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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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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你这个要求并不为过,也是人之常情。”窝阔台脸上仍挂着笑意,“你那儿子我倒是见过,聪明伶俐,不愧为不儿罕之子啊。大概是我上了年纪的缘故,上了年纪地人看到孩童都会感到十分亲切,你若是将他接回去,我想见见他恐怕不是那么太容易。这样吧,你将你妻子接回去,你儿子就留在这里,我会将他当作我孙子来抚养地,绝不会亏待他。”

“大汗……”赵诚的脸色变了。

“怎么,你想跟我拼命吗?”窝阔台不悦道。

“大汗,您也是位父亲,现在也有自己的亲生孙子。难道您就忍心拒绝一个才当了父亲之人的心愿吗?”赵诚道。

“不儿罕,你莫不是想违抗我的旨意?”窝阔台怒斥道,“我不是一心想拆散你的家室。我这是为了你好。”

“请大汗示下。”赵诚反倒是被窝阔台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正如吾图撒合里所说,他奉我命征收赋税,所得钱谷可供军需。而你为我治理贺兰,明年就要交给我大量的钱谷,如此,我明年秋天,就可凭借你们两位交给我的军需,南下一举夺取汴梁。此情况之下,我需要你为我勤于政事,保我军马不时之需。”窝阔台道。

“可是这跟我家小团聚,并不相背啊!”赵诚继续申辩道。

“我听说有人想谋害你跟吾图撒合里两人,小人阴毒,我不可不防。而你贺兰唐兀惕之地却又是重中之重,我父汗逝前留有遗策,若想率军平定中原,割了那女真皇帝的脑袋,必须经唐兀惕之地,借宋地,从背后直攻开封府。若是有人想从中作梗,想陷害你,这可是我地一大损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你唯一的儿子留在蒙古,也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啊!”窝阔台道。

他的脸上一片赤诚,仿佛完全是替赵诚的家室安全考虑,又像是成全赵诚一片忠诚之心。他这样做,无非是在自己政权未稳之时,控制赵诚,不让他有任何反对自己之心,又可得军需物资,壮大自己地实力,要知道成吉思汗死时未明确将西夏封给谁。他口中所说地小人,就是拖雷,拖雷手中的实力让他不得不防。窝阔台为了报答那些支持他地人,准备将中原土地与人口分给自己忠臣的打算,裂土分封,而这又将会与耶律楚材即将实施的中央集权新政相违背,这是后话。

帝王之术,都是无师自通的。赵诚的心中一片恨意。

窝阔台想从赵诚的脸上找出任何不满的迹象,却没有找着,一边许诺,一边有些警告的意味:“三年,我预计只要三年,我就可平定中原,到那时,我就不再担心有人想试图谋反,而你不儿罕就可家庭团聚。你的功劳我会放在心中,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哦!”

又是一个三年之约。

烈焰是一匹两岁的小马驹,它也许是赤兔马与乌骓马的最后一个后代,乌骓马老了,赤兔马也略显老态。赵诚这次特意将这匹小马驹带来送给自己的儿子赵松。

赵松在草地上奔跑着,年幼的他,在地不平的草地上跑得并不稳健,一次又一次因为太急于抓住在草地上不安份的烈焰而摔倒在地,他一次又一次爬了起来,因为成功地抓住了烈焰的尾巴,而胜利地笑着。

赵松玩耍累了,才坐在父亲的身边。

“松儿,你说一个人若是想让自己心爱的马匹忠诚于自己,应该怎么做?”赵诚问道。

“爹爹,那得好好照料马儿,用最好的草料喂养它,最干净的河水让它解渴,还得时常给它梳理一下皮毛。就像爹爹照顾赤兔马那样做。”赵松歪着头,有板有眼地回答道。

儿子天真无邪的快乐眼神,让赵诚心头一片颤抖,他爱怜地将儿子揽进自己的怀中。

“爹,娘说这次我们都要跟你回家,是这样的吗?”赵松忽然问道,“听娘说,那里有好多好多大房子可住,有许多许多新奇的东西可以给我玩耍。”

