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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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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开枝散叶。”
远山眉微挑,凌翼然似笑非笑地回道:“这就不劳十二弟操心了。”他的孩子是随便哪个女人能生下的么?卿卿子嗣论还犹在耳边,他听之、信之,片刻不敢忘。
“九哥。”
“嗯?”
“我有事求你。”十二讨好地为他斟了杯酒。
“哦?”终于开口了?
“别人虽不知道,可我却清楚十几个兄弟中最聪明的就数九哥了。”
“少灌糖水,有事直说吧。”说吧,他正等着呢。
“九哥,你说董建林那个老匹夫到底厉害在哪里?”十二紧皱浓眉,方正的脸上满是疑色,“都三天了,满朝文武都在弹劾他,父王却毫无动作。难道真如外面传的,父王打算立三哥为储了?”
“你觉得呢?”凌翼然浅尝美酒,红唇润泽。
“不会。”凌默然决然道,“连我都瞧不上他,就更别说父王了。在我心里,配登上那个位子的只有九哥。”
凌翼然含笑摇手:“默然,这种话你我私下说说也就罢了。”
“就算当着三哥、七哥的面,我也敢说!”十二一拍大腿,将酒盏重重搁下,“那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服!”
“默然,你醉了。”凌翼然唇边溢着笑,一双美眸却定定无波,冷冷地映着十二的身影,厉厉地似要剥开他的胸膛。
真心还是假意?这决定了以后该不该留你啊,十二弟。
“九哥,你怕什么!”凌默然两手搭在腿面上,正色看去,“就算天塌下来,十二我陪你一块扛!上次要不是九哥密信传计,我早就葬身东海了,哪还有生擒雷厉风这样的功勋。而后我迎盼儿入门,要不是九哥不惜违背父王的命令来婚宴撑场面,我们怕已沦为云都的笑柄。所以九哥,只要你一句话,我凌默然这条命都是你的。”
凌翼然未发一言,只静静地饮着,夜色中他的容颜有些模糊。隐晦的月下,微垂的俊颜镀着一层诡魅的银光,微湿的红唇几不可见地扬起,让人读不出他笑颜下的思绪:“灌了半天迷魂汤,你究竟求我什么,说吧。”
“九哥,你也知道我恨透了董建林那个老匹夫。”十二握紧了酒杯,嚅嚅道,“所以我也想趁机扳倒他。”
凌翼然挑起眉梢,颇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
“请九哥给弟弟支支招吧。”十二挫败地垂下头,“朝堂上的东西我玩不来。”
“这样啊”凌翼然放下酒盏慢慢站起,挺秀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随着渐起的微浪荡着,漾着,起伏着轻快的波纹。
其实并不是董建林有本事,而是七哥他们没有打蛇三寸。他不急着出手就是想让事情闹大,就是想让左相一党将总账算到七哥头上。替死鬼,好一个替死鬼啊。
一阵清风揉碎了柔波,层层漾起的涟漪梦幻地吻着水中月,未眠的鱼儿微地摆尾,激荡出美妙的声响。
“默然。”湖面倒影微颤,他黑缎似的长发随风飘动,“不瞒你说,我还真有准备。”
“真的?!”十二兴奋站起,“快说,快说!”
