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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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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早已忙开了。
这名汉人仍然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只是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贵人,一股热泪顺着他仍僵硬无比的面部淌下。生命力的顽强,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地很突出,赵诚却担心这个人会将自己的胳膊废掉,丝毫不敢大意。
“救得一人,却终究比不上救万民!”何进忽然说道。
“若是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若能救百人,便救百人,若能救百万,那便救百万!”王敬诚沉声说道,“有多大气力,就使多大气力!”
第二卷 不儿罕山下
第二十七章 红雪㈢
这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冻死了不少人。
这当中没有一个是蒙古人,全是大斡耳朵里的工匠和杂役,他们都是蒙古人从中原和西夏掳来的汉人、女真人、党项人、西域各族人等。他们穿着最单薄的衣物,做着最卑贱的工作,忍受着蒙古主人的马鞭伺候,他们得不到休息,仅仅只有在深夜时分,才可以抱着羊羔取暖。他们的待遇尚不及他们精心照管的牛羊。
从中原或者西夏掳来的工匠无疑是蒙古人最感兴趣的一部分人口,因为他们可以打造兵器、箭矢和各种他们需要的小物件,至少他们还可以打制蒙古人用来召开盛大宴会的大锅。当蒙古人庆祝他们的伟大胜利之时,更多的人为他们“服务”,为他们准备宴会的器皿,为他们准备宴会的食物,而更多人因为他们的胜利而倒下,连为他们“服务”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并不表示这些永远低垂着头颅,低眉顺眼的家伙就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他们并不比他们的所谓主人或上官低贱,他们并不是天生就表示顺从,如果没有寒冷似铁的箭矢对准着他们,他们也会更频繁地反抗。那些最先反抗的人无疑都永远地不能反抗了,因为他们都死了,但是仍有人前赴后继地起来反抗,至少还有人想寻机逃跑。
赵诚“买下”的奴隶名叫朱贵,是来自西夏的汉人,是个铁匠。朱贵大概是因为手艺还不错,平时表现的也很“积极”,蒙古人对他的看管有些放松了,但是在他的内心之中,回到他的家乡,是他最渴望的东西。自由这个东西十分的可贵,尤其是当你已经失去的时候,那人为的牢笼和虎视眈眈的皮鞭,只能让失去它的囚徒更加渴望。
于是,在前天这个大雪纷飞的早晨,他偷了一匹马,准备逃离这个他永远也不想回来的地方。但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迷路了,死气沉沉飘着鹅毛大雪的苍穹,让他分辨不出哪里是南方,哪里是北方。于是他又被追踪而来的蒙古人抓住了,他心如死灰,已经不对生存的意义抱着任何希望,那鞭鞭入肉的皮鞭,将他的内心之中最后的仰仗给无情地摧毁了,他真正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了。
就在朱贵还未恢复过来的时候,赵诚被成吉思汗召去了。
“参见我汗万岁!”赵诚战战兢兢地行礼道。这是他第二次与铁木真会面,铁木真正在和他的心腹们在饮酒作乐,从他们的脸色来看,他们都喝了不少酒。
“不儿罕,我吩咐你传授我的孙子们有用之学,你教的怎么样了?”铁木真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汗恕罪,我与王子们年纪一般大,虽有些小聪明,也读过几本汉书,但是这‘有用’’之学,我恐怕教不了,大汗帐下人才济济,不如另请饱学之士教授即可。”赵诚回答道。
“哦?这话听来也有理。”铁木真盯着赵诚道,“可是,吾图撒合里和郭宝玉禀报说,你最近又说了一段新书?叫什么三国演义?”
赵诚心里一咯噔,心里一边将那耶律楚材骂了一万遍,一边又怨自己实在是多事。
“回大汗,那不过是我一段游戏之作,不算数的。况且那说的是汉人的事情,其中有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说给众王子们听,恐怕大汗要怪罪于我,我不敢。”赵诚道,“那是我据汉人写的史书编的,其中讲的却是汉人一统天下,以汉为正统。而如今沙漠以南也是三分天下,而我蒙古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此书一出,恐怕会招来非议!”
