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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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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将军。”老者大感意外,我等愿意成为将军的奴仆,只求将军不要丢下我们。小老儿虽老迈,但可以为将军担当向导,我们还可以鞍前马后地为您的部下效劳。若是将军看上了我们当中地女人,尽管带走,只要能赏她们一口饭吃。”

他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这兵荒马乱之中,难得遇到一个和颜悦色的军队,跟着军队他们就不会有饿死或者被强盗杀死的危险。只要能够活下来,一切廉耻都不重要了。他还在交涉着,可是跟他一起来的饥民们,早就不管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哄而上,围着数口行军锅,不管食物是否有烫伤自己的危险。狼吞虎咽,甚至有人差点被干粮给噎死。

军官和他的手下打量着这群饥民,却没有答话,他们好似是好客的主人,敞开自己家的大门。招待着一群饥饿的陌生人填饱肚皮,甚至有人将随身地水袋拧开塞子送到饥民的面前。

“这是一支来自何方的军队?”老者心中充满着疑问。

待这群饥民吃饱了,只听为首的军官说道:“我们是不会带着你们的,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我料不出三日,我军后方会有大队人马来到,他们将会妥善安置你们,不虞没有粮食吃。到那时你们就算是到了天堂。”

“将军,不知贵军是否是畏兀儿的军队?”老者大概是多日来第一次吃饱,甚至还有肉汤可喝,气色恢复了不少。

“畏兀儿?你看我们这群人长的像是畏兀儿人吗?”军官脸上很不屑地说道。

“难道是蒙古?”老者不敢相信。

“你听好了。我们地主子也是个汉人,名叫赵诚!他将来是我们所有人的主人!”军官道,“顺便告诉你,用你们汉人的话,我复姓卫慕。出生于万里之外的撒马儿干。跟蒙古人可没什么关系!”

“卫慕?这个姓氏也是我夏国党项族中的姓氏。”老者满脸不可思议道,“难道将军是我夏国地军队?”

“这你就算说对一半了。我的祖先确实是夏国党项族人,不过如今,我除了这个姓氏之外,可没把自己当成夏国人!”此人正是赵诚的属下党项人后裔卫慕,“如果夏国的军队还能够有余力搭救你们,你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卫慕是作为赵诚的先锋在前探路的,这样的饥民他已经遇到了很多次,他和他的手下十分同情,如同自己当年在撒马儿干地过去一样,活着是每一个人最大的渴望。所以,卫慕和他的士兵丝毫也不吝惜他们的同情之心,而这也让他们不敢在路上太耽搁。

老者地脸上挂满了疑问。

“你给我听好了,尔等要是想活命,就在此地停下,我家主人带着大批粮食从西方而来,他将拯救你们这样的饥民。”卫慕命令道。

“可是……”老者脸上惶恐不安,对卫慕所说的很是不放心,在他此时的心目中,卫慕恐怕是天底下唯一的善人。

“你放心,我会留下一小队人马与尔等一起等待我家主人地到来,留给你们地干粮也要省点吃,我家主人来了自然不会看着你们饿死。我只是前锋之军,还要继续赶路。”卫慕道,“尔等要是不听我留下军士的号令,擅自抢夺粮食或者到处乱跑,格杀勿论!”

老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心中却被卫慕口中地主人充满了好奇,他选择了对眼前这位军官的信任。

而赵诚正在与别失八里告别,他从遥远的撒马儿干一路行来,天山群峰环绕的赛里木湖、伊犁河谷及果子沟之中如诗美景并没有让他有一丝愉悦之情。因为一到畏兀儿的别失八里城,他就不得不将自己有孕在身的妻子梁诗若安置在那里。在这兵荒马乱和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里,这很可能就是诀别。他本来对自己的西夏任职是充满着期待的。

在别失八里,耶律文山在此与他会合,早前耶律文山以“天下铺”的名义将从西辽和畏兀儿采买的粮食,屯集在别失八里,加上赛赤等畏兀儿商人自己采买的粮食,将别失八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粮仓。

别失八里城外的唐碑仍然顽强地屹立在赵诚的身前,似乎不愿默默无闻地淹没在滔滔黄沙之中。王敬诚、刘翼与何进等人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这里,而长长的驼队已经出发远去,只有驼铃声声悠远地传来,载不动许多的愁绪。

“夫君一路上小心,救人重要,你也不要累坏了自己身子。”梁诗若道。她的眼角噙着泪花,心中很是不舍。

赵诚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声说道:“无论千山万水和大漠戈壁,等我安定了下来,我就亲自来接你,无论是谁也无论是什么事,也不能阻止我!”

