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月沉吟 卿妃-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唉!”深深叹气,转身走入略显寒酸的文书院,抬眼便见横轴上傲如瘦竹的四个大字:清劲之寒。
走进第一间房,只见一排排书架顶梁而立,身著八品毁袍的员们或是踮脚、或是搭梯,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迈入第二进,景象陡变,一张巨型方桌占据中央,数十名男子围靠在案边,速读着身前堆积如山的奏章,而后分门别类地放入八竹篮。
“请问?”身侧走来一名清瘦书生,他不卑不亢地行礼,“大人是何处的?”
“我是礼部侍郎丰云卿,奉命来取礼部的文书。”降声作答,生怕惊扰了辛苦作业的众人。
书生刚要开口,却听内室宛转一声:“路温,带她进来。”
名唤路温的八品编修掀起门帘,对围粳胸:“大人,请。”
轻步迈入,只见允之靠在长椅上,就着微薄的冬阳,心不在焉地翻动文卷。他慵懒地转眸,红唇轻挑地勾起:“过来坐。”
走近了,这才发现他阅读的是何文书,瞠目而视:“你…”
他漫不经心地将奏折合上,包着绢布的扉页上印着灼眼的红字:密!
这可是各州郡八百里加急,唯有王上才可批阅的密折,他不但无视戒律,而且还不太起劲地拆阅。不太起劲!可见这种事他已经干得轻车熟路,毫无刺激可言了。
虚眼相对,他倾身而来,喉间发出沉哑的低笑:“怎么?怕了?嗯~”
歪过头,目光在他精致的俊颜上逡巡:“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你甘守这间清水雅。”青王众子无不是选择三阁四部四府来发展党羽,而这位却选择待在众人看阑过是整理各地上书、誊写各部文案而又不在编制的文书院,且一待就是数年。其实是内有乾坤,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透彻,都要深刻。
“喔~”他瞳眸一瞟,唇畔溢出诡异的媚笑,“你又知道了?”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探来,这次我不闪不避,压低声音:“足不出户便知天下,斗室之内尽控王朝,允之,你算得可真够精的。”长指划过我的耳垂,顿住。那双魔瞳越发的深邃难解,他慢慢收拢五指,黑眸忽地耀出灿,好似熊熊烈火足矣燎原。
“真是…真是……”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迸出,“我真恨不得将你一口吃下!”
暗叫不好,起身便走,行至门帘,只听身后传来暗哑低沉的宛声:“我只能保你在外庭无恙,可出了午门,你定要把朱雀随时带在身边。”
“嗯。”轻轻颔首。
“少食、少饮、少言,不可让人近身,切记!”
回望那双厉厉细眸,微微愣怔……
……
寒云翳翳掩落晖,素手纤纤奉新醅。
时辈推迁微雪至,眠醉柳不需归。
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唉!暗叹一声,与身边的几位继续客套。员之间社交决不可能仅仅是喝喝茶、随便聊聊,至少也要狎次妓、泡个澡,不露声地推了推身边这位瑰姿逸的校书。
所谓的校书不过是风尘子的雅称,她们因精于文墨而被戏称为才子。
“少初啊。”相貌平平的祝庭圭举起酒盏,冲我眨了眨眼,“云上阁可是京师第一青楼,这里面的姑娘都是拔尖的,今日你就好好享受吧。”
“是,是。”我端着苦笑,偏首呷了一口校书喂来的清酒。享受,真的好“享受”啊。
“丰大人请不必拘谨。”坐在我对面的秋启明揽着妓,舔了一口人唇上的胭脂,“云上阁的雅间是只有华族才可使用的,那些粗陋的寒族酸户是决不可能来坏你我兴致的。”
我倒想有人来破坏呢,唉,蔫蔫垂首,凝神细思,脑筋转的飞快。这秋启明……向对座瞟一眼,他就是青王后的亲侄、七殿下的表哥、世袭振国侯的少侯爷,他虽身无职,却与朝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环顾四座,今日来的都是荣侯门下的年轻权贵,摆明了来者不善啊。思及此,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挺直胸膛,接受几位员的敬酒。
酒过三巡,那厢要与几位精儿你来我往地说套话,这厢还要应付时不时窜到怀里极尽挑逗的姝,真是精神与的双重折磨!
