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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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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秦王传来命令,命他们举军渡河,参与对察合台军的最后决战。
灵州是大城,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相当富庶的地方,先前也有少量蒙古人冒险渡河骚扰,只是杀了一些无辜百姓,却拿灵州城毫无办法,不得不退去。
对岸时不时有蒙古游骑冲着这边探头探脑。
“哼,蒙古人已经呈败亡之象!”古哥放下千里眼,冲着对岸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他们现在一定是心虚了吧?”
“这并为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强大军队。没有了中原汉军的相助,他们从西域远道而来是无法凭一己之力战胜我们的。”副帅沈重道。
“依眼下的情势来看,蒙古人只有逃亡的一个下场。我等若不能早点渡河,蒙古人怕是要逃走了。”夏冠英道。他原不过是潼关中一位十夫长而已,因去年在潼关之战中表现勇敢,因而被提升两级,成了河东军中的一员校尉,这次被临时抽调跟随古哥增援陕西。
“逃?往哪里逃?”叶三郎道,“叶某料安西军、陇右军并神策军怕是已经与吾王主力呈包围之势了。诸位若想分一杯羹,还是早点渡河去吧!叶某被国主派来此处。本以为是一个好差事,哪里想到一个敌军也没遇着。让诸位给包圆了!”
“哈哈!”众人大笑。那边古哥又冲着精壮吼叫:
“快点。手脚快点!”
形势发生了巨变。正朝着对察合台越来越不利地局面发展。
当拜答儿带着不足百人地部下逃到贺兰山下时。察合台一度有将自己亲儿子腰斩了地念头。察合台一直以为河西战事虽不顺利。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不祥地征兆笼罩在汗帐中所有人地脸上。
拜答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所有责任推到贵由地身上。但察合台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自从那次火牛冲阵以来。察合台与秦军就在这贺兰山下广阔地牧场上大小阵仗不下三十次。
察合台军地攻势越来越弱。如同一根持续紧绷地弓弦总有放下来地时候。
秦军的反击看似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猛烈。
如今已经到了秦军攻多守少地时候,秦王赵诚和他的将士们的自信心越来越高涨,赵诚甚至数次亲自出马发动攻击,麾下将士个个拼命争先。
“大汗,我们还是趁早撤退吧,等明年秋高马肥之时再来攻打!”绰儿马罕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形势已经让他这个猛将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父汗,敌军势大,又有补给、人力之利。我军人马疲倦,不如撤退。来年再做打算。”拜答儿亦劝道,“否则被敌军包围就晚了!”
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察合台。察合台此时可谓是各种滋味都在胸口上翻腾着。挫折的压抑让他的心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而羞辱感又让他愤怒不已。他的双肩在抖动着,双唇也在因为激动而打着颤,粗重的呼息声让部下如同听到闷雷阵阵。
“大汗,敌军攻来了,所有的敌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闯了进来。但也打破了隐藏着激流地安静。
察合台抓起头盔,咆哮着:“还等着什么,都出去,将敌人击败!就是死也要面向敌人而死,背对着敌人而死才是懦夫的死法!”
