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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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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让乌古孙仲端感到悲哀。这些皇家实录之类地典籍,就如同你家中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牌位,被一群陌生人闯入,肆无忌惮地被拿走,根本就不想和主人打一声招呼。

乌古孙仲端想去制止,不过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那些来来往往地军士们甚至都没瞧一眼脸色不善的自己。而官府及权贵库房里的粮食全被搬了出来,汴梁被围,粮价一日三变,虽曾一度缓解,但如今粮食仍是救命粮,饿死无数,就连自己家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一边是饿莩载途,一边这些权贵们家中却藏着无数积粮。他看到军士们正无偿将粮食分发给城中的百姓,得到粮食的百姓们个个感激涕零,念着贺兰国王的好,却无人想到自家皇帝。

赵诚这种不花本钱的收买人心地行为,令乌古孙仲端既感到十分悲哀,又感到十分恐惧。但他不能站在饿得皮包骨头的百姓面前指责说:这是侵略者的粮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应效仿不食周粟的伯夷。

乌古孙仲端几欲晕厥,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吃赵诚施舍地粮食,却不能指责饥民们接受施舍的行为。就如同他只能保证自己是一个清官、忠臣,而不能保证满朝同僚也是清官、忠臣一样。

“乌古大人,别来无恙乎?”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乌古孙仲端回头望去,见何进带着军士远远地走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笑容有几分戏谑的意味。

“将军随国王远道而来,怕是收获太多,而运不回去吧?”乌古孙仲端讥讽道。

“哪里哪里,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何进笑着道,“金银财宝若是藏在密室里,也不过是个死物,我等将它们运回,以资国用,最终受益的还是百姓。”

这话是何进的戏谑之言,有些自嘲弄的意思,他来了这汴梁城,做抄家地活计,才知道跟汴梁城内地权贵们相比,赵诚和自己其实都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哼,贺兰国王亲至,诱降崔党,占我汴梁,掠我皇家之财帛器物,此等行径难道须我辈作文以颂扬?”乌古孙仲端冷哼道。

乌古孙仲端脸色冷若冰霜,像是恨不得与何进拼命,何进却不以为意:

“何某倒真是以为大人应当作一篇雄文来颂扬我家国主地圣德。若不是我家国主亲至,这汴梁城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崔立之徒摇尾乞荣,而像乌古大人这样的人早就为完颜守绪尽忠了,满城百万百姓不是被屠,就是成了蒙古人的奴隶。我家国主所做的,难道不是一件圣德的事情?”

“何将军别以为国王善待全城的百姓,就以为我等金国官民会心甘情愿地降了蒙古。”乌古孙仲端道。

“大人多虑了,事实上我贺兰军已经斩杀了蒙古可汗,为全天下的百姓报了大仇。”何进道,“如此,我家国主难道不当得大人作文一颂?”

乌古孙仲端目瞪口呆,惊呼道:“难道赵国主已经……”

他支支吾吾没有说出来,赵成自立这个情况大出他的意料,蒙古可汗已经死在贺兰军的刀下,更是让他大惊。汴梁城逃脱了蒙古军的劫掠,却落入到另一位王者的手中,而这个王者虽然比较和善,却是对皇宫中的典籍和收买人心更感兴趣一些…………所以这个后来的王者更是令他厌恶和恐惧。

“何将军,在下想知道尊上与贵军意欲何为?”乌古孙仲端道。

“大人若想知道,不如去城外觐见我家国主?”何进道“崔立出城请降,身边降者无数,不过我家国主却说少了一人,少的就是你乌古大人。”

“劳烦将军引见!”乌古孙仲端面无表情地躬身答道。

第五卷 中原路 

第四十四章 汴梁㈣

乌古孙仲端心情复杂地跟着何进出城去见赵诚。

大帐中,赵诚正站在一张地图前沉思,一面听着下属们的汇报。洛阳方向不停地在试探,其留守强伸手中不过有少量兵力,守城尚可,若是用来进攻则根本无用。归德府方面缓缓西进,与贺兰军陈不弃打了一场小仗之后就龟缩回归德府,又如睁眼瞎一样得不到自家皇帝的任何旨意。