“这倒也无妨,既然吾图撒合里和郭宝玉两人均一致赞不绝口,那一定是有用处的!”铁木真想了想道。
“可是我只写了这么五回书,这下文却总是接不上,就像是射光了箭袋里的箭矢,再射却没有箭了。”赵诚道。
“这是什么话!”铁木真不高兴了,“我吩咐你做事,你怎可如此推辞,莫非你心里有所怨言?”
赵诚吓得面如死灰,口中却无奈地说道:“不敢,若是大汗不计小人之过,那么我就试着写下去。”
铁木真大概是对他顺从的表情很是满意,面色稍霁:“这汉人之学,虽然多迂腐,满口虚情假意,然而有才学的人也是很多的。你不用害怕,我早就知道你生来就很聪明,只是听说却没亲见过,我那孙儿拔都跟贵由赛马我却是知道的,拔都获胜也是你出的主意,吾图撒合里说那三马出赛的方法,汉人当中只要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是一个姓孙的贤人一千多年前就想出的办法。这道理很简单,却没有多少人去想,打仗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还要多想点计谋才行。”
“是、是!”赵诚赔着笑脸道,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书你要接着写下去,写完之后要让吾图撒合里亲自过目,然后交给刘仲禄,让他用蒙古语读给我听。你要记住了,若是再推辞,那我就没这么好心情了,人贵在知道自己的本份!”铁木真高坐在大帐的深处,威胁道。
“是,大汗!”赵诚无法,只得答应。
“听说你前日买了一个逃跑的奴隶?”铁木真道。
“大汗,我来这大斡耳朵,带了十几匹马,一直是我那三个仆人照料,可是他们都该死的,不擅此道。所以我将那个奴隶买了下来,让他替我照料马匹,明年春天时,给我那心爱的赤兔马打付铁掌。”赵诚道。
“一个奴隶不值那么多钱财,你若是缺少奴仆,跟我说也就罢了。”铁木真轻笑道,“若是心慈手软,定会让那该死的奴隶反噬的。”
赵诚正准备回话,铁木真又向左右的将军们问道:“人生之中,什么是最令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有人这么问,赵诚一定会说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儿子一个都不少,才最快乐。如果今天有人这么问,他一定会对自己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立刻有人答道:“当然是春天青草长出的时候,大家带着海东青,一起去围猎,然后满载而归饮酒作乐,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回答的是博尔术,铁木真的“四杰”之一。
“不!”铁木真断然否决了这个答案,“人生最大的乐事,就在于战胜敌人。在战斗中追上你的敌人,割去他的脑袋,将他所有的财产夺走,然后看到他最亲近的人整日以泪洗面,你还可以骑了他的马匹,将他的妻子纳入你的毡帐,将他的儿女掳来做你家世代的奴仆。”
“大汗高见!”众人哄然大笑,人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人置疑,哪怕是迟疑的一丝表示。
“所以我们蒙古的儿郎,以及那些臣服于我蒙古之族,应当谨记在心,对那些卑劣的敌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软,杀光所有敢于反抗之人,夺去他们的财产,纳了他们的妻子,让他们的儿女都成为我们的奴仆,才是每一个苍狼的后代应该做的事情。我愿我们的子孙,人人可以大口吃肥美的肉,一年四季都身穿绫罗绸缎,有华美的屋子可以居住,有肥沃的土地可以用来放牧,这是我毕生的心愿,尔等将与我一起继续去征服天下吧!”
