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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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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千户古哥道:“宋大哥,咱们自从四年前留驻在关西陇东,就颇受贺兰国王关照,说来惭愧,我等还从未当面谢过他呢。”

宋平在军中时日最长,个人勇猛自不必说,御下虽严,但又知人善用,赏罚分明,从不克扣属下的功劳,私下里能与所有下属打成一片。这些千户们对他十分敬服。不在颁布军令这样严肃的场合,众人都尊称他为大哥。宋平本人对此也十分自豪。

“是啊,宋大哥。这贺兰国王平时多有送牛羊金银镐赏全军,诸位兄弟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听说大家的家眷都在中兴府购置家产,平时也颇得国王关照。怎么说。我等也应该当面谢过啊。”千户郑奇也说道。

“听说贺兰国王少时即有贤名,小弟常听河西百姓对他交口称赞,都说他是佛祖派来的活菩萨。”另一人道。“就是我军中那些本地补充来的骑军,也都是这么说。”

“呵呵。”宋平轻笑道,“传言应多有些夸大了。不过,国王也是一位不凡地贵人,他对我有活命之恩,我却从未表示什么,他也不以为意。这等心胸也是让我等钦佩的。一会他来了,诸位兄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让国王小觑了我等。”

“那是!”手下众千户们点头称是。

远远的,一队三百人的骑兵呼喝着驰来。当先者一袭白衣,就在宋平等人疑惑的同时,瞬间就驰到了他们地面前,那高头大马比寻常的骏马要高出半个头,浑身赤红色,如炭火,浑身不带一点杂色。那白衣人轻提缰绳。胯下的骏马立刻停下奔势,两只强壮有力地健蹄在半空中乱跳,将奔势卸去,像是要将身前的诸位踩在自己的蹄下。那马匹发出两声兴奋的嘶叫声,惹得宋平等人身后的坐骑发出一阵短暂的骚动。

好一匹神骏不凡的烈马。

众人又瞧见白衣者身后地三百名骑兵,个个均是健美的好男儿,佩刀挽弓持枪,齐刷刷地停在了白衣者的身后。只有那些长年在马背上弯弓射箭与令行禁止的军中男儿,才有此表现。

白衣者潇洒地跳下坐骑。冲着众人一抱拳,高声地问道:“在下赵诚,敢问谁是宋万户?”

“这就是贺兰国王赵诚了。”宋平身边的千户们心中想道。他们一边在感叹外表儒雅的国王赵诚骑术相当好,一边又觉得这个国王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一时间没人能搞明白哪里有些格格不入,想当然地认为那是身份使然。

宋平是认识赵诚的。尽管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有许多年未见过赵诚。但赵诚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却是最深刻的。至今,他只要想起赵诚。他地脑海里总会首先想起当年在西域第一战后所见过的那位少年形象,这让他以后见到赵诚时,总觉得眼前的赵诚有些不真实,这种感觉一直困扰着他。

而宋平能真真切切确认的却是眼前这位白衣来客的成长,一步步向权力之巅进发,相对应的是身上的气势随着权位的增高而增加。

“宋平参见国王!”宋平走上前去抱拳道。

“嗯,我与宋将军有很多年未见了吧?”赵诚点点头问道。

“回国主,有十二年了。”宋平恭敬地回答道,“若不是国主当年搭救,宋某早就尸骨无存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宋将军当年在讹答剌一战,让我印象深刻呐。对了,当年我亲眼所见有一位契丹将军也是作战勇猛,不知是否在你军中?”赵诚道。

“回国主,那是末将属下古哥兄弟的胞兄,却是早已战亡。”宋平答道,他指着古哥道,“这位就是古哥千户。”

赵诚走上前来,热情地拍着契丹千户古哥地臂膀道:“看到你,我就想起十多年前讹答剌城外的那位契丹将军。利箭横飞,弹石如雨,你的兄长不动如山,冷静指挥,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之气势,只恨平生未与其谋面。”

