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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完 续传1 续传1-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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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里听到熟悉的声音问,于是答话,说得长了,又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主君正站在床前。 
“此物……”主君把那挂玉抛过来,落在我枕边,“归于原主。时临往后,无需再用了。” 
“哦……”我拿过,却听到里面依旧有颗粒作响。主君连药都给捡回来啊。也是,不能让打扫的宫女察觉。 
回去好好洗洗,装些别的罢。清凉丸子就不错。 
主君揭被躺上来,摸索着扣了我脉,听了会,道,“两倍份量而无甚动静……”顿了顿,而后长长一叹,“乾阑原以为时临好男色,却不料旧日坎坷所致。” 
“……”其实我的确好男色,而且最好的就是主君这种脸形的,身材再颀长一些就是满分了……还是不要说了罢。 
至于床笫…… 
如同当初莫名其妙化身为狼一样,我后来又莫名其妙变回了绵羊。 
九十二 
今日春祭。 
比平时早一个半时辰起身,洗漱用饭。 
而后正式着装。 
打量了眼镜中人。 
墨玉冠簪,青白礼袍,柘黄纹腰,黑底深靴。 
无坠无饰,无牵无挂,一身孑然,只手盛乾。 
亦将只手,平定天下。 
“先生先生,今日的早膳比昨日还用得少了!”俞儿一口气追到我难得一走的大门,“还有,老参药汤,先生一口也没喝!” 
“俞儿,吃多了晒太阳容易昏厥。” 其实是衣服式样关系,腰带紧,胃中若是七八分饱,会不舒服。 
去年春祭前一夜,主君留了我在宫中,念着诸事初起,兴致好了些,闹得我几乎没有睡。结果次日,我站那打了个瞌睡,出了个小小的洋相。若不是主君自己善后遮掩了,我轻则被罚俸禄,重则断臂、车裂。 
不过眼下刑罚已经统一,从张榜宣告到偿钱物,到劳役徒刑,到斩首,再无其他。板子棍杖的皮肉之苦,吃力不讨好,无益民生,不若换做义务扫大街。 
我教他们修水利,开灌溉,指点农事,纠去陋习。乾去年算不得风调雨顺,家家还不是有余粮,比起可怜的劭民……如此,我说改刑整典,主君支持外,臣子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反对,而且中气不足。 
所谓民以食为天,国以本而立。我,直接推进之。 
对了……我的俸禄倒底是多少? 
俞儿重重跺了两下脚,顿了顿,又狠狠跺了一下,转身跑回起居的院子。 
门外青马……好端端的,挂了这么多装饰,真可怜。 
拍拍它安慰,它晃晃脑袋甩甩脖前挂铃,凑过来拿舌头添添我手,看起来深有同感。 
翻身上马,正逢俞儿抱着东西跑出来,在三五米开外停步,揪起自己的领子缩了下巴扣了,一个小小拎罐往习电手里一塞,而后一个小小包裹往习风手里一塞,“不准偷吃!” 