武仙与完颜思烈跑到了蔡州,准备集结邓、钧、唐、蔡等州的残兵北上,但是连年的战败,让他们毫无斗志,畏葸不前。皇帝完颜守绪正在卫州筹划南返汴梁。虽无强敌迫近,赵诚感觉此地却非久留之地,有了返回河西的打算,他不想让自己陷入中原战场。

“来日方长,国主不必惋惜。蒙古遭此大败,有西域仍有可战之兵,国主应趁早回国,积蓄实力,寻其决战。首要的,是不能让河北诸汉军与蒙古人站在一起,否则后患无穷也,故金国皇帝一定要让他有喘息之机,至少让汉军不敢掉以轻心,无暇西顾。”耶律楚材道。

郭德海也道:“耶律大人所言是谋国持重之言,俗语有云,放长线钩大鱼。金国皇帝若是没有了蒙古大军逼近的威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北顾失地,与汉军为敌。两强相争,坐山观虎斗者渔利,末将料那时无论是金主还是汉军,都会密切关注贺兰军的动向,而国主可以从中渔利。”

“看来,只有如此了。”赵诚心有不甘地说道。

“今国主已得潼关宋平之效忠。故关陇千里之地皆入国主囊中。但国主欲有志于天下,还需关外河东之地为护翼。”耶律楚材道,“平阳与河中毗连潼关,西临河与贺兰对峙。东临河北,南接中原。乃枢要可攻可守之地。晋南土厚而气深,田凡一岁三艺而三熟。少施以粪力,恒可以不竭;引汾水而溉,岁可以无旱。其地之上者,亩可以食一人。民又勤生力业,当耕之时,虚里无闲人。野树禾,墙下种桑,庭有隙地。即以树菜茹、麻,无尺寸废者。故其民皆丰衣足食,无甚贫乏家,皆安于田里,无外慕之好。国主若是能得平阳与河中,既可养军,又可背关河而守。志在必得也!”

“平阳府的守将是李守贤,河中府的守将奥屯世英,他们都属于刘黑马麾下地将军。刘黑马如今退回到了晋北,想必他们二人正严阵以待。”赵诚道。“本王自会率军亲往,宋平会从他们的背后杀过去。”

郭德海第一次听说潼关万户宋平也投靠了赵诚,惊讶地呼道:“国主敢率大军南下,不怕腹背受敌,原来潼关早已是国主囊中之物了。国主之深谋远虑,让末将大开眼界。”

这时,何进走了进来:“禀国主。乌古孙仲端大人前来求见国主。”

“哦?快请!”赵诚吩咐道。

乌古孙仲端在帐外正了正衣冠。面色肃穆地走进赵诚的大帐,两旁军士的肃杀之气让他心中产生一种风萧萧易水寒地悲壮之感。

“大金国翰林学士承旨乌古孙仲端拜见贺兰国王大驾!”乌古孙仲端躬身道。他的腰似乎弯不下来。

赵诚却亲热地拉着他地衣袖道:“乌古大人。十年未见,阁下的音容笑貌,本王仍记忆犹新呐。”

乌古孙仲端僵硬的身躯似乎受到赵诚这洋溢的热情所感染,势不两立的冰冷表情也被融化了一些。他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赵诚,赵诚虽如十年前时一样的精神焕发,全身上下却多了一份王者的气势。赵诚不再是那个将自己小心地掩藏起来的年轻人,他意气风发,有着放眼天下指斥方酋的气慨。

“十年茫茫,世事变幻,自是令人唏嘘不已。”乌古孙仲端道。

“乌古大人,你我难得再见,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一大美事,岂能如此消沉?”赵诚笑着道,“来,本王为大人引见一下本王新得地两位贤臣。”

赵诚准备将耶律楚材与郭德海隆重介绍一番,带有一些自我炫耀的意思。乌古孙仲端打量了一下赵诚身边的耶律楚材与郭德海,却冷冷地说道:“国主不必了,这两位在下也曾认得。”

耶律楚材与郭德海这两位前金国之臣,有些尴尬。

“贤臣择明主而事,本王早就的说中原人杰地灵,英材辈出,这一次本王亲临汴梁,就是想多见见中原的豪杰。”赵诚道,“耶律楚材将是本王的宰相,我愿以国之大事相托。郭德海将是本王的统兵大将,本王将以汾阳公之爵虚位以待!”