古哥深为感动,连连道:“国主称赞,在下代我兄长感谢国主厚爱。”

“厚爱?此话怎讲?”赵诚脸上很是诧异,“我不过是夸了令兄一句,当不得厚爱两字。”

“国主日理万机,想来并不是太清楚,我兄长留有三子,数年前蒙国主开恩,在中兴府授良田数百亩,我那最小的侄儿还入了贺兰书院读书,去年我见过他一面,出落得一表人材,这都是国主的恩赐啊。”

赵诚脸上显出惭愧之色:“哦。这些事情我都有过吩咐。只是像我这样的窃居高位者,通常就是发号施令,让手下人跑腿办事,至于办得怎么样,有没有违法乱纪以权谋私地,我却是一问三不知啊。今日听古千户一席言。我惭愧啊!”

赵诚这话虽是故作自我批评之语,然而却比什么自夸地话都要管用得多,也令人尊敬得多。众人对他地好感增加了一层。赵诚此时心中确实有一些惭愧,倒不是什么尸位素餐,而是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现在不论在什么场合撒谎,都不用打腹稿,而且相当自然流利。最初他是为了生存,然后为了谋权,最后就成了本能地一部分。

就连自称也都是因场合而变。在蒙古可汗或者任何一个孛儿只斤氏人面前,他自称臣,一付恭恭敬敬的样子,甭管对方有没有权力;在宋国人面前他自称本王,或者谦虚一些称小王,端着身份;而如果他只是自称“我”,那么听众不是他的亲密属下,就是他真心尊敬之人,还有就是他刻意套近乎的人。

秦九带着后续的百辆行军车赶了过来,里面装得都是宋国人送给赵诚地金银与布绢的一部分。

“我这次是奉可汗之命出使宋国。刚刚回来。听闻诸位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所以特意绕道前来劳军。”赵诚示意秦九将车辆上的油布扯掉,露出里面地财物,“这些财物,就算是我的一点薄礼吧。”

“这可是国礼啊,我等怎敢贪享呢?”宋平推辞道。

“呵呵,宋万户不必担心,我在临安时曾遇到歹人意图谋刺我,天遂人愿。有惊无险。所以宋国皇帝用这些财物来赔礼道歉。老实说,这只不过是宋国皇帝送的一小部分,送给诸位劳苦功高的将士们,也算是送对了地方。宋万户可不能嫌少啊。”赵诚道。

“不敢、不敢。”宋平当场就收下,吩咐手下郑奇道,“将国主所送厚礼轻点一下。分与全军所有弟兄。不要截留一个子。”

“宋大哥这话真让小弟不痛快,我怎会做那种下作之事?”郑奇反对道。

“是啊!宋大哥。您放心,在您的手下,谁敢私吞一个子儿啊。”古哥等人见真金白银可分,也都眉开眼笑地地附和道。

“真不长眼,这是贺兰国王亲自送给我等兄弟,贺兰国王当面,还不向国主谢过?”宋平板着脸,佯骂道。

“我等谢过国主!”众人也自知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齐声称谢。

“免礼!”赵诚点点头。

“末将诸人常年行伍,只知攻城拔寨,不知礼数,让国主见笑了。”宋平表示歉意地说道。

“军中之人,就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哪里要讲什么虚礼呢?”赵诚却爽朗地说道,“诸位说对吧?”

赵诚很能调动起气氛,众千户们见赵诚这么爽快,也都高声称是,热情地簇拥着赵诚往营内走。众人将酒取出,请赵诚及他的部下痛饮,赵诚来者不拒,毫不顾及身份地与他们直接环坐在地上,猜枚行令,拼着酒量。

酒过三巡,众人虽然都脸色通红,但热闹的气氛也到了高潮。

“国主真让在下大吃一惊,方才在城外刚见国主,在下还以为国主是一个饱读诗书地文人呢,没想到却与我等粗人能够坐在一起痛饮。”古哥捧着一杯酒,“我古哥再敬国主一杯。”

“古千户这话说得让人糊涂了,我们国主本就是知书之人,什么叫还以为?只不过我们国主不仅知书,也懂骑马射箭,文武双全。”秦九抓住他话中的漏洞。

“话说错了,就应该罚酒一杯。”郑奇大笑。

“我看应该罚三杯才像话。”另有人起哄道。

“两杯不行吗?”古哥面色一窘,想讨些便宜。

没想到众人不给面子,都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不行!”