“大汗的心愿即是我等的心愿,我等将追随大汗左右,完成大汗的心愿!”众将齐声高呼。
他们的宽阔的脸膛因为高原强烈的阳光而变的红亮,他们的双眼因为饮了大量的酒而变的赤红,如同那噬血的饿狼的眼睛,又如同体内血液的颜色。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在这片条件恶劣的环境之下,曾有过无数的民族也是同样的看法,在茹毛饮血的年代里,为了生存他们不惮于成群结队地走出草原,杀戮、掠夺,直到灭亡。
然而蒙古人却又有些不同,他们不像他们的先辈那样松散,将力量分散在内斗上,铁木真不仅有一支一万人的常备军,那千户制度下的人口虽然还从事生产,但随着蒙古人的胃口不断地扩大,越来越走向常备军的形态,对外掠夺远比他们从事生产获取食物和财产要来的多来的快,这是他们乐此不疲的事情。
铁木真抚着自己花白的短须,对心腹们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有着强大的意志力,这种意志力就是占有欲和支配欲,这是他的本能,并且要求他的属下跟他也一样。他的眼睛却看着赵诚,不怒自威,似乎在警告赵诚什么。
赵诚心中长叹了一声,这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境况。
赵诚告罪了一声,便退出了铁木真的大帐,那帐外的大雪似乎下的更大了,没完没了,如同他记忆中的南方的春雨。普天之下,映入他眼帘的是厚厚的雪原,此刻仿佛都已经染上了一层红色的颜料,如同他刚在帐内看到的众人的眼睛的颜色。
红的雪。
第二卷 不儿罕山下
第二十八章 相马㈠
天越来越冷了,无尽的冰雪覆盖着大地万物,不顾赵诚的反对。在他看来,这冬天好像比一个世纪还要长,长得让人忘了还有春天的存在。
在这样的冬季里,他只有跟大多数人一样,成天躲在自己的毡帐里。唯有他的那匹赤免马却是不安份,它早就习惯于吸吮冰雪,习惯于啃食冰雪之下的草根,成天关在马厩里寂寞难耐。而常人又无法靠近它,赵诚只得亲自出马,照料着这匹王者之马,曾有无数的王公大臣们出高价买赵诚的这匹赤免马,尤其是他在他的说书会里说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后。奈何这匹赤兔马只认赵诚这一个主人,任何人若是过于靠近,都会受到它的特别伺候。所以,凡是有一匹好马的蒙古王公、王子或者将军们,纷纷将自己的马儿改名叫赤兔。
“妈的,都是东施!”赵诚心里暗骂。
那个名叫朱贵的汉人铁匠,在毡帐里躺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对赵诚自然是感恩戴德不尽。赵诚打发他照顾自己四人带来的马匹,这匹赤兔马是个例外。
所以,赵诚每隔几天,便要冒着刺骨的寒风在雪原之上奔驰一番,那刀子般的北风在他的脸上扫过,而他只得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说书给他带来的唯一的好处是,赵诚成了整个大斡耳朵最受欢迎的人,尽管他的听众们只对战场与征伐的描写感兴趣。可是他的心里却是很是忧虑,这演义讲的是汉人的事情,暗含汉人复兴和大一统之思想,虽然铁木真并不介意或者说是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其中的谋略、征战与用人之道,铁木真很显然也有所触动。
铁木真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睡觉之前,不听一回书,他就睡不着。赵诚怀疑不是自己“写”的好,而是给铁木真说书的刘仲禄实在太会拍马屁,这是刘仲禄他自己讨来的差事。
“看来这汉人,也不全是无能之辈,这吕布真是一个悍将,只可惜他不是个忠诚之人,哪有我帐下的把阿秃儿们这样忠诚于我?”铁木真道,“关羽、赵云才是真把阿秃儿!”
“那是!”刘仲禄道,“谁不知道大汗知人善用,帐下猛将如云,更令人钦佩的是个个都是忠烈之人,者别、木华黎、主儿扯歹,还有纳牙阿将军当年不也是因为忠诚于旧主,大汗才为帐下的吗?他们就是您的关羽,您的张飞!吾图撒合里和郭宝玉两位就是您的诸葛亮,小臣我虽不才,但也愿意为我汗效犬马之劳!”
