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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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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哥哥微微颔首,“请主上明示。”
  允之优雅地跺着步,漫不经心地问道:“韩夫人待字闺中之时曾被人骚扰,竹肃可曾知道?”
  哥哥两拳紧握,目流杀意:“是,当时我还没有内子相识。照我看来,那几个恶徒该杀!”
  我诧异地望向身一脸怒意的哥哥:什么事?
  “呵呵,其实不过是几个求婚被拒的浪荡公子半夜里学人家爬墙。”允之笑得轻快,“不过却被韩夫人和她的侍女打得半死,而后又被府中的亲兵扔出了高墙。”
  我知道引章有功夫,却不知嫂嫂也不弱。不禁掩面而笑,嫂子不愧是脂粉英雄,真是长了女子志气!
  哥哥闻言,不住轻笑,目光柔柔,甚是惬意。
  “这也就是父王下诏的原因了。”允之语调微抑,走入暗影,“卿卿,你可是一块肥肉啊~”他低低沉沉地笑开,“竹肃一去前线,这肥肉就没了菜笼的保护,那些苍蝇可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来叮你了。”
  “主上的意思是?”哥哥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嗯~”声音低低,“这肥肉下肚,就不怕你反悔了。”
  “不会的…”哥哥低喃道,“三殿下和七殿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暗影里传来折枝声,声音越来越低,低到靠他最近的我都很难听清,“连父王……”半晌,允之从暗影中走出,嘴角邪邪地勾起,“只是父王不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得逞。”他邪媚地看着我,眼神迷离,充溢着笑意,“因为这块肥肉可是长牙的,那些苍蝇来了保准丧命!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还如在耳边,恨得我牙痒痒。将诏书卷好,方回匣中。
  “咚……咚!咚!咚!”更声一慢三快,嗯,已到四更了。等到五更,无焰门的人就该来了,先歇息会儿吧。
  揉了揉颈侧,缓步向床榻走去。忽地,头上传来一个几不可闻的声响。拿过销魂,跳窗而出,直上房檐。
  寒蝉凄切,半咽半随风。周围的一切似在酣睡,暗夜中浮起淡淡的白雾,像是大地的鼻息。迎着凉风,不远不近地跟在那道黑影之后。只见她一点十步,快似燕雀,这样的轻功算是不俗。那人没有丝毫停顿,像是早就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径直向东南角飞去。
  随之沉身,静静地隐在抚松堂的月门后,细细看去。黑色的夜行衣将那人的身形衬托的更加瘦小,只见她从头上取下一个东西往锁眼里转了两转。啪,清脆的一声响,铜锁打开。她警惕地回过头向四周望望,果然是你,最後一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啊。
  待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门边。屋内很是安静,若不是柜门发出哑哑的声响,怕是要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了。“吭…吭…”敲墙声传来,挑了挑眉毛:真是聪明。“吭…吭…咚……”停了一下,“咚…咚…咚……”,半晌屋内传来家具被轻轻拖动的声响。
  在心里暗数十下,方才闪进门里。只见房内空空无人,北墙的书柜斜斜地立着,隐隐可见后面的暗道。嘴角微微扬起,慢慢地走到桌案前坐下。细细地将外袍系好,整了整裙摆,静候夜鸟归巢。
  在心中默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待背至末段之时,北墙里传来空荡荡的回音。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两手合十,默诵完最后一段佛偈。望着漆黑的夜,轻轻勾起嘴角:时间不多了,要在破晓前将恶鬼送回地狱道啊。
  瘦小的身影贴着墙,从书柜后的缝隙中挤出。
  柔柔一笑:“回来了。”
  那人猛地一惊,快速回身,面部表情煞是可爱。
  拿起桌案上的火褶子,轻轻地吹了口气,点亮了那根白烛。微弱的烛火在风中鬼魅地跳动,将夜衬托得更加阴森。
  斜睨她身后一眼,轻轻道:“还满意吗,雀儿?”