习云稍回了些头,当然知道俞儿什么模样,轻笑。 
俞儿大恼,目光恨恨,几乎在习云背上盯出洞来。 
另外三个目不斜视,打量空荡荡的街,神色专注,仿佛他们面前精彩纷呈。 
我摇摇头,一抖缰绳。 
天色未明,但若春祭,时辰却也不早了。 
××× ××× 
近午时分,回府的路上。 
“先生白衣一袭,真是……风流那。”习雷不知想说什么,卡壳了。 
“比不过前年洗匕祭。”习风语调酷酷冷冷的,一下子就否决了习雷。 
“墨匕入,白刃出。”习云策马赶前了半个马身,侧头看我,朗朗道,“没错,与我等而言,先生再怎么祭,也祭不得更出色了。” 
“私以为……”我淡淡一笑,“那的确是迄今为止,最用心的一祭。” 
一匕一祭,换天下死士尽数解匕,何等荣耀。 
死士的匕首,都近似百炼钢,锻造工艺算得上精湛。只是常年染血,有些人亡匕在后再传于新的孩童。这般,出炉时本就是黑乎乎的,如此下来,表面当然不复锃亮。 
我所做的,不过试了些原料,实验了近百次,配了份均匀稳定,反应良好的溶液而已。 
电解池原理么。 
而后,奉香问天,日薄西山的时候取匕浸入鼎中,次日日出之时起出。 
的确是最用心了。 
最用心装神弄鬼。 
当时好不容易活捉的十几个死士,被我提出牢来,禁了武艺,和守护的侍卫兵卒一起,在我身后阶下,陪我站了一夜。 
我起身捧出那把锃亮的匕首时,从不跪敌的十几个,先先后后,跪了。 
他们的信仰就是奉主生,奉主死。只有用更高更神圣的天,用明耀的日,用这世间凡是武人皆数崇尚的烈炎武神亲降的奇迹,才能彻底打破他们的死忠。 
而后就是适当的传播言论了。 
这种消息,无论那个君主,都是瞒不住的。 
到去年秋的时候,各国旧家的死士,都跑得差不多了。不少和流民一样,入了乾国。边境十三关,如今就像美国南北战争以前,黑人奴隶逃亡地图上,南与北,奴与人的分界线。 
至于这四个,是乾王训的,当初奉匕于我了,所以至今跟在身边,护我周全。我的武艺……实在是不够看的。 
“昨晚正门又有两把。”习电接口道,“先生,专拨的小库房快满了。” 
不知道哪国哪家哪个死士,把匕首扔到我府邸门口。之后,时不时就会冒出几把。 
我想,他们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随身多年的旧物吧。带着开始新生是不喜的,扔了多少有些舍不下,断了又不吉不祥,所以,我的先生府,就成了旧仓库,还是永不开启的那种。 
“……”习雷挠挠头,忽然开口,“卖了吧?” 
而后被另外三个狠狠瞪了一眼。 
库里自然有四把,是他们的旧物。 
××× ×××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习风一贯山崩于面前不动声色的酷,习云这两年养回了些死士难得的爽朗,习雷有些无厘头的好笑,习电务实从来不计面子为何物,四个男人,差不多也能凑一台戏。 
城内白天无法纵马,一路缓缓回府,只是可怜了我夹在中间,不得不看戏,真是受不了他们聊的天。好端端的话题,他们聊来,冷不丁就冒出个古怪来。比如哪家的肉包子好吃,他们别的不说,专讨论那切馅的刀法。 
早知当初就拿惜字如金四字给他们取名了。 
姓?姓默,莫或者墨好了。 
“先生先生先生——” 
我打了个冷颤。 
一人飞身从路旁店铺凉棚上借力,追过行人,落在习云的马上。 
习云闻声早已经腾身换到习风的马上,坐到鞍后去了。 
“先生!”叶家三子礼袍已换,一身苦绿劲服,白腰带,深赭靴。 
“何事……” 
“先生叶柏想吃俞儿姐姐的菜!” 
“你去跟俞儿说就是。” 
“先生俞儿姐姐说她只负责先生的膳食。” 
“哦……” 
“先生先生先生,先生每次都吃不完吧。” 
“……”这么机密的事他怎么知道的。 
“先生的小菊长虫子了?” 
嗯,很多细蚜虫,还真不好办。等中药起效,刚抽的这批嫩芽叶也就毁了。 
“叶柏帮先生捉虫子,先生吃饭分一点给叶柏?” 
让你进我府,我宁愿回头去配DDT。 
“先生,叶柏的大哥一起去。” 
这样啊…… 
原来是叶耿有事相商,被这小子逮了机会。 
我点点头,答应了。 
“先生——!叶柏今日得先生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无以回报,以身相许……好像不行……生当效犬马之劳,死当报结草之恩……先生什么叫结草之恩?” 
