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幽灵山庄-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夜正浓,雾飘渺。
  句狐在床上翻了个身,抵挡不住冷意醒了过来。轩窗外面罩着一层黑,有风吹动廊道里挂着的灯盏,发出吱呀的绞索声。阁子间里渗入一丝光,句狐顺着光亮走到小圆锦桌旁,拾起白瓷莲壶给自己斟了一盅茶。。
  雨前毛尖盛在青瓷茶盅里,色泽清爽。温暖的茶水入腹,驱除了不少冷意,句狐拉紧狐皮坎肩,抬脚朝外走去。
  他所住的阁子间是万寿山庄里的上房,像这样的房间在山庄里还有很多,精致小巧,鳞次栉比,堪比养鸽人的鸽笼。他随便走了几步,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阁子间还是阁子间,灯盏也在孤零零地打着旋,但是山庄里的人都不见了。
  句狐推开走廊两边的房间查看,里面漆黑一片。一点呼吸、气息都没传过来。
  “人呢?”他狐疑地走到后院,也是一般地寂静。
  这不可能。
  句狐站在原地想了想,始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天就是郭云天老爷子七十大寿,从两天前,武林各大门派就派弟子来贺宴,就连那些接送的马车,也停满了前后院。句狐从前院走进万寿山庄时,老爷子亲自来接他,看到石子路也堵了,当时还大声吆喝着,要人把路退开。
  可是现在,别说一匹马,一声马的响鼻,就连一只马蹄子,一片树叶都找不出来。就好像万寿山庄被人点了哑穴,突然又来一阵大风,将百辆马车、三百五十个庄丁、大大小小近两百名的宾客全部刮跑了,刮得一点皮毛都不剩。
  如果光是一座空城,句狐还不会觉得害怕,可万寿山庄是座死城,死气沉沉,浓雾飘转,间或伴着一两点夜枭叫声。
  昔日繁华热闹的山庄,现今不见一个人。句狐顺着廊道朝外走,小心看着泼墨夜色。
  “啊——”地一声,从前方传来一句惨叫,凄厉的尾音拖得长,在山谷里回荡。句狐跃起身子,朝着声音处跑去。山庄坐落在山谷怀抱中,回声传送几里远,发出不同的声源,他仔细找了下,才辨明准确方向。
  同时,还有人在夜色中大声呼喝:“什么人!忒地乱叫什么?”。
  句狐信心一振。既然有别人在,也好比他一个人在山庄里乱转强。正想着,他跃进了一间渗漏出灯光的正厅里。
  这是间会客厅,里面还有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手拿剔骨尖刀的男人和被剖成两半的尸体。尸体是从人中到□一线解体的,干净利落,就像一个厨子划开了一块熟肉似的,连半点碎骨都没撒落出来。倒是血淋淋的肠子露了点头,一吞一缩的,正汩汩冒着血水。
  句狐低头看了眼,差点吐了出来。
  死人的肠子是不会动的,但这个死尸的肠子偏偏在扭动,而且扭动得比较欢快。最巧妙的是,凭着他走南唱北多年的经验,他认得站在死尸旁边的人。
  那人是个厨子,天生一手闭眼解牛的功夫,顺便剖个把人也不在话下。他还有个外号,叫丁炮仗,是被人一点即燃的脾气,尤其是他的朋友,越是熟悉的人越是不能好好说话。
  厨子一脸迷茫,正弯着腰打量扭动的肠子,不过神色一点都不慌张。他看得如此入神,对走进门的句狐没给过一次正眼。
  句狐咳嗽了声:“丁疱师傅?”。
  提着尖刀的丁疱不抬头,将右手一挥,用寒光凛凛的刀尖对准了靠近的句狐的咽喉,时间拿捏得刚好。他回答说:“是我,莫靠那么近说话,踩了我的肠子我要你伢的命。”
  句狐撇撇嘴角,用手指轻轻推开刀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好。
  丁疱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截扭动的肠子,提到眼前查看。