  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女子完全没了往日的那份天真烂漫,单皮眼微眯,露出几分狠色:“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还没睡。”
  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逼近,平心静气地开口:“因为看到了斗雀堕还飞啊。”
  杀气,她一瞪双目,扑身而来。不闪不避,待到她的掌风贴近额头的一瞬,脚下轻移。发丝擦掌而过,翩身闪到她的身后,低低耳语道:“这点程度是伤不了我的。”
  雀儿愣在那里,半晌她的嘴里传来清晰的磨牙声。足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在她出手前越过她的头顶。
  “没想到小姐的身手如此了得。”雀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映在她脸上,竟有几分冷艳,“那,我就不客气了!”
  左七步,右三步,下腰,回身。“唰~唰~唰~唰~”一刀,两刀,三刀,飞起,出拳。
  好奇怪的招式,只是闪躲,并不回击。将她引出书房,在空旷的院里,她时而飘起,时而落下,如雀子一般轻灵。看清了她的招数,暗自记下。她兴奋地瞪大双眼,神色狰狞。眼见匕首戳心而来,脚下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突然闪到她的怀里,虎口大开一把撇过她的手腕。
  “呃……”耳边传来一个闷哼,向前两步,从她的手中夺过那把匕首。雀儿龇着牙,右腕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我拿起精美的短刃,虚眼一看,刀柄处刻着两个篆字:“灵雀。”清声念出,冲她笑了笑,“原来不是麻雀,而是灵雀啊。”暗自运气,扬手飞出,银光闪过,刀入石墙。
  雀儿惊恐地瞪大眼睛,脸上滑下数滴汗水。她慢慢退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忽地嘟起红唇,搏命似的冲来。不同于刀势的奇异,这剑招很是熟悉,是哪里看过的?横身点树,飞起一脚,将她踢到数丈之外,低下头细细回忆。“啊!”她恼羞成怒地低吼,招式狠毒,剑风凌厉。
  猛地瞪大眼,快速闪过刺喉的一击,半沉身,立掌成刃直直插去。左手被温热的身躯包住,指尖浸泡在丝滑黏稠的液体里。慢慢抬首,轻轻道:“璇宫。”从雀儿充满惧意的瞳孔里看到了我此时的表情,冷冷清清。
  向后退了两步,左手从温暖的躯体里滑出,发出血肉轻扯的声响。
  “哒……哒……”血滴从指尖坠下,地上绽放出朵朵暗花。
  风动,厉眼看向四周,墙头上瞬间闪出了数道身影。“小姐!”这个男声略显不安,他什么时候改口叫我小姐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五更还没到,林门主你们来早了。”
  另几道人影从墙上跳下,将跪倒在地的雀儿团团围住。
  林成璧低下头:“属下来迟,让小姐受惊了。”
  甩了甩手,这粘答答的感觉还真不爽:“我可不是没见过风雨的娇小姐,林门主不必如此。”
  院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隐隐的光亮渗来。只听钥匙开锁声,院门被急急推开,为首一人正是管家韩让。他先是冷了一下,而后用身体挡住后面的人,沉沉开口:“都在门外等着。”
  “是。”
  韩让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侧过身恭顺地低下头:“夫人。”
  嫂嫂披着外袍,长发只是松松地绾了个髻。她看着我染血的左手,惊的瞪大眼睛:“韩让、引章守住院门。”语调依旧平静,听不出半分异样。
  “是。”
  她急步走来,拉住我的手,低声问道:“妹妹,你受伤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撇了撇嘴。无焰门的几人闪开,将已经受伤昏迷的雀儿展现在嫂嫂面前。嫂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林门主。”我肃肃地看向身侧,“此女使的是璇宫的秋水剑招,应该是叫灵雀。”
  “璇宫护座?”林成璧语调略有惊讶,“启禀小姐,灵雀与歌莺、杜鹃、鹧鸪并为璇宫圣女的护座。”
  这下可复杂了,璇宫的护座潜入青国将军家做侍女,江湖和朝廷又扯上了一道线,真是一团乱麻啊。拢眉开口:“林门主,你能否将灵雀先带回无焰门?”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小姐做何考虑。”
  睥睨地上,冷冷道:“救活她,然后问出幕後黑手。”
  “属下明白。”林成璧微微颔首,而后沉声道,“阿默将灵雀送回总坛。”
  高壮的男子扛起娇小的雀儿,飞身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各位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嫂嫂警惕地瞥了瞥墙外,“小心隔墙有耳。”
  点了点头,一行人走入书房。接着微弱的灯火,不经意地一瞥,却见一张艳丽的脸庞……林可颜。
  林成璧指着她,慢慢说道:“这就是小姐的替身,无焰门的朱雀。”
  林可颜以手抱拳,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小姐。”这一出声却把我和嫂嫂都吓了一跳,男人?师姐口中风骚露骨的小丫头,竟然,竟然是个男人?!
