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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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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极羡慕,连忙拍着胸脯说道。

“好,有郝元帅这句话,何某也就放心了!”何进笑着说道,他们卖力,他乐观其成。正说话间,前面传来人马的躁动声,远方敌军又来攻击。十多面旗帜迎面扑来。烟尘将秋日清晨湛蓝地天边遮住,来势不小。

郝和尚飞快跃上战马。呼道:“何大人暂作壁上观,看卑职如何杀敌!”

说完,郝和尚便带着亲卫奔了过去。何进也带着亲卫追赶而去,旷野里两支人马张开各自的噬血的獠牙,又杀到了一起,

人的名,树的影。这郝和尚当真是一员骁将,喜欢身先士卒,一杆长枪在他手中如同索魂的无常,亲率精兵五百,将敌军截成两段。部将刘天禄等人,各率本部人马,紧随左右,眨眼间就将来犯之敌分割包围,勇悍如斯。

休息了一夜的史天泽听闻又有敌来犯,也引精兵来助,彻底让来犯的一千人马失去了退路。郝和尚将最后一名不肯放下兵器的敌军斩落下马,带着满身血腥来到何进面前复命。

“郝元帅真是员虎将!何某定会为郝元帅请功!”何进亲自为扶其下马,倒令郝和尚十分兴奋。

“蒲鲜万奴不服王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杀他个干干净净!”郝和尚满脸狠厉之色,浑不将敌军放在眼里。

“我等不如杀到平州去,取了敌酋地头颅献与吾王吧?”史天泽心情也不错。

“功劳都让二位元帅立了,他人又当如何呢?”何进笑道,“待我军拿下蓟州城,何某再与诸位会猎平州!”

“哈哈!”众人豪气干云,纷纷爽朗地笑了起来。

二百里开外,蒲鲜万奴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和心腹部下们盯着地图,听着信使鱼贯而入奏报着最新军情,却没有一件好消息。

秦军可以经得起消耗,也可以接受一两次战败和损兵折将,可蒲鲜万奴却是为生存而战,身家性命全在这刀锋之上,由不得他不敢拼命,只是蒲鲜万奴遇到了史、郝两位身经百战的悍将牢牢地阻挡在面前,让他无计可施,只得如添油一般耗费着部下地性命。

见到一支支千人队有去无回,蒲鲜万奴心里也在发寒,他努力保持着镇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势。

“敌军虽然将我燕京、顺州、蓟州等城池分割包围,但只要各地固守,就能令敌军力分散,消耗其锐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敌军疲惫,我军主力再悉数出动,定会击败秦军!”蒲鲜万奴将自己肥胖的身躯坐到了下来,鼓舞着部下士气。

“陛下。敌军势大,不如退回东京,从长计议。临潢府外亦出现了敌军游骑,我军主力若是被拖在此处,将会腹部受敌。”心腹面带忧色。蒲鲜万奴割据了一方,称起了皇帝倒不含糊。

“秦军亡我之心不死,避其锋芒就得保身家性命?”蒲鲜万奴怒道,“于今之计,只有死战。方才有机会保住身家。谁敢再言退兵,以通敌论处!”

左右皆不敢再言语。

这场战争从最初时,蒲鲜万奴就是被动地接受挑战。士气、兵力甚至人心都不在他这一边。但他又不敢放弃蓟州及燕京,一旦完全失去了这些地方,秦军合兵一处,他只能选择逃回东京辽阳府。燕京等地反倒成了秦军布下的陷阱,令他明知前有铁壁铜墙,也不得不一次次地撞上去。

咚、咚!

咚、咚!