刘仲禄吹捧了一番,顺便也小小地自夸了一番。
“那倒是!”铁木真很高兴地说道。
“小臣觉得,这些猛将、忠臣虽然难得,然而最难得的却是明君,难得的是有一个值得他们肝脑涂地的大汗。而大汗您就是这样的人,若不是如此,那么大汗帐下的将军们哪会效忠于大汗,凡是大汗说过的话,都毫无怨言地执行,凡是大汗的荣誉,都会由衷地维护,凡是大汗的命令,都争先恐后地抢占。”刘仲禄道。
“仲禄的话说得有些过了,我虽是蒙古的大汗,但很早的时候,这片草原上曾有无数的把阿秃儿,他们都远比我勇猛,马骑的比我快,箭射的比我远,帐下的儿郎比我多。只是,蒙古人的荣誉应该属于所有的蒙古儿郎,而不属于我一个人。”铁木真心有中有些得意,“当年王罕欺人太甚之时,我敬他曾是我父亲的安答,我也当他是我的父亲,一忍再忍,退到了班朱尼湖,陪伴我的都是我的那可儿们,他们跟我用同一个杯子喝班朱尼湖的浑水,和我用同一顶毡帐。如今他们都还是我的那可儿,不曾违抗于我,我自然会让他们共享荣华富贵,不让他们受一丝委屈。”
铁木真说王罕欺负于他,只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起初那王罕的克烈太强大,令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当他自己的实力膨胀之时,只有不共戴天了。
“大汗说的太对了。我们汉人有句话,说这天下宝马其实有很多,只是有许多宝马被埋没了,外表看上去跟一匹劣马差不多,真正缺少的是相马的人。”刘仲禄继续拍着马屁,“大汗,您就是相马的,木华黎太师国王,者别将军、纳牙阿将军,都是您亲自从不起眼的人群中相中的千里马啊!”
“哈哈!”铁木真握紧了拳头,豪情满怀,大笑道,“我有木华黎、博儿术这样的统军万户,有纳牙阿护卫在侧,还有速不台和者别这样的先锋将军,有更多的勇猛的蒙古儿郎,这个天下我们蒙古人哪里去不得,哪个国家敢反抗于我?”
“是、是!”刘仲禄道,“大汗您别忘了,您还有四个如猛虎般的儿子,还有更多的如幼虎般的孙子们!”
“我的儿子们都争相为我效命,也都是身经百战。我的孙子们也都很不错,只是前番不儿罕责打他们,倒是让我有些担心,我和他们的父亲们打下的这片基业,他们能不能守住,令我心有不安。那乃蛮部的亦难赤-必勒格,曾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平生从不以马尾示人,只是他一死,他的两个儿子们就相斗了起来,国无宁日,百姓困顿,忘了父辈们的荣耀,他的儿子太阳汗懦弱如同妇人,他的孙子屈出律只知道逃跑。”铁木真感叹地说道。在感叹的同时,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
“……”刘仲禄一时不知如何接口,想了半天才道,“大汗多虑了,您的孙子们都能骑马挽弓,哪个不是把阿秃儿,将来都会忙于争战,哪有空闲看着自己的家里,无所事事?”