“是的,会有很多很多新奇的东西。”赵诚道。赵松见父亲面有难色,却很敏感:

“爹爹不会骗我吧?要么就是不带我跟娘走,爹爹不要当骗子。”

“对不起。”赵诚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三年,松儿要好好成长,要比烈焰还要茁壮。三年后我就来接你,到时候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第四卷 贺兰雪 

第四十五章 三年之约㈤

毡帐之内,云雨初歇。

昏暗的油灯光线之下,赵诚将全部的歉疚化作浓浓柔情蜜意,却抵挡不了怀中女人幽怨的眼神。

黑暗中,赵诚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如旷谷中的一声惊雷,让人心神俱碎,这一声叹息中包含着说不出的歉疚、不甘、愤怒和惆怅,以及一切让人无法明白的情感。他对自己的妻小满怀深深的歉疚,如果能够他希望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他不甘自己就这样空手而回,却可能会给自己留下毕生的遗憾;他对蒙古新可汗的一番小手段,无比地愤怒,却让他更加坚定地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道路;他惆怅,他犹豫,对于他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孤家寡人来说,家庭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最珍视的东西,他更不希望未来让自己留下这个遗憾。

代价,这就是代价,一个阴谋者将要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只是让自己白担心一场,却要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这个代价也许会让自己抱憾终生,到那时真没有后悔药可寻。赵诚在犹豫,在思考,在受内心的煎熬。黑暗中,他的双目似喷着满腔的怒火,甚至会让自己如一把干柴燃烧起来。

梁诗若也在叹息,她的叹息似乎离着赵诚十万八千里,让赵诚既觉得伸手可及,又似乎总是触不到,甚至让他觉得陌生起来。她的手指在赵诚坚实的胸脯上划着***,一圈又一圈,一圈比一圈用力,让赵诚觉得如刀割一样疼痛。赵诚不敢反抗,他默默承受着妻子对自己的怨恨,却无能无力。

真的无能无力吗?连赵诚自己都不敢确认,所以他愧疚万分。他是怎样的心情?难道这是王敬诚等中原人对他施加的影响?或是西域撒马儿干或不花剌等等他所看到的苦难民族带给他的自觉?亦或是西夏各族百姓曾经的流血、死亡和遍野白骨在暗夜中给他地警示?

赵诚不知道,他不认为自己高尚地可以用自己的妻儿作赌注,更不会认为自己如耶律楚材与王敬诚等人那样救世济民的满腔热血。尽管他们的立足点各有不同。他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文人,可以不计代价,他精于计算,凡事总习惯性地考虑得失,所以耶律楚材、王敬诚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赵诚最衷心的敬佩,他更适合去做商人。当他还仅仅是阿勒坛山下地一个普通牧民时,他从来就没想过什么稍伟大一点的事情;当他站在成吉思汗身边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走一步是一步,那些所谓丰功伟绩与他无关;当西域时所见地无数流血事件与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因为他麻木了。那时死人不过是一个数字问题。

权力是一件好东西,尤其是在这吃人的时代里。有了说话的权力,他可以在西域救下数万待屠的百姓,有了成为一方执政官的权力,他可以让一方的百姓安居乐业,最大程度地恢复昔日地生活,当他成了一位贺兰国王。他地权力与日俱增。而因为这个权力包括他个人的御下手段,他的威望不能用他的年龄来衡量,这可以从王敬诚、刘翼这样的心腹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上能看出来。

如果我能获得支配更多人更多资源的权力,我会给这个世界多大的影响力?赵诚不知道,因为他只能拥有在贺兰山下发号施令的权力,并且还有许多早已逾越自己这个并不名副其实地国王本身的权力。

