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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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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见余听不进去,也不再劝说,心说自己地这位大人太过刚直,他只希望朝中的相公们,还有皇帝,能够体谅重庆的一片忠心。
“十万火急!报……”有军士急急地从官邸外奔来,撞翻了阻拦的亲兵。
余心中一惊,连忙喝令道:“何事慌张?”
“成都府俞兴开、嘉定(乐山)都统杨成急报,秦军自松、茂南下,直逼成都!”军士回道。余慌忙接过杨成的军报,一目十行,立即召集部下议事。
秦军来攻倒不令余害怕,只是令他担心的是,连嘉定地杨成都报了警讯,成都北的云顶山驻军姚世安却未有禀报,只怕凶多吉少。那姚世安与他不对付,但余仍立即决定自己亲率两万兵力,西援成都,因为能将秦军挡在外水最好。此时地余,并不知道皇帝的召他回朝地命令正在路上。
白马啸西风,大军践踏着秋叶,带着寒气直扑南下。
汉州(今广汉),西壁辉率领的左翼军,前锋进至云顶山,此前他进军顺利,并未遇到稍微地抵抗,只因松、茂等地宋军已经放弃。云顶山挡在他的面前,西壁辉急攻姚世安的人马,姚世安甚至未来得及派信使报警。
云顶山上构筑的工事,较为稳固,也是余筑城计划中的一个。秦军无法发挥自己骑军的优势,只得攀越而上仰攻。西壁辉命人就地伐木采石,造回回,发动猛烈的攻击。
七天七夜,西壁辉方才攻克云顶山,斩杀自姚世安及以下近三千人,自己也付出了不小地代价。这时他得知余亲率大军至成都,立即挥师南下,这才领教了余的本领。
左翼军不过两万人马,无法撼动成都这样的大城,嘉定、眉山的宋军又云集成都,西壁辉有心要绕开成都,但又担心宋军尾随,陷入宋军地包围。西壁辉稍退,派信使去向后方押运粮草的卫慕求援,他并不担忧宋军全力对付自己,因为他本就是偏师,若是能够吸
的注意力,则主力罗志等人将会自南边包抄过来。
西壁辉与卫慕二人合兵一处,与宋军在成都周围激战一个月之久,并不能撼动余。卫慕曾轻易地占领过成都,曾将近百万人口中的大多数迁到了陇右,将成都一切可以搬走的东西搬走,这当中成都百姓也有不少在押解的途中死于非命。
如今余亲自挡住他们二人南下地步伐,卫慕了解这个对手,不敢小看。不久,西壁辉与卫慕二人收到了来自赵诚的命令,让他们就地吸引住宋军的注意力。此时罗志率领地中路主力正在雪山深谷中艰难行进,军报的传递极为困难,关于左翼军遇到的阻击本就在预料之中,并不为奇。
成都府城中,余心如刀绞。
蜀地号称乐土,一向殷实,上交给朝廷的财赋要占到四分之一以上,如今连成都这座曾经十分富庶地城市都成了前线,而且已经不止一次遭受过秦军的侵扰。已是冬十月的时光,落叶飘零,民生凋,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甚为凄惶。
百姓自发送来酒食,慰劳余的将士们,这令余深感责任重大。
“制帅大人!”部将王坚道,“已经得到证实,利州统制姚世安已经阵亡。”
“听逃回来的人说,姚世安曾想叛国投敌……”有人说道。
余打断了部下地话:“姚世安虽然不听本帅号令,但他总归是死于秦军之手。当今之下,我等应放弃争执,激励士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不致秦军为所欲为。”