古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连喝了三杯,酒入肠胃,口中却高呼:“痛快,真痛快!”

“好!”赵诚大赞,又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邀着古哥道,“古兄弟爽快,我也回敬你一杯。”

他已经不称对方头衔,而是直接以兄弟相称了,众人都暗赞赵诚平易近人之余,也对赵诚酒量表示敬服。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千户眼中,好酒量并且爽快的人才是最容易让他们感到亲近,也最容易与他们打成一片。

“国主这次来得突然,又对我等十分厚爱,末将军中无好食材招待,怠慢国主了。”宋平道,“不如国主在我军中多呆两三日,末将明日与诸兄弟们去陇山中行猎,用亲自得来的猎物款待国主,您看可好?”

“宋兄弟这话也错了。自古同榜进士,称同年,交情要比寻常人要亲近得多。这打仗也是一样,同一个帐篷里睡过,同一个酒囊中喝过酒,同参加过一场硬仗,一同负过伤、流过血,文人之交却比不上这战场上的生死之交,这才是真交情。”赵诚道,“故这打猎也一样,你们去陇山中打错,怎么将我一人撇下?难道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个不劳而获之辈?”

众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宋平却自顾自地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末将错了,我认罚。”

郑奇捡起赵诚随意扔在地上的角弓,拉起弓弦试了一试,心中对此弓的强度大感意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真是国主用的弓?”

第五卷 中原路 

第二章 猎㈡

第二天,赵诚亲自随宋平等人入山中行猎。

这一趟山中之行,众人满载而归。赵诚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箭法,并且亲手猎到了一只猛虎。就连他手下的护卫们也都个个争先恐后,无人空手而还,他们围猎的几处山头野兽遭到了灭顶之灾。就在陇山之下,赵诚与宋平诸人呆了七天,天作帐,地作席,痛饮了七天之后,他才记得回中兴府。

看着赵诚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古哥骑在马背上,对万户宋平说道:“贺兰国王真是不凡,单单一个贤王名号很难来形容他的不凡。依兄弟看,贺兰国王不领军建功真是可惜了,这七日来,我都快忘了他是个国王,还以为他是我久未谋面的兄弟袍泽呢。”

“呵呵,他是国王,我可不指望他能成为我们的兄弟啊。”宋平轻笑道。

“宋大哥,要是贺兰国王成为我们的可汗,那又会怎样?”古哥脱口而出。他这话刚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是吃惊,众人闻言都齐刷刷地转头盯着他看。

“这里都是生死兄弟,你这话以后不要在外乱说,招人忌讳。”宋平淡淡地说道。

“宋大哥教训的是。我的意思是说,若是贺兰国王能管军,比如我们这些人,就像木华黎国王那样,将会怎样?”古哥连忙解释道。

“别的我不敢说,至少不会一有硬仗就想起我们,让我们打头阵,打了个大胜仗之后,赏赐却没多少。”郑奇接口道,“我郑奇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对我好,我就听谁的。”

“是啊,以前木华黎经略中原时,对我们汉军、契丹军还算不错,现在是不比从前了。当年与我同上战场之人。十不存一二了,手下士卒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朝不保夕。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啊。”有人也议论道。

众人心头有些暗淡,他们终究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既使是一枚棋子,也希望能成为名家手中的棋子。好男不当兵,虽然当兵容易获取功名利禄,但却更容易丢掉自己的小命,这些身经百战的千户们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他们不知道下一次战斗中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尤其是当你心中还残留着对故国家园地一些怀念之情。