“但愿夫君早去早回,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每一天都会在佛像的面前为您祈祷,愿夫君日日平安天天顺意。”梁诗若道。她理了理赵诚的衣襟,将赵诚的弓亲手挂在赵诚的腰畔。

赵诚欲语还休,他望了望耶律文山的妻子陈氏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翻身跃上赤兔马。

“夫君忘了一件事。”梁诗若抚了一下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若是我已经分娩,夫君还未来得及接我的话,咱们的孩子将唤作什么名字?”

赵诚愣了愣,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白雪皑皑的群山,沉声说道:“若是女孩,就叫赵雪,如高山冰川上的雪莲一般圣洁。若是男孩,便叫赵松,愿他如山脊上的雪松,顶天立地。将来,我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踌躇不前,然而终挡不住漫天黄沙的吹拂,终于消失在天地相交的远方,只留下梁诗若等人站在古老的唐碑之前。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九章 东返之路㈢

卫慕和他的手下在稍作休整并补充了一些清水之后,再一次跃上马背,将古老的玉门关甩在了身后。

他救助的那一批饥民因为看到了希望,就停留在原地,因为还有一小队士兵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愿自找麻烦。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从此之后,每隔三天,在他们的食物就要耗尽的时候,就有一批同样装束的军队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每一次都会有面目可亲的军官自动留下一些干粮,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令这些无家可归者感激地无可复加。

“从未见过这样仁义的军队,这支军队的统领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这群饥民的领头老者心中有如此的疑问。

半个月之后,这支军队的统领或者说一个庞大的驼队的统领赵诚终于来到了玉门关前,这支混杂的庞大队伍当中,还夹杂着他一路收集的逃难者…………他们被临时充作劳役。在赵诚的身边多了一位大胡子的西域人,他就是帖木儿…灭里。

“过了玉门关,才真正是到了东土。”赵诚指着玉门关的古老长城道,“在玉门关内,你我将可以大干一场,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我姑且做您手下的一名奴仆。”帖木儿点头道。他转头看了看自己地妻儿。只见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正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

“父亲,那是什么?”他地儿子指着那紧贴着疏勒河连绵不绝的长城问道。

“那是万里长城。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王敬诚解释道。

这是汉代是为了防止匈奴的侵袭而修建的,本地并无砖石,而是就地取材,因为河流流至此时便成了沼泽湖泊之地,生长着大片红柳、芦苇、罗布麻、胡杨树等植物,修建长城时,就用这些植物的枝条为地基,上铺土、砂砾石再夹芦苇层层夯筑而成。

长河落日,残阳如血。古老的长城在落日的余辉之下。被镀上一层赤红的色彩,如一条赤龙横在众人地面前,那或残损或完整的烽隧此起彼伏,如争相奔腾向前的猛虎般不肯相让,而观者为之膜拜。心中肃然起敬。

“这长城实在是大手笔大气魄,真不知道当年哪一个皇帝能有此魄力和雄厚的人力财力物力。”帖木儿也打量着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长城并非是一个皇帝修成的,更非是一日即可修成。”王敬诚道,“就是修成了,也不见得就能挡住对自己财产和百姓有所企图地外族人!”

“城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国家若是内政不强军力不盛。就是城墙修得再坚固也是没有。”赵诚道,“将军是突厥人,应当知道马背上的民族总是对农耕之国的财富有着不同寻常的渴望,因为城市与农村总能生产出来草原上所缺少的大部分东西。比如草原上总是能遇到雪灾、旱灾和瘟疫,他们只能南下掠夺,并且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你的祖先也曾生活在这长城之外,也曾强盛一时,依我看并不比蒙古人差。然而他们最终被击败。并非是因为你地祖先不够勇猛,而是当时这长城之南的国家实在太强盛了。”

“恕在下驽钝。关于我们突厥人祖先的事情,在下一无所知,并且好像与在下也无关。”帖木儿坦承道。

“不,当然有关。曾经也有许多的突厥人成为我大唐地将军,他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视大唐为祖国,以身为大唐的将军而骄傲,也因此,我们所离开的河中府以及北方的怛罗斯之地,均处于大唐的威慑之下。时易事移,大唐帝国早已经消逝,然而不变地是,仍然有人为自己地祖先的武功而骄傲,我赵诚、王敬诚、刘翼、何进及我地手下两千名健儿均有恢复昔日祖先荣耀的雄心。而将军你,身为突厥人的后裔,有没有成为我旗下第一悍将的雄心?”赵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让帖木儿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有些怀疑:“我已经发誓愿做您的奴仆,但是您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

“呵,我当然知道这个约定。不过,我可没把你当成我的奴仆,我们虽有上下之分,但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如果你我有幸击败这个敌人,而你我头上的这个用来吃饭的家伙还没有换了主人的话,咱们再谈下一步。你看如何?”