小家重要还是大家重要?王敬诚在赵诚赴蒙古时,曾拐弯抹角地提出这个命题。王敬诚很含蓄地说明为了所谓的伟大事业,什么都可以放弃。赵诚曾为此与王敬诚难得地又吵了一回,王敬诚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他只能承受赵诚转嫁而来的愤怒与不甘。赵诚准备用一生来搞清这个问题地实质。

“三年,至多三年我就会亲自来接你们回去。”赵诚在昏暗地光线中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地天边随风飘来一般,几不可闻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梁诗若沉吟了半晌道。我会每天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向神灵祈祷,望夫君不要辜负我与松儿的期盼。”

“我不会食言的。我向你保证。”赵诚沉声道。窝阔台准赵诚带梁诗若回贺兰,但是梁诗若怎么会忍心留下自己的儿子呢?所以赵诚只得空手而归。

怀中的女人没有回话,他只感觉到胸口有一丝清凉,那是怀中女人的眼泪。万般愁绪都化作了相思泪,还没有分别,相思却已经浓郁了七分。梁诗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地孤寂,每一声抽泣却又在赵诚内心的深处响起。

赵诚抱紧了怀中的妻子,正在想着法子安慰。梁诗若却止住了哭声,在他的耳边说道:

“明天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然后你再回贺兰。”

“好!”赵诚回答道。怀中的妻子却已经睡着了,腮边犹自带着泪痕。

第二天,赵诚便向窝阔台辞行,窝阔台大概也察觉到了赵诚心中的不满,好言安慰,准其回贺兰。

“爹爹,你不喜欢松儿了吗?为什么不带我和娘一起走?”儿子赵松问道。

“哪里,你跟你娘都是我最珍爱的珍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眼下我不能带你们娘俩一起回去。不过,爹爹保证,三年之后的今天……”赵诚想了想,补充道,“也许不用三年,我们就会在一起了,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爹爹一定不要骗我。松儿会跟娘识字,到时候,爹爹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可以为爹爹念诗。”赵诚扬着懵懂的小脸说道。

“松儿乖乖,一定要听你娘话,不要惹你娘不高兴,不然爹爹我就不高兴了。”赵诚爱怜地抚着儿子的头,满脸不舍。

“夫君还是趁早上路吧?”梁诗若道,“耶律楚材大人还在前面等你呢。”

她嘴上这么催促着。脸上的不舍之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徐不放握了握挂在腰畔的弓,只要赵诚点个头,他愿意做出任何事情,可是赵诚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若若,大漠苦寒,你也要保重。心要宽些,我会每隔三个月。派不放来探望你们母子俩人。”赵诚道。然而他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得了自己,亲情是无法让别的人来维护的。

赵诚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转身跃上了赤兔马地背上,他挥了挥手,双腿一夹马腹,赤兔马高亢地嘶叫了一声,载着充满愁绪的赵诚,在广阔地草原上奔驰而去。当他驰上一个缓坡再回首时,一大一小的身影还长久地立在身后。这两个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十分地渺小。并且在赵诚的脑海中定格。

耶律楚材带着从人在不远处等着他。

“不儿罕,这次参加忽邻勒台大会,在下诸事繁忙,累得你我两人未有机会闲聊一二。”耶律楚材道,“这次在下厚颜约国主一同南下,还请国主勿怪在下多事。”

“耶律大人言重了。”赵诚拱了拱手。他有些心不在焉。

“国主还对你妻儿之事耿耿于怀吗?”耶律楚材诧异道。在他及许多人,包括王敬诚看来,这事本就是小事一桩,或者说是见多不怪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视为珍视的东西。有人将自己的财产视作生命,有人以自己地权势人生重中之重,也有人对自己仕途看得比其它一切都要来得重要。而我却将妻儿视为珍宝,难道大人以为我这么看,不对吗?”赵诚反问道。

“不儿罕将亲情看得如此之重。令在下颇为钦佩。”耶律楚材试图劝解一下。“不过,可汗只是留你妻儿在蒙古小住。并非不利于你。不儿罕位高权重,不要有什么心思,不要失了君臣之间的情份。”