耶律楚材与郭德海两人连忙称谢,尤其是后者更是心存感激之意,郭德海虽是不得不降之人,但赵诚与诸人商议军国大事从来就不避他,赵诚每次都会点名让他发表意见,这让他有自己不是外人地感觉。

“本王率军自北而下,历经万里征途,只为与贵国皇帝一见,奈何贵国皇帝却避本王于大河之外。”赵诚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若是早知贵国皇帝不了客,本王就不来了。”

赵诚将军国大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就像串门访友一般容易,根本就没把金国放在眼里,乌古孙仲端听来觉得十分愤怒。

“主人不在,客人却是破门而入,抢走了主人家的财产,这难道也是做客之道?”乌古孙仲端讥讽道。

“呵呵。我军转战万里,人困马乏,三军将士也应受到本王的厚赏。”赵诚毫不掩饰地道:“要说我军南下,贵国皇帝要感谢本王。若非我军,贵国怕是已经亡了。”

“那么在下请问,国主为何拘禁我朝两宫太后、皇后及梁王、荆王皇族之人?”

“乌古大人可别弄错了。这是贵国大臣崔立亲送来的?”赵诚反讥道,“太后诸人在我营中,我可没为难她们,每天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要知道。本王在中兴府内可没多少人伺候!”

乌古孙仲端一时语塞,听赵诚这意思似乎有些余地。他仍自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朝国力虽每况逾下。也曾沙场兵败。但我朝仍有可战之兵,我朝陛下正在卫州枕戈待旦,国主若是因为斩杀了蒙古可汗就小看我大金国,怕是要吃亏地。”

“乌古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想让我退兵吗?”赵诚盯视道。

乌古孙仲端当然是极希望如此。

“皇宫中所有我感兴趣地东西,本王都令军士们搬到本王的营中,崔立之徒的豪宅军士们也翻了个底朝天,官府中的东西本王自然也没有放过。”赵诚道,“不过寻常百姓家里,我军将士可没动过?”

“国主若须提要求。请国主详言!”

“崔立将两宫及梁王等五百口送至我营,太后王氏、皇后徒单氏、梁王从恪、荆王守纯,本王将带回河西,余人不顾。”赵诚道,“我军退兵时,金军若是在后面骚扰,太后地人头将不保。等本王回到河西之后。本王自会放了他们。”

“国主以手无缚鸡之力者要挟我朝,此举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乌古孙仲端道。

“耻笑?乌古大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你地面,将太后地人头砍下!”一旁的秦九怒喝道。

“乌古大人稍安勿躁,须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地道理。”赵诚有恃无恐。“你家皇帝将宗室女子送给蒙古人还少吗?听说曹王完颜讹可在我军渡河之前,为速不台所杀。”

乌古孙仲端默然。

“崔党本王已经捕杀迨尽,只留下崔立一人,本王会把他交给你处置,希望贵国好生相待”赵诚接着道。

“本朝一定会让崔逆不得好死。”乌古孙仲端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此看来,本王为贵国陛下清君侧,又立下一功了。乌古大人准备如何偿付我?”赵诚明火执仗地邀功。

“这个……宫中的金银财宝都落入你手。你还……”乌古孙仲端气不一处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嘛。本王得了钱财,你也别叫屈,这是本王应得的。本王只取的不过是钱财等身外之物,人家崔立可是窃国大盗啊。”赵诚一本正经地说道,“自古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是何道理?”

