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普天之下-第13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刘郁退后。赵诚仍在帐中呆坐了一会。篝火在帐中仍在燃烧。散发着光和热。令这帐内染上一层金黄的色彩。
他不相信中书省三位正副宰相会暗中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因为耶律楚材是无法威胁到他们的位的。可是这韩安国这个家伙一而再的敢指摘耶律楚材。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却也不的不防。其人心术看来有些问题。的敲打敲打。耶律楚材为人也过于刚直。遇见不当之事。往往抓住就不放。让百官噤若寒蝉。又身负监察之责。好比天敌。令人敬而远之也就不奇怪了。这大概是一个人的性格使然。
赵诚忽然觉的自己真有些小题大做了。他不可能让所有的臣下都会完美无缺。官场之上出现小人。也在所难免。方才那刘郁刘文季旁观者清。并不认为这是件极大的事情。重要的是自己身为王者不要惑于臣下的蛊惑。假如那耶律楚材是个圆滑之人。让他主持御史台。则是大错特错了。
想通了一件事情。赵诚顿感轻松了许多。便走出大帐。
帐外的清冷的空气令赵诚精神为之一振。他信步在中条书院内行走。松林、校舍、院墙之间亲卫林立。寒霜令亲卫们的肩头雪白。虽然还未到开学之时。书院人口并不多。但他这一趟中条书院之行。也打破了中条书院的寂静。
要的。这书院里大部教授都临时让出了各自的住处。让给赵诚的女眷和高官们。赵诚在夜色中缓缓而行。呼出的热气立刻消失在夜色之中。靴子踩在青石之上。在静夜中。脚步声清晰可闻。
一座精舍前面。赵诚停了下来。这座精舍是麻革先祖在此处的别业。中条书院即是据此一再的扩建而来。这精舍四周遍植松柏。皎洁的月光下。树影攀上了粉白的院墙。
史琴史才人就暂住在此座精舍之中。她本以为赵诚今晚宴请中条书院的夫子们。会唤她来抚琴。附庸风雅。不料赵诚却没有。
夜深了。她吹灭了烛火。躺到陌生的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睁着。仍在想着心事。她忽然觉的自己最近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啊……”外面传来侍女嫣儿的惊呼声。“拜见……国主!”
“免礼!”史琴听出正是秦王赵诚来了。在这样的深夜里。她不由的紧张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起身。还是装作不知。
“史才人已经睡下了吗?”赵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听出这声音压低了许多。
“回国主。已经睡下了。奴婢立刻去唤醒?”
“噢。那就别打扰了。这一路行来。虽然道路通畅。天公作美。但终究不是居家。辛苦了一些。明日一早还要接着赶路。不出半月即可达中兴府。这一路上起居若有不便。你直接去跟孤的刘翰林说。”赵诚说道。“你也早些歇了吧。院外有孤的亲卫军把守。”
“是!”