“那依耶律大人高见,我该当如何做才不会失了情份?”赵诚道。两人并肩骑行。古人云,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耶律楚材虽不过是一腐儒,蒙不儿罕国主视我为朋友,所以我对国主心中不郁也颇为同情。在下愿找个机会,为国主向可汗进言一二,国主可还满意?”耶律楚材道。

“如此,多谢大人了。”赵诚又冲耶律楚材拱了拱手。他心中虽不痛快,可不能打人笑脸和一番好意。

“不儿罕,如今新汗已立,正所谓长风破浪会有时,眼下正是你我共效新汗的开始。前面诸事繁复,你我还需共同努力。”耶律楚材满怀希望地说道。

“老实说,我对耶律大人地前途不太看好。”赵诚给耶律楚材泼了冷水。

“不儿罕若是对在下政见有所异议,还请详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嘛。”耶律楚材抚着长须道。

“在下并非是对耶律大人的政见不同。军政分离,征收税赋,严束刑律等等,都是好意见。可是在下以为,一个好汉三个帮,耶律大人难得不觉得自己在庙堂之上有些鹤立鸡群了?”

“那又如何?”耶律楚材并不以为意,“堂堂贺兰国王若是站在在下一边,那我岂不就是有志同道合者了吗?”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耶律大人是前者,我只是后者。”赵诚道,“我若是发现了一项赚钱的好买卖,若是有人想将这项买卖从我手中夺走,我会相当不高兴的。譬如大人将来在燕京诸路征税,以人丁计,那些沦为奴隶者大人难道也想去征税,他们可是权贵家中的财产。所以大人只能征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依我看一年征一万锭银钱,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大人难道不觉得一万锭太少了些吧?”

“不儿罕所言我也知道。如今只能走这一步,明年我会将课税所建起来,我准备启用旧朝文臣,我相信他们会做出一番好政绩来,让可汗认识到他们对国家也是大有用处地,正所谓可马上得天下,而不可马上治天下,治国还需文臣、汉法。如此才可一山望一山高,积跬步而成千里也。”耶律楚材承认道。耶律楚材并非是一个积极冒进者,他对自己地目标征程有着清醒地认识。

“耶律大人好心思。”赵诚轻笑道,“不过,依在下计,大人要遇到的山将会一座又一座,大人的担子可不轻哦。比如,蒙古的札撒在蒙古尚可通行无阻,比起草原上的历代强大的部落来,自然是一部好律法,不过眼下施行于燕京诸路,恐怕有许多条款还需因地制宜。数年前,我在西域就曾为此上表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震怒,以为我是挑战他的权威。若不是当年长春真人的谏言,我恐怕不会活到现在。耶律大人若是想一展胸中抱负,诸事还需三思而后行,急流勇进虽好,若是能暂避锋芒还要暂避的好,不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不儿罕,我虽虚长你十六岁,却自认为这个天下,你才是最知我者。”耶律楚材。

“多谢湛然居士看得起在下。”赵诚道。湛然居士是耶律楚材地佛号。

赵诚抬头看了看远方的路,又看了看湛蓝的无穷无尽天空,大有望断天涯路之感。他似有些感慨地说道:

“此去一别,我与居士又分隔两地,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可汗说只要三年就能一举平定中原,这个我相信。到时候将会是一场大盛事,那时你我少不了又会相聚一堂,共谋天下百废待举诸事,时不我待也。”耶律楚材抒发着胸中的豪情壮志。

赵诚忽然笑了,似乎将心中的不快抛到了一边:“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赵诚一定会带领我贺兰儿郎,与居士相会,望居士不要让我失望。”

赵诚稍用力夹了一下马腹,赤兔马便一马当先向前奔去。耶律楚材也拍了一下坐骑,追了过去。辽阔地大草原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第四卷 贺兰雪 