“是,制帅大人!”左右齐声应道。
“制帅大人。”王坚道,“秦军这次气势汹汹而来,声势极大。可是我等所临之敌,却不过两万,其中定是有诈,近年来西蜀吐蕃、羌人不服王化,有消息说他们与秦人阴结,我等不可不防啊。”
“你是说,秦军有可能从黎州而来?”余不无遗憾地说道,“余某也能想到,不过余某鞭长莫及。上策为御敌于蜀门之外,这自从前年北伐兴元失败后,早已经不可能;中策为择险建城以抵抗为根本;下策为保江自守,纵放来去。故本帅以为,既便是这成都府,万不得以时,我军也可以放弃,集中兵力固守重庆府钓鱼城等山城,不叫强敌自东出川一步,以待他日反攻,收复失地。”
“大人说的是。”部下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川西多羌人部族,即便是宋国国力最强盛时,也只能以安抚为主,何况现在?州、兴元、洋州以至利州不是被秦军占领,就是残破不堪,唯有东川重庆府等地可以长期抵抗。
“只可惜这如画河山,怕是要再一次沦为敌手!”余心中暗道。
又有一急使奔来,却是余地心腹谋士阳。阳风尘仆仆赶来,面色慌张,一见到余便扑通地跪在地上,抱着余的腿痛哭。余见他亲自奔来,又是如此失态,心中一沉,大感不妙。
“发生何事,速速道来。
”余连忙将阳扶起来,问道。
“大人,不好了,朝廷……朝廷……发来金牌,命大人以本职赴阙!”阳泣不成声地回道。
“什么?”左右众人皆大惊。
余面色瞬间苍白,不敢相信这个命令竟在此时此刻到来,这一时刻他想起了岳飞。
“大人,如今边事紧急,我川蜀安危系于大人一身,强敌压境,大人怎能在此时离开?”部下们带着哭腔说道,“必是朝廷不知战事又起,才令大人赴朝面圣。我等愿联名上书朝廷,为大人请命。”
“诸位不必如此,余某自会上表奏事。”余强忍着悲愤说道,“想来朝廷相公们还未收到余某的军报,不知此地军情紧急。尔等万万不可因此而分心,以免为敌所趁,酿成大祸。国家正是用人之时,尔等身为边臣,不可懈怠。”
冬天地脚步已经逼近,一阵寒风刮起,将落叶卷到了半空中,军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余感到寒从心生。
他不是不知道朝中有人对自己不满,早在他赴川时,他就提醒过皇帝不要相信大臣们的谗言,当时赵昀亲口的答复则是:“谗毁则无此,报应则当以一力相接。”
这并非是余先知先觉,而是蜀帅这个位置,因为有吴氏反叛的先例存在,一向就极为敏感,尤其是他掌握着全部大权。然而,皇帝仍然颁下了金牌,终究是对自己不太放心,让自己丢下逼近的秦军与一众愿为国死事的将士,赴临安觐见皇帝。
余既感悲凉,又是心疾如焚,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踉跄地往自己的帅营中走去,他仿佛一日苍老了十岁。
大渡河畔,主帅罗志与监军张柔率领着主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渡口。这一路在大渡河谷中穿行,众人见识了行军之难,有时不得不下马步行,甚至有人不幸死于失足。
汪德臣领人铺设浮桥,大军顺利渡河,进入了宋国黎州境内。当地五土司之一的杨土司部将高保四率先投降,并引导大军招降了东岸部落,沿途部落望风归降。
罗志稍事休整之后,驱使各归降部落进攻黎州,过飞越岭(今汉源县西北),抵满陀城(盘陀寨)。至此,罗志未能等到左翼人马的到来,他意识到左翼军遇到了麻烦。
张柔主动请缨,领兵三万,往北急进。这一路北上,他面对的是防守空虚的成都南部,连克雅(今雅安)、、嘉定、眉山,进至成都。