  林成璧看出了我的惊讶,好心解释道:“朱雀是我的师弟,最擅长易容。”
  直直地望着那位俏若桃李的朱雀,强压下为他验身的欲望,太不可思议了:“连号称百面神通的汤盟主都没有看出来?”
  “百面神通?”朱雀冷哼一声,愤愤然,“被拿来和那个三脚猫比较,简直是我的耻辱!”
  林成璧厉声斥责:“律,不要无礼。”
  “哼。”朱雀一扭身子,体态像极了薄怒中的少女。
  合上下巴,向他欠了欠身:“小女无知犯了朱雀的忌讳,还请原谅。”
  他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对我嫣然一笑:“没关系,下次别再说就行了。”
  林成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律,不要闹了,快快准备,等天一亮你就要扮成小姐启程去蛟城了。”
  “是,是。”朱雀拖长声调敷衍一声,随后拿出一个小布包。而后对我看了又看,取出一个小竹签对着我的脸隔空比了又比。半晌,突然转身坐下,开始忙碌。
  “妹妹。”嫂嫂拿出帕子,为我细细擦拭血手,“刚才看着你那样,就快把我吓死了。这早上刚向竹肃承诺要照顾好你,要是晚上就出事,嫂子我真是没脸再见他了。”
  早上,脑中浮现出送别时雀儿的异样,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嫂子,哥哥怕是有危险。”
  染血的帕子忽地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柔柔的弧线。“怎么回事?”嫂子用力地反握,攥的我有点疼。将所知一五一十地告知,而后轻声安慰道:“这一切也许是我多心,嫂嫂切莫慌张。”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嫂嫂拧起秀眉,目中染愁。
  “所以我不能偷藏在家里了。”站起身,向林成璧深深屈膝,“林门主,我有一事相求。”
  “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行此大礼让林某惶恐。”
  抬起头,目光定定:“我要出门去寻哥哥,请门主分出点人手来保护我的嫂嫂和侄子。”
  “主子出门前就交待过了,这是林某份内事。”林成璧微微颔首,再道,“其实小姐不必亲自前往,待林某联系了主子,这事将军自然就知道了。”
  “不!”看了看点头赞同的嫂嫂,不容辩驳地说道,“我要去。”一定要亲手将恶鬼伏诛,暗暗握紧拳头:离别,别离,我已经经不起第二次了。“等城门开了我就走。”
  “好了!”一个柔美的女声传来,抬眼望去,只见微弱的烛光映在一张与我如出一辙的脸上。走近了,歪歪头,皱皱眉,他也做出同样的表情,简直像照镜子一般。
  “朱雀,能不能帮我易容。”开口询问。
  “好啊。”他掏出一盒药膏,兴奋地手舞足蹈,“你要什么样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
  “男的。”果决地回答。
  他定住了,半晌眨了眨眼,叉着腰扬声道:“没问题!”他指了指板凳,“坐下。”依言而做。“抬脸!”扬起头。他用指头掭了一点药膏,刚要往我脸上抹。只听嫂嫂低叫道:“慢!”