旋即屋外出现了一阵脚步远去的声响。史琴捏紧锦被的双手松驰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却了无睡意。心中躁动不安。脑子里全是赵诚的音容笑貌。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三十六章 蛰伏与躁动㈣
赵诚在正月将尽的时候回到中兴府。
这一次他没有向以往那样,引得全城百姓蜂拥出城迎驾。军队在中兴府城外,贺兰军骁骑军直接奔往贺兰山下的军营,汪世显率领自己的部下回陇右。
亲卫军护卫着赵诚的车队在宫殿面前停下,那重重宫阙仍在赵诚的面前静默屹立。此时此刻,平日里静默的宫殿在赵诚眼里变得生动起来,这里是他真正的家,他所有牵挂与慰藉的所在。赵诚长舒了一口气,从眉眼到心底深处都充满着喜悦之色。
王后梁诗若与贵妃柳玉儿盛装在宫门前踮足远观,早有太监飞快地奔来报信,此时心中牵挂的心思才稍定。远远的,赵诚的身影刚刚出现,三个幼小的身影如乳燕归巢般,飞快的奔跑到赵诚的面前,扯着他的双腿与衣角,惊喜地呼道:
这是赵诚的两位公主和幼子赵竹,这赵竹不过才三岁之龄,路还走不稳,就开始跑,结果自己将自己绊倒在地,在赵诚的面前来了一个大拜,令赵诚目瞪口呆。
赵诚一个箭步上前,弯下腰,一把将那赵竹从地上抄了起来,架在脖子上。赵竹本摔得疼了,两滴眼泪还挂在眼角,此时却开心地呼喊着。离开半年之久,这个小家伙还记得自己的长相,赵诚心说没白养,只是自己的头发被扯掉了无数根,让赵诚呲牙裂嘴。
那两位公主名叫赵菊与赵梅,却是一左一右抱着赵诚的大腿,令他寸步难行。两人丫头卖力地在赵诚面前背诵着“锄禾日当午”、“白日依山尽”,赵诚边听边笑,乐不可支。
唯有长子赵松耐心地站在一边,看着弟弟妹妹们折腾。这半年未见,赵松的个头又长了一大截,幸亏这面相没太大变化,否则赵诚不敢相认了。
“孩儿拜见父王!”赵松规规矩矩行着礼。这伴随着个头的长高。这人也变得有些拘谨起来,说好听点叫守礼,说不好听点那叫生份。
“嗯,半年未见,你这个头又长了不少。”赵诚道,“这半年玩得可高兴?”
只有赵诚会如此问。别的父亲会张口问自己的儿子学业如何,赵诚张口便问玩得可高兴。赵松闻言脸色一暗,旋即露出兴奋的神色来:“父王凯旋归来,是孩儿最高兴的事情。”
知子莫如父。赵松这表情清楚地表明他过得很不轻松。年纪越来越大。这该学地学问却越来越多。甚至开始与自己地老师探讨起国家大事来。他地母后梁诗若和他地老师刘翼。还有那位便宜外公梁文。开始将他当作储君来培养。多玩耍一下便会被认为是玩物丧志。赵诚若是在宫中。赵松就轻松许多。至少赵诚常常会抽空陪他玩耍。
“瞧你这模样。读书差不多给读傻了。真是作孽啊!”赵诚故意夸张地说道。他伸手便要摸个头快到自己胸口地赵松地脑袋。
“父王又摸孩儿地头。孩儿将来不长个头怎么办?”赵松躲开了。
“夫君又说笑了。多读点书有何不好?”梁诗若走上来说道。“寻常人家当爹地恨不得让自家孩子能下笔万言。臣妾可不敢作孽。”
“诗若地话。当然是至理。这宫中你说了算。”赵诚不愿跟梁诗若理论这个学业问题。因为这是天与地。永远不会相合。
“国主征战在外。戎马倥偬。可还顺利?王后姐姐日日都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这不您看上去身康体健地。正是国家之福啊。”柳玉儿也上前道。
“哈哈。两位贤妻有心了,孤这次北征,虽遇到些许困难,不过却顺利得很,那蒲鲜万奴不经打!”赵诚点头道,“不过,孤远行不过半年,还真有些想家。”
“夫君在燕赵流连花丛,还会想家?”梁诗若打趣道。她和柳玉儿的目光越过赵诚的双肩。打量着身后不远处的两位年轻女子。正是史、洪二氏。
“这宫中,诗若是一宫之主。孤主外,诗若主内。这里就交给孤的王后了。”赵诚这才想起还有这事,头也不回地带着自己的四位子女疾步往宫内深处走去。
梁诗若与柳玉儿二人相视一笑,这才打量史、洪两位女子。那一身水蓝色罗裙,披着上等貂皮披肩,怀抱琵琶的女子,婷婷玉立,沉静似水,宛如夏日水面上一朵含苞欲放地荷花,令人怦然心动。梁诗若猜想这位年轻女子便是真定史家的宝贝女儿了,果然天生丽质。
至于另外一位女子,则是高丽洪氏。因为没有封号,又因出身外藩,她不敢趋前,跟在史琴的身后一步。但她一身粉红色地衣饰,裹着一副高挑健美的身体,自然与她常常练习舞艺有关,与史琴相比,春秋更有擅场,也是一个不可多夺的美人
那史琴方才见证了赵诚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心说这宫中还是有人情味的,眼前这位三十来岁的威严又不失端庄秀美的女子,和身旁一位年轻极有风韵的女子,可不是她所敢怠慢的,连忙与洪氏连袂上前参拜。