听到身后有马急走赶上来的蹄声,我回身一拱手,“叶侧将。府中别的没有,粗茶淡饭倒是够管小公子裹腹。” 
“先生何出此言,小弟顽劣,给先生添扰。”叶耿卸了甲,一袭深红便袍,看着习云马上活崩乱跳的少年,一手控缰,一手拎了一匹空马的缰绳,施礼不成,将就着鞠了个躬,八分无奈,二分恼火。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着军服的。肩领束袖上的纹刺所绣显而易见,是仲校。 
正是当日殿上,新拔擢的那两位。 
九十三 
“先生!你看……” 
“哦……” 
“先生先生先生!这……” 
“哦……” 
“先生先生!,那……” 
“哦……” 
进了院子,看到俞儿闻声迎出来,我略略松口气,从一路的先生里面解脱。 
“俞儿姐姐,今天中午吃什么?”叶柏飞一样扑了过去,明明开春又长了个,已经和俞儿差不多高,还拉了俞儿的手摇着讨好,笑得眼儿不见,问。 
“先生,这……?”俞儿不明所以。 
习云过去轻声解释了一番。 
“叶小公子,你还没有捉虫子。”俞儿点头了然,朝后院一指,“去吧,那菊花都是上好的白药菊,你要是把虫子全捉完,今年秋天的菊茶,我请先生送你一些。” 
怎么可能,好大一片新插的花苗呢。 
“好!”叶柏差点就扑上去亲俞儿了,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看,止住,“俞儿姐姐,你就让我先点了菜吧。” 
“可……” 
我清清嗓子提醒。 
这小子,什么都要。一口气能点上十几个,吃不完他自己会打包带回去,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责的。俞儿全应了,不是自找麻烦么。 
“……以……”俞儿猛然醒悟,却已经收不回了。好在她向来聪慧机灵,急中生智,补充道,“不过今儿这么多客人,叶三公子不能独占了去,一人一样,一人一样。” 
“那……”叶柏抬头想了会,“我要糯米人参鸡!” 
我揉揉太阳穴。 
那是一人一个的砂锅,炖得烂熟,文火才能出得来的,自然费时。下锅前尚要分别泡开人参枸杞糯米山菇莲子等等干货,现点根本来不及,叶柏真是会挑。 
“上火……”我开口。 
其实府里的人参都是五六年以上的老参,性已温,不凉,也不火。 
“先生放心,中午恰好预备了。”俞儿一笑,略带得意。 
我这几年有些喜素,俞儿则坚持把我喂成猪。眼下的情况,她得逞一次,我也懒得计较,挥挥手先进屋去了。 
××× ××× 
回起居的院子,解了礼袍,换了家常的便服,我转回书房。 
“青杨,摆棋。” 
“已经备好了,焚什么香?”青杨打开藏香的柜子,对着上层一排小木盒,回头问了句。 
“随意。”府里这类东西都是年节时分主君赏的,互相礼送的,我还认不出种类,只觉得有几种闻起来心清神明,还不错而已。 
俯身把自己喜欢的垫子拖到一边旁观的位子上,我吩咐青杨,“再添两个座,今日有两位仲校来玩儿,不是我与叶侧将论战。” 
“好。”青杨手脚麻利,点上香去了外头,不会会,抱了两个垫子进来,又转身沏茶去了。 
叶耿也进来了。 
“穆仲校和唐仲校呢?”我坐到自己位上, 
莫非那两个也是点菜麻烦的主儿? 
起码一个不是吧。 
“被家弟缠着讨那两个菜,俞儿不肯,正闹呢。”叶耿在对面坐了,看看我,别开头,叹口气,“先生莫笑。” 
怎么能不笑,叶耿这么早脱身,摆明了他不顾俞儿反对,自主缴械,投诚给叶柏了。 
××× ××× 
“起垒,布沟,下绊。”穆仲校答。 
“时若不及?”叶耿追问。 
“列箭阵,两轮齐发。” 
“何解?”叶耿转向唐仲校,问。 
“壕沟壁垒马栓,携板而至,搭桥而过。”唐仲校道,补充了一句,“若不能避其锋芒。”而后继续回答下一个,“箭阵,快马叠次冲锋挫之。” 
“可有应对?” 
“泼油烧板。” 
“可有解法?” 
“退,避其锋芒。”唐仲校答,“然,若必得,当以尸而填,硬撼。” 
“先生?”叶耿寻求我的意思,“非战,实在难以断论。” 
“天时地利人和,人和在,其余未知。”我淡淡一笑,“若马披全甲,板为铁,如何?” 