  朱雀挑着眉,纳闷地看向她。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看起来还真是怪怪的。
  嫂子走过来,不留痕迹地将我和他分开:“侠士是男子,怎么能摸我妹妹的脸呐。”
  朱雀风骚地撩了撩长发,向嫂嫂抛了个媚眼,:“嫂子,妹妹我怎么会是男子呢。”
  娇声软语听得我鸡皮疙瘩直起:太…太太可怕了。
  嫂嫂笑容僵住,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哑了。
  “夫人。”林成璧剜了朱雀一眼,轻声解释道,“这是易容的必要步骤,缺不得的。”
  “哦,哦。”嫂嫂嚅嚅答应,站到了一边。
  朱雀冲林成璧翻了个白眼,指尖带劲,狠狠地再我脸上搓来搓去:“记住这琵鹭膏要抹得匀抹得细,若没抹好,等会带上面具就会像二皮脸一样。”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沓薄如蝉翼的脸皮。他纤长优美的手指在其间滑过,比女子还要妩媚。
  “真美。”不禁出言赞叹。
  “嗯?”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
  “啊,对不起。”怕他记恨,急急道歉。
  “不不不。”他的美目中闪耀着惊喜之色,“你是说我的手吗?”他比出两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见他不忌讳,也就放心大胆地说出口,“腕白肤红玉笋芽,很美。”
  “哎呀,我就是喜欢诚实的人。”他一拍胸脯,豪气十足,“今天我就给你画一张最俊的脸。”
  “唉,不用那么显眼。”急急说道。
  “放心,包你满意!”他不由分说地将一张薄皮贴在我的脸上,大概是先前涂了那个药膏的缘故,假面一下子就吸了上去。一番折腾,让本来就没睡的我更加筋疲力尽。
  “好了!”朱雀拍了拍手,递来一个小镜子,“瞧瞧,神鲲第一美男子!”
  镜中一张苍白瘦弱的脸,惨淡的犹如冬月,只有眼睛透出几分生气。这……就是神鲲第一美男子?这脸该不会是……
  “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他递给我一个奇怪的凸起,指了指脖子,“戴上。”
  好奇地看了看,是假喉结啊。对着镜子,细细贴好,再看向他:“你怎么没有这个?”
  朱雀憋了半天气,忽地喉间凸出一块:“这叫功夫。”
  “哦。”挑了挑眉,坏坏一笑,“好功夫啊,神鲲第一美男子。”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脸皮微红,引得嫂嫂和林成璧一阵低笑。不错啊,摸了摸没有任何异物感的面部,看来他提供的脸皮相当薄啊。
  朱雀嘟了嘟嘴,递给我一盒药膏:“喏,给你的,会用了吧。”
  “嗯。”将东西收在袖袋里,“多谢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低低问道:“听说你总喜欢缠着我师兄,该不会是真喜欢他吧。”
  朱雀半掩容,媚然一笑,盯着林成璧,一字一句扬声答道:“对,我就是喜欢丰梧雨!”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门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啊。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五更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妹妹回去收拾一下吧。”
  “喔…喔!喔!”在此起彼伏的鸡鸣中,夜终于尽了,眼前道路渐渐明晰。
  一身男装骑在马上,“妹妹。”嫂子举起手,递来一块雕着流云纹样的玉牌,“这是竹肃的另一块符令,到了军营亮出它就可以畅行无阻了。”
  “嗯。”将玉牌收在包袱里,对着她微微一笑,“嫂嫂,我走了,你和彦儿都要保重啊。”
  “放心吧。”她扬眉一笑,“见了你哥哥就回来,路上小心。”
  摸了摸已经烦躁不安的踏雍,向她点了点头,一踢马腹:“驾!”