宋平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他又瞅了一眼赵诚消失的方向,一马当先越众而出,往相反的方向驰去,众人紧跟在身上,将绵绵陇山甩在了身后。

赵诚终于回到了中兴府,在此之前半个月刘翼已经提前回来了。修葺一新的城池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他感到心中有一丝温暖,尽管头顶地太阳一天比一天热烈。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将中兴府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昔日杀戮战场的破败早已看不到一丝踪迹,从外表看这里繁荣地景象似乎比历史上任何一个年代都要让人高兴。

郭侃正骑马从北边而来,与赵诚在城门外不期而遇,他见到赵诚,面上一喜。他老远就从马上跳下,来到赵诚的面前行礼。他身后的另一匹马上挂着一头野猪和几只野鸡。

“仲和,你又去山上祭拜过你的祖父了?”赵诚关心地问道。看到郭侃,赵诚的眼神不禁变得更加柔和起来。这两年来他一直将郭侃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看,平时总是关心郭侃的学业与衣食住行,就是出巡时也经常将郭侃带在身边。

郭侃感同深受,赵诚对他地关照他是知道的,自幼就寄人篱下的他对赵诚极为尊重,谨言慎行。不因为赵诚的关照和迁就就敢失礼。他哪里知道赵诚是认为他奇货可居。有朝一日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帅才。而不仅仅是一位将军。

对于赵诚来说,他能看到郭侃的成长。郭侃年纪轻轻却早就有一些军中行伍经验,又是贺兰书院挂名学生,最爱的是兵书与史书,就是练习武艺在赵诚的身边也总缺少不了对手。总的来说,郭侃在中兴府过得还相当愉快。

但从相反的一面讲,郭侃也因为在赵诚身边日久,更加了解赵诚的为人,也因为了解所以更加尊重。

“回国主,我正是从山中回来。”郭侃指了指身后地猎物道,“顺道打了些猎物回来,早就听说国主要回来,正好可以用此野味为国主接风。”

“好!”赵诚很高兴,“我真希望仲和能少去山里几回。”

“为什么?”郭侃很是不解。

“我是担心你将我这贺兰山中的野兽猎光了,我若是想去山中打猎,不见了野兽,这怎生是好啊?”赵诚一本正经地说道。

郭侃被赵诚这话逗笑了:“哈哈,国主说笑了。那叶三郎讥笑我打猎靠运气,所以我偏要学会打猎,如今我在中兴府呆了两年,叶三郎若是再跟我比,我凭我累积的打猎经验,也敢跟他一比。”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你我相处已经有两年多了,时日过得真快啊。”赵诚看着郭侃英挺的日益成熟的面孔,有些感慨。

“国主为贺兰百姓劳心劳力,很少有闲暇时日,所以就觉得时日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郭侃道,“明年春天我就要向您辞行,这两年我在中兴府蒙国主及诸师长的关照,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仲和啊,你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多礼。”赵诚摆了摆手,轻笑道,“我都后悔将你送到贺兰书院中跟那些书生们呆在一起,人生在世,还是洒脱一些为好。你莫非是思乡心切才有此说?”

“不、不,国主能让我入书院中与诸师长为学,我感激不尽,哪敢有所怨言?”郭侃连忙道,“我在中兴府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为先祖父守孝,衣食无所缺,又有诸般好儿郎作伴,自知学业与武艺均有长进,但又深知学无止境。恨不能长住中兴府。这都是拜国主所赐。”

“仲和,你能作此想,我感到很高兴。”赵诚道。“明年春暖花开柳絮纷飞之时,你守孝三年之约斯时即满,到时候你伴我去狩猎,咱们大猎一场,就回中原。”

“国主也要去中原?”郭侃下意识地问道。赵诚却已经掉转了马头,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