一个月之后,赵诚收到了张柔等人自成都送来的急报:
宋蜀帅余旧疾复发,暴亡,或曰仰药而亡。成都府所聚之敌近十万,不战而溃,窜入东川,臣等于溃军之中得余遗骸,厚敛安葬于武侯祠。我成都方面军,欲留卫慕部经略成都,威胁重庆,余部南下与罗帅主力合,经白蛮界入大理。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一百零四章 江山如画㈦
柔与西壁辉二人领成都方面大部分兵力南下,与主黎州(今汉源县)。
大军立即南下,留辎重于陀满城,十一月中,于富林渡口再过大渡河,即进入了大理国境内建昌府(今西昌)。当年宋太祖灭后蜀,宋国面临的是北方大敌,并无力南征大理国,据说他挥起那闻名天下的玉斧,在地图上大渡河的位置划了一条线,此外非吾有也。
大理国,可以追溯到唐时的南诏国,但最强盛时国力也不及南诏。段氏即是白蛮豪姓,自称先世是武威郡人,可能是蛮化的汉人。大理与宋国之间在黎州、嘉州(乐山)、(南宁)等地有互市,但大理国与大宋之间没有稳固的隶属性朝贡关系,政和七年(1117年),其主段和誉被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这当中段氏一度失国,权臣高氏曾自立为王,不过后又还国于段氏子孙段正淳,但高氏却把持着大权,世代为国相,称中国公。除王都为首府外,设置八府四郡四镇,高氏子孙于八府,世袭驻守,四郡掌权者亦有高氏,所以段氏受制于高氏,有不少国王不得不逊位,出家为僧。这种被权臣控制与内讧的局势,已经持续一百七十年。
大军在高山、密林与河谷间艰难行进。茫茫南征路,似乎看不到头,明明是近在咫尺,大军却往往要在山谷中绕行许久,在将士们的眼中,总是数不清的雪山与深谷。此地是白蛮(今白族的先人)各部落地聚居地,虚恨、落兰、阿都等大大小小的部落,难以统计。
白蛮诸部担任着拱卫大理国北部的重任,但是段氏或高氏早已经失去对这此白蛮人的控制,秦军及裹抰地羌人,总共不下三十万人。这支装备精良地军队压境,罗志专门挑了一两个较大的部落,悉数全歼以示威,白蛮诸部在他**裸的威胁下,纷纷投降。罗志以招降为主,给那些部落首领们委以各种职衔,许以重赏,征发白蛮人担当大军的先导,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南进发。这些部族也让秦军少吃了不少苦。
当罗志等人在北胜府汴头(今云南永胜境内)渡过金沙江,右翼军张士达已经等待多日了。
“万胜、万胜!”二十万秦军将士欢呼着,刀枪如林,如高山中的松林,又折射着光芒,与雪山交相辉映。
那些被大军裹胁着地部族,在这欢呼声中胆战心惊。巍峨的雪山与深不见底地峡谷也阻挡不住这支雄壮的秦军,男儿的豪情在成功抵达大理国并会师时,才得到宣泄。
“无限风光在险峰,我大秦国的军威,由此可以知之也!”张柔对着身边右自豪地说道。
“罗帅来得有些晚了!”张士达率部下将校来见主帅罗志。
“西壁与卫慕二位在成都遇到些麻烦。方才耽搁了些时日。”罗志道。“怎么?大理国主仍然不肯屈服?”
“我大军云集于此。想必段氏正躲在大理王城中发抖呢!”张士达笑道。“若不是收到罗帅地命令。张某早就杀将过去。”
“命令全军休息三日。等儿郎们养足了精神。随罗某与段氏一会!”罗志命道。
“是!”众将齐声应道。
至此。罗志等人长舒了一口气。整支军队已经膨胀至四十万。
大军当面是大理国北面五百里的摩些部落,总共有三十七部,各部均有首领,其中以乌蛮为主(乌蛮后来地衍变为彝族),他们反对高氏的擅权,屡与其作战。