一颗颗石弹撞击在蓟州城上。护城河的水已经被放干,秦军将所有的回回炮推上前去,城墙上所有的木质结构已经被摧毁,三十架回回炮日夜轰击着西边的城墙。城内地抛石机试图还击,射程却够不着。

回回炮已经肆无忌惮地轰击了一天一夜,每一次撞击城墙发出地闷雷声,都似乎在城内守军的心头炸响。城墙被石弹摧毁只是时间的问题,守军悲哀地回首东望平州的方向,希望奇迹出现。

敌军已将城门用铁水浇铸,彻底放弃了突围的打算,孤注一掷了,指望着渺茫地援军。

“再打准一些!”张柔挥舞着钢刀命令道。有了回回炮这种射程、威力与准确性俱佳的攻城利器。张柔对攻克蓟州城信心大增,他不再驱使着士卒攀登城墙,而是日夜不停地发炮。

蓟州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早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弹坑,不停地有墙砖挣脱墙体地束缚,掉了下了,城墙上绽放出道道裂纹。“再用火炮试试?反正闲着也无事。”古哥看着跑来跑去的张柔笑着说道。

“好啊,再让敌军尝尝。”张柔道。他命余山再一次将火炮推了过来,城头上发现了秦军阵前的变化。立刻引发出一阵惊呼声。

“轰!”火炮开火了。铁弹丸呼啸而出,正中被回回炮砸出的一个洞窟之中。承受不住压力,墙头上哗、哗地掉下一堆砖石来。

“好!”秦军欢呼起来。只是火炮虽然威力巨大,却只是首次用于实战,数量更是不足。

那守军头目乃蒲鲜万奴的心腹,见状急命士卒们冒着石雨、弩箭地威胁,试图将毁坏了的城墙补上。秦军抓住战机,所有的地石弹、火油弹与弩箭,冲着人群聚集地地方发射,石弹将士卒砸成肉饼,粗大地弩箭串前两人余势不减,而火油弹在人群中爆裂,将城头一切活物视作多余。

城头上传来悲惨的哭喊声,而城外地秦军却是胜利在握,他们将敌军的死亡看作是自己最得意的杰作,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守军的意志,没有任何怜悯。秦军更像是在集体围猎,势在必得,却又好整以暇。

“禀元帅,国主命你在明日拂晓前,必须将我军的旗帜插在城头之上!”信使来报。古兄弟,你说我军还需要费这么大地功夫吗?”张柔转头对身旁边的古哥问道。

“城内守军意志已经疲软,如待宰的羔羊,只要我军全力攻城,日落时分即可拿下。”古哥道。

“信使请回禀国主,就说我军今日夜里便要入城宿营。”张柔捏着拳头,对信使说道。

“是!”信使得了回信,立即飞奔离开。

张柔驱马来到全部面前,高声命令道:“全军准备一个时辰,将蓟州城拿下,本帅将与诸位城内痛饮!”

各将校各自在阵中狂奔,准备着攻城器械,各级军官阵前高呼提升士气,年轻的士卒遥望蓟州城,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放!”石弹在消停了一个时辰之后,再一次怒吼着。

“放!”巨弩也在停歇了一个时辰之后,再一次呼啸着往城头上飞去。

“上啊!”秦军士兵推着登城梯往前奔着,城头上的箭石还击着,将秦军扑到在地。又一波敢死之士再一次往墙下奔去,登城梯刚抵到城头上,城头上的守军拼命将梯子推开,士卒悲惨地从高处摔了下来。

撞城车被压了过去,用铜头包裹的尖头狠狠地撞在城墙之上,发出巨大的闷哼声。城头上地擂木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撞城车之上,木屑四溅,惨叫连连。

“攻、再攻!”张柔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数十颗火油弹准确地飞上了城头,陶制的油罐爆裂,油渍四散,将城头变成了火海。不停地有守军士卒带着满身的火光,跳下城墙,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秦军抓住机会,拼命地往上攀爬,勇敢的士卒在双脚还未踏上城头,就被赶过来的数杆长枪刺翻落下。

城头呼喊着,惨叫着,声嘶力竭。

城外呐喊着,奔跑着,气喘吁吁。

双方的尸首在城墙下堆成了小山,那城墙显得低矮,一次一次颤抖了起来。张柔没有给守军片刻的喘息机会,士卒在他的命令下一波又一波地攻击。

已到了日落时分,血色地城墙折射着惨红色地阳光,钢刀也反射着妖艳的光芒。城郭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如同一个乞丐孤独地缩成了一团。