郭侃只得追上赵诚,陪着他入城。他心中有些疑惑,赵诚让他陪同去狩猎,他并不感到有任何意外,因为赵诚每次去山中打猎,都要带上自己。只是赵诚这话有些模棱两可,似话中有话,郭侃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在他的意识中,不管如何赵诚对自己都是真心爱护的。

赵诚直接去了总管官衙。等他到衙门口,王敬诚这才急匆匆地去来迎接。王敬诚脸上有些憔悴之色,外袍上还沾着几处墨迹与汤汁,赵诚料想他一定是忙着公务,心说王敬诚身边缺少一个妻子。

“国主可回来了。”王敬诚面上地喜色一闪即逝。赵诚心知王敬诚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他吩咐众人各自散去,自己则随王敬诚去了公事房。

公文桌上堆着公文,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贺兰几时成了文牍之国?”赵诚道。

“这些公文国主不必阅览,因为说地都是同一件事。与其说是公文。不如说是诉苦书,国主只须知道是谁上书就行。”王敬诚道。

“这是何故?”赵诚坐在桌前,抄起最上面的一份厚厚的公文问道。

“都是各地州官上表的抗辩之言,国主出使后,蒙古人对关西金国庆阳、凤翔等重镇接连进攻,金国人反抗激烈。要知道。阵战之道。虽讲究迅疾如风,速战速决最好。然而打仗终需要钱粮、战马、器械与民夫壮丁,尤其是这攻城之战。所以窝阔台与拖雷接连下令,要让我贺兰出钱、出粮、出马,还要派壮丁搬运后勤辎重,谁让我贺兰如今最有资财,又濒临战场,不找我们要管谁要?这样,一来我总管府不得不提前征收赋税,二来蒙古军往往又自己就地征发,擅杀之事屡有发生,民间苦不堪言。又正值春播之季,少数州县如夏州、韦州、会州因劳力被征调,最受其苦。”

赵诚看了看手中那厚厚地一叠公文,这是西平府知府高智耀发来地公文,难为他洋洋洒洒数万言,详述民间地痛苦,大有将民间之苦看作是赵诚个人地过失。赵诚甚至能感觉到高智耀在写这份公文时的愤怒。

“啪!”赵诚将高智耀地公文摔到了桌上,让这座堆成小山一般的公文堆,应声倒下。

“这是旧仇未消,新恨又起啊。”赵诚苦笑道,“可怜百姓刚恢复点元气。”

“国主说对了,虽然蒙古人的命令我们无法借故拖延。不过在国主出使期间,在下自作主张略施小计,派四方馆的密探,在民间传播着小道消息,就说这些不仁之行均是蒙古人的主张,贺兰国王虽经抗辩但也不得以而为之。冤有头,债有主,百姓大多知道国主向来无论蕃汉,对百姓都爱护有加,所以百姓大多将苛政算到了蒙古人的头上。”王敬诚道。

赵诚很满意:“王兄,我能得你为助力,实在是天之大幸啊。”

“国主若是真有向上之心,以后可不能这么称呼我。”王敬诚却恭敬地道,“在下认你为主,虽蒙国主重用,却不敢忘了自家身份。须知上下有别,才上下一心,为人臣者,若无恭敬之心,何谈视死如归?”

“莫非王兄真要置我于孤家寡人之状?”赵诚道,“如今我与你有什么不同?你若是真心尊敬我,便不要让我有生分之感。说不定,将来某一天你我要同赴黄泉呢,难道你忍心让我无人作伴?自古能共苦同患难者众,但有始有终者太少。更何况,你我如今大业还未成,就谈什么上下尊卑?要真那样,你现在还不如找人做一身皇袍披在我身上,一套肯定不行,至少得两套换着穿。不管是国相还是国公、万户侯任你挑,不过从此之后,你一见我面就要行九拜大礼,如何?”