“大人,这菜不和您的口味么?”
“唉?”打发了又一位前来劝酒的郎,偏首看向微蹙柳眉、怀恨阿娇模样的校书。
她身轻腰软地倚来,红的丹蔻指了指案上的佳肴:“这些菜,您几乎都没有动呢。”
进来前,随侍的朱韧提醒过,青楼楚馆的酒水菜肴多是加了“料”的,要我慎之又慎,怪不得允之会说那句“少时、少饮、少驯啊。
“那个。”我向边上一挪,避开身体接触,轻言道,“本是北边人,吃不惯南食。”
“喔?”坐于上手的祝庭圭倒是耳尖,“既然如此,少初应该早说啊。”他扬扬手,招来一名龟公,“去,给丰大人弄几道北方菜。”
暗地咬牙,又不敢发怒,只盼望这宴飨能早点结束。
“少侯爷。”一名身著四品袍的瘦小男子端起酒盏,对秋启明谄笑,“听闻少侯爷的那桩司被压下来了,下敬薄酒一杯,为少侯爷洗去秽气。”
“嗯,谢了。”秋启明随意地抬手,倨傲地仰首饮下,将酒杯重重地扣在桌上,“哼,什么东西!就凭他一介寒族、区区八品编修就想告倒本少爷么?”秋启明秘搂过身侧妓,毫不避嫌地伸手探入人的衣襟,引得娇喘连连,“能为本少爷的爱做棺,那棵千年古木也算值了。”
我撇开眼,不再看那的图景,只听耳边一片马屁声、应喝声。文书院八品编修谢林状告振国府少侯爷一案,最近闹得是沸沸扬扬。据说谢林家中有一棵千年楠树,被谢氏视为祖宗荫蔽的家宝。月前秋启明的爱急病去逝,这位嚣张跋扈的少侯爷硬是带人闯进谢家将那棵楠木强行砍下,制成上等棺椁风光大葬了这名侍。如今,此事就这没了了之,寒族士子岂会罢休?不含疑。
“可,那谢林不会善罢甘休的。”祝庭圭道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少侯爷还需小心啊。”
“哈哈哈!”秋启明猖狂大笑,手上似有加力,疼得身下人咬唇低呜,“孝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寒族那些人成不了气候。上次弹劾左相一事不了了之,原因就是揭发他指使工部贪污经费的寒族名仕一一死绝。”
手上一滞,酒盏中的醪微微晃动,脑中浮现出一张绝望的丽颜,盼儿……
左相不仅害死了她的爹爹,更是改变了她的命运。
他从人怀中抽出右掌,舔了舔指尖的血迹,笑得阴险,“其中的蹊跷座上各位心中有数,王上更是明白得很,结果还不是没有追究?为何?”他挑了挑眉,看向身下娇容惨白的妓,那子摇了摇头,咬牙挤出一丝笑。秋启明捏紧她的下巴,重重一咬,而后朗声道:“寒族皆贱命,华族但可,哈哈哈哈!”
众人符合地笑开,祝庭圭微微一哂,举杯摇首。
“所以啊。”秋启明终于放过了那名校书,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举盏向我敬来,“丰侍郎可要选好前途啊。”
舒开眼眉,饮下清酒:“云卿愚钝,还请少侯爷赐教。”
秋启明眈眼看来,举箸直指:“你啊你,就是太年轻了,才被人轻易唬弄住了。”
“唉?”不解轻叹。
他嚼了嚼口中的菜:“我问你,九殿下待你可好?”
“自然很好。”实话实说。
“哼!”秋启明不屑地冷笑,“宁侯这招可阴险了去了,施以小利就让你死心塌地。孰不知,他这是在害你!”