“败。”穆仲校败得干脆。 
“若箭能百米外穿盔,如何?” 
“殉阵。”唐仲校死得更干脆。 
“先生无赖。”叶耿大大懊恼,“次次如此,前年春,胥将军败于先生粮草无数养马无度鞍镫奇巧而成骑阵,来势汹汹。去年春,叶某输于先生风水之力旧渣重锻新铁诸多出炉神速从而前军箭矢不绝更有精锻锁甲利器劲弓人人一身。焉有无赖甚于先生乎?” 
叹完,忽然猛一下撑在棋盘上,俯身过来问,“马披全甲则不堪重荷,铁重无法携带搭板为桥,远则弓不能透重甲……先生的意思?” 
“叶侧将不必如此,指日可待。” 
鄂城防一般,远程攻城的投石器,还没有拿出来。另,他国骑兵并未成营,车战和徒步兵卒为主,马上交战的致胜关键,马刀,也只是预备。 
至于火药,待天下大一后,用来开山通路罢。反正是要出现的,与其以后外人带来不如本土开始。 
不过起码,先造些福。 
焚香袅袅,淡香缕缕。我却不知,我走的这条不归路,是对是错。 
对错本难定论,走下去便是。 
石玲三十四年,所爱所遗,不曾有悔。时临至今过四载未满五年,所得所失,又有何懊。 
我买驴向西那一日,便有准备不得善终了。 
九十四 
“糯米人参鸡,糖醋鲤鱼,红烧松子里脊!”叶柏大乐,“俞儿姐姐真是好手艺。” 
我舀了勺嫩笋腌菜,没力气理身旁一案上诈唬的家伙。 
全是肉,连个素都不点缀,还尽挑这般重口味的做法,腻死了! 
还好,我的糯米人参鸡最小。嫩笋腌菜么,笋是收起的冬笋干泡开的,和咸菜切得均匀的碎碎小块,水里捞熟,入口清爽,咸淡适宜。 
“先生吃不完吧?” 
“……嗯?” 
“先生不喜糖醋鲤鱼,红烧松子里脊么……”叶柏凑过来,“给叶柏带回家去罢……” 
“好。不过,换你的这个——” 
那两份我看着就饱了,碰都没有碰,叶柏则是根本没有动过嫩笋腌菜。 
少年人长身体,食物自然而然会偏好蛋白质多的。又是将门之后,天天练武消耗大,加上自小熏陶吃肉,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叶柏动作飞快换了,似乎怕我后悔一般。 
叶耿坐在我对面,已经连致歉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下手两个,只能装作不曾察觉。 
“我去添个菜。”俞儿在叶耿下手,起身,道。 
“不必,这些便够了。”我摇摇头,鸡虽不足年,毕竟整只,加上糯米莲子等等,对我而言,一顿吃完已经很困难了。 
“穆仲校没允了叶三公子么?”习云看看叶耿,侧头对他上手的唐柱宽慰兼打趣,道,“比起叶三公子,唐仲校口拙了些也是难怪。” 
“穆仲校……他哪里是善辩,他根本一言不发,滴水不漏!”叶耿匆匆咽下一口东西,插话更正道,“连我家踏墨新下的小驹都换不了。” 
“难得你偶尔固执一次吃什么,代价千金。”唐柱一笑认下了习云的话,转头对他上手的穆……仲校,惋惜道,“踏墨可是千里挑一的神俊那,我若知道叶三公子肯出这般价,绝不会白白松口。” 
“时不可失。” 
“你的菜,奇货可居。”习云朝俞儿拱拱手示意敬佩。 
“不错,机不再来。”唐柱接口。 
我径自用我的饭。 
××× ××× 
今天真是贵客盈门。 
用过饭不久,叶侧尚未告辞,主君便带了少君大驾光临。这边几个礼完,刚刚说了没几句,那边两个冤家已经拆了我半个院子。 
他们见面就打已是惯例,由头不过那么几个。 
“住手!”俞儿叉腰清喝,干着急。习云他们一边看着,碍着身份,也不好上去拉。 
“少君的师父们放了少君假么?”我出到廊下,看看那歪歪倒倒的药草,再看看满地被打落的青绿松叶,没好气道,“叶三公子又怎么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对呢对呢,少君该回去了,我今日要吃了俞儿姐姐的晚饭才走。日后你要当的是君主,定要文武精通,胸怀天下。”叶柏根本没有听到我后面一句,得意洋洋抱住我胳膊,扯了往前一推,推到少君面前,半躲在我身后,踮脚从我肩上探出头来,“可我叶柏要当的是大将军,退那胆敢犯我家国者,守四方平安。先生说了,善领兵,知进退,就够了。” 
——那是我宽慰叶耿的话好不好。 
“……”少君气恼,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瞪瞪叶柏,瞄瞄我。目光连谴带责,连委带屈,仿若我是罪魁祸首,该良心不安。 
“鐤儿,学生不该劳师父等。”主君开口催了一句。 
“是,父君。”少君一礼,答。接着朝我一礼辞过,尤自带了恼意,所以没有唤人,也没有和在场另几个按身份不用见礼的相别,而后转身去了。 
不叫就不叫吧,反正作揖倒也还恭敬,年纪尚小,算来涵养还算不错了。 
“叶柏,你今日的武习完了没?” 