  “小心!”有人在门外喊了声。
  丁疱闻声而动,将头偏向一边,手上也没含糊,划挑为刺,一刀将肠子刺出老远。肠子飞到客厅的朱红柱子上,啪地一声滑下,过了不久,从断头里爬出一条条半尺长的黑虫,虫身带着猩红的血沫子,拖在大理石地面上,诡异地扭动着。
  “别碰它们,有毒,需用火烧干净。”
  伴着声音跑进来的是个青衣书生,戴着方巾,腰间挎着竹编箱子。句狐一看到他的装扮,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妙手谷’的贾神医也来了。”
  号称为神医的贾抱朴双手抱拳,朝句狐笑了笑:“好说,好说。”丁疱呸地朝地面吐口痰,道:“侬的个就你虚礼多。”
  贾抱朴不以为杵,从竹箱子里取出火石,打燃,点着火绒,将地上蠕动的黑虫一一烧了。厅里几个人低头看地面,虫子在火苗里兹兹地响,蜕着身上的一层油,不大一会就变黑了。
  静寂中,丁疱先骂了句:“老医鬼,你怎么认得这几个虫子?难不成又是你那毛竹谷养出来的?”。
  贾抱朴摇头:“非也非也。”
  丁疱把眼一瞪:“你再跟老子拽经文,老子劈了你。”
  贾抱朴继续摇头:“粗俗之人,孺子不可教也。”
  丁疱突然出手。通常他出手都是无声无息地,稳、准、狠。他自创的十八路庖丁解牛刀法在当今武林已属翘楚,就算叫他闭着眼睛刺出去,都能游刃有余。现在他这招“目无全牛”使出来时,他当真闭上了眼睛,这样,敌人在他眼里就成了一头牛,一头他解过千遍万遍、熟悉所有经脉走向的牛。
  但他好像忽视了一点,神医贾抱朴不是牛,也不是一匹待宰的牛,贾抱朴有头脑,不会傻得让人解掉还不知道反抗。就在丁疱的刀尖准确地递到咽喉前时,贾抱朴突然言简意赅地说:“你中毒了。”。
  丁疱的刀尖硬生生停住,距离贾抱朴的喉结不过半寸。
  贾抱朴像是没看到似的,推开刀尖,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句狐说:“你也中毒了。”然后点点自己的鼻尖,又说:“当然,我也中毒了。”
  神医贾抱朴素有妙手回春的雅称,又有将已经入土的死人医活的彪炳事迹,他说出的话,不得不让人相信。
  贾抱朴拢起袖子,走到一边的太师椅里坐下,抬起眼皮子说:“毒在水里,人喝了水,肚子里生虫,虫排出体毒,涎出血沫子。血沫子在空气里传播,又转化成了毒物。”
  句狐微微动容:“真的假的?”
  贾抱朴瞥了他一眼,从竹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用指尖挑出一粒药丸吞了,然后坐着调息。句狐看他慎重的样子,不再怀疑,拿起几上的瓷瓶,依葫芦画瓢,也挑出一粒吃了。
  就丁疱捏着小小的药丸在犹豫。
  句狐察觉到腹中有股温热在游走,连忙问道:“神医,为什么我觉得难受,像是吞了热火一样。”
  贾抱朴淡淡地说:“那就是了,药效发作了。”
  丁疱连忙将药丸吞了下去,咕咚一响,能听到他吞咽吐沫的声音。眼见贾抱朴向他投来鄙夷之色,他忙问道:“老医鬼,你这药没问题吧?怎么一股子腥味?”
  贾抱朴依然淡淡地说:“你那是假药,当然味道不对。”
  “你他娘地又来消遣老子!”。
  丁疱一声大吼,反转过刀尖,迅疾如风刺向贾抱朴,仍然是那招目无全牛,仍然是不差毫厘地抵住了贾抱朴的咽喉。贾抱朴眼皮子都不眨下,突然说了一句:“你真的中毒了。”
  丁疱的刀尖又一次硬生生停住。
  贾抱朴移开刀尖,曼斯条理地说:“毒就藏在那粒药丸里,刚被你吞了下去。”
  “放你娘的鸟屁!”丁疱朝着贾抱朴吼了句,吐沫星子喷了贾抱朴一脸。
  贾抱朴早就有所提防,抬起袖子遮住了大半个脸,但头发仍是不能幸免,沾染上了一两滴口水。他动了动眉毛,淡淡地说:“怎么十年了,还有口臭,你没用我给你的清盐擦嘴吗?”