这个名义上统一,实际上君权旁落,又是四分五裂地国家哪里是秦军的对手?用顺风而下,不足以形容秦军进展地顺利。
大军休整三天之后,各部分别出击,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分路包抄,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切不肯屈服地部落全被击得粉碎,剩下的部落望风而降。
大理的刀剑虽不及秦军制式军刀实用、锋利,但胜在制作精美,以象皮为鞘,一鞘两筒,各插一刀,是秦军将士最喜欢的战利品。这里还有不少的金银、铜器、玉石与珠宝,也是秦军包括仆从军搜刮的战利品。
大理国北部诸部落的投降,打乱了大理国的防御部署,十二月初,秦军诸部毕集,会于大理王城之下。相对于中原的城池,大理王城太过脆弱,大军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攻破了此城。大理国王段兴智逃到了善阐府(昆明),国相高祥逃至统矢府(今云南姚安)。
秦军没有被大理别有风情的女子所陶醉,也没有被大理王城中富丽堂皇的宫殿与奢华的寺庙所吸引,罗志坐镇王城,指挥各军分攻大理国各府、镇。十二月底,张士达将国相高氏追杀,西壁辉围段兴智于善阐府,段兴智被迫以大理地图投降。
大理国的覆灭,为秦军攻宋开辟了新的战场,真正形成了对大宋国的大迂回大包围的态势。
泰安二十二年二月末,赵诚正式御驾亲征,驻跸毫州,在毫州设立征南行营。正是此时,他收到了罗志传来的捷报,心头提起的大石头落地,征宋的战争也是此时正式开始。
“暂让段氏为大理总管,借其名义,安抚大理百姓。”赵诚放下捷报,命令左右道,“命西路军征服大理诸部后,只要将士士气许可,即顺势而下,分兵入四川、广南西路,深入宋国腹地作战。”
“东自淮扬郭侃,前有淮西铁义,中有襄汉史天泽,西北有卫慕,西南有罗志三十万大军,还有东海水师。”何进在一旁手舞足蹈,“四面楚歌也,不,八面秦风也!自古未见如此战法,此战西路军功不可没。”
“余已死,孟》几年前在我洛阳老死,宋国能统帅一方的良将怕是没有了。”耶律巨道,“如今,宋国能独当一面的也只有赵葵等数人,比不上我朝精兵良将无数。不过赵葵并不为临安宰相们所喜,臣得其旧词有‘召到庙堂无一事,遭弹”之句,可见其心灰意懒与愤愤不平。宋国其他武官虽亦有
勇之辈,但能力挽狂澜独当一面者,少也!”
“宋人好文过饰非,虽然文治必不可少,但过犹不及也,古有岳飞之冤,今有余之祸。”宋平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臣以为我朝应吸取教训。”
“当今天下未平,故朕素重军功,尔等忠贞不渝,为朕奋勇杀敌,朕怎会若无睹?荣华富贵,皆是尔等拼命得来的,并非朕另眼相待。”赵诚道,“既便是将来天下太平,国朝也一日不可忘战,文武不可偏废,扬文而贬武或穷兵黩武,皆非长久之计。朕为皇帝,却不担心宰相专权,又不怕武将叛乱,又是何缘由?”
“陛下英明识人,朝中皆君子,军中皆忠义,赏罚严明,进退有度。故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奉命随驾地李答道。
“错!”赵诚答道。李为之一愣。
“若是天下皆系一人而治,倘若君临大宝的非明君仁主,那恐怕就谈不上江山稳固。”赵诚道,“五代纷乱,皆武人争斗。及至宋太祖后,却又矫枉过正。天下能文能武者太少,不可偏执。国朝自有律法、御史、谏者,又有报纸舆论监督,上至皇帝,下至从九品官吏,皆应受监督,就是军中纪律参军,又各成体系,监督行伍。”