微皱眉,并不接话。
“听我说完了,你再恼。”秋启明指着我,语调蛮横,“大凡出仕的,人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往上爬。”
这话虽直白,却也一针见血,刺得众人不置可否,一阵讪笑。
“你若是跟着九殿下,那这个从三品就是你的极至了。”
捏紧酒盏,沉下唇角。
“因为啊,九殿下的母家是寒族。”秋启明一再强调,“寒族是永远站不到高处的。”
我正开口,却见听上手的祝庭圭诧异出声:“真的么?”他看了看俯身耳语的龟公,匆匆放下酒盏,急急起身向门外走去。
一室喧嚣渐尽,众人不解地看向门角。竹帘轻卷,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酱紫袍。
“大人……”
“尚书大人,您怎么来了?”下级吏纷纷起身,笑脸相迎。
聿宁举步走进,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清俊的脸上浮起暖笑:“怎么?众位不欢迎本?”
“当然不是。”
“怎么会,怎么会。”
祝庭圭识趣地将主座让出,随侍进来的侍将我的上手那桌清理干净,快速换上新鲜酒菜。
聿宁脱下披风,长身清瘦,撩袍坐下:“今日在户部听到两位侍郎的对话,本一时兴起便不请自来了。”他和蔼地看向坐到秋启明身边的祝庭圭,“孝先不会嫌弃吧。”
祝庭圭拱起手,深深一揖:“大人能抽空前来,实乃我等的荣幸,庭圭惶恐之至。”
聿宁卷起长袖,就着侍捧来的温水净了净手:“嗯,那大家继续吧。”
众连连称诺,然复方才的放肆。
酒席上清冷不少,而身侧却越发的温软。虚目看向频送秋波、极尽勾引之能事的校书,一阵恶寒,背上浮起冷汗:求求你,放过我吧。
掰开她细白的纤指,阑及庆幸,就只见她膝下一顶,丰盈喷的娇躯向我直直扑来。又急又恼,恍然无措,只觉体内真气乱窜。刚要挥袖,却见人身子一滞,她眉目微讶,僵硬转首:“大…大……人……”
聿宁抓着她的皓腕,双目厉厉睨视:“你先下去,本有事与丰侍郎商议。”
校书垂首一礼,悄然离席。
恩人啊!我感激地看着他,就差挥泪拜谢了。
“少初。”聿宁倾身而来,朝我微微靠近。
“尚书大人,多谢。”我举起杯盏,“云卿敬大人一杯。”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清亮的黑眸流溢出难解的神采:“你……”
“嗯?”挑眉疑视,“怎么了?大人?”
一向平静的俊颜带着恼怒,他暗斥道:“不要叫我大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聿宁轻喟一声,“请叫我元仲,云卿。”他语带恳求,声音低哑。
微愣,下意识地开口:“元仲。”语落,他眸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好似明星。
“丰侍郎。”下手传来低唤,“丰侍郎?”
挣开元仲的轻握,转身应道:“何事?”上手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名六品小臣冲我一礼:“下是长荫院的主簿,请大人及早将宗谱送来,我等好登记在册。”
长荫院位于左掖门附近,在空间结构上与文书院东西相照,在深层意义上更是与文书院两两对峙。因为长荫院是青国华族宗谱的存放地,是高贵门阀的神圣象征。
“我没有宗谱。”忘山丰氏并非华族。
“什么?”那人右手一抖,洒下一片酒渍。
笑言声骤无,举座看来,加着惊诧、敌意、鄙夷的目光。
我扫了扫衣袖,挺身站起,睨视眸中带火的秋启明和面复杂的祝庭圭。嘴角缓缓勾起,清清淡淡地笑开:“丰氏云卿,忘山寒族也。”转目扫视,只见众人呆愣,昂首挺胸,微微一礼,“今日,多谢各位的招待,云卿就此告辞。”
洒然一笑,清风曳袖,别去一室悄静。
“丁!丁、丁、丁……”竹帘翻下,杯盏皆倾。
闪过迎来送往的莺莺燕燕,甩开粉扑鼻的奢华,穿过幽幽深深的青楼三进。仰首深深吐息,感受着如米细雪的清明。
“云卿。”
刚要迈过门槛,却听身后温声响起。抚着红门,偏过身去,只见聿宁笼着披风疾行而来。
“聿尚……”话未落,见他黑眉轻拢,连忙改口,“元仲兄,你怎么出来了?”
