”

玉贝勒目光一凝:“还有件事?”

贾姑娘道:“不跟你说了么?两件事全跟格格有关。”

玉贝勒道:“什么事?”

贾姑娘遂把李豪到“肃王府”来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玉贝勒脸上变了色:“有这种事,小妹怎么能这么胡闹,我得现在问她去。”

他又要往起站。

贾姑娘又拦:“我跟你说过——”

玉贝勒道:“您就让我去,您知道,我是个急性子,您要是不让我现在去问个清楚,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我都定不下来。”

贾姑娘道:“格格已经睡了。”

玉贝勒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叫醒她。”

贾姑娘道:“连王爷跟你回来,我都没叫她,你就不能等明天。”

玉贝勒道:“您是想让我定不下来。”

贾姑娘迟疑了一下,收回了手,玉贝勒霍地站起,贾姑娘跟着站起:“好好问她,有话好好说,我已经招她不痛快了,跟我说话,这么多年以来的‘您’,都改成‘你’了。”

玉贝勒脸色变了,冷怒一笑:“她可真像话,我还好好问她,好好跟她说。”

他愤然出去了。

贾姑娘站在那儿没动,望着玉贝勒出了门,她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我管不了你,只有让你这个哥哥来管你了。”

第二十二章

    翠格格的小楼在后院西,早就没了灯,整座小楼寂静的浸沉在浓浓的夜色里。

其实,说它没灯,那是从外头看,小楼上,翠格格的香闺里,还是有灯,只是那盏八宝琉璃宫灯的灯火,拨得很小,像颗豆似的罢了。

人影一闪,灯影摇动,翠格格那纱帐玉钩的牙床前,多了个人,当然不会是别人,是玉贝勒。

他先把灯火剔大了,然后才冷怒向低垂的纱帐:“小妹,小妹!”

翠格格很好叫,马上就听见纱帐里有了带着梦呓的“唔!”声。

玉贝勒跟着又是一句:“小妹!”

纱帐里的翠格格明白了,一定是惊明白的,只听她急促问:“谁?”

玉贝勒道:“我,快把衣裳穿好,起来。”

一阵息索响,纱帐猛掀开,翠格格已经坐起来了,上身已经穿上了衣裳,她带点惊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贝勒道:“回来一会儿了。”

“阿玛呢?”翠格格道:“阿玛回来了么?”

玉贝勒道:“回来了。”

“怎么不叫我。”翠格格埋怨起来了。

玉贝勒道:“我这不是来叫你了么?”

翠格格道:“你等等。”

她又放下了纱帐,又一阵急促的息索声之后,纱帐又掀开了,翠格格穿好衣裳,蹬上了脚凳上的绣花鞋下了床,道:“你还得等我洗把脸。”

她要去洗脸。

玉贝勒伸手一拦:“不必了,我是来问你事的。”

“问我事?”翠格格这才发现她这个哥哥脸色不对,她的脸色也冷肃起来了:“什么事?”

玉贝勒道:“你说阿玛的‘四宝斋便笺’,落在外人手里的事,是怎么回事?”

翠格格道:“你要问我的事,大概不只这一件吧?”

“不错。”玉贝勒一点头。

翠格格道:“她的嘴可真快,她还真急,等明天都不行吗?”

玉贝勒一把抓住了翠格格的粉臂,一双星目迸射冷怒光芒:“谁是她?她是谁?”

翠格格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玉贝勒道:“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这么不敬。”

翠格格抬粉臂一挣:“放开我!”

她没能挣开,反倒挣得自己的粉臂先疼,她急怒叫了起来:“叫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门忽然开了,跑进来个人,是双喜,头发蓬松,衣衫不整,显然她是被吵醒了,跑来看个究竟,一见眼前情景,她一怔,忙停住:“格格……”

翠格格道:“没你的事儿,去睡你的吧。”

双喜看这情景,还能不知道明明有事儿,她还有点犹豫。

玉贝勒已冷然道:“没听见么?”

双喜一惊,忙应了一声,急急退了出去。

翠格格道:“我叫你放开我。”

玉贝勒道:“你听见我说的没有,不许你那么说,不许你那么不敬。”

翠格格道:“不是我要那么说,也不是我要那么不敬。”

玉贝勒道:“我不管,无论怎么样,我就是不许你那么说,不许你那么不敬。”

翠格格道:“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玉贝勒道:“你敢!”