  丁疱朝着贾抱朴继续喷:“老子被你快气死了,还有个鸟心思擦嘴!”
  贾抱朴遮着脸,摇头道:“竖子当真不可教也。”
  一直作壁上观的句狐走出来,朝贾抱朴作揖,道:“神医不问这庄里发生何事?不问地上躺着的是何人?”
  贾抱朴推开丁疱杵得硬邦邦的身子,淡淡说:“那人已分尸,无药可医,这边的丁大炮比较紧要。”。
  论辈分,丁疱与神医均是前辈;论资历,那两人联手闯荡江湖数年,武功阅历也是超过了自己——句狐踌躇一下,终究默默地退了下去。
  丁疱看到身边的几案上还温着一壶茶,抬手倒了一杯,气鼓鼓地喝了下去。斟茶时,茶香飘逸了出来,贾抱朴扇扇鼻子,说道:“好茶,好茶,是越州新出的雨前毛尖,十两银子才能换来三钱。”
  丁疱看着贾抱朴,又不解恨地喝了一杯,咕咚咕咚大口吞咽,像是生啖人肉。贾抱朴抬眼看他,道:“是不是不服气?”。
  “我呸——”丁疱卷起袖子,说道,“就你这老医鬼神神道道的,光拿毒药坑我,几十年了,脾气也不变。”
  贾抱朴站起身,笑了:“这可巧了,装毒药的瓶子就放在几上,我又没要你吃,你自己吃下去,怪得了我?”
  丁疱怒吼:“是你说我们中毒了!你又先吃了一粒,狐狸也吃了一粒,我才跟着吃下去的!”
  “那就对了。”贾抱朴笑道,“瓶里只有三粒药,我和小狐各吃了一粒,剩下的那粒自然是你的。”
  “对你娘的头!”丁疱把刀子咬在嘴里,一双拳头虎虎生风打将了过去,“你猜得到老子不相信你,第三个吃药,故意把毒药留到最后害老子!”。
  句狐连忙闪出来,拦住了丁疱的拳头,说道:“丁师傅不可造次!神医的药丸是我挑着吃的,我又不认识哪粒是解药,怎么说神医故意把毒药留到最后来害你?”。
  丁疱停住了攻势,抓头想了下,又悻悻地走到一边坐下。“这老医鬼总是捉弄我。”
  贾抱朴淡淡一笑:“丁大炮,做事多用用脑子,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如果有一天我骗着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乖乖地送死?”。
  丁疱没说什么,只大声呸了一口。

第 2 章
  夜风突起,刮动廊道外灯盏乱飞,斑驳了一地模糊的影子。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
  剖成两半的尸体缓缓冒着血水,三个人坐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做声。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丁疱耸耸鼻子,探出脚尖,将那些黑乎乎的尸虫踢得更远。
  “这人不是老子杀的。”他最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虽然老子的刀够快,但要利索地剖开人的骨头,还要做到不打结,老子的功力浅了点。”
  句狐点头。
  解牛可以,解剖人哪是这么容易的,连胸骨都被砍成两截。紧跟着丁疱又说了句,加深了句狐的推断。“何况老子一向避开骨头下刀的,哪像这凶手,屠夫一个,将人活活剖开两半!”
  贾抱朴走下座位,掏出一根铁尺,将半边尸身翻了过来,查看半晌,点头说:“丁大炮这回说得没错,这人是被活活砍死的。”
  丁疱哼了一声。
  贾抱朴向句狐指点着说:“开胸时凶手一刀劈下来,没刺破心脏。等尸体倒地了,骨刺刺破脾脏,鲜血才流出来,遇着空气,成了黑红色。”
  句狐掏出一块绢丝手帕,掩着嘴鼻,凑近看了看,果然看到尸体下压着的血块是黑色的。他也点点头,纳闷道:“看这人的死法,凶手应该是个很高的人,拿着刀从上到下一刀劈开,且力气大,不让凶器卡在骨头里。可是,我先来山庄两天,都没看见满座的宾客哪个有这样的条件……”
  他抬头,看着座前两人都瞧着自己,诧异道:“两位前辈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晚辈只是个戏子,走南闯北多年,手上功夫是见不得数的。”
  丁疱瞪着眼睛说:“你不是勾魂狐狸吗?”