“陛下英明,我等不及也!”众臣齐声说道。臣子们的吹捧,虽出自真心,但难免有些吹捧的意味,赵诚心照不宣。他以及李方才所说地,虽然是他成就霸业地原因所在,但终究还是系天下于一身,赵诚至今仍不知道何以才能让大秦国永世长存。
“陛下,史天泽奏请陛下,允许他率兵南下。”铁穆奏道。
赵诚心中极是得意,笑道:“宋主仍不愿屈服,看来朕只有强攻了。命史天泽立即率兵出击,进至大江北岸,遥望鄂州城。”
“陛下,臣以为可命郭侃在淮东施加压力,再命铁义从渡河,占领大胜关,入淮西,牵制两淮及沿江宋军,令其不敢全力援鄂,减轻史天泽的压力。”铁穆道,“如此一来,史天泽若是进展顺利,放弃过江,兵锋折向淮西,淮西若是一破,淮东不攻自破。”
“淮西多山,宋军经营百年之久,易守难攻,我军不占优势,郭侃之东路军主力在淮东一线,淮西需加强,萧不离的人马可前趋,助铁义一臂之力。”赵诚点头道,“就看史天泽能否击破郢、鄂、黄、一带的宋军。”
“臣遵命!”萧不离喜道。
“陛下,水师是否可以出动了?”何进道,“太子殿下派使者,催问多次了。”
太子赵松这次要与水师严忠济等人自海路攻宋,这当然很有风险。在北方人的眼中,大海深不可测,陆地要安全得多,太子是储君,亲自驾战船出海作战,当然遭到了众臣地一致反对。
赵诚也有些犹豫,尤其是皇后的强烈反对,不过太子软磨硬泡,终让皇后点头答应。齐国公张荣是山东人,年轻时也曾出过海,张荣不计可能地风险,主动请缨辅佐太子南征。赵诚见太子意志坚决,又有老帅张荣的辅佐,便点头同意,虽然极有风险,但他因此而感到骄傲,帝国终将要交给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自去年秋时,秦宋两国即处于战争状态,听说宋人实施海禁,严防江海舟船来袭。
”陈不弃道,“此时我水师,要想直捣临安,恐怕很难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不如令太子殿下及水师将士们,在海上做出攻击姿态,逼迫宋主不敢掉以轻心?”萧不离奏道。他还是念念不忘太子的个人安危。
臣子们自何进以下,均点头附和称是。
“好,那便命太子及齐国公、水师都督严忠济等,便宜行事!”赵诚命道。
数十骑带着赵诚的命令,急奔而出,向诸路兵马下达了攻击地命令。
……
史天泽接到赵诚的命令,当即自襄阳、随州分路南下。宋军在襄、随、郢等地周围早就屯集了大量地兵马,曾无一日不想夺回襄阳,秦宋双方在襄阳周围进行近十年的残酷拉踞战。
沈重率先锋军七千人奔在最前面,大军奔如洪流,在随县南撞上了宋军。宋将高达、张荣、王成、杨进等不肯退后一步,层层设防,步步为营。一场注定要爆发地激战展开,沈重遇到了宋军绝对优势兵力的阻击,进至安陆以西之平拔镇时,虽斩首无数,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史天泽接到回报,立刻命令准备多日地三千战船顺汉江而下。冲在最前面的是战船上装满干草、油布,接近宋军江防的船只时,被点燃顺水而下,宋军水师不得不后退。
然而令史天泽等中路军将帅意外的是,宋军不甘示弱,一改防守挨打的境况,转守为攻,竟趁夜准备了大量船只北上,每只船都安装火枪、霹雳炮,准备强弓劲弩,突入秦军军队重围。秦军船队没料到宋军居然还有勇气北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郢州境内约百里的汉江江面之上,烈火烧亮了黑夜。
一场血腥惨烈的激战后,双方被杀被溺者不计其数。郑奇率军成功阻住了宋军退路,在汉江中设立铁索障碍,终于在付出伤亡近万人的代价,全歼了来犯宋军。