“我帖木儿再一次郑重发誓愿意臣服于您!”帖木儿翻身下马,单膝跪拜在地,“并再一次感谢您将我的家小从蒙古人的手中赎出,我欠您的恩惠,请让我以效忠于你作为我可怜的回报吧!如果此生我还不能报答完您给予我的,那就让我的儿子接着报答您!”

“呵呵,将军起来吧!”赵诚亲自将帖木儿扶了起来,“为了方便起见,我看你就改一个汉姓,就姓铁,坚硬如铁的铁,单名一个穆字!”

“多谢主上赐名。”帖木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他将这看作是桃花石人固有的习惯。王敬诚和刘翼、何进三人在一旁偷笑,赵诚自从陈不弃之后就有替人改名的嗜好,这次连人家姓氏都改了,不过改得还相当贴切。

“不知主上为何对在下如此看重,在下只不过是一位亡国的莽夫罢了。”新鲜出炉的铁穆问道。

“刚才我们提到这长城的作用,我不想低估这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与人力的防御工事的作用,不过,相较而言,我更不愿高估它的作用。”赵诚像是在谈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道,“因为有了这一道墙,不仅挡不住北方马背上的民族,却挡住了南方民族放眼北方的视线,挡住了南方民族向北方迈进的步伐,在我心目中,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进攻、进攻、不停地进攻,直到将所有怀着恶意的敌人消灭,这才是真正的强国,百姓才真正得到和平,才得到安居乐业的机会。我并非是想穷兵黩武,而是想将来我们当中的每一人,无论是军人,还是官吏,或者是商人都应该放眼天下,让普天之下的每一个人都心向中华,无论他是汉人陈不弃,契丹人萧不离,还是党项人卫慕,亦或是将来的女真人,还是像你铁穆这样来自遥远西方的突厥人,我们将不会因为他的种族而歧视他,所谓胡人这个词在我眼里跟汉人是同名词,普天之下的民族都应该和睦相处,而那些反对我们的人将成为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将是一个人!”

“这听上去很诱人,能成为这样国家的一份子应该是件很荣幸的事。”铁穆道,“不过,在下还是有些怀疑,这样的国家能否真正的存在?”

赵诚和王敬诚、刘翼相视一笑,他们三人对帖木儿的疑问不置可否。萧不离是契丹人后裔不假,卫慕是党项人后裔也不假,不过这两人身上却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民族出身,他们看上去更像是汉人,至少从语言上来讲是这样的。就拿这位时时不忘复国的突厥人帖木儿来说,今天有了自己的汉式名字,而且他本人还没有任何表示反对的意思。

正如铁穆对赵诚的“远大目标”表示怀疑一样,赵诚也仅是将这当作是一个目标而已,他深知他的路还很长,甚至为此付出血的代价而一无所得。不过,他认为自己身处这个深刻变化的时代之中,壮志也好,野心也好,总要做一点什么,方才不会白走了这世上一遭。

“诸位,万里长城我们只走了第一步,路还很长!”赵诚看着如层峦叠嶂般的绵绵长城,一语双关地说道,“今日,我想赋词一首,送于诸位共勉!”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羌笛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玉门关前,赵诚缓缓诵着自己的新“作”的一首词,他宏亮的嗓音在这古老关阙之间回响着,仿佛惊醒了沉睡千百年的巨人一般,直冲云宵。而听者无论是听得懂还是半懂不懂,都沉浸在雄关古道与漫天黄沙及悠长的驼铃声交织在一起的苍凉气氛之中,赵诚心腹们的心中却又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渴望。

赵诚一声令下,属下健儿策着怒马,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挟带着春末瑟瑟的风沙,从玉门关鱼贯而入,奔向了沙州的方向。他们惊飞了一大片玉门关前芦苇荡中白色的飞鸟,打破了这个古老雄关的宁静和天地间的平衡。