王敬诚被赵诚这话弄得哭笑不得。

两人都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无趣。半晌,赵诚又问道:“丰州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窝阔台将众将召集起来,商议灭金方略,那潼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窝阔台亲率大军也攻不下来。这一次,估计是重拾成吉思汗的遗策,借道关中罢了。不过方略若是定了,恐怕得等到夏天过了,秋天地时候才会大举进攻。”王敬诚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赵诚点了点头,“秋天是个打猎的好季节,不是猎取野兽,就是收割人头。”

“天公作美,对于我们来说,今天秋天将会是个难得大丰收的季节,尽管少数地方误了春播。”王敬诚道,“国主准备如何做?”

“这要看窝阔台的灭金方略是什么?”赵诚道,“就怕我要去打猎的时候,缺少箭矢啊。”

“这个国主倒不用担心,库房已经快盛不下了。”王敬诚恭敬地回答道,“儿郎们说,箭簇多了,容易锈蚀,粮食多了,容易招来鼠辈,不如提前用去好腾出库房储藏新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围猎的准备,就等着国主的一声号令。”

“他们倒是急不可耐了。”赵诚十分满意,“不过,秋天猎物虽然肥美,但春天的猎物才是最虚弱地时候。”

第五卷 中原路 

第三章 猎㈢

窝阔台在丰州官山召开的大会终于结束了。

手握重兵并且战功赫赫的拖雷向窝阔台转述了二月下凤翔府时,金国降人李昌国所献之计:“金主迁汴,所恃者黄河、潼关之险尔。若出宝鸡,入汉中,不一月可达唐、邓。金人闻之,宁不谓我师从天而下乎?”被窝阔台采纳。

会上,蒙古正式确定了假道宋境灭金的具体布置:窝阔台自将中军,由白坡南渡黄河,从正面进攻;斡陈那颜(窝阔台母舅)率左路军由济南西下;而拖雷所将之右路军,自凤翔过宝鸡,渡渭河,假道宋国川蜀境内沿汉水而下,进入河南。三路大军约定于明年(1232)春会师汴梁,消灭金国。于是,蒙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围猎,只不过围猎的不是野兽,而是金国人,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

拖雷的作战任务最重,然而他志在必得,以为此任务非其莫属。当他在秋七月途经横山时,赵诚奉命去见他。

“不儿罕,此次我大军南下东进,你要给我准备好牛羊、酒食与军械,跟在我军身后。我汗兄的命令,你收到了吧?”拖雷道。

“臣已经收到了可汗的命令,正在加紧征集。”赵诚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的话确实是真的,只不过不是用来送人的。“春天时战事紧张,我在你们贺兰就地征集了不少粮食,听说你的手下人向我汗兄报告说我的坏话?”拖雷质问道。

“那是下人们迂腐,不识那颜的威风所致。”赵诚道。

“那就好。”拖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拖雷那颜,臣上次使宋,宋人并未答应借道,难道那颜准备强行通过吗?”赵诚问道。

“宋人顽固。这一次我会再派一位使者前去借道。若是不允许我蒙古大军通过,那我只有不客气了,哈哈!”拖雷哈哈大笑,他根本就不指望和平通过。

“是啊,父亲。宋国一向繁华富庶,我们倒想率大军前去亲眼看一看。宋人若是跟我们客气,我们倒不好意思伸手了。”蒙哥也道。

“哈哈……”手下众心腹贵族们都大笑,人人都想大显身手。

赵诚心中为宋国川蜀百姓默哀。拖雷和他的心腹手下们没有人将对手放在眼里,却是不知自己大限已到。

“依臣看,那颜这次出征怕是凶多吉少啊。”赵诚低头说道。他说的声音很低,然而却如一声惊雷,喧闹地帐内,立刻哑雀无声起来。

“呸!不儿罕,你这是何意?”蒙哥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揪住赵诚的衣领,当场翻脸。

拖雷气得脸色铁青,逼视着赵诚,一字一句地命令道:“蒙哥,你放下他,今天他若不说个清楚来,我定不会轻饶了他。”

赵诚却丝毫不在意在气头上的拖雷,他整了整外袍,从容地说道:“臣听说从宋国关中借道的谋略,是那颜亲自向可汗提出来的?”