  雀飞翻檐,蝉惊出树。
  骏马长嘶,追日逐云。
  握紧缰绳,抿紧双唇:这一次,我要牢牢守住所有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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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第三卷青空万仞第10章气吞残虏战穹苍


  八月初七,近乡情怯。
  迎着午后的暖阳,定定地望向天边的那座城,手脚微凉。
  “噗!”身下,踏雍不耐烦地打了个响喷。
  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挥马鞭,壮胆似的吼道:“驾!”
  马踏清风,疾过飞鸟。暖阳照在脸上,却难以渗入肌理。偏过脸,飞逝而过的株株白桦将那段艰辛硬生生钩出心底。记得那一天,河水刺骨,枯叶飘零。再转首,向前望去。只见形似酒爵的酹月矶屹立在江头,似乎在见证那段锥心的回忆。犹忆那一日,漫天血腥,生死别离。
  “驾!”一踢马腹,快若流星,将惨淡的景色抛至身后。
  灰色的城门沉重的没有半分生气,护城河散发出阵阵恶臭。仰首望去,门楼上的“繁城”二字被灿烂的秋阳反衬得更显沧桑。未至九月,却已是凄凄惨惨的悲秋模样。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时时处处都洋溢着春色的繁都,还是那一座不适合秋的城市吗?
  揪心地疼,记忆中的天上人间已经堕落到地狱的边缘。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大吼。
  定睛瞧去,他们穿着赭色军服,是青国士兵!带着几分疑惑翻身下马,从包袱里拿出玉牌递过去,沉声道:“我是从云都来的,韩将军在城内吗?”
  方脸士兵接过符令,仔细地看了看,随后躬下身,将玉牌双手捧上:“将军出城了,晚些回来。”有礼的回答不露半丝军情,不错的兵士。
  将玉牌收起,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进城等他。”
  方脸向其他人吩咐了几句,转身看向我:“大人,请。”
  “多谢。”
  “大人,让小的来牵马吧。”方脸走在我身边,刚想要拿过马缰。只见踏雍猛地仰起脖子,龇牙咧嘴地长嘶,惊的他向后一跳:“呵,挺凶的。”
  轻轻地拍了拍踏雍的颈侧,笑道:“嗯,这家伙认人的。”安抚地摸了它几下,举目望向四周。绿檐红柱早已斑驳,舞榭歌台已被雨打风吹去,参差十万人家已大多成了残垣断瓦。昔日车水马龙的青龙道如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的几个人也是一副落魄模样。真是江山易老,物是人非。
  这就是我的生地啊,感到入骨的痛。
  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位兄弟,才出云都十日,你们已经到了荆国境内,好快啊。”
  方脸得意地扬了扬眉:“我们将军治军甚严,说了这次是急行军,咱这些小的可不得带快点跑?不是狗子我吹,真要比起来。”他看了一眼踏雍,“您这匹马都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是啊,我是晚你们一天出都的,结果到今天才追上。”笑了笑,继续问道,“不过这繁都是怎么取的?速度也太惊人了吧。”
  “嘿!”狗子来劲了,“这繁城可不是取的,而是献的!”
  “献的?”