耶律楚材等众人在一旁颇觉好笑,赵诚轻描淡写将自己的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好像金国皇帝还欠着他好大的人情。

“耶律楚材,你说说看,我一来免了蒙古人对金国的屠城灭国之恨,二来又未让徽、钦靖康之旧事重演,三来又为金主诛了一个大奸臣。此何功也?”赵诚问道。

“此不世之功也。国主若是将太后与皇后送给宋国,则宋国君臣必付太庙祭祖,举国相贺也!”耶律楚材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乌古孙仲立刻端面色如土,双肩剧烈地抖动,赵诚说话时仍然含着笑意,在他看来却如同一个恶魔一般令人恐惧。他唯唯诺诺,只得哀求道:“金银不过身外之处,国主若是能谨守诺言,我朝自不会计较。不过,在下不过是我朝一小臣,无法代我朝陛下首肯。”

赵诚自信地挥了挥手:“无妨!贵国皇帝陛下不久就会回汴,你只要将我地话带到就行了。”

然后赵诚的条件并未说完。

“河东平阳府与河中府,为本王河外之侧翼,本王想得到它。”赵诚道。

“可那里已经被逆贼侵占。”乌古孙仲端道。

“本王会率军取来,不劳大人费心。”赵诚道,“潼关以西诸州,如今也为本王所有,贵国也不可妄想收回,否则本王与你们就是敌人。”

“就怕国主守不住。”乌古孙仲端说着气话。

“本王跟你谈这些,只是要你传个话而已。”赵诚不以为意,“贵国皇帝若是寻本王晦气,本王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刘翼刘明远是本王之心腹,他的两位亲属浑源刘祁刘郁兄弟就在汴梁内,我要带走他们。”赵诚不管这位金国大臣的感受,又道,“听说崔立这次想给自己立下功德碑,让翰林王若虚与元好问撰写碑文,这两人这次有些不地道,但也是人之常情。王、元二人之才名,本王也曾如雷贯耳,这次本王会将他们带走。太学里的学生看来留在这里也无用,武不能沙场却敌,文不能治国安邦,本王就受累一些,全部带回中兴府。”

巍巍汴梁城下,尽管刚入秋,暑热仍未消散,乌古孙仲端心底却感到一丝寒意。

眼前的这位王者,将自己扮成一个古道热肠的救世主,却根本不在乎别人地感受,乌古孙仲端知道他既使用最好听或者最难听的字眼去形容赵诚,也不会令赵诚收回自己的决定,因为赵诚是刀俎,金国却是鱼肉。

这算是一个不是城下之盟的城下之盟。乌古孙仲端无权代替皇帝完颜守绪答应赵诚什么,更无力反对,只能任凭赵诚为所欲为,半强迫地夺取他所感兴趣地一切东西。因为在这个大帐之中,除了自己,人人都认为自己的国王已经很客气了。

“乌古大人不妨留下来,与本王同饮几杯?”赵诚最后说道,“你虽为金臣,本王却将你看作朋友的。朋友来了,怎能没有酒呢?”

乌古孙仲端欲哭无泪。

第五卷 中原路 

第四十五章 战潼关㈠

塞外初捐宴赐金,当时南牧已。

只知灞上真儿戏,谁为神州竟陆沉。

华表鹤来应有语,铜盘人去亦何心。

兴亡谁识天公意,留着贺兰阅古今。

秋风乍起,贺兰军整装待发,数十面赤旗迎风高高飘扬,猎猎作响。汴河边,河水长流不复返,大才子元好问应贺兰国王之命作诗《壬辰七月十八日出京》。

自古国家不幸诗家幸,若无安史之乱,也许就成就不了杜工部的“诗圣”或“诗史”之名和他那沉郁顿挫的不朽诗篇。大才子元好问被迫随贺兰国王赴河西,此时此景,犹如徽、钦二帝被北掳时的情景重现一般,国破山河碎,他感叹国家沦丧,只有以诗寄托自己的哀思。

元好问的身旁,王若虚、刘祁、刘郁等人也站在汴河边回首眺望汴梁城,沉默不语。这一年,王若虚五十岁,字从之,号慵夫,元好问四十三岁,字裕之,号遗山,刘氏兄分别为二十九岁和二十六岁。

赵诚轻笑道:“耶律楚材,你觉得元裕之此诗作如何?”