察合台仍然不愿面对事实。
蓝天下,赤旗飘扬。当中一个斗大的“赵”字玄黄大旗尤其醒目耀眼,它在万头攒动之中像是在高唱着凯歌,蔑视一切当面之敌。秦军将士士气高涨,人人都有上山搏虎下海擒蛟地气概。
赵诚骑在追日神驹之上。注视着前方匆忙应战的敌军。如同去年他与窝阔台遥遥相对时一样。命运的指使,让他又一次笑到了最后。曾经的赵诚可以清楚地记得有多少人为他而死,也可以清楚地了解到有多少无辜者因他而死,每一个数字都曾令他刻骨铭心。
如今,赵诚对这种死亡的数字不再那么敏感,权力与**让他刻意地忽略了这些,他只关心与他为敌的人死了多少。他成功地让自己成为一名对死亡麻木不仁地人,天下不因为他的崛起而太平无事,相反的仍会死亡无数的人,以杀止杀不过是王者走上权力之巅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目光所及处,也可以看到一个九脚白旌旗,他已经收藏了一面真正的九脚白旌旗。这一次,他仍要这么做,再夺取这面九脚白旌旗来祭祀为他而死的将士。
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中,数支骑军从西南方加入了战场。
安西军已经处在察合台军身后左翼,陇右军在身后右翼,郭侃的黑甲军处在察合台地正后方,而神策军则游离在战场之外来回逡巡监视着,纷纷亮出了自己嗜血地尖牙。战旗飘飘,战马萧萧透着无比的亢奋之情,秦军健儿挽弓持枪不动如山,对着察合台军地后背虎视眈眈。
察合台军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在他们的看来天空是黑色的,热风吹来的是死亡的气息。蒙古军紧密地簇拥在察合台地周围。努力像他们的可汗一样挺着腰杆,勉强用不屑一顾和视死如归地笑容维持着自己要命的自尊。
前后夹击的秦军在仍占数量优势孤察合台军看来。如同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那网上悬挂着都是刺针与匕首。人数占优的一方却自惭形秽,毫无底气,那些饿着肚子的西域人与少量的汉人、契丹人祈盼着战事快快结束,这大战来临之前地威压令他们要疯掉。
追日神驹一声长嘶,载着赵诚来到阵前,赵诚举起手中雪亮长刀。高声呼道:
“上天赐我戈矛斧钺,授我牧一方百姓之权,保得斯国斯民周全。然敌人攻我,杀我百姓,烧我家园,令民不聊生百姓哀苦连连。赖我大秦**民上下一心,方才滞寇与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杀我一人,我杀其百人。伤我一人,我伤其百人。今日决战操之在我!”
“闻鼓不进者,斩!”
“闻金不退者。斩!”
“冲撞友军者,斩!”
“见友军有难不救者,斩!”
“冲啊!”
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战鼓催促着重甲骑军贺兰军首先出阵,起步、加速、奔跑,正面往敌军撞去。一时间。云朵将太阳遮掩,天地为之色变。贺兰军如利箭直接**敌军的中央,不停地往里挤压,如雨的箭矢射来,却拿他们厚重的甲具毫无办法,敌军拼命地用盾抵倒用枪突刺,将这些怪兽推开。
“砍马腿!”蒙古人疯狂地喊叫。弯刀砸向了马腿,战马受到重创,在令人悲哀的惨叫着身形一矮。将背上的贺兰军军士掀了下来。蒙古人蜂拥而上。将长枪、狼牙棒、重锤砸向落马的秦军,秦军挣扎着反抗。与敌搏斗,直至被嘶成碎片。
一波未退,另一波又生。贺兰军伴着声声战鼓拼命地往敌军人群中撞击,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如惊涛骇浪,海岸在巨浪的撞击之下出现了裂缝。这种阵仗并非是蒙古人的特长,他们立刻分出人马向着贺兰军后方冲过来,试图跑起来与秦军周旋。
朔方军与安北军立刻左右并进,冲着敌军地两翼奔杀而去,在更开阔的平原上开始真正的骑军骑射拼杀。战马在疾速中飞奔,马背地军士紧扣着手中的弓箭,箭矢在相向的两方对射而出,各自丢下数具尸体,一个照面交错而过,掉转马头又冲杀到一起,进行生死搏杀,掀起的阵阵烟尘将两方人马包裹在一起,不分彼此。
铁穆的朔方军在左翼反复与敌冲杀,按耐不住的铁穆举起长柯巨斧带着冲入敌阵,在敌军眼中如同一座不可逾越地刀山,巨斧黑色的阴影笼罩在所有当面的敌军的心中,索取着无数性命。
“铁王还是喜欢身先士卒!”赵诚骑在马上远远地注视着战况,“命他不要亲自上阵!”