第四十六章 三年之约㈥

贺兰山中有一块禁地。

这块禁地出现在方圆五百里百姓的观念中,时间还不太长。传说中,当年中兴府被蒙古攻克,城中发生瘟疫,贺兰国王下令将患病者迁到了这里,最后走出来的人却很少。人们都说那里是孤魂野鬼出没的地方,因为每到夏天的时候,在山谷与群峰间游荡的鬼火如天上的繁星一样多,而四周如林的坟头遍布四野,人若是走在其中不是迷路,就会遭到鬼魂的拘禁。

据说附近的猎户中,已经有多人无意中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的案例,并且曾有许多牧人报告说自己家的牲畜跑了进去,就不曾出来过。禁地的上空总是黑色浓雾迷漫,偶尔晴朗的日子里,人们可以看到有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在特别寂静的夜晚里,人们经常可以听到禁地之中远远传来的叮咣之声,人们说那是鬼神在为争活人当食物而发生战斗。

那是亡者的魂魄聚拢而成的妖魔。百姓中间都流传着这个妖魔的可怕之处,诸如身高十丈,有尖牙利爪,身披黑色的披挂等等。所以,仁慈的贺兰国王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残害,将此地列为禁地,并派人重重把守,方圆五十里内严禁百姓涉足其中,并且在东南西北各修了一座祭庙,每七天就送上一批活牛活羊为祭品,才让百姓被恶魔拘禁残害的事件少了许多。

然而在某个暗夜之中,贺兰国王却从北方而来,直接驰入禁地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事实。

赵诚是从蒙古参加忽邻勒台大会之后,直接来到这块禁地之中的。深秋的寒风迎面吹来,带来了北方的寒流,山中更是如此。山中道路崎岖,夜黑难行。赵诚一行人不得不下马步行,四周黑色山峰如鬼蜮让人暗自惊心,呼呼的风掠过松林,发出呜咽的声响,其间夹杂着孤狼的嚎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间久久回荡着,让人想掉头逃走地欲望。

大自然总是让人类敬畏。

赵诚等人并没有任何恐惧的心思,因为他们只能顾及脚下的路和身后的马匹。蓦然,左前方黑暗中有弓弦紧绷而发出的让人有些牙酸地声音。

“什么人?”黑暗中一个声音喝道。这声音在暗夜中阴森森的,如同是从地狱中发出的。让赵诚等早有所心理准备的众人还是受到了一顿惊吓。

“自己人!”徐不放高声说道。

“你们来晚了,今晚山里没有野兽,只有鬼魂十个。”黑暗中另一人问道。

“我听说鬼魂总共有一百零八个,其中九十八个已经被我兄弟抓住剥皮了,剩下十个我只对其中的一个感兴趣,我害怕鬼魂绝种了。”徐不放对着让人忍俊不禁地暗语。

“这是谁的鬼主意?果然都跟鬼有关!”赵诚心中暗骂。

“左转后,再向右转。注意脚下的机关。”黑暗中又有人说道。语气明显可亲了一些。

“多谢!”徐不放冲着黑暗处回答道。众人又朝前进发,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另外六处暗桩。

赵诚等人在山中转了两个时辰,翻过几个山头,又从一个狭窄的山谷沿着一条已经结冰的溪涧往更深处进发。行不多久,就见这狭谷的前方豁然开朗,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亮光,那是一个巨大山谷的所在,数个庞然大物拔地而起,只不过被四周地山峰与阻挡着。从山谷外却看不到。

这里是赵诚在贺兰山中地一处秘密兵工厂,这里不仅有优质的媒,除此之外,来自西夏本地的铁匠,通过各种方式从中原迁来的工匠。还有赵诚从西域带来的匠人。这些西域匠人擅长炼制乌兹铁,即膑铁。东西方技艺在这里交融,共同协作着。赵诚忠诚的仆人朱贵迎面走了过来。