“有中原文坛盟主王从之在此,臣不敢造次!”耶律楚材捋着美须笑着说道。

赵诚的目光转向一边正黯然神伤的王若虚。

“诗文唯穷真是也,哀乐之真,发乎情性,方为佳作。”王若虚道,“裕之此作,发乎于情,不事修饰。是为佳作。有杜工部之遗风,立意沉郁,无矫揉造作之嫌。”

王若虚评价着元好问的诗作,想到此时此地此情。顿感无趣得很。

“本王早闻中原文士大名,赵闲闲(赵秉文)、王庭筠、周昂等。只可惜,本王来晚了一步,速不台围汴赵闲闲应完颜守绪之命所作罪己诏,听说满城百姓闻之皆泣,奈何赵翰林五月病逝,本王未能相见也。”赵诚道,“赵闲闲之誉名,既使我文章不显的河西士人也知其大名。”

元好问道:“赵公才名,我等末学不及也。”

“诸位也不可妄自菲薄。王从之与你元裕之的大名本王也是早有耳闻,就是刘氏兄弟本王也是心仪已久。”赵诚道,“诸位随我回中兴府,本王虚位以待也!”

赵诚这是表明自己地诚意,然而却没有得到这几位老中青才子领情。

赵诚却不以为意,又道:“本王曾读过元裕之那首《摸鱼儿》,那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让人赞叹不已。”

“那是元某年少时所作,不过是游戏之作,少年不识愁滋味罢了。”元好问淡淡地说道。那首《摸鱼儿》是他16岁时赴并州赶考时写的。因途中碰到一个捕雁的人说,他今天捕杀了一只雁,另一只逃脱的雁悲鸣不止,然后投地而死。元好问听后非常感动,从猎人手里买回了那只殉情地雁,把它葬在了汾河边上,立碑刻下“雁丘”二字。并即兴感怀写出一首传世之作《摸鱼儿》: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当年他是何等的年轻,过着是优裕地公子哥的生活。然而在他21岁之后,却见到无数烽火、流血与满眼的疮痍,写的最多的却是丧乱诗,大有杜工部复生之势。

“呵呵。”赵诚轻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譬如你方才所作之兴亡谁识天公意之语,若天公决定着天下的兴丧,决定士农工商的存亡,我等何必逆天?本王敬天却不信之,只信手中的刀箭,只有刀箭才能护得天下苍生,只有刀箭才能让敌人避我于千里之外。人定胜天也,若是一国有亡国之迹,将所有的罪责全归之于天,则人主无罪乎?崔立辈亦无罪乎?”

“国主若是如此自负,为何还要让我等手无缚鸡之力地儒士同归呢?”刘祁问道,“刘某观国主也是仁君,贵军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为何与我等书生为难?”

“本王是为你们好,若是某天有人再一次杀到汴梁城下,诸位能杀身成仁吗?”赵诚反问道,“诸位若是因兵祸而亡,虽求得己身之仁,却也只是名节得保,于世并无多大益处。”

刘祁等人默然,他们连崔立之徒都应付不了,何谈为皇帝尽忠的勇气?虽然皇帝仍在,但他们已经将自己看作是亡国之人,有屈辱与痛苦之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他们瞧赵诚有些得意的神情,却又像是想用他们为官的模样,都有了不为赵诚所动的打算。

强扭的瓜不甜,赵诚可没有让他们立刻为己所用地打算,他准备将他们全送进贺兰书院里去,整个贺兰正缺少这些儒士。所谓文治武功,一文一武不能偏废,他可以招到无数沙场奋战的勇士,但治国牧民之文臣却是极少。