“是!”亲卫立刻去传令去了。
那一边,安西军与陇右军并黑甲兵也开始动了。他们冲向的是敌军后阵,那里主要是一些仆从军包括杂役。安西军首先发动攻击,军士们嗷嗷叫冲了过去,纷纷引弓如满月,箭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奔着对方的头顶而去。
那些仆从军用盾牌抵挡着如雨的箭矢,陇右军又杀到,如同一张巨大的剪刀将仆从军一角削去。仆从军尚未喘息,黑甲军又杀到,那郭侃再一次奔在最前头,一杆长枪连挑数人,身后地军士跟上,气势磅礴,永无止境。仆从军在蒙古人地命令下拼命抵抗,而安西军、陇右军及黑甲军轮番冲击,令他们神不守舍暗自胆寒。
那一边,贺兰军的巨大冲击力令察合台惊心,他立刻命令自己地怯薛军靠前,将贺兰军挡住。
“国主,敌军后阵有些松懈!”亲卫军曹纲登上高处,手搭凉蓬指着敌军后阵道。
“潼关军还能战否?”赵诚转头问向郑奇。
“纵是天涯海角,潼关军的健儿们也敢独军前往,末将请国主下令!”郑奇从后阵出列道。他身后的潼关军将士们正密切注视着战场,冲天的喊杀声令他们热血澎湃,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你部绕过朔方军侧翼,去助安西军等一臂之力,务必令那些仆从军崩溃。”赵诚高声命令道。
“是!”郑奇沉声道。他飞快地跃上战马,冲着已经按捺不住的部下高呼:“兄弟们,随本帅冲啊!”
潼关军的加入,令仆从军的压力倍增,他们只觉得对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停地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残破的肢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上,被双方反复践踏,身负得伤的人趴在地上嚎叫着,无数恐怖的情景令仆从军疯狂起来。
“是魔鬼,快跑啊!”有人神志不清,口中胡乱地喊着。有了一个人退缩,就会有更多的人退缩,这像是一场瘟疫,毫无斗志的仆从军崩溃了,活下去的本能让他们放弃了抵抗,他们仿佛是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出现在异国的土地之上,更毫无理由饿着肚子为了不相干的人拼命。
“回去、快回去!举起你们的刀!”督战的蒙古人拼命地叫嚣着,疯狂地砍杀着人群,却恰如螳臂当车,被退却的人群冲翻在地,好不容易爬起来,迎面而来却是秦军沾满鲜血的长刀。
萧不离、罗志、卫慕、汪世显、郭侃与郑奇等人见仆从军崩溃,心中狂喜,在身后猛追狂打,逼迫溃散的人马往蒙古军本阵中逃奔。果然,那仆从军将察合台的后方的阵形冲得七零八落,命令聚拢起来的叫喊声混成一片。
“快、快,挡住他们!格杀勿论!”察合台忙命令部下将溃兵挡在外边。那些可怜的仆从军相互践踏着,本能的反应让他们向中军靠拢,但迎面而来的却是蒙古人的刀箭。
后阵的混乱,不得不令在前方交战的两支蒙古精锐方寸大乱,朔方军与安北军快马加鞭,发出更猛烈的攻击。
“父汗,快撤吧!”拜答儿扯着察合台的衣袖,带着哭腔劝道。
“胡说,我还没败!”察合台怒从心生,举刀便要砍,左右连忙拼命扯住。
他的脸色苍白,怒目圆睁,似乎第一次发现秦军的强大。无数的人马在他的面前惨叫着倒下,鲜血织成的网将他困在当中,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察合台几乎丧失了判断力,他只觉得无数人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却什么也听不到。他只有一个念头,纵是死亡,也要面向敌人而死。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六十三章 秦王的反击㈨
乱,乱套了。
除了怯薛中军仍与贺兰军纠缠在一起苦斗,或遥相散射,或短兵相接,如火如荼地相互残杀着,察合台的其他军队尤其是仆从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汉军与契丹军首先放下兵器,而畏兀儿人早已开始逃跑,混乱中他们相互推挤、踩踏与冲撞,哭喊声与痛楚声伴随着兵器相交的声响交错在一起。
前阵往后阵跑,后阵往前阵跑,左翼往右翼奔逃,右翼却以为左翼更安全。畏兀儿人的逃跑让更多的人产生了逃跑的念头,那些蒙古人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秦军的箭矢趁机往密集的人群中投射,根本就不用担心准头,而密集扑来的箭矢又让仆从军们更加混乱。
“帖木儿…灭里在此,违抗者斩!”铁穆扬着巨斧用突厥语高声吼道。
他这一嗓子让那些来自西域的突厥人、康里人甚至更多种族的人愣了一会,帖木儿的昔日的威名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他们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乞求赦免。铁穆无暇顾及他们的死活,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那些坚持不放弃抵抗的仆从军,被他与安北军联合绞杀,从不留活口,他们将战场变成了修罗场,更多的人选择了逃跑。
广阔的平原上,仆从军扑天盖地哭喊着地四散,远比他们士气最高时还要拼命和执著,而秦军却没有选择追逐,似乎忘了追逐溃军,故意留出几处缺口,这就等于是鼓励更多的人从缺口逃跑。
陈不弃率领着贺兰军一次又一次与怯薛军缠斗在一起。这支怯薛军早已经不是昔日的那支怯薛军,后方的混乱与惨叫令他们无心恋战,而贺兰军却越战越勇,一次又一次正面斩杀,摧残着他们的抵抗意志。
“仆从军不问。务必缠住蒙古人!”