“轰隆隆、轰隆隆!”城墙倒了下去,砖石与烟尘将双方交织在一起地士卒淹没,出现了长约一丈的缺口。

“墙倒了、墙倒了!”秦军欢呼着。

“快入城,将缺口敌军肃清,扩大战果!”张柔心中狂喜,扯着嘶哑的喉咙高呼道。

“冲啊!”秦军呐喊着汹涌奔入缺口,如洪水一般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古哥亲率一营敢死队,从缺口涌入,挥舞着长刀,掀起一阵血浪。更多的秦军紧跟身后,攀上两侧的城墙,敌军见城破势不可挡,纷纷抛下那些仍在拼命指挥的上官,往城内民居退去。

两万人马涌进了蓟州城,一下子就让大部守军放弃了抵抗,跪倒在地,乞求饶命,只有少数人还负隅顽抗。

秦军旗帜在蓟州城上升了起来。

第七卷 朝天子 

第十六章 燕云㈩

蓟州城的陷落,标志着燕京、顺州、檀州一带彻底失去了退路。

但赵诚并没有打算强攻燕京,相反他将大部分兵力东移,与张柔右路军会师,浩浩荡荡地奔往滦州,故意给从蓟州城内逃出的部分守军一条生路,逼迫他们四处逃奔,将消息带给蒲鲜万奴以及西边燕京的守军。史天泽取遵化,郝和尚取石城,大军主力会师后与敌军隔滦河东西相望。

平州身后即是北京路,东、南两边即是大海,西边就是集合起来的秦军主力,蒲鲜军大有被包围和被切断退路赶入大海之势。

秋季滦河水枯竭,露出了河床,浅浅的河水阻挡不了秦军涉水过河的步伐。蒲鲜万奴遥望旗帜鲜明的秦军阵容,心生胆怯之意。

“敌军仍不肯投降,诸军谁愿上前阵前掠勇?”雄兵在手,正意气风飞的赵诚问左右道。

“末将愿往!”众将齐上前请命道。赵诚的目光在众将身上流转着,在郭侃的身上停了下来,他的黑甲军与神策军还未有过表现的机会。

“郭侃,这一战一定要狠,要像一把利刃直插敌军的心窝,让敌军心生胆怯之意。”赵诚挥舞着拳头命道。

“遵旨!”郭侃抢到了重任,信心百倍地回道。他只带了一千神策军下了河堤,寻找了一处可淌过去的较浅河段,敌军跟着骚动起来。

陇右军汪世显奉命沿滦河边上,布下弩阵。一声令下,弩箭齐发,越过河面直扑对岸。对岸的敌军人头攒动,纷纷举盾避让。箭矢在对岸边沿上编织成了一道严密的箭雨,不时有敌军未能幸免,郭侃趁着敌军忙于避箭,涉水抵达了对岸。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上来!”敌军将校呼喝着。郭侃人还在没膝的水中。却引弓如满月,抬头怒射,箭矢如流星追月一般,直中敌军中身着铠甲之人,那人应声而倒。神策军趁着慌乱,前锋一营纷纷跳下了战马。徒步上岸,举起雪亮长刀杀入人群之中,上斩马背,下轻马腿,力图开辟出一道血路来。

“好身手!”张柔等人远远地看得真切,纷纷叫好。

神策军上至郭侃。下至普通地士卒。都是一身黑甲。在敌军人群之中显眼异常。如黑无常。远远望去。张柔等人见到了一支黑色地船浆。劈波斩浪。浪花向四周扩散。

副帅林岷见状。立刻命令黑甲军沿着他们长官涉过地路。飞快地过了河。嗷嗷叫着杀向对岸。更多秦军地加入。敌军即便是如大山一般也不得不后退。

黑甲军大部一上了岸。就成了一只落入羊群之中地猛虎。张开它噬血地獠牙。凶猛地冲击着敌人发生波动地心房。全军围绕着神策军地周围。自动分成数团。各自穿插、分割、包围。全将敌军数万大军不放在眼里。各部如臂指使。挥洒自如。那些不幸落马地秦军士卒。自动聚拢在佩衔地军官周围。就地围成圆阵自卫。临危不乱。任凭数倍地敌军反击。