“传我军令,全军开拔!”赵诚挥了挥手。

一时间,麾下两万余儿郎怒马狂奔,尘土飞扬,很快将汴梁城甩在了身后。随行的还有金国宗室包括太后、皇后在内的十几位“人质”,还有无数地金银财宝与皇家实录典籍。

乌古孙仲端站在汴梁城上,目送着一群还算“知礼”的强盗远去,胸中满是惆怅、痛心与伤怀。而王若虚与元好问等人却只有伤感,碧空如洗,尚不到大雁南飞时,唯有断肠人远离故都乡土,沦落天涯。而贺兰国王赵诚自始至终未入汴梁城一步。

黄河边,潼关上。

巍巍雄关头枕着大河滔滔的奔流,看尽天地变色风云变幻,仍静立不语。汉军及契丹军马步军万户宋平正召集手下众人商议军情。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份邀战书。这是刘黑马之命送来的战书。贺兰军地游骑屡次在河东出现,刘黑马对蒙古人死忠,又担心贺兰军欲染指晋南富庶之地,他独立难支。所以他一边在晋北整军备战,择日南下。一边试图凭潼关天险而守,邀潼关宋平部,两方夹击,将贺兰军阻隔或歼灭于关河一线。

刘黑马建议宋平与他联手,将辖下的平阳府兵马都总管李守贤与河中府征行万户奥屯世英地兵马聚到潼关,加强防守,自己则领兵南下,欲拒河而守。

宋平收到刘黑马这封书信,就将书信在手下众人面前公开展示。众人都忐忑不安。贺兰国王已反地消息已经在潼关内外传播开来,这里所有人也都知道蒙古已经遭到了重大地打击,连可汗都被杀了。

契丹千户古哥偷偷看了看宋平此时地脸色,从宋平那古井不波地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和身边的所有千户都是追随宋平多年,一向唯宋平马首是瞻,只是眼下这个情形却是诡谲不测。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身为蒙古人附属军队中的一份子,他们本都应该为蒙古人尽忠,可是古哥等人知道,来自中兴府的钱、粮、马匹与箭矢。仍然源源不断地运到潼关,甚至比以往更多,更频繁,几乎每天都有行色匆匆的人进出潼关,甚至与宋平密谈。这代表什么?至少这表明自己一向信任的宋平宋大哥与贺兰国王是站在一起的,将自己诸人蒙在鼓里。人人都不说话,心知肚明地等着宋平主动开口。

然而。宋平却是问道:“诸位千户说说看。刘元帅欲派两军前来我关,共守潼关。以拒贺兰军入关回师之势,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指望着别人回话。宋平的目光看向古哥,古哥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将军,此事不妙啊。”

“哦?古兄弟请详言,我军有潼关天险可守,又得平阳府与河中府的兵马助阵,贺兰国王怎可视我天险为通途无物?”宋平故意怒骂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岂能未战先怯?”

古哥心里腹诽了宋平一番,才道:“将军,五年前察罕为帅时,我们不过是个中等地万户军吧?”

“对,那时我们不过四千人马的中等万户,如今我们已经是个上等万户,虽然屡有老弱汰换,但总能保持满员一万人。”郑奇道,“兵强马壮,甲械齐全,钱饷充足,当年我军岂能有如此风光?”

“这是为什么呢?”古哥摊着双手,抛出这个问题,又自问自答,“这是因为这几年我们钱粮充足,钱粮从何而来?中兴府啊。士卒从何处征来?我们原驻守陇山一带,我们的军士当然大多是来自河西、陇山与横山外的人氏。这就是说,他们都是贺兰国王的治下百姓,他们要是知道我军准备与贺兰国王作对,在下料想,纵是将军军规严明,我等属下严控本部兵马,哗变也是免不了的,未战自溃可期,我等将以何而战?”