史氏努力保持镇定,只因养在深闺,虽知书达礼,难免有些拘谨,她那一弯长长地睫毛,因为紧张而快速跳动着。那洪氏虽出身低微,却更会察颜观色,低眉顺眼,如同一个温顺的羊羔,不敢与梁、柳二人对视。
“啧啧,真是两位美人啊,我见犹怜,何况男子?”梁诗若道。即便是同为女人挑剔的目光,梁诗若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年轻女子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既然赵诚将这两位女子带回宫中,梁诗若虽然内心有些不喜,但终究还是承认事实。
“既然都来了,那便是一家人了。”柳玉儿开口道,她这话中透着一些无奈的意味。史琴与那洪氏皆是聪明的可人儿,心中暗道以后要处处留意步步小
“全凭王后娘娘做主!”史、洪二人道。
“什么王后娘娘?”梁诗若笑着道,“以后若是有缘,你我姐妹相称也不是不可能的。”
梁诗若没有将话说满。她可不想让这一向安静的后宫变得复杂起来,史琴心中一惊,还未开口说话,那洪氏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史才人可有异议?”梁诗若问道。
“全凭王后娘娘做主。”史琴再拜道。
“那好,早就听说两位要来,我已命人准备了寝宫。那广月宫虽占地不大,但胜在花草池沼颇为精致,当中有一亭台,可供史妹妹抚琴所用。”梁诗若道,“另有一偏殿曰寒露宫,虽然并不奢华,但那里本有一个舞池,可供洪妹妹练习舞艺。这两殿我已命人修葺一新,又添些必须的物什。凡我长乐宫中有地,绝不少与你的,二位若是嫌有何不足。尽管来跟我说。”
“多谢王后娘娘。”史洪二人见梁诗若还是比较用心地,心中忐忑之情放松了不少。
当下梁诗若命宫人引史、洪二位去各自的住处,又命女官分派人手、衣物、首饰、器皿,一应所需考虑得极为周全。
柳玉儿开玩笑道:“姐姐这是刀子口豆腐心,明明不喜欢,还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又能怎样?身为王后,岂能因一己之好恶,而令夫君宫室不振?”梁诗若叹道,“我不求母仪天下。只求做个贤惠开明之人,只愿将来无人指摘我罢了。”
赵诚刚回宫,并觉得太累,他正陪着自己的儿女们玩耍,几位重臣们连袂来见他,赵诚只好命赵松将另三位带走。
王敬诚、耶律楚材、高智耀及盐铁使陈时可、度支使刘中,这五人一见到赵诚便是照例一通吹捧,无非是王师亲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军望风而逃敌酋授首之类的。
“这全赖三军将士用命,才有此役之功。自此以后,辽地已归附我朝所有。”赵诚道,“辽地沃野千里,可耕可牧,又有山川盐泽之利,特产丰厚。孤已经诏令全军,凡有功将士皆为得到份地。卿等身为朝中重臣,参赞政事。孤也在辽东准备了数千顷良田授予诸位。”
“为吾王分忧。乃臣等的本份,臣等不敢贪求。”王敬诚道。
“嗯。从之这话孤就不爱听。”赵诚摆了摆手道,“孤之天下非孤一人之功,能与诸位分享,也是孤之乐事也。”
高智耀笑着道:“国主这次北征,臣本以为会耗费钱粮无数,没想到这次在军北征,却带回来金、银、帛、牲畜与特产无数,却是大赚特赚了。”
“若是没赚头,匈奴人、突厥人,还有蒙古人何必南下侵掠汉地?”赵诚说道,“利欲熏心,可以令军队疯狂,杀人放火不过是一件寻常事。孤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赵诚嘴中淡淡地评价,众人却知道他不是在说别的过去和现在地游牧民族,而是在说自己地军队。大秦国去年秋七月开始地北征,杀过多少人,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王敬诚等人虽远在中兴府,但对诸路大军在燕北及辽地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从北方源源不断运回来地牛羊据说因为太麻烦而在中都路就地宰杀,仅仅取了可制作弓箭的牛角、牛筋,以及可制靴子的牛羊皮与羊毛。而牛羊肉被弃置,任凭中都路现北平行省的百姓索取。
战俘被驱赶着重建城池、道路,其他女真奴隶被低价转卖,而金银、布帛及山珍与皮货、海冬青等各是无数,那些追随军队而去的商队,赚了盆满钵圆。每一份财富都沾满了鲜血。所有金钱地**引得更多人蜂拥而去,这就决定了今年的辽东还会有更多的杀戮。
赵诚与重臣们寒暄了一阵,他见耶律楚材心事重重,故意问道:
“孤北征期间,朝中可有大事?”