“好、好办法!”铁木真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拍了刘仲禄一把,差点将他拍倒在地。
刘仲禄满脸茫然,不知铁木真为何会忽然高兴了起来。
“刘仲禄,不儿罕所写的这书,你以前在中原真的没见过?”铁木真忽然问道。
“禀大汗,小臣没有。不过,中原也有讲这故事的,只是从没有人能讲的如此地好如此地令人惊叹!”刘仲禄道,“不儿罕真是位大才子,要是在中原,他若是赶考,恐怕能得个状元。”
“……”铁木真似乎在深思,半天没有声音。
刘仲禄偷瞧铁木真的脸色,他以为自己惹了铁木真不高兴,心中惴惴不安。
“这是吾图撒合里大人说的!”刘仲禄补充道。
“这书中,虽讲的是汉人之学与汉人之事,但对于我蒙古也是大有用处的,常听人说汉人奸诈,看来是没错的,其中阴险诈的计谋层出不穷,用来对付我们蒙古的敌人也是可以的。只是这关羽之辈才是我蒙古敬仰的把阿秃儿,只是我觉得这刘备有些虚伪,不及那曹操敢做敢当,‘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说得太好了,男儿就应如此!”铁木真道,“将来我蒙古要占有中原之地的,可不能沾了汉人坏的习气!不儿罕没去过汉地,却能将汉人之事说的如此让人传神,真不愧……”
铁木真止住了话头,没说下去。
“大汗若是喜欢听小臣说书,小臣定会去催不儿罕每天多写一回!”刘仲禄道。
“仲禄,你说这不儿罕身上蒙古人多一点,还是汉人多一点?”铁木真却问道。
“这个……”刘仲禄又一次有些发愣,斟酌再三后说道,“不儿罕生于蒙古,长于蒙古,以前从未见过汉人,大概算不上汉人吧?只是他却又识得汉字,又会写上一手好文章,这让小臣难以明了。不过,我听说他还又学得波斯语和突厥语,就是听说他的箭法太差,行事又太乖舛难测,还贪钱财,常说一些古怪的话,难以以常人看待。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铁木真问道。
“大汗命他讲授有用之学,前番那说猴子的书就断了,忽必烈小殿下心中喜欢,央求他单独说书,可这不儿罕胆大妄为,却向忽必烈小殿下索要葡萄美酒以作酬劳!”刘仲禄告密道,他心中还是有些把握不定,不知铁木真的心思到底如何。
“呵呵!”铁木真口中轻笑,“他如此作为,也不过是小孩子的习气,一向自由自在惯了,没人管束,又太心慈手软,像个妇人,想来成不了什么大事,我听说他上次居然劝人说要少吃肉多吃素,以免杀生。倒是可惜了他这份聪明。”
刘仲禄见铁木真并没有什么不满,口中改了语气:“不儿罕虽然天资聪明,不过是一少年,等将来长大成人,自然会改了这份习气。大汗不如将他留于身边,看他的表现。”
“哼,他将来若是能为我所用,我自然会待他不薄,若是做个普通人,我也不会苛求于他,若是心有不甘,我将来自会有所交待!”铁木真冷冷地说道,“想来长生天也不会怪罪于我!”
刘仲禄心中暗自惊心,不知铁木真口中的“交待”为何指。
第二卷 不儿罕山下
第二十九章 相马㈡
就在铁木真和他的“景仰者”正在谈论赵诚的同时,赵诚和他的三个随从也在谈论。似乎是为了回应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公子真是天之骄子,仅凭一本《三国志》,就能洋洋洒洒数十万字,将古之帝王将相说的是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刘翼叹道,“我对其中一些人物刻画虽不敢苟同,但公子的才气,明远服矣!”
赵诚虽然面不改色,但口中还是连连表示一下谦自己的谦虚:“哪里、哪里?一家之言、一家之言!”
“只是这蒙古人向来不读兵法,也不太善于用计,他们所谓兵法皆出于围猎之自然之法,然而公子此书一出,这蒙古人恐怕是如虎添翼了!”何进却说道。
“谁说不是呢?”赵诚也很后悔,像是自嘲道,“不过你们也别太高看了,一本书而已。自古书卷不止千万,其中劝人为善引人入圣之言何其多也,然而真正能够成君子的,能有几人?古来兵书也很多,靠熟读了几部兵书就领军打仗的,只有赵括的下场!”