注:这是引自于毛泽东的一首词《忆秦娥娄山关》,改了两个字,“喇叭”改为“羌笛”。

第四卷 贺兰雪 

第十章 东返之路

过了玉门关,就是沙州。

玉门关的南边也有一个关口,因地处玉门关南边,南为阳,所以叫阳关。这两个关隘一南一北扼守在丝绸之路上,经沙州无论是内地通往西域,还是西域进入关内,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原王朝控制这里的最近的一次,还要追溯到唐末。因为“安史之乱”,一度辉煌的大唐帝国内外交疲,吐蕃人乘机进攻河西,占领了凉州、甘州、肃州等地,唯有沙州将士誓死抵抗1年之久。唐朝末年本地人张议潮乘吐蕃王朝发生内乱,聚众起义,赶走吐蕃贵族,一举光复沙州。又经过10多年的战争,全部收复河西、河湟等地,大中五年(851年),张议潮率沙、瓜、伊、西等十一州归入唐朝。这样,唐朝的西部疆域,河西走廊和陇东、关中又连成一片。

但由于唐朝国力衰退,对边疆已鞭长莫及。当地汉人实力有限,因而陇右、河西的土地又陆续被吐蕃和回鹘夺去,只有瓜、沙二州始终为张氏所据,孤悬于中原之外。以后曹氏政权取代张氏政权,将汉人政权维持了130多年,直到北宋时才灭于崛起的党项西夏。

唯有不变的是,沙州城外东南五十里的鸣沙山下的莫高窟中,精美的佛教艺术仍然绚丽多彩,佛教是各族各政权的共同信仰。虽然看上去,它也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了。

唐朝诗人王维曾写诗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赵诚可没有参观佛教艺术的心思,没有一观鸣沙山与月牙泉的兴致,更没有大诗人王维的离愁别绪。因为他正忙着“收复”自己的第一座城池。沙州这座城市已经掌握在蒙古人的手中将近一年了,然而蒙古人并没有停留,掳掠了人口继续前进。一路烧杀。西夏人穿凿土石躲避锋镝,幸免者百不存一二。但又由于误了农时,从战争中残存下来地居民又不得不面临饥饿的威胁,他们可以躲避了刀剑的砍杀,却不得不为了填饱肚皮而流离失所。

党河水从祁连山脉西段流下,这是沙州地母亲河流,滋润着一大片不小地绿洲。但是由于无人伺弄,三三两两的溃兵、流寇及旱灾与疫病。让绿洲上一片荒芜。沙地之上,到处可以捡到来自遥远古代的破烂钱币、饰物和陶片,折射着光线的金属碎片和砾石闪耀着古老文明的底蕴,那上面分明也闪烁着死亡与鲜血的历史。

赵诚将自己一路上收集的两千各族百姓安置在沙州城中,立即派人四处游动,尽可能将所有外面散居的百姓聚集起来,发放粮食,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而他也不忘丢下一支百人队在此驻扎和安慰。接收地方民政,特别是所有有文字地东西………历史上因为蒙古人没有给西夏修史,导致许多材料没有保存下来,后世无数人付出努力,破解残存的番汉文字。然而仍对西夏了解仍然甚少,还比不上对更遥远的西域的了解。他并以维护地方治安的名义,让百人队巡防四处。而他本人不敢停留,掉头朝东,顺着这条狭窄的河西走廊。马不停蹄地朝下一个目标。

河西走廊。之所以被称为走廊,是因为它夹在南山(祁连山和阿尔金山)和北山(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间。南北最窄处数十里,最宽处数百里,因位于黄河以西,故称河西走廊。赵诚带着载着大批粮食的驼队,从沙州出发,一路向东沿着无数士兵、僧侣、商人曾走过的古道,先后过瓜州、肃州、甘州直到凉州城下,这四州通常被称为“河西四郡”,每一州都是因为发源于祁连山地珍贵的河水而存在。这对于一个十年九旱的西夏来说,河西却是个宝地,绿州上有水源可以浇灌庄稼,而靠近山区的草场却又是可以用来放牧。

然而如今已经荒废了,本来繁荣的绿洲到处都是战火地遗迹,尤其是赵诚路过的肃州,全城只活下出身于西夏的蒙古部将昔里钤的亲族一百零六户,其他全被屠杀,整座城市空荡荡的,如同一座死城。而在人祸之前地却是天灾,去年河西诸州也遭受罕见草木旱黄之灾,农牧民们损失惨重,牛羊都无处就食。