那解盐一案朝野影响很大,耶律楚材承受最大地舆论压力,他有心要严惩作奸犯科之人,却因别人异议,而无奈暂时收手,等待赵诚的回归。
“回国主,解盐一案耶律大人会同大理寺、刑部已经查明,谢良宏等二十七官员内外勾结,伪造帐目,偷梁换柱,或故意漏记、错记,两年来共偷盐税七万五千三百余贯。人证物证俱在,另有二十一位经手小吏、巡逻缉私头目及奸商皆收押待判!”王敬诚主动揽责道,“臣失察也!”
“即便是谢良宏等两年前便开始内外勾结,便不是从之的错。”赵诚点头道。
“御史台担负监察百官之责,解州出现如此众多的贪腐,将官盐吞没,然后私售于河北,中饱私囊,臣失责也,臣恭请国主降罪。”耶律楚材面有悲色,脱冠请罪道。自大秦国立国以来,往往出现较大贪污受贿的官员,大多是他向赵诚引荐的,这不能不让耶律楚材感到悲从心来。
那盐铁使陈时可与度支使刘中二人,盐铁使司主官解盐的收卖,而度支使司也在解州派遣官吏掌管来往数目的额数,所以解盐一案主犯、从犯的上级便是他们,这二人也是因为耶律楚材地引荐而归附的。他们不管以前如何尽职尽责,与此事总脱不了干系,纷纷请赵诚降罪。
“显达以为如何?”赵诚却问向高智耀。
“此案虽令人痛心,然而御史台经人禀报,能果断派出干臣清查,其功甚大。况此案分明是盐铁与度支二司及解州提刑司之责,与耶律大人无关。”高显达早就知道赵诚此前下旨削了韩安国的官秩两级,心知赵诚不想将案件的责任与耶律楚材挂勾,并顺水推舟为耶律楚材开推,本来就是如此。
陈时可与刘中二人早就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赵诚沉吟了一番道:“晋卿何罪之有?难道因为有御史,举朝上下就不会有贪官污吏?若是有人状告不法之事,御史台不管不问,那便是晋卿的责任了,故卿无罪也!”
“臣幸遇国主明君,在国主御前效犬马之劳,令平生所学得偿所愿。然事与愿违,臣所荐之儒臣,徒有虚表,屡有害群之马贪赃枉法。臣羞愧难当,无颜面君!”耶律楚材痛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在赵诚的面前跪下,如同一座大山倒在赵诚的面前,令赵诚清楚地感觉到他地痛心。
“晋卿起来吧,孤并不怪罪于你。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谢良宏以前在兰州做判官,官声也曾不错,考绩也常是优等。”赵诚亲自将耶律楚材扶起道,“孤最痛心的是,不是堂堂朝廷命官与奸商内外勾结,也不是他们贪污了多少银两。尔等只是声讨犯官,却无人告诉孤,如何才能杜绝解盐私卖一事复发!”