他半转身,未束的长发凌乱地落在红色长袍上。腰带松斜,不似平常那样系起。“我且问你,你想让董建林有怎样的下场?”这声音些微偏柔。
“怎样的下场?”十二有些茫然。
“是啊。”凌翼然拢着披肩的袍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踱步,“我这有三本折子,想让他家破人亡第一本就足够,若想将他五马分尸再上第二本即可。”那双美瞳异样璀璨,嗓音轻柔到让人寒色,“假如你还想拉下三哥,那就要看这第三本了”
……
“啪!”御书房发出巨响,惊得当职的内侍个个缩颈。
压抑的闷咳沉淀在帘后,凌准脊背佝偻,难掩病态:“混账!”随着身体的震动,他手中那本密折微颤。望着案上这一本、两本,加上手中一共三本“亲启密奏”的封事,他不得不正视胸中的怒火。
他,凌准,作为青国开国以来最英明的君主。他不似高祖越王那样试图建立一个纯净的王朝。毕竟“官”字两个口,一口吃钱,一口办事。在一个清廉的庸官和一个贪污的能臣之中,他情愿任用后者。只要吃钱的那口不越界,只要办事的那口很忠心,他会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对董建林即是如此。
而今董氏却在他心中越走越远,渐渐走向嗜血的彼端。御笔在他清瘦的指间飞舞,一点、一撇、一折钩,这是“官”字的宝盖,也是朝员头上象征品级的束冠。可宝盖下两个口并不自由惬意,他重重落笔,写下一个力透纸背的竖。不论是吃钱还是办事,都逃不过王权的牵制。
龙睛危险虚起,狠戾的目光落在了第一本封事上。
神鲲东陆俯卧着一条“龙”,一条赐予青国肥沃粮地,却又随时会怒吼的巨“龙”—赤江。这么多年他费尽心机、耗尽财力好容易降住了这条“龙”。天重这个年号已用了二十四年,就他的身体情况来看,应该由此而止。他注定完成不了霸业,可至少他做了一件连圣贤帝都未曾完成的伟事,大兴赤江工程。赤江两岸条石垒砌,方砖驳岸,在他的手下成为神鲲最驯服的河流。过去他大可以自诩为治水贤王,可如今看了工部郎官何猛的密疏,他才明白自己做了怎样一个大头王上!
“混账!”他握拳重锤,案上的文房四宝丁丁跳起。胸腔里显出杂音,他接过得显奉上的暖茶,润了润微甜的喉咙。
“研墨。”凌准冷冷命令道。
“是。”得显以言而行。
轻敲的指尖骤然停止,凌准淡淡一瞟:“要朱砂赤墨。”
得显就砚旋起的手忽地一滞,他转瞬便掩去了脸上的讶色:“是。”
每次王上指明用朱砂赤墨,就预示着朝中有人性命堪忧。朱砂,诛杀是也。
猩红的笔尖龙蛇飞动,御札上朱字血痕,苍茫劲削,墨骨色融之间尽显决意。落完尾笔,凌准放下朱毫,探手取过玉玺。锐眸不经意地一扫,宽袖当下停于半空。
第二本密疏啊,如锥钻心。他凌准年少早慧,此生唯一一次的放纵便是爱上暖儿。她是他心尖的那块嫩肉,是他身上的一块逆鳞。死后同穴、黄泉续缘,作为君王,这是一个多么微小而卑微的愿望。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祈愿,董建林也在秘密颠覆。
移棺?将暖儿撵出羽山王陵?当他死了么!
“哗!”笔砚落了满地,御书房里的内侍虽不明所以,却都惶恐跪下。
随葬的两人他早就定下了,一个是他深爱的,一个是深爱他的。董建林如果你只有一张口吃多了,那还能给你留具全尸。现在连剩下的那张也不忠了,你就该做好准备以承受王的怒火!