“我与他们不熟。”他脸上的赧一闪而过,慢慢走近,“殿下没吩咐过你么?”
“唉?”
聿宁皱起眉头,沉声道:“这种地方,你不复。”
摸摸微凉的鼻尖,捉黠地眨眼:“那元仲兄就复?”
“我不常来……”他的声音有些低。
一句调侃他倒当真了,不住朗声大笑,震的他愣在原地。
“大人,大人!”细雪中传来朱雀不耐烦的高唤,“我吃喝辣、快活的大人哟!”嘴角一抖,难再笑,朱雀来了精神,继续唱念做答道:“天可怜见,小的们饥寒交迫、抛弃子,在这儿苦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天不落雨天刮风,不下馒头下大雪,可怜小的一头白霜……”
有悍仆如此,实乃家门不幸。越听越寒,向聿宁匆匆一揖:“元仲兄,小弟这就告辞,明日早朝再见。”
“你!”
在微雪纷飞的里,云上阁朱门飘动着两盏红琉璃灯,明灭的灯火映在聿宁清俊的脸上,渗入他脉脉凝愁的眸中。
他松开我的衣袖,喃喃道:“以后不要这样笑。”
哪样?摸了摸冰凉的脸颊。
“大~人~”朱雀又催了。
不知所以地向他颔首,飞步而下钻进软轿。
“快!快!”轿外朱雀放声大吼,“回府了!”
“大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我念叨。这种地方您能不来就不来,能脱身就尽早脱身。再说了,你在里面天酒地了,可也得为兄弟们考虑考虑啊。我们虽是无焰门的人,练过些武,但毕竟不是钢筋铁骨,不住冻……”
麻雀,麻雀啊。自动消声,不听某人的絮叨。一个人坐在轿中,回想着元仲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咬了咬下唇,掀开布帘。
“您要出了事,殿下就会怪罪师兄,师兄若受了罚……”朱雀跟在软轿边,边走边说,“若受了罚,我可会恨死你。”他偏过头,诧异看来,“唉?你探头做什么,天寒快伸回去。”
冬的京师大道显得寂静中透着些许阴沉,一行恍若步入黄泉鬼门,我心颤颤。
“朱雀。”敛神轻唤。
他皱了皱眉,像一个老妈子似的念叨:“大人,请叫我言律,殿下不都提醒过了么,行走在外……”
“不可暴露无焰门的身份么,我知道,我知道。”不住颔首,“阿律,你看着我。”
他挑眉看来,我形式化地勾起嘴角,露出微笑:“怎么样?有什么特别么?”
朱雀神气活现地看着我:“特别啊,神鲲第一男子的脸当然特别!”
不管易容几次,他始终是那么自恋。眼眉弯弯,畅然一笑。再转眸,窗边然见那道身影。
唉?人呢?
探出半个身子,回身看去。密雪纷飞的街上,朱雀定定地站着,我连人带轿渐行渐远。
“停轿!”急吼一声,软轿落下,呆愣的某人瞬间惊醒,使出轻功快速飞来。
“大人!”朱雀一脸忿忿,叉腰怒瞪,“以后不要这样笑了!”
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再这样笑,连傻子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模
朱雀眯着眼,俯身看来:“你知不知道你笑的像什么?”
“像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精!”
“桃……精~”
森冷的语调在空旷的街上回荡……
穹庐苍苍雪霏霏,红尘浩浩情微微。
影沉沉白云冷,看破玄机笑问谁。
精室里浮动着暖,毛皮铺陈的软榻上,一人翻身而起:“没查清?”语气颇为恼怒。
“是。”吏部侍郎祝庭圭垂首而立,惶恐地说道,“一晚上丰少初都没让娘近身,也没吃什么酒菜,所噎…”
“不愧是九弟的人。”榻上那人冷哼一声,往日温煦的眼眸闪过毒光,“孝先啊,你的手段还是太软了。”
“殿下……”祝庭圭诺诺接声,“殿下的意思是?”