“大哥,今天春祭……” 
“艺荒一日,不进则退。府中自有习武堂,刀枪弓箭一应俱全。”我插话,侧头唤,“习云,你领往后要保护天下百姓的叶柏叶大将军过去。” 
少君半回头瞟了眼,幸灾乐祸一笑,脚下快了几分。 
“那……”叶柏回了个鬼脸,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要用年末主君赐给先生的那把黄杨木银丝弦大雕纹图弓!” 
“叶小公子,先生的弓,臂力轻了些。”习云一边引路,一边委婉道。 
“不要叫我小公子!”叶柏跳上走廊,踩着矮栏横向交错步子而行,俯身对现下只到他肩的习云强调,“我是三公子、叶三公子!爹爹的小娘快临盆了,我马上就是哥哥了!” 
“是,叶三公子。”习云从善如流,而后再次重申,“先生的弓,三公子用恐怕嫌轻。” 
“没关系,我不会把它拉坏的。”叶柏满意地落回地面,顿时比习云矮了一头。 
“……”习云无语回头,向我求救。 
照例主君的赐物,一般不可以借人用。奈何叶柏听不出隐意。 
正主儿在此,所以我当作没有看到。 
“无妨。”主君笑,发话,“不必拘礼。叶家小将军如此钟爱,回头着巧匠再制一把,今年年底也送他就是。” 
叶柏欢呼一声窜得没了影子,习云匆匆跟去免得他跑错地方。 
叶耿叩地辞道,“禀主君,无功不受禄。” 
“非财帛非府邸,何来禄之说。”主君俯身去扶叶耿起身,“良弓配少将,自是当得的。” 
“叶耿代叶柏谢过。”叶耿没有立刻站起,谢完赏,才起身,而后又深揖,道,“小弟无礼,叶耿惭愧。回当禀明家父,严加管教。” 
“不必介怀,据闻,叶侧将少时亦是如此。”主君笑,拍拍叶耿的肩,“当年叶大将军尚未伤臂,领兵在外,常年驻关。叶侧将红缨小枪一出,塞城人马皆翻。可惜本君得有耳闻,却无福一睹。” 
大略估算来,那时主君尚在鄂为质。 
九十五 
原以为主君找上府来,自然不是一般的事。所以叶耿很快领了两个手下退下了。 
却不料竟然闲暇到找我喝茶。 
“叶三公子,少年英朗,心志初定,先生为何不抛开些顾忌。”主君侧耳稍听了会府里西边的声音,指指我书桌上一叠信,道。 
“泽涸水枯,如何还能养鱼。”我无奈答。 
有些事主君心里明白,为何还要拿来玩笑。 
那信是裘家长子裘隽的。他过了年关就奉命巡边,照料流民,督察官吏,考察民情,一并检查私刑禁废的情况。大概五六天一封信,全在那里了。 
我以字丑为由,轻轻松松推了,一封也不用回。 
叶柏固然少年单纯,叶家诸人却不。 
裘隽固然文采风流,心思又哪里简单。 
叶家二女在宫中为妃,与裘家三女齐平。三年前,少君生母,主君正妻,魏家长女尚在时,倒也平安无事。可叹那魏家长女少时起便与主君共患难,他们大婚时主君尚在鄂为质,到续位前的十来年,艰难可想而知。魏后不曾习武,累于常年操劳,后渐染沉恙,虽良医好药,安享了五六载,却终是免不了撒手而去。 
——主君与人间无奈事上头的体味,断不会远远少于我。所以我说他心里明白,纯粹多此一问。 
眼下宫中正位既空,叶裘两家当然不会拱手相让。争立功业之外,我既然一手兴乾,主君又对我言听计从,自然也不能从他们的你来我往中幸免。 