微白的唇勾出浅浅的弧线,凌准不再掭墨,任由涩裂的笔尖从纸上刮过:不赦奸臣。
只四个字就将董建林定了性,只四个字就可毁灭一个世家大族。不必再言,王的旨意洛太卿定一眼即明。
还有这第三本啊,凌准将御札交给得显,有些脱力地看着地上。密疏散乱交叠,微黄的宣纸被朱墨污秽:翼使入朝,只知烈侯,而不知吾王……
够了,只一句就够了。淮然,梦该醒了。
凌准叹了口气,慢慢从座中站起。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极轻快,却又极沉重。
又是一年春草绿,东君吹雪上梅梢。
御花园里,白梅清绝似雪,粉梅嫣然如桃,唯一的一株红梅寂寞倾城独立墙角。
“王上,那株红梅开了呢。”得显讨好地笑道。
春梅是凌氏的族花,即为王花。而这株红梅还是高祖越王亲手栽下,在凌准二十岁封储前夕,他的父王文王凌默将一枝红梅剪下,亲手赐予了他。而今他也要进行同样的仪式,只不过……
“哼。”他薄唇微掀,剪下一枝盛极转败的粉梅,“赐予烈侯。”
小内侍合上漆盒,转身向奉天门跑去。
梅香熏染着衣袍,凌准背手拿着金剪,徜徉于花海之中。身后数十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注视着他慢慢走近那株红梅,注视着他缓缓抬起右臂,注视着他选定了一枝含苞的梅枝。
然后就交给耳朵吧,听听他们的新主子是谁,听听那悦耳的剪音。
“喀嚓。”毫不拖泥带水,“赐予荣侯。”
果然,果然是七殿下!有人惊喜有人忧,过去站错边的纷纷懊恼,只求今后保命就好。
得显恭顺上前,他摊开两手只等着王上将金剪放下。却见明黄色的衣角掠过眼前,径直向香雪海中走去。
王上……内侍长哑然。
哎,又着了那个孩子的道啊。凌准面色有些恼,唇畔却带着笑。
何猛、聿宁、小十二,上书的三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他们身上的引线全在一个人的手里。密疏封事上给君王,看后即焚。只要他不说,被打压的左相党定会将总账算在小七头上。可是也要他凌准不说啊,这是在给他选择?逼青国的至上君王表态?
他几乎可以听闻小九恣意的语调:我或是七哥,您瞧着办吧
哼!好狂的姿态!
“劈啊!”
梅枝夭折在他掌心,望着零落的花雨,他既恼且笑:“不孝子!”
身后的得显猛然瞪眼,王上的语调几近怨怪,带着些许平民色彩。
此儿类他!
不,这样的手段和心思,虽然他不愿承认,但较之小九,他的确老了,老了啊……
冬雪已逝,梅花将发。
潜虬幽姿,逐浪淘沙。
天鹏展翼,气掩云霞。
万籁生山,百川海纳。
允之允之,将白梅允之,就让你踩着为父的脊背,直上云霄而去!
“此花赐予凌翼然。”
……
“白梅?”
四人八眼,神态各异地看着秘瓷瓶里的那枝春梅。
“白的啊。”路温瞪大眼一再确定,失望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那枝别有意味的红梅如今盛开在荣侯府里……
橘色的灯火熏染着夜色,为此次密会注入了一分别样色彩。
“呵呵。”突地两声,聿宁与洛寅相视一笑。在路温的惊愕中,两人慢慢起身,朝着上座的凌翼然行了君王之礼。
三跪,九叩。
“臣洛寅(聿宁),参见陛下!”
陛……陛…陛下?路温瞠目结舌地看着霸气未敛的九殿下,不禁跌坐在地。这个称谓连王都不能擅用,只有……
“主上。”洛寅抬起清矍瘦颜,眸中难掩兴奋,“恭贺主上获得王意。”
“洛大人、聿大人。”路温满脸疑色看去,“下官愚钝,敢问……”
聿宁笑道:“茂才,你可知春梅在王室代表了什么?”
“王花啊。”青国人都知道。
“那给王加一个白帽子,又是什么?”
是…是……是!
路温呼吸骤停,狂乱的心几乎破胸而出:“陛下!”
主座那人俊美的面容氤氲着凛然之气,他淡睨座下,眼中尽是涟涟精光。玉色的指间轻抚过那枝白梅,殷红的唇角微地勾起,惊艳了春夜。
雪色春梅,你将不是王花,而是皇花!
窗外惊雷乍响,二月啊二月,伴着细雨悄悄淋下……
……
云都的雨时至时歇,一场又一场冲淡了菜市口左相一党近百人的鲜血,一场又一场霉化了新婚烈侯那颗被圈禁的心,一场又一场洗净了荣侯门上的尘迹,一场又一场湿润了二月里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赢了!”兴奋的吼声震彻街巷,打散了淅淅沥沥的春雨,“韩将军、雷将军连破前幽十六州!叛国钱氏被丰尚书一举诛灭!”