  句狐笑道:“我姓句,音同钩,但不是勾人命的狐狸。”
  丁疱呸地吐了一口痰:“长成这么一副妖媚子,到处冲人乱笑,又叫狐狸,不是勾魂的狐狸是什么?”
  句狐再不作答,拉起绢丝手帕遮住半边素颜,羞答答地笑了下。
  丁疱一声大吼,双拳又待伸出来。贾抱朴提起铁尺压住丁疱的拳头,淡淡地说:“小狐号称‘百变妖姬’,通晓百家典故,手上功夫的确不怎么样。他爱笑,是他天性。他生得美,是他娘所赐,和你有什么干系?再说了,你这一双铁拳打得死一头牛,小狐娇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起?”
  句狐低下腰身朝贾抱朴福了福,清声说道:“多谢神医秉公直言。”
  “慢着。”贾抱朴不抬起眼皮子,慢吞吞地说,“我这不是替你说话,是有话直说。你名声在外,知道百家武功招式和出处,我拦下丁大炮,是怕他打死你。因为你死了,谁来告诉我们,这地下死的人是谁?又是被谁一刀劈作了两半?”
  句狐皱眉道:“两位前辈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贾抱朴拢起袖子,淡淡说道:“我和丁大炮双双退到海外隐居了十年,近月才回到中原,一切新起的人情典故均是不知。”
  地上躺倒的半边尸体先前被贾抱朴用铁尺翻转了过来,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年数不大,最多三十来岁,不过他的颧骨长得极高,太阳穴突起,赫然是个内家高手的模样。
  句狐沉吟道:“此人是青城派的大弟子,名叫方今,自幼练习心脉一术,抱气守和,从来不懈怠功力。我曾见得他以掌驭气,推动千斤重的石磨,因此断定他的内家功夫应该不低。但这样的一个人,至少有二三十年修为,怎么一刀就被人劈了呢?”
  他沿着两片死尸走动查看,边摇头边叹气,没查出要领。过了会,他才想起在场的有个中高手,忙问道:“神医,你看呢?”
  贾抱朴眼光闪了闪,淡然道:“我也瞧不出门道。”
  句狐叹息,正要抬头说点宽慰话,外面漆黑的夜空突然又响起一句凄厉的叫声!
  “快走!”丁疱大吼一声,二话不说扯着贾抱朴朝外掠去。
  句狐连忙跟上。
  两位前辈今年五十开外,武功修为不知强过他多少。他才起步追了两丈路,前面的丁疱和贾抱朴嗖嗖两声蹿进黑幕中,刹那不见踪影。
  句狐气短,呼叫不急。他沿着冷夜黑雾跑了会,突然又看到丁疱直面冲来,连忙顿住了身子。
  “前辈,怎么了?”句狐喘口气问。
  “他娘地!”丁疱大声呸了几口,“这山庄忒大,老子扯着老医鬼转了半天,还没找到大门。”
  声音就是从大门方向传来的。
  句狐连忙带着两位前辈跃向正确方向,气喘吁吁。但他勉力吐纳,不让自己在前辈面前那么丢脸。贾抱朴搂着医箱跟着飞跃,不说什么,倒是丁疱闲不住,又呸了几句。“我说狐狸啊,侬个咋这么不顶事,才半里路就喘得跟个牛似的,枉费郭老爷子年年把你当座上客,请你来唱大戏咧。”
  句狐停下来喘口气:“晚辈的功夫真的不济事……”
  才说着,大门在望,丁疱当先跃了出去。
  万寿山庄坐落在群山怀抱中,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先得走下百级阶梯,才能来到蜿蜒曲折的走马道上。第二具尸体就是躺在马道上,也被剖成了两片,死状和青城派弟子一模一样。
  贾抱朴用铁尺将尸身翻转过来,瞧着句狐。
  句狐点燃火折子低头查看,不出意料看到有黑色虫子在尸体旁,扭曲着,连忙就着火烧了。“这人是桐城派弟子,叫苏二,和刚才死的青城派方今一样,是内家高手。”
  丁疱呸了一口,道:“怎么随便抓个猴子到了小狐这里,都是内家高手。”
  句狐叹道:“他们的武功可能算不上突出,不过都是自幼练习心脉术,气宗纯正,在中阶弟子里的确是佼佼者。”
  贾抱朴也斜着眼睛看了句狐一眼,道:“难道你又看过他出手?”