  “嗯!都是九殿下的功劳啊。”他的眼中满是兴奋,“以前啊我一直以为那些养在大红墙里的王族一个个全是软脚虾,九殿下才来的时候,兄弟们虽然表面上恭敬,私下里可全不服他。”狗子急道,“前日包围繁城,将军让营中的前幽人唱起家乡歌谣,守城的士兵有些搔动。对方大将当场就杀了几个哭成泪人的士兵,这效果就又没了。”他叹了口气,“就当大伙儿以为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之时,九殿下命军中所有会识字的前幽兵写下自己平时吃什么、用什么,原是哪里人。然后将布条绑在箭头上,全都射进城里。”狗子以拳槌手,语调微扬,“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从城楼上抛下荆国大将的头颅,守城的士兵反了。哈哈哈,就这样开了大门,放兄弟们进来了。”
  闻言轻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人亦然。允之啊,你果然最擅长操弄人心。
  “一开始大伙儿还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让他们写平时的吃穿住行。”狗子摇了摇头,“待进了城才发现,守城的兄弟们太苦了,这里的人也太苦了。他们的口粮还不如我们军中的战马,身上的衣服也一个补丁加一个补丁,而荆国的大将却住在前幽王宫里,天天大鱼大肉。怪不得他们看了布条就反了,要是老子,老子早他妈反了!”狗子激动地拍了拍胸脯,“咱将军当场就放出军粮,救济了百姓。那些士兵一个个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是终于等到蛟城韩家的人了,终于有盼头了。”狗子摊出手,示意我左转,“那时候咱才知道,原来将军他们这个姓氏在繁城里有那么大的影响。”
  “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亡国之后百姓应是愈发怀念过往,应是愈发思念爹爹这位振国将军。
  “啊,快到了。”狗子指了指玄武道上的一条支路,“就在这个啥青街里。”
  “常青街。”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对对!”狗子挠了挠头,“唉,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全身像是触电,每一块肌肤都在战栗,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眼眶微涩,松开马缰,沉沉走去,一步、两步……
  眼神微颤地看着眼前这座宅子,手指轻抖地触了触门口的那个石敢当,泪水终于落下:爹、娘,我回来了。眉姨,我回来了。全叔、竹韵,我回来了。
  “怎么和将军一样……”身后传来狗子的低喃。
  抑制住鼻腔里的酸气,轻轻地拭了拭眼角,拉住踏雍,向狗子点了点头:“多谢引路。”
  “啊,没什么。”他憨厚地笑笑,“将军虽然不在,但是胡子都尉还在府里。”
  “胡子都尉?”低低开口。
  “呵呵,兄弟们都说习惯了。”狗子不好意思地看看我,“胡子都尉就是韩琦大人,黑面都尉就是韩硕大人。因为他们一个留大胡子,一个天天沉着脸,大伙儿就这样叫开了。”
  跃上马,向他点了点头:“嗯,劳烦了。”
  马蹄嘚嘚,慢慢地向偏门走去。
  “对对,马道就在南边。”身后传来狗子热心的叫声,半晌突然安静,“呃,他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这里,抬头看了看破旧的院墙,心头微颤:是我的家啊。
  门外有人站岗,递了牌子一路畅行无阻。进了偏门,将踏雍安置在马厩里,跟着侍卫在府里一路疾行。绕过流风亭,只见野草占领了整个院子,枯竹迎风惨栗,发出沙沙的悲鸣。
  “请。”侍卫将我引进正厅,“大人且先坐着,属下这就去请都尉。”
  “有劳了。”拱了拱手,向外看去。院子里青砖破裂,飞檐倾塌了,檐瓦也脱落了。再看过去,罩满了苔藓的花坛边立着几个破旧的紫泥花盆,里面乱蓬蓬地养了些杂草。心头苦涩,走到老旧的木椅边坐下。再看去,只见山墙斑驳,门窗残破,北墙上长着一片青色的霉苔,无处不荒凉。
  叹了口气,抬目望去。红木匾额虽已褪了漆色,但那四个大字依旧震人心魄:正气山河。
  “这位是!”门外传来一个爽直的声音。
  偏头看去,不由虚起眼睛:正是此人,正是雀儿目送的年轻军官。嘴角慢慢扬起:“在下丰云卿,受韩夫人所托特来送个口信。”