“啪!”“啪!”沿街的木窗被纷纷撑起。
“钱老狗死了?”云都有不少前幽遗民。
“嗯!”报信的年轻人抹开脸上的雨水,举臂大吼,“老狗下地狱了!”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一名花甲老人含泪跪下,“韩柏青将军,您可以瞑目了!”
“翠儿!快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去庆州看你姥姥去!”胖妇人两手微颤地收拾起铺子,喉间不住哽咽,“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没想到……”
“三日后,凯旋!”
……
二月二十四,西陵门外,百余朝官冒雨迎候。
烟雨濛濛,诗化了长恨坡。
远山,碧水,墨以植骨,色以融神。
春绿色的心情在凌翼然的胸口泛滥成灾,缓缓而又急切,安静却又喧嚣。
收服义军,离间二钱,亏她想得到,亏她做的到啊。心头像有千百只小虫在乱爬,痒痒麻麻的让他有些无措。
这个姑娘,他绝不,绝不放过她!
隐隐的马蹄声自烟雾缭绕出传来,百官不禁翘首。
枝头犹有未开的花,微雨洗净芳尘,酝造出可人春色。一抹内敛清雅的紫带着几许轻狂,黯淡了千里碧色。
“驾!”马蹄嘚嘚,飞溅着春雨,阵阵清风可叹快哉。
“驾!”“驾!”烟紫身后是天兵骠骑,惊天动地的马响震彻着每个人的心房。
近了,近了,那张惑人的笑颜,如春半桃花,浅带春露。
“云都!我们回来了!”清亮一声冲上九重霄。
长恨坡上凌翼然露出澄净的微笑,就在这惊鸿一瞥的刹那……
(由 //。txtgogo。/ 友情收集)
『65』第三卷青空万仞第37章春心初绽一水连心
青萍之末,发藻台下。一鸯戏水,两鸳摆尾。
止则相耦,飞则成双。天道有迁,人理无常。
哎,真是人理无常啊……
廊檐下,朱雀看着一坐一站的两“鸳”,身体不由发颤:冷啊,真的好冷。
半璧月明,暮春三月的暖风袅娜行过。
一剪红影倚坐花栏,阴柔的桃花目斜斜一挑,凌厉的眸光伴着杏黄月色落在了栏外。望着那个目空一切的夜景阑,他不由想起几日前御书房里的那次谈话……
“踏、踏、踏。”明黄色的袍角在眼前飘动,几近可闻的杂音从绣着飞龙的胸口传出,他该庆幸父王不再向自己隐瞒病情么?
“好啊……好啊……”他诧异抬眸,正对父王璀璨的双眼,“定侯也是你这边的么?小九?”
闻言他微恼地虚起桃花目,瞬间了然。
“哼!还装?定侯勇猛为归顺义军所称颂,你当我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到么?”凌准似怒非怒地横了他一眼,灰白的胡须微抖,“翼然,你还有什么底牌,为父好想知道啊。”
胸口酸气直冲上脸颊,几乎要将他的面具毁掉。“那就请父王静心观局吧”一呼一吸,他微笑、微笑,再微笑……
三月的风吻香了花唇,和暖的气息熏热了他胸口的酸气。
呕啊,被迫替给他戴绿帽的人掩饰,他能不呕么?
不仅呕,而且几、欲、呕、血!
一念及此,发酵的酸气喷薄而出:“定侯,本殿那么做可不是为了你。”
夜景阑挺俊的身形微转,冷然的凤眸溢出寒光。
那眼神,明白地吐露出四个字:彼此彼此。哎哎,就算定侯再惜字如金又怎样,该说的连他这个局外人也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他太聪明了,还是这两位都太直白了?言律靠着廊柱,不住揉着太阳穴。妖姬,房里的真是妖姬。
话说,这妖姬洗着洗着怎么就没声了?
言律偷瞟向南边的主房,烟碧色的纱窗透出暧昧的橘光。哎,那只鸯啊,吻皱了几泓春水?