古哥还未明说的是,有资格参加议事地众人,大多数都在中兴府置地建宅,亲属也大多在中兴府过着优裕的好日子,他古哥就有三位侄子在中兴府读书。他这话既像是为宋平找理由,也像是在为众人找个不得以而降的好理由。

果然,他话音未落,众人七嘴巴舌地说道:“古哥兄弟所言极有道理,应从长计议。”

古哥又道:“那贺兰国王诸位兄弟都见过,国王曾与我等入陇山中行猎,每每席地环座,与我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等与国王曾相处极洽,也曾得到过国王无数的赏赐。贺兰国王在河西、陇西、陇东诸地地贤名,百姓交口称赞,视其为父母,我等……”

“古兄弟的意思是说,我等应主动向贺兰国王投诚?”郑奇故意问道。

古哥瞪了他一眼,心说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之言,否则潼关早就乱了套,谁还会在听闻赵诚已反的这一个月以来照旧训练来自河西的士卒,照旧喝着中兴府送来的美酒,照旧领着中兴府送来的钱饷,仿佛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既然如此,为了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只有降了贺兰国王。”宋平道,“但国王自中原东来,我等若是降了他,难保不让李守贤与奥屯世英起疑心,前来攻我。”

宋平表露出自己地意思,众人轻舒了一口气,关楼上微妙地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若是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在下愿选前者。”古哥道“带着功劳降了国王,即为雪中送炭。若是因战败不得不降,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令受降者尊敬,且无信也。”

“古哥兄弟详言。”宋平微微一笑道。

“将军,既然刘黑马命平阳府与河中府的兵马赴关固守,我等就将计就计,佯装与贺兰军势不两立,做出决一死战地模样。待国王率军亲至,我等从李守贤与奥屯世英的背后杀入,到时候,此既能为国王解危,又能表明我等投诚的心迹,甚至顺势能拿下河中府与平阳府。”古哥道,“我要是国王,一定会重赏这里的诸位兄弟!”

“妙计、妙计!”众人齐声赞道。

众人都是心领神会,纷纷献计,议论着具体方略。

注:原诗应为《癸巳四月二十九日出京》,最后一句应为“留着青城阅古今”。当年金人破宋,俘宋徽、钦二帝,在青城受宋人之降;正史中,蒙古军破金,也在青城受金人之降,历史的悲剧在同一个地方重演。癸巳年,是1233年,壬辰年是1232年。

注:正史中,汴梁城破,《金实录》落入汉军首领张柔手中,元好问曾欲抄之而不得,未能实现自己以布衣修成金史的愿望。但他所收集及编撰的大量资料,却为元末修宋、辽、金史,以至明朝修元史,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特别是为修金史奠定了基础。正是因为有元好问这个有心人,元末蒙古人修的三史中,以《金史》史学价值最高。西夏王朝最遗憾,因为蒙古人未给西夏修史,以至后人对这个王朝了解太少。

第五卷 中原路 

第四十六章 战潼关㈡

潼关下,风呼呼地吼着。

无数的火把在风中摇曳着,飘忽不定,军士们的脸膛在这火光中忽明忽暗。汉军及契丹军马步军万户宋平站在关楼之上,注视着关下的手下军士。在军士们的面前,正捆着三十多位衣衫凌乱的男子,他们分别被堵住了嘴,拼命地抬头欲呼,却被军士死死地摁在地上。

“今查明,自六月初一以来,有中兴府人氏扮作商贾、流民,企图混入我关,刺探军情,阴谋作乱。幸天之助力,我军探马捕得其中三十五人,得弓七、弩三、刀三十,箭矢数百,并搜得令符一枚,因而未能让此等逆贼之阴谋得逞。值此军情紧急之时,万户大人有令,凡阴谋作乱者,杀无赦!通敌者,杀无赦!”有传令兵高声宣读着宋平的军令。

“万户大人有令二,从即日起,潼关东西关外三十里,严禁闲杂人等通过。各千户、百户、十户首领严控本部人马,凡有通敌者,格杀勿论!”

“行刑!”宋平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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