翠格格道:“我当然敢,我为什么不敢,只要不合理,我就敢。”

“你……”玉贝勒气得猛一扯。

翠格格一个踉跄往前冲了些,她既惊又气,叫道:“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打我?”

玉贝勒道:“对,我就是想打你。”

翠格格道:“好啊,你打呀!你打呀!”

玉贝勒并没有打,道;“我先不跟你计较,你告诉我,‘四宝斋便笺’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翠格格赌上了气,这时候,恁谁谁也会赌气,她道:“我不想说,没有怎么回事。”

玉贝勒道:“你……”

“我怎么?”翠格格道:“我不想说,不行吗?”

玉贝勒道:“不行,你自己说的,对‘肃王府’是什么伤害,难道你就任由‘肃王府’有什么伤害。”

翠格格道:“不用你操心,我会查,我会应付。”

“你查什么你查,”玉贝勒道:“要是皇后拿的,你也要查?”

翠格格一怔,马上不赌气:“皇后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玉贝勒道:“我怎么不知道,皇后到府里来过,你带着纪明、纪亮上‘张家口’去了,不在府里,皇后到阿玛的书房去过,还坐了半天,当时阿玛的书桌上有叠‘四宝斋’便笺,皇后还直夸印得好看。”

翠格格为之震动,满面惊愕:“难道会是皇后……

怎么会?”

玉贝勒道:“我只是说可能,究竟是不是,还得问阿玛。”

翠格格道:“阿玛知道。”

玉贝勒道:“当然,要是也是阿玛给皇后的,绝不可能是皇后自己拿的。”

翠格格道:“我也知道,皇后不会要,更不会自己拿,可是,要是……”

要是什么,她没说下去,因为她刚兴起一个念头,又被她自己推翻了,她认为她想都不该那么想,因为她认为那根本不可能,皇后怎么会别有用心,又怎么会偷拿一张“四宝斋”便笺,金家的事,根本扯不上皇家,要是扯得上皇家,“宗人府”岂不早知道了,早闹得满城风雨了。

玉贝勒道:“要是什么?”

翠格格道:“没什么,我这就问阿玛去。”

她要走,可是玉贝勒还抓着她的粉臂呢,她走不了。

玉贝勒道:“慢点儿去,先给我说清楚。”

翠格格道:“还有什么好说清楚的。”

玉贝勒道:“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告诉你了。”翠格格道:“不用你操心,我会查,我会应付。”

玉贝勒道:“要真是皇后,你还查什么?”

翠格格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这个小妹的刁蛮、任性,玉贝勒不是不知道,她一旦使起小性子,犯了扭,玉贝勒还真拿她没办法,他道:“好,这件事由你不说,可是还有件事,绝不许你不说!”

翠格格道:“我就知道。”

玉贝勒道:“那你就不必等我问,自己说。”

翠格格道:“还用我说么,我都告诉贾姑娘了,她还能不告诉你?” 

玉贝勒道:“可是你没有告诉贾姑娘,这个姓李的究竟是什么来路,是个干什么的。”

“谁说我没说。”翠格格道:“就是因为我说了,贾姑娘才认为人家是个江湖亡命徒,居心叵测,不许我跟人家来往。”

“本来就不行。”玉贝勒道:“阿玛知道,阿玛一定也不许,你是个姑娘家,更是个和硕亲王府的和硕格格。”

翠格格道:“姑娘家怎么了,和硕格格又怎么了,姑娘家、和硕格格难道就不许交朋友。”

“交朋友也得看人,看身份。”玉贝勒道:“你交朋友,只许在内城这各大府邸里交。”

翠格格道:“我就是不喜欢,我看他们那些嘴脸就讨厌。”

玉贝勒道:“那你生错了地方,生错了人家,你既然生在‘肃王府’,那就由不得你。”

翠格格道:“谁说的,我偏——”

玉贝勒猛又一扯,翠格格又一个踉跄:“你偏什么,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现在我回来了,你再敢跟他来往,或者是他再敢来找你,我就非给他扣个罪名,抓起他来不可。”

翠格格道:“你敢!”

玉贝勒道:“我敢,我怕什么,怕他?还是怕你?你看我敢不敢!”