“神策军真是名不虚传啊!”张柔赞道。

“听说骁骑军之勇敢善战亦不在神策军之下。只是不知冠军侯叶三郎人在何处?”史天泽问道。

“如果顺利地话。冠军侯恐怕已在上京会宁府狩猎!”何进道。“可笑地是。蒲鲜万奴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在平州此地耗费太多地时日。”

“杀敌上万不算什么,真正的勇士敢于孤军涉险,将危险置之脑后,直捣敌军心腹,斩草不留根。”赵诚道。他大有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张柔等人面面相觑,会宁府乃女真完颜阿骨打誓师之地。附近又多大山密林。部落众多,叶三郎敢深入敌境心腹之地。不仅见其勇敢善战,而且胆大心细。他们心中又暗忖,这一仗打得极巧妙,先围而不攻,大军将敌军主力吸引在中都路,故意拖延时日,燕京等城已经等于是不战而下,另一方面却暗藏军队绕道深入敌军腹地,再加上安北军在临潢府的迂回包抄攻略,秦王牢牢掌握着主动。秦王用兵既正又奇,将士又英勇善战,悍不畏死,一旦成为他的敌人,就只有招架的功夫。

对岸,敌军被迫后退五里,蒲鲜万奴气急败坏,喝令刀斧手就地斩杀后退之人。秦军本阵又从两翼各奔出两支人马,欲包抄迂回。

“陛下,我等不可与敌死战,还是后退为妙,我军身后广袤数千里,敌军深入我腹地不习地理,方对我军有利。退一步,海阔天空,会宁府更是有茂密山林,强敌能奈我何?”左右劝道。

这一劝说其实正中蒲鲜万奴的下怀,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又一次施展了他屡试不爽的计策,打不过就跑。

“不好,敌军要撤了!”陈不弃惊呼道。

蒲鲜万奴地逃跑,超出了秦军所有人的预期,他们本以为蒲鲜万奴会在此地抵抗到冬天的到来,哪里料道蒲鲜万奴地勇气没有他们想像的那样高。

赵诚急令右路军古哥部从滦河上游迂回,张柔部正中追击,郝和尚部从下游包抄,自己率余部跟在身后。

蒲鲜军打仗不行,逃跑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根本就没有安排人马阻击秦军的追击,全军上下拼命跟着主官往前跑,主官跟着蒲鲜万奴的中军旗帜跑。各部旗帜遗落无数,随意丢弃的辎重更是无数。秦军先后拿下义丰、乐亭、昌黎、迁安、海山、抚宁,斩首、俘获一万余人,将蒲鲜万奴赶出了中都路。蒲鲜万奴的逃跑,让赵诚有拳头打在空气的感觉。

在平州,赵诚又一次分派追击任务,趁敌军军心浮动之机,继续追击,不让敌军有喘息之机。史天泽却要求回击燕京。

“末将曾发誓要拿下燕京,今日我军云集于此,张元帅、郝元帅及古元帅皆是身经百战之人,也不多我一部。”史天泽道。他的目光瞥了一眼西凉军陈同。追击敌军主力自然会有更多地斩获,但他却想履行自己春天时在中兴府的誓言。

陈同也请命道:“末将家在燕京,此次伴吾王征燕,正是光复家乡之时,末将岂敢甘于人后。末将斗胆求国主降命!”

赵诚微微一笑,见史、陈二人都是急不可耐。便道:“燕京如今已是我军囊中之物,田雄所部正监视着守军动向,尔等就取为孤取来。史天泽为主帅,陈同为副帅,尔等一旦入城,千万不可伤了百姓,败坏我军的名声。”

“遵命!”史天泽道。

“遵命!”陈同虽有些不乐意,但对赵诚的命令他不敢有任何违抗。

当下赵诚留史天泽、陈同与田雄三人继续攻取中都路未下城池,张柔、郝和尚、郭侃三路并进攻取北京路各地。自己率贺兰军及亲卫军居中协调,汪世显与何伯祥两部担当殿军。

燕京原本叫幽州,辽时为南京析津府。开泰元年时又称燕京。金海陵王完颜亮谋反称帝后,以燕乃列国国号,遂改为中都,自那时燕京就成了金国国都的所在,海陵王在此地修建宫室、禁苑,有十三座城门,城门外夹道各植柳百里,曾盛极一时。