“查。”简短有力的咬字,森寒入骨的语音,“不惜一切代价。”
狂风卷雪,狰狞呜咽……
(由 //。txtgogo。/ 友情收集)
『52』第三卷青空万仞第24章红炉焙酒宜早寒
鸡鸣丁夜时,残星犹挂枝。
推枕人初醒,岁寒吹梦思。
惨无人道,惨无人道。
我半垂着睡眼,任由张嬷嬷摆弄。
“小姐,举臂。”
我打着哈欠,依言而行。
“小姐,请坐,老奴为您梳头了。”
我二话不说,立马屈膝。还是坐着舒服啊,头皮上传来轻重适宜的梳弄,让人越发的想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被人轻轻一推,怨念,凌晨三时起床上朝,真是令人发指的酷刑!
“嬷嬷。”我闭着目,低哑出声,“唔…睁不开眼,你扶着我走吧。”
耳边传来似有似无的笑声,腰间环上了一只手臂。我耷拉着脑袋,知觉尚且麻痹,意识依旧朦胧,恍恍惚惚中倚着身边人向前走去。
“咿……”伴着门响,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向温暖的身侧靠去。
“抬脚。”颈窝喷薄着湿湿温热。
我抬起右脚,刚要跨过门槛。脑中警钟忽地敲响,猛然睁眼。
“你!”偏首看向右侧,灰黯中某人笑得格外扎眼,扎得我心头蹿起一把火,“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他倒答得爽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形成一层阴影。
甩开他的搀扶,回身怒视偷笑不已的张嬷嬷,暗责自己大意:这府里我就是个光杆司令,房里伺候的是允之的乳娘,贴身行走的是他门里的朱雀,是不该有一丝放松的。
长叹一声,透过迷蒙的雾气向东边院墙看去。望月形的拱门虚掩着,那边就是宁侯府,非但只有一墙之隔,而且还正大光明地开了个门。
可恶,瞠目甩袖,我总有一天要把这个碍眼的洞堵上!
……
暖车里横置矮桌,我端着小巧玲珑的白瓷碗,朝对座怒瞪一眼。那人依旧带着笑,形状优美的桃花眼闪着讥诮,殷红的舌尖舔过嘴角:“再添一碗。”他目不斜视地向六幺命令道。
我叉起一块腊鱼,就着白饭一阵猛扒,可恶,他胃口倒好!
“大人。”一边的朱雀又开始叨叨,“大人!”
咬着筷子,斜他一眼。
“请大人好好练习,不要再偷懒了!”他忿忿地咬了口肉包,“笑!”
咽下饭菜,嘴角一扬。
他双手哆嗦,猛地将包子撕开:“不对,要再假一点!”
假?似懂非懂扯动嘴皮,弯起眼眉。
“丁……”六幺手中的瓷碗落地,碗身摇摇晃晃地打着颤,一地白饭。
朱雀贴合甚紧的假面不住抖动,他咬牙切齿、忿恨不已道:“殿下!”他躁狂地抓头,“我不管了!不管了!教了四天还是妖精,哪儿有这么笨的!”
允之面无表情地接过六幺重新添来的米饭,凉凉地眈了我一眼:“打从眠州回来后,卿卿笑得就不同了,嗯~”
咀嚼渐止,一想到这几日的甜梦,咬着玉箸吃吃笑开。算算今天就迈入腊月,修远也快来了,真好。想到这里不禁胃口大开,活动筷子向最后一块腊鱼进攻。哪知还未触及,就只见白影闪过,盘内却已空空。我眯着眼,缓缓抬头,对上那抢食的冤家。允之挑衅地扬了扬眉梢,如墨黑瞳显出几分凝重。
“哼。”他深深睨视,俊美的脸皮浮着一层寒冰,“很好啊,嗯~”
眨了眨眼,自从与修远互表心意后,整个人好似伸展开,心底的郁气也渐渐消散。“嗯,很好!”重重点头,溢出甜笑。
“……”朱雀绝望地看着我,牙关紧咬,唇瓣不住抖动,“朽…木不可雕也!”他怒吼一声,背身吃饭,散发出不尽怨气。
我无奈地耸耸肩,举起筷子向下一个目标逼近。咿?又不见了?