“阿…切……”秀气的喷嚏声打破了庭院里乍寒乍暖的诡异气氛。
她?夜景阑一扫冷色,眸光柔转向不远处的寝房,眼波如月下清泉,悄悄满溢。
“小姐,您怎么睡着了!”房里传来张嬷嬷埋怨的声调。
“呜……”这一声有些迷糊,带着甜糯可人的味道,“好冷……”
“快些起来,水都凉了!”
轻轻的水响划破了醉人的春夜,浅浅的涟漪一圈一圈泛进了他们的心底。
“呵”
“……”
两双带笑的眸子不期而遇,映出了对方的情动,这一次尴尬的相逢……
“哼!”默契十足的转身,如出一辙的吐息。
寒雾旋起,森森然笼罩了整个庭院。
“阿切!”惊天巨响自言律口鼻中发出,他揉了揉鼻子,欣喜地望向廊角。太好了!陪他发抖的人来了,“艳秋!哎,你端着什么?”说话,让他听听人声,在这儿站久了,很有堕入地狱的感觉啊。
“药。”艳秋站定,奇怪地看向院中。
言律闻了闻微苦的药气:“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天下也只有定侯能解饕餮虫毒吧,以蛊治蛊,植入好狠斗勇的睚眦虫。待两败俱伤,再以泻药将毒虫引出体外,这个小子没中途断气还真命大。
“这碗是给大人的。”
答完,艳秋拔步便走,却被言律扯住:“那家伙什么时候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是……”
假面映出薄红,自使庆之后艳秋便舍弃了真颜。即便艳秋不说,他和大人也明白,那张阴柔绝艳的脸已成为艳秋的心结。
“是定侯给的药。”妖美的眸子乱瞟,鲜红欲滴的耳垂暴露了艳秋的羞赧,他嚅嚅含音道,“嗯……是大人的月信……”
腾地一下,言律的脸也涨成了关公,他状似潇洒地挥臂:“嗯嗯,快去吧!”
艳秋垂着头疾步走过,待敲开了门稳稳地将药碗递进,门缝里映出一个老妪身影,好似耳语了几句。他微微颔首,转身看向院中,眼神定定没有半分退却:“我家大人要睡了,请两位侯爷回吧。”
呀呀,不得了,这孩子胆儿可不瘦。言律抱着廊柱,止不住偷瞧。那两位的脸色比天还黑啊,吹了半夜风,对着情敌磨牙吮血,好容易等到了现在。耳听着芙蓉出水,正是欲念丛生的当口却被叫停。折磨,这绝对是折磨。
“庆州一月,我家大人时时提防、夜夜难寐,还请两位侯爷见谅。”艳秋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请回吧。”
夜夜难寐啊,绵绵不绝的疼惜怜爱自迷离的桃花目中流出。卿卿,当时你面对血仇,是兴奋之极,还是入骨哀伤?
痛到如此么?酸涩的滋味在夜景阑的胸口激荡,不过他也该庆幸,地陵中卿卿向他终于完全敞开心房。
几乎是同时,红黑两身锦袍微微后退,漾出浅浅流纹。
睡吧,他的(他的)姑娘。
蓦地,两双俊眸再次对上,锐利的目光通透了彼此的心语。
总有一天……
我要杀了他。
当整个神鲲都在选边站的时候,他们却选择了同一边,这弯弯弦月下。
看着东西背道各散去的两“鸳”,言律长舒一口气:“你哪儿来的胆子,不错么!”
艳秋瘦弱的肩膀被重重一拍,霎时塌了下去。他险险地稳住身子,语调柔缓而坚定:“小声点,大人睡下了。”
言律再次举起的手掌瞬间坠落,他一扫脸上的玩笑之色,抱胸看着:“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对她动心。”
“我记得。”艳秋偏首看来,勾魂的媚眼满是坚定,坚定的好似能说服任何人,“她说过我是她弟弟,这个我永远不会忘。”
说完,举步离去,徒留言律呆楞廊角。
弟弟啊……他抬首望月,眼中蓄满哀伤。当他搏命归来,满怀忐忑地重逢时,那人也说过。
“阿律,那晚对不住,你还肯认我这个师兄么?”