“命安西军、陇右军与黑甲军撇开仆从军,将怯薛军与其余部分开!”
“步军团上!盾甲兵、弩兵与骑军保护侧翼及身后!”
赵诚面无表情地发布着一道道命令。两道剑眉揪结在一起,战场之上的每处细微的变化都令他牵肠挂肚,敌军每倒下一人都令他感到快意。
陕西军趁机压上。部分骑兵保护在侧。那些手持弓弩地神射手放着冷箭。定点狙杀着目标。其余地人则以一营为基准在坚盾地保护下手持双手长刀。怒斩怯薛军地马腿。
长刀地弧形刀锋在空中闪耀着慑人地光芒。手起刀落。人马地残肢在空中飞起。一道血箭喷在秦军军士地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地气味。令将士们地热血沸腾了起来。他们怒睁着双目。重复着挥刀、收回、跟进、再挥刀地机械动作。在血海之中他们迷失了心智。唯有将对方砍倒在地成了他们最本能地反应。
失去了手臂地无名军士茫然四顾。他在一片血肉之中试图找到自己失去地肢体。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双眼所及皆是血红地色彩。巍巍贺兰也成了一座血筑地大山。一支利箭飞来。正中他地胸口。他用自己嘶哑地喉咙发出悲怆地浑浊不清地呼声。重重地摔倒在血泊之中。与大地相拥。然后了无牵挂。所有欢乐、欲望、野心、眷念与悲伤皆如过眼云烟。随着血雨腥风而逝。
更多地人毫无怜惜地踏在他地尸体之上。重复着杀戮地本能。他至死仍浑浊地双眼瞪着苍天。苍天无言。正静静地注视着大地之上地屠杀与反抗。却毫无感情色彩。
“杀、杀、杀了他们!”察合台反反复复重复中同样地命令。如果这种狠话能够杀死人。赵诚早就死过千百次。失去了仆从军地协助。察合台地兵力立刻就捉襟见肘。而秦军看起来唯一地目标是那些蒙古人。
察合台疯了。他地部下都这么想。
拔都的代表莫日根心中在发抖。他早在中兴府久攻未下时便有了不祥地预感。只是他没想到败得如此干脆,如此让人无法接受。那秦军如同生龙活虎,仿佛一夜之间增长了百倍的勇气,而己方的军队却越打越虚弱。他带着自己的从人率先选择了逃跑,他不敢保证在乱军之中他那个安答的部下会放掉自己。况且,他也不愿意就此乞命。
“成帖木儿将军,此战已败,快快逃走吧!”莫日根冲着成帖木儿急道。
“什么?”人群之中,成帖木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忘了你曾经在拔都父亲的面前发誓,要永世为仆!如今察合台可汗已经败了,他已经没有资格命令你,跟我走吧,拔都需要你这样的将军!”莫日根急道。这成帖木儿是术赤的家臣,曾作为术赤的代表一度镇守西域河中,担当绰儿马罕地副手。
莫日根说完便带着从人选择秦军攻势之中地空隙,疾驰而去,身后的杀戮战场似乎与他无关。成帖木儿回头看了看节节败退地怯薛军和就要全军压上来的秦军,咬了咬牙,掉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亲卫追着莫日根而去。
“不,我不想逃跑,我不是懦夫,我要杀了所有的敌人!”察合台兀自举着佩刀吼叫着。
败迹已现,战意全无,这绝不是人力所能及,他的儿子、忠臣与亲卫们却不顾始终不肯承认现实的察合台的意愿,拜答儿、绰儿马罕与拜住等人将怒吼的察合台夹在中间,试图强行将他带走。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个懦夫、胆小鬼!我是可汗,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察合台的吼声在拼杀的人群中显得虚弱。
拜答儿等人奋力呐喊一声,拼力厮杀,在围上来的安西军中硬是扯开了一道口子,当面扑过来的一营安西军没有料到这股敌军的威猛,一个照面被击溃,拜答儿等人从这缺口一哄而出,全然不顾已经陷入绝境的部下。
“快让开!”萧不离连忙命令道,“罗志,给你一团骑军在身后急追!”