下一个,下一个,又被某人抢先夹去。
我怒目相向,他满脸阴郁。
哼哼,冷笑一声,举箸佯攻,下筷的瞬间再快速转向另一盘佳肴。他唇边扬起讽笑,毫无礼义廉耻地将我的最终目标整盘端起,全部扫尽了自己的瓷碗。
握紧双拳,骨节出声:“你……”手上一用劲,折断玉箸,“你吃的掉么?”
“当然~”允之坏坏地勾起嘴角,“吃不掉!”
“你!”将瓷碗重重放下,气饱了。
“吃完。”对面传来简单的命令,我刚要发作,却对上那双烟波浩渺的魔瞳。
“因为。”他眼中精光四射,喉响起别有深意的语调,“今日会很长~”
……
“咚!咚!咚!咚!”
重鼓擂响,五更已到。奉天门缓缓打开,百官相继入朝。
“丰大人!”何猛迈着大步闪过众人,冲我深深一揖,气如洪钟似的叫道,“大人,早啊!”
“娄敬,早。”低应一声,与何猛并肩迈过二朝门。
举目远视,一带寒雾笼重霄,冥迷凤台龙阙。允之一人行在前方,不似三殿下的前呼后拥,不似七殿下的重臣环绕,那道红色的身影游离于众人之外,径直走着,甚至都不与文书院的寒族官吏相交。只是那红色的身影并无丝毫孤独之感,反而显出满满自信。
“啧,还没死啊!”前方传来幸灾乐祸的调侃。
“到底是寒族,就是耐得住寒啊!”
浓深的白雾好似流动的浆液在殿前广场上回绕,四野沉沉,缭绕着阵阵嗤笑。我心神一凛,定睛望去。空荡荡的青穹殿外,一人挺腰直跪,孤瘦似竹,仿若天地间的一根针。
“谢编修……”身边的白兔兄开始咽咽,他疾步上前,俯身欲扶地上那人,不想却被轻轻推开。
“别碰我。”地上那人虚弱开口,冷冷地瞟视何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子…云……”何猛高壮的身体猛地一僵,“你何必……”
谢林,字子云,文书院八品编修,世代寒族。我脑中闪过那日青楼的谈笑,自从楠木一案不了了之后,谢林的父亲便吐血而亡。三日前早朝,这谢林忽然跪在殿外,要求还谢家一个公道。而青王则熟视无睹,任由他折腾。今日是第四天,应该已是他的极限。
“华族走狗,吾不屑与之!”谢林惨白的唇突出尖锐的句,伤的何猛摇首后退。
我冷冷睨视,以命相搏只为讨个说法?迂腐!孰知卧薪尝胆、先谋后动才为上策。
我扯住呆愣的何猛:“进去了。”
殿内还有些阴冷,众臣拿着笏板、掩着衣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目光无一不飘向殿外的谢林。
“娄敬。”看了看身侧一脸伤痛的何猛,低低开口,“你和谢编修认识?”
他垂着眼眸,有气无力地应声:“是,下官与子云是同窗。”他目带悲切地看向殿外,“下官资质愚钝,在书院经常被老师责骂,而子云天资聪颖、每次都是第一。不过他非但没有瞧不起我,反而抽空帮我补习。五年同窗,我和子云已亲如兄弟。可是……”何猛以袖掩面,声音越发的沙哑,“我没脸见他,是我太懦弱……”
“娄敬……”刚要出言安慰,忽听殿外一片骚乱。转身偏首,只见谢林身边齐齐跪了一地,皆是文书院的寒族编修。
“董相!”我的上司魏老头局促地靠向董建林,执笏指向殿外,“为首的那人叫路温,就是常麓书院郝梃棹的学生。”
“哼。”左相不屑地扫视,“一群虾兵蟹将还想翻江倒海?”