师兄?师兄?他不要做兄弟,他要的是……
“其实,我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什么?!晴天霹雳,正中他的命门。
“她身份高贵,原是我们这种人想都不敢想的。可是,为兄还是不由奢望。”
“那她喜欢你么?”他听见自己哑涩开口。
“是,我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一颗心被这四个字剐的千瓣万瓣,原来一直是他在奢望。他一直盯着,盯着原本那人空无一物的腰间挂着浅红色的络子,散动的穗须似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我和她已经易物定情,今后你看到那枚葫芦玉佩就明白了。”
葫芦玉佩,那人的家传宝玉啊。是他逼的么?逼的那人在一个月里就有两情相悦的情人?他张口欲问,却听那人含笑抢声。
“为兄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师弟你欢喜么?”
他抬起头,却发现那人的眼中没有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原来,那夜只是一个绮丽的梦境。
“恭喜你,师兄。”他听到心碎的声音,很轻、很轻……
爬出苦涩的记忆,言律举起灯勺,掩灭了宫灯中的烛火。
妖姬啊妖姬,为何我爱上的不是你?唇缘染着一丝苦笑,言律再举臂。
一盏、两盏……
摇曳的烛火明灭在融融春夜,明灭在苍凉泪里。
……
三月半,春雨又缠绵了几日,滴滴答答的雨声黏腻在心头。湿漉漉的,如百虫穿骸,让人极不爽利。
雕花木窗下,荣侯凌彻然慢慢合起奏本,白日里温润的容颜如今堆满了冷色:“已经定下了?”
谁人都知会试的名次对殿试至关重要,如不出意外,状元、探花、榜眼只不过是会试一甲三人之间的变动罢了。
右相容克洵瞧着眼前的主子兼女婿,微微颔首:“定下了,今日丰少初会同另两位副考将我们几个一品,还有那个聿元仲一起请到了凤藻院。”他语带不屑,声调颇冷。
凌彻然觑了他一眼,当下明白岳丈大人还在记恨被聿宁架空夺权一事。
“看了会试三甲,老夫当时气得摔本子。”容克洵指着帛书上的前几个人名,怒道,“莫提那会元,就是二甲前五名里都没有一个华族子弟,这分明是在拉党结派!”他气得直喘,牛饮下一杯温茶,“可那丰少初却说此次春闱采用糊名制,生员的卷子收上来一律将姓名籍贯隐去,而后再由国子监的书簿们誊抄。他们阅的都是统一了笔迹的副本,想假也假不了。”
“原来糊名制是这个意思,看来这个丰少初是早有打算……”凌彻然起身踱了两步,“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城府,怪不得父王有意擢升他为下任左相啊。”
“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也不怕爬得太快闪了腰?”容克洵将瓷杯重重一搁,茶水蜿蜒在桌角。一个丰少初,一个聿元仲,光看着这两个年轻后辈,就让他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一种即便在与董建林缠斗的二十年里也未曾有过的疲累。
凌彻然滞住脚步,偏首回睨:“岳父如果联合那几位,这件事怕也成不了,怎么?”
“哎!”容克洵长叹道,“那四名一品中真正向着我们的也只有上官密那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啊。”可悲,可叹,怎么沦落到这般惨?
嗯,自从御赐红梅、王意明朗后,上官密就同三哥割袍断义,红心满满地站回了自己这边。凌彻然沉思片刻,再问:“那洛太卿呢?”
容克洵气恼地挥挥手:“洛无矩虽然站在我们这边,可此人心思缜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表态。”(洛寅,字无矩。)
凌彻然缓步走向一方榉木花架,富贵逼人的镂花银瓶里插着那枝寓意非凡的红梅,只不过为保红梅永不谢,每朵花蕾都被淋上了一层薄蜡。真真腊里看花,有些矫情有些假。
“剩下的两人。”他抚着一朵蜡花,微掀薄唇,“监察院的何御史为人刚正不阿,自是站在理字那边。”话到这,他手上略颤,只听清脆一声,蜡花落下,“就是说,丰少初却无作假?”