“当今天下大乱,与汉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蜀汉、孙吴与曹魏相争,不过都是汉人相争,然而宋初党项、契丹后女真与汉三分天下,而今又有蒙古虎视眈眈,如日中天,竟有一统天下之势。只是不知,谁是刘皇叔,谁是诸葛孔明,谁又是关云长?”王敬诚道。
“不过,我这新书里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这刘备仁厚似伪,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仁义之人,尤其是乱世之君,只能比别人狠才将大位做的稳做牢,只知道哭。这诸葛亮是个好军师好幕僚,却非是个好丞相。这关羽也只不过是效忠于主上,而并非什么天下大义,勇猛有余,智略不足,谁对他好,他就感恩图报,即使是他主子的对头。”赵诚却道。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还这么写呢?”何进不解地问道。
“你想,人家刘备姓刘啊,自称中山靖王之后,有谁能证明他不是呢?这就占了大义所在,士人都讲究要尊君,讲出身地位,就是想造反都要扯出一个有皇家血脉之人,曹操不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我就想了,我也姓赵,我若是哪天到了杭州,没钱吃饭住店,我就自称是靖康时,徽宗遗留的子孙。只可惜,这是个昏君。”赵诚笑着道,“但我若明说这刘皇叔是个假道学,恐怕这天下读书人都跟我作对,对吧?”
“那这诸葛亮呢?”王敬诚见赵诚说的很有道理,便问道,“公子虽然有书中有夸大溢美之词,但这诸葛孔明治国治军的才能,济世爱民、谦虚谨慎,总不会是假的吧?那前后《出师表》正是我辈景仰之所在。”
“这就对了嘛!这个诸葛亮更是你们读书人的杰出代表,受读书人景仰。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就是你们读书人的愿望吗?这诸葛亮受到刘皇叔的重用,就好比你们读书人自己受到了重用,古之今来,无数的文章主人不都是说自己怀才不遇吗?那刘皇叔三顾茅庐,折节下交,不正是你们认为一个读书人最有面子的事情吗?古人云,大隐隐于市,要是真想当个隐士,不如遁入深入老林中,或者去海外寻一孤岛,一万年见不着用两条腿走路的,不就一了百了?这隐于市,还总不免要纵歌而行,哗众取宠,如荆轲辈,引君王们注意到自己。依我看,那号称竹林七贤的,也是如此,更可悲的是,后人学嵇康,不过学了皮毛,流于表面,人家虽狂放不羁,也还算是有由来的。这诸葛亮也是一样,还教人唱歌,故意教人将自己名声传过去。人家刘皇叔一顾不行,还三顾!挺拽的吧?”赵诚又道,“诸葛亮虽然是个大才,太聪明了,看上去难道不像是个妖怪。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为人臣者,效忠于主上,勤于公务自然是应该的,可是这蜀汉所有的事情都他一个挑了,其他人还养着干嘛?身为丞相,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当为国家挑选尽可能多的贤能之士,而不至于自己身死异乡,蜀国无人可用。正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
很显然他手中的“书稿”早就完成了。他见这三人都还在消化他的话,又笑着道:“当然,这只是历史演义,所谓演义,不过是小说家言,与史实不符。只不过作为一个汉人,我勉强还算个粗懂文字之人,扶汉轻魏,也是人之常情嘛!”