可是在泰安七年的秋天,这座大城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似乎弱不禁风。此时地燕京城池仍然十分坚固,它的气度绝非其它城池可比,自有一股豪迈的气势,可是长期地战火让这座城池变得十分苍老,金国海陵王时的极盛年景早已不在,即便是海陵王本人生时也未想到他被部下叛乱杀死后,却只能与平民的坟茔为伍,在大房山西南地荒野中被人遗忘。

史天泽与陈同二人的军队,将燕京城再一次包围。城内守军此前曾数次试图突围。却被贺兰军杀得大败退回,只得困守城内。守军见秦军押着一队俘虏去而复返,得知大势已去,再也没有援军可想,面临着最后抉择。

“来人,派人向城内喊话,守军若是早早投降,我军会给其活路,否则城破之时。所有反抗之人将不得好死!”史天泽命道。

“史元帅不必周折了!”一个冰凉的声音在身边想起。史天泽回头看去。见陈同冲着城头扬了扬下巴,他放眼向城头望去。城头上举起了数面白旗。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守军齐呼道,生怕城外的秦军听不到。

史天泽不禁哑然失笑,命道:“传本帅命令,令全军戒备,命城内打开东门,所有人列队徒手出城,敢私藏一件兵器者,全军士卒皆就地格杀。”

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守军投降得很干脆,不到半个时辰,东门就被打开,守军放下所有的兵器,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燕京城,他们都吓破了胆。俘虏的数量超过史天泽等人地想像,竟有两万余人,大多数却是临时抓来地燕京附近百姓,对于他们来说,投降却是一件最好的结局。

秦军赤红醒目地军旗又一次在燕京城内飘扬。史天泽礼让了一下:

“陈将军先请!”

“史元帅不要忘了,国主严令各部严守军纪,不得扰民!”陈同点点头道。

“这个本帅不会忘了,从今天起,燕京即是我大秦的燕京,燕京百姓即是我大秦的百姓,何敢侵扰?”史天泽道。

陈同虽然对史天泽向无好感,但思亲之心让他来不及多想,带着部下往城门口行去。曾经熟悉地城墙让他恍如隔世,背井离乡二十年,少时的记忆逐渐地他的心中复活,再一次鲜活了起来。

陈同在城门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敢入城,怕是惊扰了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将军,还是入城吧,说不定能找到令尊!”有人催促道。陈同收回凝神城墙的目光,往城内行去。

史天泽顿了顿,也跟着入了城,但城门口的情景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城门口却挤满了百姓,对秦军的到来,燕京百姓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原因是六年前赵诚曾亲率大军光临过燕京,于民秋毫无犯的名声,当地百姓至今不曾忘怀。蒲鲜万奴地部下在城内的作威作福,横征暴敛,让百姓巴不得这些不受欢迎者早点死光。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百姓站在城门内,注视着雄壮的军队入城,心中仍有些担心,如同他们曾经见过的在燕京城内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军队一样。有须发皆白的年长者跪在陈同的面前说道:

“欣闻王师远来,我燕京百姓奔走呼高,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也。今王师驾到,我燕京数十万百姓愿奉秦王为主!”

“愿奉秦王为主!”数千百姓将街道挤满。史、陈二人及身后的将校们,闻言纷纷下马,将百姓扶起。将士们挺胸收腹,脸上洋溢着骄傲地表情。

“吾王有令,私入民居者,斩!私占百姓财物者,斩!私掠女子人口者,斩!”史天泽对身后的部下们宣告道。

“得令!”众将校齐呼道。

秦军的军令在城内回荡着,百姓心中还残存的一丝担心彻底地消失了。在人群鼎沸之中,陈同向百姓打听其亲人的消息,史天泽听出他的嗓子中发出的声音在颤抖,怕是入乡情怯。

“将军所打听的人,燕京城内倒是真有这么一位。姓陈,开了一家陈记粥铺,小的愿为将军引路。”有人自告奋勇。

“多谢、多谢!”陈同这个七尺大汉,忍不住热泪盈眶。

陈记粥铺地东家陈老七,和店中地几个无家可归的伙计,守着几间空店铺,感叹这日子越来越艰难。这数十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战乱,来了,走了,降了,死了,不知这乱世还要维持多久。他印象最深刻地还是数年前贺兰军的到来,那支军队是唯一一支令他感到亲近的军队,更是因为那支军队的统帅曾当着他的面斩了燕京留守,为自己那死去的女儿报了仇。