赵诚的嗓门越说越高,王敬诚与高智耀两人也从中听出了赵诚的雷霆之怒,两人既感意外,又大感惭愧。
“臣惭愧!”王敬诚与高智耀也重重地跪了下来。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三十七章 蛰伏与躁动㈤
赵诚的愤怒不是没有理由的。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人人都可以卖力地去做。然而揭发贪官污吏,惩奸缉凶之后,更应该做的是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身为君王,只要他智力不差,都不希望自己的帝国忙于惩处贪官。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帝国在飞速地扩张,直接控制的版图早就比最初那二十二个州的领土大二十倍,就是官员的数量的扩张及擢升也是飞速,而官员的操守并非因为治理国家的复杂化而保持一贯的水准。良莠不齐是常态。就是宰相们也陶醉于过去与现在的丰功伟绩,从食不果腹到如今的锦衣玉食,从低微卑贱或者阶下囚到如今的堂堂重臣,蜇伏在内心深处的惰性出现躁动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所以,赵诚想提醒自己的心腹们。
“听说正月十五上元节,有人办了场满岁宴,摆了七十席酒宴……”赵诚道。他话还未说完,高智耀的脸色变了变,忙承认道:“臣知罪,臣孟浪,臣……”
高智耀吞吞吐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那摆了七十席酒宴的就是他高某人,原因是他的小妾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心情高兴,他又身居高位,想要与他走动、拉近关系的人如过江之鲫,凡是官员要是不在他这个官拜少师、中书左丞的大官面前出现,那说明那位官员还是不入流的。
“启禀国主,高显达办酒宴,虽然人多了些,但臣敢保证显达绝不会收受下级官吏的贿赂。”王敬诚道。
“臣也敢担保。”耶律楚材也道。这二人深知高智耀的为人,不认为高智耀有趁机收受贿赂的可能。
“哼,显达为人清正,孤也相信这一点。可是诸卿要注意了,高显达自己不收别人的贿赂,他能保证自己的家人也不收吗?”赵诚火气仍没有少一点,他从书案上抄起一封密函。甩到高智耀的面前,“高显达,你大声念一念这个!”
高智耀小心地捡起飘落在面前的那不过一页淡黄色的纸张。王敬诚瞄了一眼,见那张上印着一个虎形地图案,暗暗吃惊,因为那是四方馆撰写密函所专用的纸张。他因为曾主持过一段时间四方馆,所以才知道这一点。这密函是赵诚不久前得到的。
“去年十一月末。陕西行省韩安国之侄韩某。人称韩衙内。强买西域客商宝物。其中一串玉佛珠。乃用上等于阗墨玉制成。价值不下千贯。韩某只出价二百贯强买之。其时。西域商贾不满。奔走呼告。却无人接状。此事在长安一带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不了了之。
然今年正月。有人曾见中书左丞高大人之妾曾公开展示过此佛珠。不知是否乃韩安国所献……”
高智耀地声音越来越小。脸色涨得通红。那串玉佛珠他也亲眼见过。只是自己宠爱地小妾说那是她娘家祖传之物。高智耀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知其中却有这样地故事。如果此密函所云不假。那么韩安国贿赂自己地小妾。其心何在?高智耀不敢想。那韩安国与他本就私交不错。早在赵诚入主中兴府之前。他们就认识。这韩安国大概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不少坏事。因而特意交好。以备不时之需。
就连有心帮他说话地王敬诚与耶律楚材此时也都闭上了嘴
“孤本以为韩安国也就是有些骄傲自满。不太检点罢了。却不料其人不光是不检点。而是无法无天。”赵诚脸色铁青。“耶律楚材。卿说说这是谁之过?”