主君连着两年年底赏赐时往我府中拨少年侍寝,便是不禁我私交的意思。今年年初我露了馅起,不再留宿是一,又解了近青园臣子不得入内,禀事皆需移步去另处的禁,那里眼下相当于我的办公室。 
主君如此,一则摆明信我,放我专心手上诸多事务,二则,其实是借我独嗜男色的名头,在我的府邸里,让这两家人过过对手戏。 
这般的争锋之地,又岂止我的府邸。 
但是这些,与我何干。 
“若非时临身为男儿,立先生为后,携手天下,倒也是美事一桩。”主君缓缓续茶,道,“其实,礼典所云,并未言明后非得女子才可。” 
“主君,时临不胜取笑。”我彻底无力。 
虽说国风大度宽容,男子和男子相知亦可传为佳话,却终究算是少年公子们的风流事。一个有志男儿成家立业后,再沉溺,便是糊涂的了。这年头,征战之故,男少女多,人口嫌薄。男宠妓女的贱籍我都成功谋划造势了,只待年底征鄂归来,就能乘机取消,一并归入民籍了。 
所以,大好男儿,焉能不娶? 
重要的是…… 
他们焉能不生? 
主君又如何能不以身作则。 
其实,莫说礼上难以通过,最关键的在于,我容不得。 
先生之位足够我打理天下,我怎么可能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眼下,我不曾经营自己的势力,全赖主君制衡各家人等,我则全副心思主事兴业。但是一旦立我为后,不进则亡,我便绝不会、也绝不能如此纯良。主君如此,相当于逼我篡位,无论成否,对乾而言,皆是灾难。且不论伤不伤元气,指日可待的天下大业肯定要遥遥无期了。 
府里不得清净,主君明知故问,无聊顶透。大概没有午睡的缘故,我又觉得倦怠了。 
主君喝了口茶,“魏后……本君无以纪念,永空正位,先生说如何?” 
“主君一片深情,感人肺腑。时临当助主君应付那些……”应付那些麻烦老头,“咳,时临当泣血上书,全力推崇。” 
你定了意,我府里也好清净些。 
更重要的是,战事初起,而且将大起,后方劳力难免紧张,顺便就可以鼓励女子从业。她们有能有为了,借着你痴心的东风倡导一番,离一夫一妻也就不远了。虽说不可能一步到位,但是这世间还没有发展出那些可怕的缠脚殉夫三贞九烈,我自当一手打造民风学风,定下务实坚毅的根基,教虚礼冒了头也占不了什么地盘。父系社会,并不就是说…… 
“先生!” 
“……何事?”正暗自盘算得好,猛然喝醒,吓我一跳。 
“人死不能复生,此事明日再议不迟。”主君放下茶杯,脸色并不严肃,相反十分和善,“眼下,先生该午歇了。” 
居然在我的府邸正厅里赶人。 
不过我的确困了。 
那…… 
“主君慢坐,时临告退。” 
礼过,起身,出门。 
拐向起居的院子。 
哈欠…… 
××× ××× 
午饭把自己那些东西吃完了,于是太饱。过饱则易困乏,日照本来就还短,结果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开始西落。 
小憩憩了两个时辰左右…… 
俞儿的养猪计划又推进了一步。 
“习云?”穿衣梳洗,一边朝外厅去,一边问。 
“先生。”青杨扳着厅门,笑眯眯歪头探进一个脑袋来,“叶三公子还在射箭,习云大哥陪着呢。” 
“哦。”的确是有吩咐他去,“那你怎么也不唤我?” 