每当兵乱又起时,陈老七总会想到自己那失散的儿子,哀叹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如自己一样不幸的人,脸上便多了一道岁月的印记。

店外出现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陈老七往门外望去,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出现在门口,正带着兴奋、希冀与哀伤的复杂感情注视着自己。

第七卷 朝天子 

第十七章 直捣黄龙府㈠

兵败如山倒,蒲鲜万奴一路往北逃窜,跑到了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才暂时稳定了下来,这让他仿佛想起到昔日的情景。

这里是他起家的地方,当年他与契丹人耶律留哥作战,虽号称40万,但人心不齐,将帅猜忌,部下上表金国皇帝说他有异志,终落得大败也不令人意外,也在那时候他萌生自立的打算。二十年一轮回,这一次又是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又是窜回到辽阳府,他的惶恐不安的心情才稳定了下来。

蒲鲜万奴的宰相王浍与元帅完颜子渊正在辽阳府。辽东在许多南方汉人的眼里,那里只是蛮荒之地,都是茹毛饮血的女真人。但实际上这里却有许多汉人,辽、金强盛时总要南下侵掠,许多汉人便被掳掠到辽东,从事农耕,辽东到处都有肥沃的土地,还包括原渤海国的遗民,当然也曾有两位宋国的皇帝在此度过悲惨的余生。

这王浍便是咸平(辽宁昌图)隐居的汉人,为人沉默寡欲,精于易学,又通星历纬谶之学。金章宗明昌初年,王浍曾被召至京师命以官,他辞却了。章宗很器重他,授其信州教授,但不多日子,便自动辞职。又授博州教授,同样是弃官遁归乡里。宣宗即位,诏令宰相以书招之,又不至,后诏他为太中大夫、右谏议大夫,充辽东宣抚司参谋官,就与蒲鲜万奴勾搭在了一起。

王浍是个老寿星,年已九十余岁,正牌皇帝诏他为官,他不干,蒲鲜万奴用他,他却很忠心很用心。他与蒲鲜万奴二人都曾雄心勃勃,汴梁如烂泥扶不上墙,他们招纳猛安谋克,重新树起女真的大旗。试图在女真故地恢复昔日的强盛,蒲鲜万奴对王浍亦十分尊重。至于完颜子渊,却是蒲鲜万奴手下心腹悍将。

枭雄就是枭雄,虽然随自己南下的军队大部战死、被俘或者逃散,但蒲鲜万奴仍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他还有更多的军队可以使用。(

“传我命令,集合军队和所有能战的勇士,与敌死战!”蒲鲜万奴一入辽阳府,即下达命令。

帐内诸人忧心忡忡。

“陛下息怒,为今之计。须从长计议。”须发皆白的王浍急道。

“是啊,陛下,敌军势大。不可当前锋芒,应避之!”完颜子渊也劝道,“敌军远道而来,强弩亦有力竭之时。”

“朕曾数番欲与秦国交好,闻听秦王欲北取燕京,朕听尔等建言。亦卑躬屈膝,上表愿向他称臣。可是秦王狼子野心,举兵来攻,欲杀我而后快,此生死存亡之大事,岂能坐以待毙?”蒲鲜万奴怒道。王浍道:“陛下以为以举国之兵,与敌野战,可否能取胜?”