文书院倾巢而出?我拢眉看向侯列,允之不可能毫不知情吧。他懒洋洋地站着,一如以往的闲散模样。没过多久,一个暗色身影向他靠去。定睛一瞧原是任职于司天监的章放,章放早年就跟在允之身边,可谓尽心尽力,为何被允之安插在一穷二白、毫无前途可言的天文局做一名五品小令?
正思量着,却见允之勾唇一笑,相当惬意地颔首。
“孤直罪臣路温,请以左相、诠政院院首董建林十大罪为王上陈之!”轻寒的殿外飘荡着清亮之声。
轰地一声,殿内炸开了锅。我所站处的诠政院一列,以礼部和工部尚书为首,各官纷纷跳脚,走到殿门边齐声叫骂:“尔等竖子,竟敢出言诬蔑当朝一品大员!”“殿外叫嚣,此乃漠视王威!”
“其一!”路温对此置若罔闻,他打开奏章,清了清嗓子。敢情这几天是养足了精神,他这一开口竟将聒噪声都压了下去,“董相早年任工部尚书,乃穷土木以役百姓,中饱私囊未尝行止,堪称青国之蠹……”
自路温开骂之时,帛修院那丛人就不停地唧唧咕咕,右相幸灾乐祸地瞟视而来。立于我前侧的董建林忽地转身,与之灼灼对望。
“其二!”路温不愧是骂战高手,面对迎面飘来的口水是面不改色,义正词严地大吼,“暴行有作,沦灭天理,弑杀常麓书院郝梃棹等六名君子……”
左相目眦尽裂、老容惨白,只见他的手掌越收越紧,震的象牙笏板微微颤动。
“宁侯!”随着殿外列举的罪状越发惊人,董建林终于耐不住了。
允之慌慌睁眼,满目惺松。他一摇一晃地走近了,轻轻颔首:“董相何事?”
“您!您也不管管!”董建林一挥白笏,差点扇到我的脸上。
“管?”允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董相又不是不知道,本侯平时只是在文书院混日子。连您老都管不了的,本侯又怎么有本事管上呢?”
高,实在是高。我恨不得当场为他鼓掌,允之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世无其二。
“是啊,是啊。”容相笑容可掬地走来,很是亲密地拍了拍董相的肩,“身子正不怕影子斜,左相又何惧呢?”
“其九!”殿外又是一声清喉,“逆臣僭越,乱烈侯之耳目,动国运之根本……”
一字一句尖刻入骨,骂人不吐脏字,却又切中要害。文辞之锋锐、掐架水平之高,让人拍案叫绝。我以袖掩面,偷偷向侯列看去。果不其然,三殿下一扫月余的喜气,刚毅的脸上布满阴霾。他下颚抖动,鼻翼微皱,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反观那一位,殿外骂的越响,七殿下笑得就越温善。他不时偏首看向上座,看样子是期盼王上尽早到来。
若说前面八条是往骆驼身上堆放重物,那这第九条可谓是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骆驼压倒,也终于把诠政院众官惹毛。
“混蛋!”礼部尚书魏老头挽起袖管,向后一招,“多说无益,诛毙弄臣!”
一呼百应,气红眼的诠政院众人提着笏板就一拥而上,场面太壮观了。我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同事张牙舞爪地扑上,花拳绣腿地一阵猛殴,狰狞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衣冠禽兽。
我向后退了退,站在了无人注视的角落。细细打量允之的面部,没有丝毫表情,引发今日朝乱,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御令到!”尖细嘹亮的嗓音在青穹殿里响起,那头还打的不亦乐乎。
“众位大人!成何体统!”内侍得显一挥拂尘,提声喝止,“殿卫!还不上前阻止!”
喧嚣过后,只见参与殴斗的诠政院众臣胡须凌乱、衣衫不整,而跪直在地的文书院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