  句狐道:“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来过山庄,郭老爷子亲自接待他们的,感激他们从关外帮忙运送回了山庄购买的马匹。”
  贾抱朴闻言沉吟:“能从关外运马回来又不失手,的确需要有些本领。看来这两人和老爷子交情不浅,就是不知怎么惨死在山庄里。”
  句狐环顾四周幢幢夜幕,道:“何止是他们,山庄里的所有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有没有遭毒手。”
  贾抱朴再度沉吟:“刚才跃进大厅前,我就细细敲击了山庄的地面、廊柱、屏风,没发现有埋着机关的地方。”
  既然没地道之类的暗层建筑,这么多人是怎样做到一夜消失的?句狐敲着脑袋,想得头痛。郭老爷子对他有知遇之恩,现在庄里出了事,他是第一个感到没齿之寒。
  句狐摸着下巴道:“会不会趁我们熟睡时,庄里的人坐着马车离开了?”
  贾抱朴嗤笑道:“明天就是郭老爷子大寿,这两天不知来了多少贺岁的人,你当大家都有闲情逸致,合在一起演场空城计给我们看?”
  句狐想想是这个道理,闭上了嘴巴。
  山道上的虫子快烧光了,发出腥臭味。
  丁疱扯住贾抱朴问:“我说老医鬼,这些虫子到底有没有毒?”
  “有毒。”贾抱朴肯定地说。
  “那我中毒了吗?”
  贾抱朴笑了笑:“怎么,不信我刚才说的?”
  “呸——”丁疱一撸袖子,嚷道,“老子被你骗了多少年了!拿着毒药当补药吃,天天拉肚子,也没见着你消停过!你前面说老子中毒了,后面就拿真的毒药坑老子,老子还怎么信你的鸟话?”
  句狐一听丁疱的“老子”又出来了,情知丁疱已经急了。他心道,这神医老爱捉弄丁师傅,说话真真假假,也不知道他对我说的话算不算数,是不是真话。
  贾抱朴负手而立,冷笑道:“我且问你,你跟着我做朋友这些年,有没有一次毒发将亡的病例?”
  丁疱愣了下,道:“没有。”
  贾抱朴再道:“那你肚痛时,有没有我见死不救的事情?”
  丁疱再楞:“这个也没有。”
  贾抱朴淡然道:“那就是了。我贾抱朴即使爱捉弄你,也决计没有心毒害你的时候。既然你还活著,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跟着我继续做朋友,不去问你吃的是什么呢?”
  丁疱站着抓头,说不出话。
  句狐走上前作了个揖,道:“斗胆请两位前辈再查看下现场,找出山庄人口失踪之谜……”
  丁疱一把将句狐身子推开,嚷道:“莫拦住老子,老子要想问题。”
  句狐哭笑不得。
  丁疱站在原地继续想着什么,贾抱朴放眼看着山下的路。这个时候,从山的一侧突然又冒出个声音,大声嚷着:“放屁放屁,贾抱朴说话都是放屁。他喂你吃这么多药丸,肯定是在用你试药!”
  说话的人声音很大,衬在夜色里极为响亮。句狐仔细听了听,没找到人影,却一连听到那人在叫骂,不过骂归骂,句狐发现他喊上一句就要吸气,内中气息倒不是很连贯。
  句狐觉得有些蹊跷,那人既然不是高手,怎么能躲得让凶手忽视掉,又在黑夜里大喊大叫,不怕凶手回过头灭口吗?