“小人参见国主!”朱贵恭敬地打着千道。

“近展如何?”赵诚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国主,按照您的命令,经过两年的筹备,诸般事务已经准备完毕。现已经拥有三座熔炉,全是新式炉子,月产钢五千斤不在话下。奈何眼下地冻开始,水排用不上,只得用牛马或人力鼓风。”朱贵答道,

炼钢的燃料是焦炭,这是将贺兰山中本身就有地煤干馏得到的,它保留了煤的长处,避免了煤的缺点。炉采用的是赵诚“发明”地双室炉,燃料燃烧与金属熔炼各占一个独立地空间。燃料燃烧产生的高温火焰流越过火墙(火道)进入熔炼室,并加热¬;金属,之后从炉门或专门设置地烟囱排出。因其金属不与燃料直接接触,就减少了有害杂质磷、硫进入其中的可能性。利用风能助燃,西夏本就有学自中原的竖式双木扇风箱,只不过,赵诚改“用”活塞式风箱,提高了效率。

这里的钢并非是从贺兰山中开采铁矿直接冶炼而成,而是以夏州出产的生铁与熟铁为原料,利用生铁与熟铁之间不同的熔点,熔点低的生铁熔化浇淋到熟铁中,两者中的不同化学成分发生化学反应,排除杂质,从而得到优质钢。这也就是灌钢法,并非是赵诚或朱贵的发明,古即有之,只不过赵诚提出的浇淋法简化了工艺,提高效率。

赵诚是理论家,朱贵是实践家。由此产出的钢就不用浪费人力反复地锻打,所谓百炼钢,就是反复折叠多层积叠,反复锻打,效率极低。后世的日本刀也是如此,折叠一次就得到2的1次方组织,若是折叠7次,就得到2的7次方即128层组织,如此得到钢材或刀具的组织均匀,钢材就会比较纯净,强度亦会较高,但效率极低,所以只能用来制宝刀名剑。

有了钢并意味着就会得到兵器,还需要制造兵器的相关技术和工匠。这一点却是让赵诚比较伤脑筋的事情,有了材料。会打造兵器的工匠并不难找,是铁匠都会。难点在于效率、质量与精确,换一句话说就是标准化。

除了工艺上的改进外,就是工匠与劳力的分配组合问题,以及生产制造过程中的标准化。最基本地。一把长刀的长度、宽度、厚度、重量都必须是精确的,这首先就需要有一个极精确化的度量衡制。治炼钢水、淬火、回火、锻造及后期的加工所经手地工匠都经过严格的技术鉴别,将来自不同地方的工匠个人的经验进行总结,找出一个可以依循的标准,分解每一道工序。根据技术地复杂度及劳动强度,进行合理安排,如流水线。这样不仅提高效率,所谓熟能生巧,也能保证每一件兵器的质量和规制统一,尤其是单兵弓弩这样的有多个零部件组成的兵器。每个工序设立一名监头,每一件成品或半成品都需经过检验方可通过。对于那些检查优秀者。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

相关的经验在中兴府内的铁工局、木工局及织造局中都有积累。

这里是一个十分秘密地地方,因而工匠人数也不能太多,但因为有足够地时间和较先进的工艺流程、过程控制及奖惩制度,所生产的兵器数量足够用了。

朱贵带有炫耀性地领着赵诚参观了这个秘密兵工厂,最后将赵诚领入一个山洞中,那里呈列着兵器。

朱贵顺手将一把长刀抄在手中,递到赵诚的面前道:“国主,此刀以唐横刀为范式,用我贺兰优质钢材。采用包钢之法,好钢用在刀刃上,又覆土烧刃,刀面柔韧,而刀刃却是锋利无比。只不过横刀是直刃。而我贺兰长刀却是弧形。如此用来马上砍杀。当事半功倍,极省力。”

赵诚未来的军队主要以骑兵为主。使用长形兵器,基本上是长矛,而长刀就是辅助性兵器,制成弧形,骑兵砍杀中就比直刃有很大的优势。这并非是赵诚的建议,而是朱贵追随赵诚,在西域跟西域人学来的。因而这刀看上去既是如横刀一样狭长如剑,却又有刀的优美弧形。