“大人,我们这样太慢了,得先把百姓安置了。”王敬诚指了指身后地饥民道。这些饥民像是发现了一个大救星一般,一路上拖家带口,跟着赵诚的队伍向东移动,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他们害怕赵诚这些人离开之后,就没有粮食吃。

“幼时求学,听人谈起宋国熙宁年间王安石变法地典故,王荆公的新法本来是出于富国强兵的目的,然而却成了猛于虎的苛政,当年宋国又恰逢大旱,结果是民不聊生,纷纷逃荒。有一个名叫郑侠的人画了一张千里流民图密报给神宗皇帝,让深居大内的皇帝为此食不知其味,辗转反侧,所谓新法被勒令废止。如今,我等从玉门关一路行来千里有余,所见所闻比那千里流民图生动多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苦的却总是百姓。”刘翼若有所悟地叹道,“书上说的不过是别人写的,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个天下远比我们想像的更加让人憎恨。”

老天爷的确是最“公正”的,他对人间所有的人都是一律同仁,不会因为是侵略者而惩罚侵略者,不会因为是国衰主弱而另眼相看,也不会因为百姓的困苦而降下同情之心。老天爷给该死的人与不该死的人同样多的灾祸与甘霖。结果是,那些土里刨食的人成了唯一的受害者,而老天爷总是在或大或小的神庙中免费享受着人间敬奉的香火。

赵诚没有接刘翼的话,他跳下了马,徐不放赶紧将地图平摊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左右心腹聚拢在他地周围。

“灵武(指灵州)去年十一月已被蒙军攻下,春天时成吉思汗带着大部分人马攻河湟。夏主唯一的后路已经被截断,成吉思汗只留下少部分人攻夏都中兴府,这就是说。夏主就是能突围也没有地方可去。更何况已经被围多日了,夏国亡国已为时不久矣。我们应立即将人手分派出去。”王敬诚用马鞭梢指着地图道,“除河西各郡我等已经到过之外,另外需立即派人星夜赶赴夏、石、银、宥、盐、洪、韦、韦、灵等州,收集百姓,设济民点,以安抚百姓。”

“银、夏恐怕已经没有派人去的必要,早就在蒙古军地掌握之中两年之久。”赵诚道。他担心人手和物资不足,“还有那些与金国接壤地地方,本就四战之地。”

“您是管民官,至少您应该派人去接管民政吧?”王敬诚又分析道,“西夏百姓恐怕早已经十不存二三,耶律楚材又有书信说,西夏从光定十三年(1223)至今连着五年大旱,如此一来。即使是太平年间,恐怕只要是活着的西夏人都需要到处找粮食吃。而当前我们最缺的就是粮食,我们屯集在畏兀儿的粮食运力又不足,毕竟路途太远,耗费却不少于十之二

赵诚瞧了瞧身后已经空了大半的驼队。又看了看跟在身后饥民,对徐不放命令道:“不放,你将这些流民以十为制编队,挑出其中精壮之人,发放路引。派人引导他们随着驼队出玉门关。去畏兀儿运粮,告诉他们。只要肯出力气就有粮食吃。剩下老弱病残,就地安置在凉州城外,每一队都要选出一个领头人,告诉他们若是不听从指挥,格杀勿论!”

徐不放二话没说领命去了,不久赵诚就听到身后传来骚动声和哭泣声,那些饥民拖儿带女,担心从此就成为永别,试图抗拒编队分组。那徐不放骑在马上,牛一样的嗓门大声地斥责着,甚至不惜用鞭子抽打,一片慌乱之后才稳住情形。

赵诚不管身后的发生的事情,装作没听到,又对萧不离道:“现在只有你地千人队还是完整的,你们以百人队为小股,星夜急驰,赶赴所有的西夏城池,接管当地的民政。我愿与民约定四条,其一,我将保证所有人都会有粮食吃;其二,所有人都必须向最近的大城集合就食,否则将得不到粮食;其三,冬天时,我会重新分派土地与牧场,也会发放种子和种畜交于他们;其四,任何不听你们命令的人,到处流窜的,甚至沦为盗贼的,格杀勿论!”