  “原来是丰大人。”他走进来,抱拳行礼,“在下是右军参领,姓杨,名奉奇。”他扬眉一笑,“将军去取阳城了,晚些才能回来。不如先告诉在下,待将军回来了,杨某自当禀报。”
  “杨参领。”站起身,拱了拱手,“只是韩夫人再三叮咛,此话只能说与将军听,所以……”尴尬地笑笑。
  “啊,是在下唐突了。”他有礼地点了点头。
  “参领。”一名小兵端着茶站在门外。
  “嗯,快上茶。”杨奉武向我摊了摊手,同排而坐,“请。”
  小兵低着头碎步上前,将杯子放在桌上,而后犹豫了一下,匆匆将茶盏换了个位置:“大人,请用茶。”
  杨奉武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大口,发出啧嘴声:“嗯,好茶。”
  将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表面却装作不知。以袖掩盏,假意呷了口茶暗自吐在衣服上,而后暗自运气将水痕隐去。放下杯盏,对杨奉武微微一笑:“是好茶。”
  他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啊,丰大人,在下这就去为请韩都尉,请稍坐片刻。”随后厉眼看向小兵,“陈大友在这里陪陪大人。”
  “是。”
  静坐在木椅上,直直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陈大友。他低着头,时不时向我这里偷瞄一眼。勾起嘴角,绕过面前的这杯,端起杨奉武的那盏,慢慢靠近嘴唇。
  “大人!”陈大友叫道。
  “嗯?”假装诧异。
  “大人拿错茶盏了。”陈大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那才是大人的。”
  “喔。”故意拖长语调,心中有数了,换了个茶杯,冲他感激地一笑,“多谢了。”
  “不,不用。”
  拿着杯盏晃到窗前,背着他佯装喝茶,实际上将水全都倒在了窗下的花架里。大概是迷药吧,姓杨的应该舍不得我死,毕竟还有一句只能对将军说的“密语”啊。不如,将计就计。扶着窗棱,皱紧眉头,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
  “大人?”陈大友面容虽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甩了甩头,翻了翻眼睛,向前摇晃了几步,扶着椅子身体慢慢滑落。
  “大人?”耳边传来低呼,“大人?”脸上感到几下轻拍,“大人。”声音僵硬了几分,“大人!”腰上被狠踹一脚,闭着眼,不动声色。
  脚步急急,渐渐走远。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地面的寒凉。半晌,一串疾步声,约有三四人。
  “哼。”应是杨奉武的声音,小腿被踢了踢,“只能说与将军听?”他的语气颇为不屑,“将军还有没有命听到都是问题!”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阴谋。屏住呼吸,继续听去。
  “参领。”门外传来一个匆匆的脚步声,沙哑的男声。
  “回来了,怎么说?”杨奉武语调急切。
  “明王的大军已经到了长明县,估计天黑后不久就可到达。”
  “好!”杨奉武一拍掌,“小毕你现在就上城楼等着,天黑后在女墙上挂三个灯笼。等到天黑,守兵就看不清城下了。到时候你就下令开门,将明王兵马放进来。”
  明王,思索了片刻,朝中和明王有勾结的不就是七殿下凌彻然嘛!引狼入室,而后呢?应该不是夺繁都这么简单吧。
  “是。”
  “陈大友,陈二友。”杨奉武再次开口,“把他给我绑好了,拖到后院去。”
  “是。”
  整个人被翻了个个儿,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腿也被牢牢缠紧。身体悬空,被人一头一脚地抬起来。出了门,向右转,直行,左拐。这,是去明心院的路。半晌,一丝芭蕉香掠过鼻尖。嗯,到了。
  “妈的,终于到了。”两人粗鲁地喘气,呀的一声闷响。整个人被重重地放在地上,微痛。两人慢步走出,将门重新锁好。仍然一动不动,房间里隐隐地传来另一人的鼻息,很平稳,像是在熟睡。
  “这小子可比大胡子轻多了。”
  “可不是,一路都没停下来歇息。”
  待两个人渐行渐远,我才慢慢睁开眼。只见布满蛛网的室内有些空荡,墙角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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