赵诚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呛”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着,灯光下刀面黯然青且黑,与常铁迥异,然而刀刃却泛着慑人的寒光。徐不放拔出自己的刀,赵诚冲着徐不放的刀砍了过去,“叮”地一声,徐不放手中地刀被砍了一个大豁口,迎着灯光看上去,赵诚发现自己手中长刀却无丝毫损害。

刀名曰:贺兰长刀。

“好刀!”众人齐声赞叹道。

“这种好刀,老朱你为何还藏在这山洞里干嘛?”徐不放瓮声瓮气地骂道。

“徐护卫这话是怪罪我了,国主若是没有下令,就是一个箭矢,我老朱也不会让它溜到山外面去。”朱贵笑着道。

“好吧,今天我们每人领一把长刀。”赵诚道。他话音刚落,手下的护卫们一哄而上,人人手中立刻多了一把贺兰长

贺兰这个秘密兵工厂出产一种骑兵用驽,这并非是宋国军人使用地神臂弓。神臂弓其实是一种脚踏的踏张弓,运用腰部的力量拉开弦的弩,这种驽却是西夏党项人的发明,宋神宗熙宁元年投降宋国的党项首领李定献出的,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札。

贺兰兵工厂出产的驽却是赵诚的一项大“发明”,主要部件是精钢制成,在弩臂安装了两个绞盘,这样就可以用较少的力气,在马上仅用双臂就可以上弦,当然速度要比熟练的弓箭手要差一些。但是使用这种驽来作战,利用弩射程较远的特点,可以在敌人射手范围之外首先攻击,并且一个稍加训练的士兵甚至可以让一位长期训练的神箭手饮恨沙场。而普通箭手受限于体力,很难连续挽弓,一个箭手能挽两石的弓算是不错了,能两石半甚至三石强弓的属于少数,更不可能连续射击。多一个利器,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

至于弓,西夏一直就有善于制弓的传统,西夏盛产牦牛,用牦牛角制的复合弓,不仅健劲异常,且美观耐用,宋国人愿意用数百千钱去购买,历史上曾有宋朝的边将得之送与童贯。就是蒙古的成吉思汗对西夏人的制弓技术也是极为认可,那位名叫常八斤的党项人就是一个例证。不过,弓不属于贺兰山中这个秘密兵工厂的业务范围。在中兴府有一个工场,专门造弓,而且是打着为蒙古做贡献的名义,同理在夏州的铁器工场也是一样,表面是打造铁制农具为主,也兼造铸铁箭矢,只有少量钢制的箭头及弩用箭矢才在贺兰山中制造。

赵诚对朱贵的工作十分满意。

“国主,您对我们匠人们十分优待,我等均感激不尽。小人不敢有丝毫怨言,奈何这里出身本地的工匠们长年困在此地,不得回家探亲,故而心中有些念家。小人有些担心呐。”朱贵却倒着苦水。

“三年,你再坚持三年。对工匠们好言拢络,无论如何工钱按月及时、足数发到他们手中,可酌情加钱,又可派人为他们往家中送书信,但不可暴露这里的所在。只要他们知道家里一切平安,每月手中银钱又可观,我想他们也不再会抱怨什么,只要捱过这三年不到的时间,到时候你想赶他们回去,恐怕都很难。”赵诚道,“这日常所需粮、肉、油,皆给足,保守秘密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利器在手,就是不知何日才可驰骋沙场!”徐不放叹道。

“长风破浪会有时,我不会让刀箭躺在这山洞中生锈的。”赵诚沉声道。

在他的眼前,高炉中熊熊燃烧着的烈火,照亮了他的脸庞,将坚硬的铁熔化成水。火可以熔金化石,也可以焚城毁林,而心中的火焰却让人在仇恨与欲望中迷失。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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