这不过是京湖西路一带宋军的回光返照,秦军乘胜前进,一举攻破了郢州全境。与此同时,铁义渡淮,攻破大胜关(河南罗山南),与西路军一部会于应山。萧不离紧随其后,渡过淮河后,折向淮西,牵制淮西宋军救援。
史天泽军顺汉江南下,至浩瀚长江,沿长江北岸东进,扫荡沿岸城镇。东路军郭侃也发动了佯攻,有力地牵制了淮东方面。更不必说远在大西南的西路军。
大宋国处于八面秦风的包围之中,处处受敌,告急的奏折令临安朝廷夜不能寐。即便是一向歌舞升平的临安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一百零五章 江山如画㈧
海万里,扬帆破浪。三月,东北季风将风帆绷紧,催动着战舰在大海中披波斩浪。海浪猛烈地拍打着船体,溅起无数的白色泡沫,水手与力士在船长的指挥下,捕捉着风向变化,改变着行船方向。海鸟在庞大的舰队上空盘旋,偶尔箭一般地俯冲而下,冲出海平面以下,准确地衔起一条鱼儿,美餐一顿。
大秦帝国的舰队,第一次集体南下。六百艘四桅四帆双弦各五炮,并配以犀利铁尖的主力战舰,三百艘巨大的用来登陆的兵船,五百艘储备粮食、淡水的仓船,还有近二百艘用来快速交通、救援的快船。那最大的一艘则是帅船,长四十丈,宽十五丈,九桅十二帆,体态巍然,造价令人瞠目结舌,所以只有这么一艘。
大秦帝国的太子殿下,正站在这艘帅船上,注视着无边的大海,海风将他的戎衣一角吹起。既便是这支庞大的舰队,也要面临考验。宋国的水师的实力,若单论数量,绝对以数千计,赵松对自己的装配了火炮的舰队的海战能力极为骄傲,也曾以绝对的优势全歼了高丽人的水师,但面对宋军的海上力量,他还是有些紧张。
大海变幻莫测,它如画的风光之中,蕴藏着反复无常,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又深不可测,远没有坚实的大地让人放心和脚踏实地。秦国的水师力量,早就不是秘密,宋国对秦军水师也早有防备,数千里的海岸线上密布着宋国侦船,所以皇帝赵诚命令水师南下要千万小心,不可轻启战事。
“父皇终究还是心我的安危。”赵松心想道。他无一日不梦想着建立不世功业,要用功名来证明自己并非是徒有虚名。
齐国公张荣作为监军,也这艘帅船上,他不无感慨地赞道:“这船真是雄伟,老夫从来就没见过有如此坚固巨大的海船,乘风破浪不在话下。”
“蔡国公有所知啊,我朝水师所费银钱不下五千万,单就这造船木料,也是费尽心力得到。”水师大都督严忠济道,“我朝刚着手建水师时,派蕃商秘密从泉州、广州等地购买宋船,又雇佣南朝工匠,数年方成。这还不算,水手训练,天文、星相、罗盘、计程,一船人的饮食、起居事无具细,也必须一一考虑周到,更不说要训练战法。”
“你是担心与南朝水师接战吗?”张道,“陛下也是担心我军海战经验太少,方才命我等便宜行事。”
“我水师历时九年之功,费国帑数千万,每年财赋盈余大半悉归水师,怎能作壁上观?”赵松回头说道,“父皇授我便宜行事之权,并非要我等止步不前。”
赵松地心思。张、严人心知肚明。从这二人地本意来讲。他们深感责任重大。他们宁愿无功而返。万一储君在海上遇到不测。他们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钱塘湾必是宋军水师聚集之地。他拱卫临安。正严阵以待。听说自去年秋时。宋国严禁尺寸舢板下海。一旦现有船近海航行。即搜查捕杀。故即便是海外商船也不得不远避外海。迤逦东大洋来我山东登陆。”严忠济不无忧虑地说道。
张荣见赵松胸有成竹。便问道:“殿下有何计划?”