  “这世上哪个不知道神医贾抱朴医名在外,心肠却是顶顶黑?二十年前你为了一味丹药药引,竟然抓来无辜村民试药,把人活活炼死!那个村子现在荒芜了,到处是孤魂野鬼在哭,神医你听得见吧?”
  这桩往事其实是不传之秘,江湖人念在贾抱朴医术过于高明,担心自己也有栽跟头的一天,少不得神医的妙手治疗,所以对他还是比较客气,见面奉茶让座,尊称他一声“神医”。但这样姑息的态度不见得人人买账,今晚就碰到了一个异类。
  见丑事被揭,贾抱朴不怒反笑:“敢这么说我的人只有一个。”
  丁疱早就纵身四处闪掠,查看声音来源。他边找边叫:“你他娘的是谁?老子乐意吃毒药,干你娘的毛事?”
  句狐暗道:外界传闻贾神医和丁大厨孟不离焦,感情深厚,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就算明知道被喂的是毒药,别人数落神医时,那丁大厨还是第一个跳出来护短。
  贾抱朴淡然立在山道旁,突然说着:“出来吧,王大胆。”
  丁疱跳回贾抱朴身边,愣着眼问:“哪个是王大胆?”
  贾抱朴瞥视丁疱一眼,淡淡说道:“敢当面揭我短的,除了那个天下第一大胆的王大胆,还有哪个王大胆?”
  王大胆的确很大胆。他的胆本来就比常人生得大,二十年前他犯过积水病,被朋友送到贾抱朴医庐里,贾抱朴当面剖开他的胸腹,亲自将他的胆翻了个底朝天。那个时候,王大胆还不叫大胆,叫王游。做那场手术时,他不过十五岁,眼睛是大睁着的,怎么也不肯喝麻醉药。朋友问他原因,他瞪着眼睛大声说:“贾神医的手很快,心很黑,你不看清楚,少了点什么别指望他能还回来。”
  贾抱朴缝针的手法的确很快。王大胆不敢眨眼皮,还是被他摘走了一半的肝。晚上王大胆睡一觉起来,在医庐里把浸了药水的人头罐子、眼珠子瓶子、五脏六腑的玻璃瓮子搬上搬下,忙得满头大汗,都没听他喊过一声。朋友起早过来找他,看他累倒在一地残缺的躯干里,鲜血淋漓的,都鬼叫一声,夺命似的跑下山了。
  从此,他改了名字,不叫王游,叫王大胆。
  这个名字是贾抱朴给他改的,说起来,两人还算是旧交。只是王大胆对神医顺手摘器官的行为痛恨不已,这才主动断了与他交好的心思。

第 3 章
  山道旁边有座小凉亭,凉亭里面有口井。句狐跃到凉亭里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瞪得铜铃也似的眼睛。他趴在井沿上,问道:“王大侠可好?你怎么留在了井里?刚才可曾听到凉亭外有什么动静?”
  井其实并不深,水也不多,只在王大胆腰部位置。王大胆似乎不急着出来,仰头说道:“你是谁?问我这么多问题干什么?”
  句狐咳嗽一声,连忙作揖,恭恭整整地介绍自己:“我叫句狐,是山庄里的常客,郭老爷子好戏文,不时接我过来唱两场戏,一来二往的,就对山庄比较熟悉。”
  王大胆道:“原来是个戏子。你站远点,等我出来。”句狐让开,他嗖地一声跳出来,左右打量四周,比别人还显得好奇。
  句狐心凉了半截,看这样子,王大胆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井里的。王大胆走到尸体旁边,用脚尖翻了翻,皱眉道:“奇怪了,这人被劈成两半,怎么我没听到一点声音?”
  水井里事发地并不远,就算王大胆功力还差,也不至于听不见凶手行凶时的动静。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丁疱一反往常显得安静,就是贾抱朴,也淡淡地皱起了眉,对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似乎有些厌烦。
  因为前面句狐也问过了:“丁师傅最先进大厅,除了地上的尸体,再没看到任何人影吗?”