“这个嘛……”蒲鲜万奴脸上有些发烧。

“今秦军主力自平州分路北上,又有一支骑军攻临潢府,北京路落入敌手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我辽东地势地平。也不宜固守,敌军若是来攻,我军将难以在此固守。但陛下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咸平府、隆安府,更往北还有会宁府女真兴起之地,辽北还有蒲与路,东北胡里改路,东南亦有曷懒路、恤品路(今中朝俄三国交界的地区)。这些都是天高地远山林密集之地。”王浍道,“正如完颜元帅所言,敌军远道而来,不习水土与地形,我军若是遁入山林,敌军能耐我何?况且冬天就要到了,南人北来,如何耐寒?”

王浍地话让蒲鲜万奴心花怒放,只是还有些不舍:“我辽西临潢府、大定府及泰州等地皆是水草丰美农牧兴旺之地,还有此地辽阳府。若是全部拱手让人。朕心有不甘。”

“陛下勿担忧,敌军若是想占领这些地方。自然要分兵,而我等将层层设防,令敌损兵折将,斩其锋芒。绝不让敌军讨了便宜!”元帅完颜子渊自负地的说道。(

“那朕应举兵东进恤品路,还是北上上京会宁府?”蒲鲜万奴又问道。“先北上,引敌深入,太子帖哥镇守会宁府,那里还有五万大军。料敌军必会攻我上京,只怕到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吧?”王浍面有得色,“纵是秦军有余力克我上京,我们却可奔往开元(绥芬河下游双城子,近海参崴)!”

“就让赵诚小儿多猖狂几天!”蒲鲜万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赵诚千刀万剐。

秦军此时的攻势如虹,数路大路或分进或合围,遥相呼应,一路向北。秦王念及陈同父子团聚,其中自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便命他为燕京留守,就地安抚百姓,追剿余敌与流寇。

郝和尚军顺着海岸北进,拼命地追着敌边奔袭,先后克海阳(秦皇岛附近)、瑞州、海滨、兴城、安昌,直指锦州。漏网之鱼也倒在了跟在身后的贺兰军铁蹄之下。

张柔部克龙山(今辽宁喀左南)、阜俗、利州、富庶、建州、金源(今辽宁朝阳大青山西)、兴中(辽宁朝阳)。

田雄部克和众(今辽宁凌源西)、惠和(今辽宁建平北)、三韩、松山(赤峰附近)等处。于此同时,史天泽出燕京古北口,克兴化、神山(承德附近),与田雄部将大定府包围。

郭侃部却在辽西广袤的草原上,一直往北方进军,克永安、长宁,千里跃进,五日后与安北军凌去非的人马会师临潢府(巴林左旗)。

当兵为什么?

近十万将士血红的双眼告诉你什么才是最实际的利益。

蒲鲜万奴在辽西地势力本就不太稳固,数路大军齐头并进,旋风一般卷过两千里方圆的广大地区,所有抵抗者无不被踩成肉干,更多的人望风或逃或降,各地无主地牛羊与骏马,被抛弃的皮毛、布帛与山珍、特产成了将士们的战利品

军纪只有在一定范围内被勉强维持,秦军系仍恪守着不滥杀无辜的纪律。但张柔、郝和尚、田雄、史天泽等人就无法约束部下们充满欲望地双眼,成群的牛羊让他们地步伐变的缓慢。兜中塞满的金银珍宝让他们的身形变得臃肿,凡是稍有反抗之心的,无不成了他们刀下的冤魂。赵诚连派数批军法官,才令滥杀的情况有所缓和。

至九月中旬,凌去非与郭侃拿下了临潢府,田雄与史天泽合力攻克大定府,赵诚命令立刻会师锦州。

各部会师地场面,令赵诚与何进等人啼笑皆非,全军花了两天时间。才将战利品统计清楚。

郭侃、凌去非、古哥所部的将士将得来的战利品聚拢一处,与那些荣军团派来地人讨价还价。大军征伐,不可能带着牛羊和财物行军。古哥等人又不愿分兵留驻看守堆成小山的财物,等自己回军时带回又太累,即便是亲自将战利品带回,又须脱手换成真金白银才成。自然而然,转手给荣军团就是最佳的选择。

荣军团其实就是大大小小的商社,都是因种种原因从军中退役之人组成的。分地域或部曲所属,京师有京师的社团,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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