“臣之过!”耶律楚材伏在地上。没有任何为自己辩护地打算。他身为御史中丞。负责监察百官。那韩安国在陕西一手只天。他却闻所未闻。以为天下无事。这只能说是他严重失职了。纵是给耶律楚材一百张口。也是百口莫辩。
“臣也有错!”王敬诚道。
“从之何错之有?”赵诚反问道。“卿是本朝第一重臣,何曾有错?”赵诚逼视的眼神令王敬诚心中一颤。心说这一次赵诚是真的怒了,连忙承认道:“臣之错,一是御下不严,未能及时警醒;二是纵容奢华铺张,令风气变坏;三是……三是……不思进取,贪图安逸……”
“够了!”赵诚怒道,“韩安国在陕西的事情,御史台应即刻查办,若是够杀头的,绝不姑息。三位都是孤的心腹,此事孤就不宣扬出去,留给卿等自省。卿等都是自视甚高之人,然而身为宰执,如同置身于刀山枪林之中,一着不慎就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如今大业未成,卿等却不能以为天下无事,可以坐享太平安逸。都起来吧!”
“遵旨!”三人这才起身,心中却是暗暗警惕。赵诚这次只是借机敲打一下这三人,原因是这三人皆是惜名如命知进退荣辱之人,否则轻饶他们无异于姑息养奸。
那盐铁使陈时可与度支使刘中仍跪在地上,不知是否该起身。赵诚笑骂道:
“你们二位也起来吧。”
“谢国主!”陈、刘二人战战兢兢地称谢起身,方才三位重臣被赵诚训斥地一幕令这两位与解盐一案脱不了干系的官员胆战心惊。
“解盐一案虽然大致水落石出,但后续事宜却是更为重要,孤不想还有第二个谢良宏出现。”赵诚道。
“回国主,那谢良宏此前为州官时,官誉甚隆,为一方百姓所敬重。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主持解盐诸事后,却露出本性来,臣身为盐铁使,有失察之过。臣甘愿受罚。”陈时开道。
“度支使也有官吏参与此案,与主谋勾结,贪赃枉法,臣亦甘愿……”刘中也请责道。
赵诚打断了他的话:“这种官面上地话还是休提!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由此可以知之也,朝廷的法度并非是防备君子。而是防范小人的,倘若朝廷的法度漏洞百出,那就是勾引小人犯法,出现集体贪赃枉法之事亦不奇怪了。”
“回国主,臣以为解盐一案,御史办案时发现各种借据、收条、契约皆不相统一。印签又是五花八门,甚至只有私章,不见官印,或者只有官印,不见经手人的签押,积年的帐目错、漏之处甚多,字迹缭乱,数目前后不一,出纳小吏又是如流水般更换。以致帐簿令人如置身云雾之中,纵是经手人也极难分辨。”耶律楚材奏道,“故臣以为。贪渎之辈正是因此勾结孔目官、文书,要么巧立名目,要么故意做错帐、假帐、漏帐,利用朝廷款项帐簿不相统一之便,私饱中囊!”
“朝廷诸部、各州大概也是如此吧?”赵诚沉声问道“正是如此!”众人齐声说道,这声音却是不自觉地小了很多。
“孤曾听密报说宋国端平元年,宋帝命尚书省设局审计户部财赋收支,下令编制《端平会计录》。去年又命各州府仿照户部会计式样,立簿记录出纳。每季送呈尚书省计簿房,作为考核官员的标准之一。”赵诚道,“看来倒是孤忘了这件事情。宋人之过,我朝应警记,而宋人朝策之善者,我朝更亦效仿。从解盐一案看,我朝应该有自己的会计录,堂堂一个国家,计帐岂能是五花八门?主妇持家还需井井有条呢!”
“度支使司负责朝廷岁入岁出总帐。臣以为不如就命度支牵头此事,编制我朝会计录,令各部、司及各州县依定式记录出纳,杜绝私帐、错帐。”王敬诚奏道。
“那街市上地商贾大笔交易为防万一,都会到官府报备,依照固定地格式签约,市舶司也依此契约征税。”赵诚点头道,“依孤之意,将来只要是与钱、粮有关的皆可有一套会计准则。听说有家财万贯的商贾想征得朝廷许可开钱庄。这确有必要。但若是私人钱庄没有统一的会计帐簿,官府何以查帐与征税?那存钱的商贾又何以确保自己地钱财不会被钱商贪污?唯有统一的会计准则。此事就由度支使司着手去办。务必厘清朝廷帐务,堵上漏洞,令君子坦荡,小人束手!”