他一甩手,同时也松了手。

翠格格站起不稳,退几步坐在了床上。

玉贝勒一指她,又道:“记住,不许再对贾姑娘不敬,不然我饶不了你。”

灯影一晃,人已经不见了。

翠格格羞极气极,抓起枕头扔了出去,当然,她没能砸着玉贝勒,砰然一声砸在了门上,接着,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

翠格格又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堂屋,堂屋里,肃亲王还在喝茶,纪红站在一旁侍候。

翠格格她尽管羞极气极,可是她还能不忘李豪的事,她先含嗔的埋怨肃亲王,回来了都不叫醒她,肃亲王显然很疼,很宠这个女儿,拎着她的手说她已经睡了,不想吵她。

然后,翠格格技巧的问起了皇后驾临“肃王府”做客的事,当然,她提起了“四宝斋”便笺。

肃亲王没在意,直认确有那么回事,而且说,皇后直夸“四宝斋”便笺印的好看,他就把那叠“四宝斋”便笺送给了皇后。

翠格格心头为之震动,“肃王府”的“四宝斋”便笺,原来是这么流出去的。

皇后不会拿去冒用,事实上李豪办的事,不是皇家的事,一定是金家的女眷进宫的时候,顺手牵羊从皇后那儿偷走了一张,这还是最近的事,因为李豪来京,接下金家这笔生意,也是最近的事,金家的女眷不可能预知会有李豪接手追查的事发生,不可能先偷一张藏着备用。

肃亲王奇怪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种事,她对李豪可真是忠心耿耿,连自己的生身之父都不告诉,随便编了个词儿应付过去。

接着,她告了玉贝勒的状,而且连贾姑娘也告了,她说李豪是她在“张家口”认识的,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也绝不是江湖亡命徒,她见他一身好武艺,想收他为“肃王府”所用,所以才邀他来京的时候来见她,她不反对小心,也不反对贾姑娘跟自己哥哥管她,但不要言词刻薄,伤她的朋友,更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她,甚至要打她,她坚持要肃亲王把哥哥叫来训叱一顿,替她出出气。

疼哪个子女,爱哪个子女,宠哪个子女,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何况肃亲王听了贾姑娘跟玉贝勒,对自己钟爱的这个小女儿既严厉又想打,于是,他让纪红传话,召玉贝勒马上来见。

很快的,玉贝勒来了,他一个人来的,贾姑娘没有来,一见玉贝勒,肃亲王立即问情由,玉贝勒一见妹妹在,还能不知道妹妹告了他的状,他把贾姑娘告诉他的,原原本本禀知了肃亲王,请肃亲王公断是非。

玉贝勒说的,翠格格已经先告诉了肃亲王,而且两个人说的没有什么差别,足证翠格格没欺没瞒,再加上小女儿本来就占便宜,尤其是受钟爱,受宠的小女儿,肃亲王的公断是知道做哥哥的是好意,可是不能对做妹妹的那么严厉,甚至要动手打妹妹。

玉贝勒当然为自己辩护,为自己辩护就是指责做妹妹的不对。

肃亲王很自然的为小女儿辩护,这一半也是有解释的成份在。

玉贝勒不爱听了,加上翠格格在一边的得意神情,玉贝勒也急了,也气了,这一急一气他就忍不住怪肃亲王惯妹妹。

以肃亲王召玉贝勒来见,也不过是当着小女儿的面数说儿子几句,玉贝勒知机识趣,答应一声也就什么事部没了,偏偏玉贝勒不肯退让,不给台阶,一个劲儿的辩,这已经使得肃亲王不痛快了,玉贝勒再变本加厉,怪他惯女儿,遂使得肃亲王忍不住发了火,拍桌子痛责,然后一声“滚!”骂走了玉贝勒。

这也不是翠格格乐于见到的。阿玛真动了气,骂跑了哥哥,翠格格这个做妹妹的也觉得没趣,她撒娇的连劝带安慰的跟阿玛说了几句,找个机会走了。肃亲王还在气,听玉贝勒说什么伤害“肃王府”,也忘了问翠格格了。

玉贝勒回到了自己的小楼,贾姑娘还在,她总是愿意多陪陪玉贝勒,也想等玉贝勒回来,听听王爷怎么说。

玉贝勒跟贾姑娘无话不谈,对贾姑娘也不欺不瞒,不管心里有什么,总是让贾姑娘分担。从小就是这样,他把去见阿玛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贾姑娘。

静静听毕,贾姑娘脸色很难看,她说她去见王爷,她让玉贝勒歇息了,她走了。

贾姑娘到了堂屋,肃亲王已经没在喝茶了,他把纪红也支走了,一个人坐在东耳房灯下,脸色阴沉着,显然还在生气。

贾姑娘进来,淡淡的问了一句:“要睡了。”

肃亲王冷冷抬眼:“你这时候才想到我。”

贾姑娘的记忆里,这么多年以来,王爷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显然,今夜是真动了气,而且还不只是对玉贝勒。

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肃亲王道:“什么意思?你的儿子究竟比我要紧!”