平常明明怪机灵的…… 
“先生没有吩咐过青杨啊。”青杨理直气壮答,也不等我再开口,一溜儿跑了,带了笑意的声音渐渐远去,“青杨去书房给先生沏茶研墨濡笔焚香洒扫整理……”后面的听不到了。 
青杨的轻功好像又有进步。也是,他那四个师父哪个不是好身手。主君赐的人给俞儿打杂满一年,我都放他们出府做事。青杨一心向武,故而执意要留,眼下看来,的确十分有道理。 
不由勾唇,明白的孩子好管教,有人打扫书房也不错。 
“习风?”朝外面去,一边唤了一声。 
听得到屋外有人守着。 
安全之故,他们不会留我一个人。 
没有应。 
奇怪了…… 
习云应答机灵些,所以他常在身边些,另外几个则守得远些。 
“习雷?” 
没有应。 
可我若唤他们,不管倒底哪个守着…… 
向来总是有人出声的。 
“习……”一脚踏出门,电字也吞了回去。 
九十六 
一身黑色劲衣。 
不过不是当年那种质地,而是丝棉混料,正面光滑,极其结实的厚织。据主君说,缚在大树上军马横拉,树倒布不断。 
我没有试过,工艺我也不清楚,那是司工下负责此项的人用的心思。当初我只是扔了梭子等物的概念给他们,而后朝专司此事的说了句要黑得结实黑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一样。 
大乾军仪,何等要紧。官至将,主君自然赐府。剩下大批寒门出身的年轻校尉们穿得帅一些,偶尔控马上了街便是供女子倾慕,教男子艳羡的活体募兵书。虽说大乾本就重军,持续的形象塑造也是必要的。对于平常人而言,将级遥不可及,校尉就不是那么远了。 
而他们,戎马倥偬,不得闲心另行置办便服,常年军装,从而成全了我的算计,也是平常。 
校级军官专用带纹便服的秋冬装,春夏自有色浅织薄的一套,俱是一般的半正式场合可用。若是重要的觐见等,武将自然须着盔。 
另一脚也迈出来,我一时静立不知如何应对。 
司军的军册名单我虽能随意翻看,甚至……起码名义上,我有权调遣所有五十万大军,但我哪有那时间去看年年的流水名单,又怎么会蠢笨到惹事上身。所以,直到主君召见,正殿一面之前,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而且近在咫尺。 
胥将军去年秋季从蔡领麾下回雿都修整,同时训练新兵,已经近半年。 
……这么说来,我今日第二次见他,他却必定不止第二次见我。 
微微有些心虚。不过看他样子,背靠柱,面朝院,胸以下在阳光里,胸口以上则笼在廊影下,半垂了头,面色看不清,想来也没有什么好谴责我的。 
且不说我每天和那四个人五匹马招摇过市竖立先生形象……我是说上下班上下班…… 
去年将军归朝,主君自然亲迎。我又怎么可能不在场。只不过主君没有出声示意应对时,我摆那做装饰就好,倒也记不起校尉们受封时,我在神游想些什么了。那般场合称呼俱不用名,一个穆字而已,常见得很,不足以引起我的警觉……我想的……应该和军务后勤有关。好像是草药大规模人工种植之事。嗯……似乎还有肉沫炒熟烘干压实,大量随军供应的问题。粮食种多了,牲畜也好养,后方米饭吃饱,出征的总该喂点荤……现在开春,不少常用药草专拨人手勒令山林树下开小田试种,应该开始下种了……至于家家户户院前种药用花草的召令,去年年前已经…… 
视野里忽然多出一只手。 
左手。 
掌心向上,五指握拳的左手。 
皮肤黝黑,满是常年风霜的粗糙。指骨上无分毫皮下脂肪,指节粗大,相对也更加明显。肤色浅些的细小痕迹诸多,虎口老茧生硬。拇指下尚有一道深疤。 
手背一半包在腕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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