“大人这第一条与第三条说地有些大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啊。”刘翼道,“就是够了今年,并且就算是一切顺利,田地里要有所产出,最起码也要等到明年秋天才收到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尽人事,听天命吧。”赵诚气恼地说道,“先走这一步,将人心安定下来,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弄粮食,我希望粮食最好能从天上掉下来。”

左右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赵诚又转头吩咐“天下铺”的一名伙计,立即骑快马去伊州(哈密),催促那些答应送粮食的商人们快一点。

“我们现在去哪?”何进问道。

“我们直趋贺兰山下!”赵诚道。

贺兰之山五百里,极目长空高插天。这说的是五百里贺兰山的雄伟壮丽,这座南北走向地大山,在历史上是游牧民族通往中原地带的重要屏障,被誉为“朔方之保障,沙漠之咽喉”。众多的谷口平时是贸易交通要道,战时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唐代诗人王维有诗写道:“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榭交驰日夕闻。”岳飞《满江红》有“架长车,踏破贺兰山阙”的名句。它将北方的沙漠顽强地挡在了身后,庇护着它脚下地宁夏平原,让这一片南靠黄河北靠大山地冲积平原成了西夏立国以来的根基之地。

然而在纪元1227年夏天地六月,赵诚风尘仆仆地从万里之遥的西域,来到这座仰慕已久的大山面前之时,老天爷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因为西夏突然发生了一次强烈的地震,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众人大惊失色,好一阵混乱。

“**!”赵诚难得地爆着粗口。

“这真是雪上加灾、祸不单行啊!”王敬诚举目望去,冲着被蒙古军重重包围的中兴府的所在地…………兴州城(即今银川)喃喃道。

“真没天理了,老天都不站在西夏人一边!”徐不放粗着嗓子嚷道。地震突然发生前,他的坐骑受惊,让他吃了苦头。

注:河湟在兰州以西黄河上游地区,即黄河从青藏高原冲下抵达兰州前的流域,因有河州与湟州而得名,或是因有黄河及其支流湟水而得名。河州,即今甘肃临夏;湟州,在古籍中又作乐州,在今青海乐都。

另外,关于西夏的一些自然地理、风物、特产、气候、社会、民族、风俗、语言、政治、官制、兵制及其它内部情况,如无特别指出,主要参考杨蕤《西夏地理研究》和史金波《西夏社会》等专著。

第四卷 贺兰雪 

第十一章 长缨在手㈠

西夏中兴府从这一年的一月被蒙军围困以来,已经度过了艰难的六个月了。

中兴府内已经箭尽粮绝了,军民疲惫不堪,在战争前蜂拥而入造成城内人口激增的百姓,吃光了城内一切可以裹腹的东西。当然若是皇宫中还藏有粮食舍不得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起初蒙军连克河西诸郡后,夏主李德旺见蒙军气势锐不可当,不知所措地惊惧而死,史称献宗,群臣拥戴他的侄子李成了皇帝。

军事重镇灵州沦陷之后,中兴府就陷入了被包围的境地,右丞相高良惠“内镇百官,外励将士”,与军民日夜拒守,不久积劳成疾而亡。如今这个夏天发生的这场大地震不仅震塌了城市内无数的房屋,也带来了瘟疫,更重要的是,它震塌了上至末代皇帝下至平民百姓心中最后的防线。

赵诚来到中兴城外的时候,成吉思汗帐前千户察罕正从城内出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位似乎是西夏使者模样的人,带着黄金佛及童男女、驼马、金银器,备九九之礼去晋见成吉思汗。

察罕是位地道的西夏党项人,不过从年少时起他就效忠于蒙古,成了怯薛军中的一员,令人疑惑的是,他的父亲却是西夏甘州的守将,当蒙古军欲攻甘州城的时候,察罕射书谕城中军民,劝说早降,城内一部分将领三十六人合谋杀了察罕的父亲及察罕的弟弟。当甘州被攻破的时候,成吉思汗对于这种顽抗到底的敌人当然还是按往常一样处置,这位察罕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出身,力劝成吉思汗止杀,结果只将那三十六人杀了。

“察罕将军,很久未见了!”赵诚迎了上去。

“呵呵,原来是不儿罕那颜呐。大汗遣我入中兴府劝降,我正准备回去复命。”察罕恭敬地行了礼,说道,“早就听说您已经来了河西。那颜万里驰骋实在是辛苦啊,耶律楚材大人还总是在大汗面前提起你呢!”

“怎么?难道耶律楚材想害我?”赵诚故意反问道。

“那颜这是哪里话?耶律大人想夸你还来不及呢。”察罕道。

“你这是从城内来?”赵诚指了指他身边的西夏使者问察罕道。

“正是,大汗命我入城晓谕军民尽早投降。”察罕道,“夏主也觉大势已尽。这位使者便是夏主派来随我晋见我汗的。”

赵诚打量了一下这位看似望向一边。实际上却在竖起耳朵听自己谈话的使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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