“遵旨!”众人应承道。
“还有何事要奏?”赵诚又问道。
众人见赵诚脸上有不耐烦的表情,又想到赵诚刚出征归来,方才一番不悦,定是有些累了,便齐齐告退。
赵诚见臣子们纷纷退下,疲惫地靠在椅背之上,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处理朝政人事,远远没有率兵打仗轻松,身前这几位重臣,他既授之以权柄,又担心他们会犯错,当然他要是只想做个安逸国君则是另一回事。
“大约这就是皇帝之所以常猜忌臣子的缘故吧?”赵诚自嘲道。
夜幕刚刚降临,王后梁诗若遣人来请赵诚赴长乐宫家宴。这殿中虽人口不多,但却也是真正有家地味道,赵诚、王后梁诗若、贵妃柳玉儿,新来的史、洪,还有赵诚的儿女们,就是太师、谏议大夫梁文也有机会来赴宴,他是王后的父亲,也就是赵诚的岳丈。
这是赵诚出征归来地第一次家宴,梁诗若为此精心准备了一番,倒无奢华,只是食物皆是赵诚一向爱吃的。
梁诗若早就听说史琴善琴,而那洪氏善舞,借此机会,特意让史、洪二人琴舞相和。这史、琴二人这同台竞技,也是各有擅场,琴舞相称,令众人大饱眼福与口福。
“夫君真是好眼光啊!这样的美人儿,偏偏让夫君给碰上了。”梁诗若紧挨着赵诚小声地说道,意有所指,却不想让别人听到她与丈夫之间地悄悄话。
“哪里、哪里!”赵诚装作不知,故意道,“还过得去,若是不入诗若法眼,不如送给别人。”
“夫君这说地是哪里话?”果然,梁诗若道,“岂能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入了这宫门,那就是这宫内人。臣妾只是嘴上说说,岂能让臣子们笑话?”
“笑话什么?”赵诚故意问道。
梁诗若气急,悄悄地掐了赵诚一把,赵诚强忍着痛感,装作木头人,却不料被柳玉儿看到。那柳玉儿禁不住笑了起来,惹得梁诗若面若桃花。
柳玉儿地笑声令正观舞听琴的太师梁文回首,这梁文自从地方回京入朝为官,常常打着探望外孙赵松地名义入宫,只是梁诗若仍然对他不冷不淡,令他百感交集。
不过,今日家宴梁诗若遣人邀他来,却令他极为高兴。
“太师最近身体可好?”赵诚见梁文又老了一些。
“托国主的洪福,老臣食欲颇盛,身体一向极好。”梁文回首答道。梁文是第一任的陕西行省主官,在陕西极有威望,这韩安国在陕西的不法正是有人捅到梁文的跟前,然后赵诚才命四方馆地密探暗查的。
“听说有人争着想做太师的义子,不知可有此事?”赵诚问道,“做了太师的义子,那可不就是国舅了吗?”
梁文的脸难得涨红起来,他的儿子们在战乱中战死、饿死、病死,如今老来算是无子。但是身居高位,又是当朝正一品的太师,国王的岳丈,未来国王的外公,当然会有很多人争着当他干儿子。
“哈哈!”赵诚见梁文大窘地神态,大笑起来,这事他很早就有所耳闻。
“世上多阿谀奉承之辈,老臣虽老,然并非昏庸之辈,彼等攀交老臣,不过是求得荣华宝贵罢了。”梁文道,“臣不会令此等小人得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三十年不到,梁文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王后梁诗若之所以对他如此冷淡,自然是他自己犯下的孽债,这让他追悔莫及。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他当年不是贪念高位,也不会将梁诗若送入西夏宫中,那就很可能不会被送到大漠,然后结识赵诚。上天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儿子,却还留下一个唯一的亲人让他老来有所依靠。说不定,他梁文早就死于孤独之中。
幸与不幸,没有人能道出其中黑白。梁文面色悲怆,一时间老泪纵横。王后梁诗若努力地回忆着她那同父异母兄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