容克洵撇了撇胡须,不情愿地启唇:“后来搬出了原卷,何岩那块硬石头看了后却说二甲第六也应给排名稍后的寒族子弟,而不是我门下的涂兰成。”
“照说武所的萧太尉出自门第观念最为保守的洛川,他应该会力阻到底吧。”凌彻然喃道。
“殿下你忘了么?萧家和董氏可是三代姻亲啊。”
闻言,凌彻然微楞。一切在董建林等人血撒菜市口那时起就已注定,残余的烈侯党就只剩一边可站,那就是他的反面。可这为何让他有了种替人背黑锅的错觉?迷惑的眸子紧盯那枝蜡包红梅,他心口有些惴惴。真的只是错觉么?
望着闪烁的烛火,容克洵有些了悟,与其说对那两人力不从心,不如说对如今的朝局使不上力,疲累原来根植在这里。
“那厢三殿下还虎气犹存,这厢九殿下就展翼而起。殿下啊,这储君的路还长着呢。”容克洵靠在椅背上,气虚道,“三殿下再不济还有一个亲兄,当年二殿下虽被发配到边关,可他在西北可没有闲着,手上多多少少还有两万精兵。而丰少初此次西行非但没死,反而收服了五千义军。再加上韩月杀对他颇有几分赏识,这下可就更难办了。”
兵,兵,他凌彻然缺的就是军权啊。手中没有利器,那个御座也坐不安心。如果有了韩月杀,有了韩家十万天兵,那……
思及此,凌彻然沉凝温眸,撩袍坐下:“不如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容克洵瞠目。
“先让蛟城韩氏同丰少初反目,而后再将韩月杀揽至本殿麾下!”
噼啪,纱灯爆出烛花,映出温眸中的毒辣。
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还在下……
……
丑年的春闱,于这场喃喃絮雨中尘埃落定。
一如常例,进士及第“三鼎甲”果然就是会试的头三名。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进士出身的二甲竟无一名华族子弟,而这正出自凌准的钦点。
雨过天晴后的第四日,三年一度的琼林宴在青宫南门的琼林苑如期举行。当日适逢巳春节,由王后娘娘提议,雅会男女的曲水流觞宴也一并开席。
云都闺阁中春意无极,少女们渴爱的芳心悄然萌动。
思欢久,不爱独枝莲,只惜同心藕。
春风知君意,舒柳眼,点花唇,轻卷琼林苑中分隔阴阳的碍眼帷幔。楚楚柳腰,含情芳唇不时招摇在帘角,比那熏然春风更能撩动男子的心弦。
难得的抒情日,久居深院的大家闺秀纷纷抛下矜持,隔着帷幔捕捉心上人的身形,而后……
“左相大人!”轻柔的低唤,隐着一丝羞赧,“请大人收下。”
两片丝幔相接处,伸出一只白嫩藕臂,经由腕间的金镯陪衬,更显纤纤。
丰云卿咬着唇,正思量着如何委婉拒绝却又不伤芳心,就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沉唤:“哎!少初!”
帘后的女子像惊了魂的白兔,指间的绣帕瞬间飘落,佳人带着三分恼意、三分羞涩、三分不安轻步离去。
“怎样?我又救你一回!”雷厉风露出白牙,难掩海盗本色。
“谢了,谢了。”丰云卿拱手作揖,面上尽是庆幸。
雷厉风猿臂一伸,弯腰勾起地上的绣帕,粉色的丝绢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妾心如斯?”他移开眼将丰云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蜜色的脸上满是疑惑。
“怎麽了?”丰云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绛红官袍,这是正一品的颜色,“有哪里不对?”
雷厉风也不答话,只是平掌自丰云卿的头顶划过,而后贴在自己的肩侧:“比身高,你就这点。”迎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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