“依我看,公子也智多且过于妖也!”刘翼虽然也认为赵诚说的挺有道理,但还是不满赵诚这一番对读书人的贬低。
“不,我不是人妖,我是妖人!”赵诚却不同意,认真地纠正道。
赵诚这话多半像是自嘲,他在这个世界当然无父无母,从天上跳下来的,他的才学让王敬诚、刘翼与何进三人赞叹不已,应该算的上是妖人,说自己是人妖,他万万不会答应的。
良久,赵诚又道:“若是将来有暇,我倒是很想写个评注本,就说说这演义中的人物。就怕到时候,这天下之人恐怕都会大吃一惊。”
“我看公子之书,若是传到了汉地,恐怕就定会叫天下人都大吃一惊的。”何进道。
“这也不尽然,当今天下士人皆喜吟风弄月,或者营私钻营,要么就是埋头义理之学,穷首皓经,这演义他们只不过当成茶余饭后一小品之书罢了。”刘翼却摇头道,“宋朝王荆公有言:善学者读其书,义理之来,有合吾心者,则樵牧之言状不废;言而无理,周、孔所不敢从。王荆公虽有直揭前人谬误之勇气,然而他先儒传注一切废而不用,也是有些过了。我辈读书当经世致用,学有用之学,讲有用之理,故樵牧之言,若是有用,那就是明理!况且儒家之典章,至今多有散佚,其中也有虚妄之言,多半是后人伪作。就算是明白了,身处乱世,还不如学得一身武艺,如这赵子龙单骑救少主一般,保家安民,也是有用武之地,也不枉在这世上走这一遭。”
何进听了他这话,却表示不同看法,口中抱怨道:“我倒是自幼勤练武艺,最近也创了一套马上枪法,还不是跟你这秀才窝在这里?”
何进的话让刘翼哑口无言。这两人只不过是表达了各自的不满。赵诚瞧着有趣,也置若罔闻,任凭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抱怨,只要不被蒙古人听到了。那个名叫朱贵的铁匠,还算机警,正自动地站在帐门外放哨。
帐外寒风怒吼,帐内烤着火,柴禾燃烧时偶尔爆出一二颗火星,暖意洋洋,众人煮着酒,谈兴似乎很浓,似乎很逍遥。只是他们人人的心头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幻象。
“公子,听说蒙古的铁木真大汗,每天也要听一回书?”王敬诚道。
“是啊。那刘仲禄每天都跑来催我一番,我偏偏一天就给他一章回。”赵诚道,“那个大胡子也是,成天追在我身后管我要。我偏不爽快!”
“可惜公子年纪太小了,要不然还可以弄个官当当。”王敬诚口中说道。
“官?这蒙古人的官可不好当,那大胡子成天子曰子曰,人家蒙古人只听有用的,若是无用,或者眼下看不到好处,谁会听他的?”赵诚讥笑道,“让老虎吃斋念经,坐地成佛,无异于痴人说梦,可笑!”
“那若是换成公子,怎么去做呢?”王敬诚饶有兴趣地问道。
“若是我,我便说行汉法施仁政,每年能得多少银钱,又能每年增加多少银钱,比杀人抢劫赚得多,而且是稳赚不赔,还不费力气。”赵诚双手一摊,“我能这样保证吗?不能,谁敢这么保证?所以还是白说!若是打仗杀人,什么也得不到补偿,谁还愿意还这么干?杀人也需要有举刀的力气。”
“书上说,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要我看呐,这利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必往也!”王敬诚道,“君王利在天下社稷,一统山河;文人利在名声,著书立说,希望自己的文章辞赋流芳千古;百姓利在填饱肚子,安居乐业,不会流离失所,也就够了;有德者利在建功立业著于史册,无德者利在身家性命。皆是利也!明远弟刚才所言之经世济用,也是利之所在也,不过却是高了不止一层!”
“王兄之言,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赵诚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应了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公子相处久了,就只看到利。”王敬诚抚着后脑勺,有些恼怒地说道,“只是,我还没看到我的利有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赵诚口中似答非所问。
赵诚回头见朱贵还站在门口,便吩咐道:“老朱啊,你站在那当门神啊,不如今来烤烤火!”
“是,公子爷!”朱贵闻言默默地走了进来,却是席地远远地坐在一旁,不敢跟赵诚等人坐在一起,乱了尊卑。自从赵诚认识他以后,双方从来没交谈超过三句话,赵诚起初还以为他是哑巴。长年囚徒的生活,让他已经麻木,连语言交流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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