  丁疱手上功夫是不弱的,脚下功夫早就在追踪中显示出了高强之处。听到句狐询问,他当即傲然地回答了一声:“不错,我是第一个跑进大厅的,我敢肯定,除了我,没有其余的活人。”
  这样,大厅和山道上的死尸都死得不明不白的,凶手没留下脚印,没留下气味,没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这可能吗?
  句狐不死心地盯着王大胆,王大胆迎上他的目光,愠怒道:“人又不是我杀的,这么瞧着我干什么?”
  句狐叹道:“请王大侠仔细想想,你留在井里时,可曾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王大胆抹了一把汗,一抬屁股坐在台阶上,凝神想了会。句狐蹲下身,屈起手指,按了按山道上的泥土。那土块是半软的,不够紧致,他将手指伸进土里挖了小片刻,抽出来一闻,只闻得到血腥味和尸虫的恶臭味。
  句狐偏过脸,用手帕擦净了手指,才觉得胃里舒坦了点。
  王大胆盯着他的动作看半天,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本来在客房里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井里。等我清醒时,听到外面有一阵通通通的脚步声,好像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听到这里,句狐疑虑道:“苏二的内力不弱,走路时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呢?”
  王大胆见话被打断,瞪了句狐一眼,继续说道:“这人一边跑一边吐出咝咝的吸气声,就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次,是贾抱朴首肯道:“估计是肚子里的虫毒发作了,那尸虫有半尺长短,发作起来让人腹痛如绞,苏二顾着肚子痛,没注意到脚下轻重,也是情理中的事。”
  句狐点头。
  王大胆一拍大腿:“对,就是这样!那人一边跑一边吸气,越跑越快,越跑越响,最后还‘啊’地一声喊出来,就没动静了。”
  句狐抬头目视贾抱朴,说道:“王大侠始终没听到有第二个人的声音,难道那凶手长了翅膀会飞不成?不对呀,就算是飞,也有拍翅膀的声音……”
  丁疱随着句狐的话,也抬头去看黑魆魆的天空,像是那上面真有长了翅膀的怪物。
  王大胆还在喃喃喟叹:“太邪门了,我不信。”
  句狐追问:“你不信什么?”
  王大胆道:“我胆大心细,不可能听不见其余的动静。”
  句狐顺势说:“那你再想想,除了死去的苏二的吸气声,还有什么细小的动静吗?可能会被你误以为是正常声音的动静?”
  “细小的?”王大胆眼睛突然一亮,喊了出来,“我听到了,真的有个奇怪的声音!就在那弟子惨叫时,我还听到很细微的噌的一声响,像是刀出鞘的声音!”
  句狐充满希翼的眼神变得暗淡了下去。他没说什么,是因为不方便说。
  在场的贾抱朴倒是说了出来:“王大胆怕是吓傻了——这名桐城派弟子本来就是被人用刀劈成两半,王大胆听到的刀出鞘,自然是凶器□的声音。”
  句狐点头。
  王大胆捶了下手掌,怒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一向胆大,什么时候害怕过?”
  一直仰着头的丁疱马上回过脸,怒冲冲地看着王大胆:“老小子敢骂老医鬼?他娘地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他就手持剔骨尖刀,一下子扑向了王大胆。
  句狐跺了下脚,道:“怎么又打起来了,这鬼山庄还有命案没破呢!”
  丁疱不管不顾地使出十八路解牛刀法,嘴里也不闲着:“先弄死这老小子再说。”
  句狐待出手劝阻,但丁疱刀影皇皇,舞得密不透风,哪里有缝隙让他□去?他低叹一声,退出了战局。反观贾抱朴,为人极淡然,甚至还笑了笑。“无妨,让丁大炮耍一耍,出口气。”
  句狐奇道:“丁师傅和王大侠无冤无仇,要出什么气?”
  贾抱朴淡然笑道:“丁大炮在我这里受了气,自然要找别人出气。”
  “前辈是说解药的事情?”
  贾抱朴点头。“解药的确无毒,我却骗他有毒,他将信将疑,又不敢对我发火,只好找上王大胆了。”
  句狐一晚碰上三个为老不尊的前辈,只能哭笑不得。
  丁疱的解牛刀法果真了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