拖雷点了点头。他见赵诚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认真了起来:“确实是我提出来地,可这也是我父汗的遗策啊。”

“借道宋境,如何分兵,又从哪条路走,这都是军国大略。请问这算不算是最紧要最机密的事情?”赵诚又问道。

“当然是!”拖雷道,“因为机密,所以我要我汗兄喝退左右才向他献计地。”

“可是臣却听说,窝阔台可汗是当众宣布那颜之计的。并且是晓谕各路人马的,连我没参加大会都知道。”赵诚直盯着拖雷道。

帐内一片寂静,等着下文。

“所以,臣以为事到如今,金国皇帝恐怕早就知晓了,早已经准备了精兵良将。以逸待劳等着那颜前去相会呢。要知此借宋道灭金之策最要害之处。讲究的是出其不意,如同天降奇兵。眼下金人有了防备。依臣之见,那颜此次征伐恐怕要遇强敌了!”赵诚又道。

拖雷将面前一杯酒端起,像是向往嘴边送,却始终没有递到跟前,因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酒上。他掩饰性地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就是金国皇帝举全国之力来与我交战,我正求之不得,本来我军就是担当主力的。金人若是全力对付我,那么我蒙古另外两路大军将让金人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那颜本部人马全力与金人举国之军交战时,另外两路大军因为某个原因迟迟未到又该怎么办?”赵诚反问道。

“这……”拖雷愣住了。

速不台心中不由得一哆嗦,喃喃地说道:“可汗怎么会不来接应呢?”

速不台算是战功赫赫的骁将了,恐怕是从成吉思汗时代仍活到现在地唯一大将了。然而倒回谷一战,他在完颜陈和尚手中吃了个大败阵,窝阔台却扬言要严惩他,丝毫不念及他往日立下的无数功劳。幸亏拖雷求情,窝阔台才饶了他,于是他就被拖雷调到了自己的帐下,这让速不台有些寒心。赵诚这么一提醒,速不台觉得这种可能性颇大。

“臣妻儿一向颇得那颜关照,故而臣心中向来十分感激。今天臣心中有所想,所以就当面说出来,请那颜不要怪我挑拨。”赵诚乘机道。

若是换作以前,尤其是成吉思汗还在世时,拖雷早就亲自砍了赵诚这种挑拨离间之辈,但今天拖雷心中只有震惊和疑虑。他对赵诚的话有些相信了,亲自将赵诚拉到自己的座位旁,又亲自为赵诚倒了一杯酒。

“你的话,姑且一听而已,你是好心,我拖雷不会怪你。”拖雷道,“如今到了灭金的最后时候,我汗兄在众人面前宣布了进攻计划。将些大任交给我,我不敢在此时按兵不动,只有按计划行事。否则,若是未能完成此重任……”

拖雷停了话头,前半句有些言不由衷,故作沉着。他的后半句意思是说。如果他自己不按计划行事,到时候自己的亲哥哥就有了治自己罪的实实在在理由了。拖雷只有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蒙哥地反应并不慢,赵诚和他父亲的对话在他的心中定格了。他讨好似地连连向赵诚敬酒。算是赔礼,对着自己父亲说道:“父亲,即使金国人全力对付我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金人缺少骑军,行起军来既大又慢且蠢。只要我们能过了宋境,我们儿郎骑着战马飘忽不定。来去自如,拖都能拖死金人。我们蒙古人作战,何曾弃马,在地上与金人死战?”

“好,蒙哥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啊。”拖雷的信心又恢复了大半,“我军若是真能将金国举国之军吸引过来,并灭了他们,这怕是一个绝世大功吧?”

“是啊!”众人附和道。

拖雷只想着立下大功,好捞取自己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与政治资本,让自己地汗兄以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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