“你的儿子?”

贾姑娘道:“你怎么这么说,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

“是啊!”肃亲王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甚至于想都没这样想过,可是今天我觉得事态严重了,我不得不说。”

贾姑娘道:“事态严重,怎么事态严重了?”

肃亲王道:“我不信纪玉他没告诉你,他跟我顶嘴,居然还敢怪我不是,我骂了他。”

贾姑娘道:“我也正要来跟你说,你不能这么样惯纪翠,这样对她对‘肃王府’都没有好处.我跟纪玉都没打错。”

肃亲王脸色一变:“怎么连你也……”

贾姑娘道:“我怎么了?我从来没有分过,在我心里,纪玉跟纪翠都一样。”

肃亲王道:“我也从没有分过,你可以问问纪玉,他有没有觉出他不是我的儿子过。”

敢情玉贝勒不是肃亲王的儿子。

贾姑娘道:“那就对了,那你干嘛老是疼纪翠,惯纪翠?”

“什么叫疼纪翠,惯纪翠?”肃亲王道:“她小,又是个女儿,谁家不是这样,我对纪玉差么,当年,去关外,我见着你跟他的时候,我头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之后,对外说他和纪翠是我的一双儿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花心思,费心血培植他,现在他文武双绝,掌京畿禁卫,将来我还打算让他袭我的王爵,我对他差么?”

贾姑娘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她道:“我是亲眼得见的,你说的是实情实话,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拿他当亲生,对他是不差,可是他不知道不是你的亲生,一直拿你当生父,我虽然知道,我对你,对‘肃王府’,不是也忠心耿耿。”

肃亲王道:“可是他跟我顶嘴,还怪我……”

贾姑娘道:“孩子大了,哪家的孩子不顶嘴,尤其是纪玉,他都掌京畿禁卫,肩负重责大任了,在你面前还不能说说话,他要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这么气他么?”

肃亲王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话没说,脸色也好多了,显然气也消了。

贾姑娘还能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的人,她道:“至于纪翠的这些事儿,我想纪翠跟纪玉都告诉你了,纪翠她要查什么‘四宝斋’便笺的事,又不明说原因,只说什么对‘肃王府’会有伤害,你说我跟纪玉能不管么?”

肃亲王道:“我已经告诉她了,是我送给皇后的,送给了皇后会有什么伤害,叫她不必查了,也不必提了。”

贾姑娘道:“可是她认识的那个江湖亡命徒呢,你也认为可以不管?”

肃亲王道:“她跟我说了,那个人不是什么江湖亡命徒,那个人有一身好武艺,她只是想收他为咱们‘肃王府’所用。”

贾姑娘道:“我是个江湖人出身,江湖上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纪翠她才多大,出过几次门,见过什么?又能看清什么?不知根儿,不知底儿的人能用,能随便往府里招?越是修为好的越可怕,谁知道他安什么心,你要知道,纪翠不小了,已经到了动情的年纪,她也任性惯了,她对那个人有点什么,那可不好收拾。”

肃亲王道:“你想多了,那怎么会?”

“那怎么会?”贾姑娘道:“我是个女人我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你也该知道。”

肃亲王有点动容,忙摇头:“那可不行。”

贾姑娘道:“你到底还是知道不行了,你说纪翠的事是不是还得管?”

肃亲王道:“管当然是还得管,不过,不过还是不要对她太严厉。”

贾姑娘道:“你只知道我跟纪玉对她太严厉,你可不知道她那种不受管的态度,别的我不说,只告诉你对我的‘您’已经变成了‘你’,你就知道了。”

肃亲王道:“这你放心,我会说她,我会说她。”

贾姑娘没再说话,她当然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能再往前逼近了,就此打住吧!

肃亲王住东耳房,她当然也住东耳房,她没再出去,侍候肃亲王上了床之后,就熄了灯都睡了。

孰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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