“宋军严阵以待。当然是怕我军直捣临安都城。这是意料之中。”赵松道。“敌军严阵以待。规模庞大。我等虽有坚船利器。不可以身涉险。以少击多。小视了宋军。我欲近海南下。暴露行迹。示威于敌。令敌早些知晓我大秦水师已经南下。料敌必会紧张起来。尤其是临安。但我军并不会光临临安。而是自淮东楚州盐城以至浙西秀州华亭(上海松江)。寻机登陆。”
“如此甚好。要是上了岸。老夫也派上用场。
”张荣~着长须笑着道。“这海上总让老夫觉得心虚。”
“呵呵。”赵松笑道,“齐国公说笑了,万一要是遇上宋军水师,我等既便是~出茅庐,也要拼力死战。”
“这是自然!”严忠济等水师将校齐声答道。
赵松知道张、严二人不希望与宋军水师交战,考到可能遇到地困难,赵松选择了登陆作战,只是内心中他更希望与宋军水师在海上一战。
庞大的船队自登出,顺近海南下,在黄淮入海口楚州等地耀武扬威,宋军沿海的少量战船纷纷入港避难,而沿岸的宋军烽火台鳞次栉比,密切监视着秦国水师的动向。
此时,东路军郭侃正在陆路动对淮东方面地猛烈攻击,宋两淮边帅贾似道一筹莫展,除了天天向朝廷求援兵之外,就是祈祷上天的怜悯。而中路军已经扫荡了鄂州以北的地方,沿江之江州、池州以至建康府正受到威胁,淮扬一带地宋兵随时有被切断归途的危险。
急报纷至沓来,听说秦军水师南下,宋主赵昀大惊失色,他感觉临安不安全,但是他此时不敢提出迁都的打算,命屯集在钱塘外的水师拦截秦军水师,解除这一威胁。
所以正当秦军水师准备自通州寻机登陆时,秦宋两国地水师在长江口外骤然相遇。这让赵松既紧张又兴奋,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却看不出异样来。
两军战船隔着十里一字排开对峙着,双方的后勤船只分别置于身后,在这个季节里,秦军处于上风口。
赵松见宋军船队排列密集,立即命令前营出击。
“呜、呜呜、呜呜呜……”
立刻,帅船上的旗号与角号同时传达着命令,百艘战船前突,冲着宋军奔了过去。宋军中央后退,两翼包抄,企图形成对秦军突前战船的包围。双方都不知道这次初战后果将会如何。
“前营就要被包围了。”有人惊呼道。
严忠济放下千里眼,道:“希望战能告捷!”
十里外,秦军前营战船已经接近了宋船,宋军见秦军这百来艘战船竟敢直冲而入,自尊受到了打击,早就誓要将这来犯之敌击成碎屑。
“咚!”明亮的闪光之后,宋军只觉得正午地阳光也暗淡了不少,巨大的声响从对面传来,蓝色地烟雾从秦军战船上升起。
“不好,是火炮!”宋军惊恐地叫起来,他们早听说了秦军火炮的厉害,只是从未见过,更未想到秦军隔着数百步远就动了攻击。
一颗铁弹正中宋军最前面那艘战船上地桅杆,粗大的桅杆似乎不堪一击,木屑横飞,那铁弹顺势而下,又在甲板上砸出一个窟窿。这还没完,另一颗铁弹不偏
在船吃水线上砸了一个窟窿,海水灌入船仓,既便是计,也得不停了下来,接受着轮番经过地秦军战船的攻击,最后被火箭点燃,成了大海中的一团火焰。
一个照面,秦军就给了宋军一个下马威。
秦军地战船双弦两侧各配备了五门火炮,可以左右开炮,射实心铁弹。这要比宋船上配行的霹雳炮射程要远得多,那霹雳炮实际上一种海上型投石机,射的是装满火药地铁盒,一旦被击中,就会让对方燃起大火,也相当厉害。宋军不甘示弱,有数支战船横冲直撞,想靠近进攻,秦军的一艘战船上不幸中了一炮,上面的水手拼力地救火,而剩下的人急忙与宋船拉开距离。
秦军百艘战船与宋军绞杀在一起,在广阔地海面上追逐、反击。秦船虽然在火力上占据优势,但宋军作战经验更加丰富,甚至有不少宋船冒着猛烈炮火危险,用铁尖撞击秦船,然后双方毫不犹豫地放弃远程武器,跳上对方的战船,近身格斗。
炮声隆隆,喊杀声此起彼伏,接二连三的战船在双方主帅的注视下沉入大海,大海上飘浮着船板、旗帜与呼救的军士。赵松心中澎湃,他见宋军正专心对付自己的前营,立刻命令左营、右营各百艘战舰出击。
这一变动,立刻变了局势。秦军强大地远程火力,让宋军莫可奈何,他们只能在长官的催促下拼命接近,以此来削弱秦军地优势。
一旦接近,双方战舰上十丈的拍竿立刻挥作用,上置巨石狠狠地拍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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