“是!”罗志连忙点齐一团骑军在身后猛追。
“敌酋逃了、敌酋逃了!”安西军将士齐声呼喊。他们高举着长刀。战场之上耀起一阵刺目的光芒。
“万胜、万胜!”朔方军、安北军、陇右军等等纷纷响应着。
这无疑是最后的底线,即便是那些不懂汉话的蒙古兵心神也大乱起来。他们失去了所有地精神支柱,因剧烈争斗而赤红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茫然不知所措,用血性支撑地斗志瞬间崩塌,再也无法抵挡扑来的洪水猛兽。
赵诚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的笑意中既有欣慰与快义恩仇,亦有一丝悲伤与疲惫。他感到累了。亲卫军仍然围在赵诚的四周。他们盯着战场之上已呈一边倒的形势,个个急不可耐,胯下的战马也感受到这种亢奋之情而不安地在原地踩着碎步。
“曹纲,你率亲卫军去吧!”赵诚心中大定。
“是!”曹纲闻言兴奋不已,立刻带着亲卫军杀入了战场。
逃,快逃!所有地人都这么想,长官的命令已经无效,因为长官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动或主动被溃不成军的部下人群裹夹着往身后逃跑。
兵败如山倒,溃散的人群甚至不是那些挡在面前的秦军所能抵挡的。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认准一个方向奋力豕突狼奔,秦军不得不向两翼让出一条通道来,然后举军跟在身后追击。如割草一般收割着性命。
漫山遍野皆是聚拢在一起的无数股或多或少的溃兵,战马、兵器与铠甲被扔得到处都是,他们为了保命将身上所有的累赘抛弃掉,而有地人为了争夺马匹相互生死相搏,被赶上来的秦军结果了性命。追击溃兵,无疑是一件令所有秦军感到轻松得意的事情。无头苍蝇般地溃兵毫无反抗之力,被他们追在身后各个分隔肆意斩杀。
跑在最前的溃军猛然发现又一支庞大的军队挡在前而,他们惊呼着转头往北方贺兰大山中奔逃。那是古哥与叶三郎的军队。叶三郎不禁又骂起老天来,怨天公对他太薄情寡义,又让他没碰上大战。叶三郎怒从心生,叫骂着率领骁骑军加入到追击的队伍之中,这股新生之军让溃兵如同做恶梦一般,被驱赶着分割斩杀。
“追,一定要抓住敌酋!孤要用敌酋的头颅来祭奠我大秦国死难百姓!”
赵诚当即稍稍整顿人马。命伤者留下。各军派精兵随他分路迂回追击,余者沿途收押俘虏。
一轮明月在夜空中高悬。月光下地沙地如同镀上了一层银色。趁着夜间的凉爽,蜥蜴在沙地里间或一簇的骆驼刺间活动,捕食着大小昆虫,而昆虫虽然面临着生命的威胁,却不得不出来觅食,在人类所不能察觉的角落与阴影之中,也时时上演着生死故事。
察合台被亲卫夹在中间在沙地里狂奔,他的腰身快要在这颠簸之中折成两段,身上的汗水似乎也要流尽,头脑中一片空白。
蓦然,打头的一位亲卫踉跄着从马上摔了下来,四肢平展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众人飞快地停了下来检视了一番,月光下那亲卫面色平静,像是睡着了,原来是身上的血流尽而死。
察合台悲哀地扫视了一眼身边地亲卫们,个个满身疲倦,满脸茫然之色,正低头向死者默哀,拜答儿、绰儿马罕等人早已经与他被追击地秦军冲散,不知所往,如今身边只有这不足百人的亲卫。
一个枭雄地悲哀之处莫不如此,千军万马人人景仰不可一世的权势曾让他无比地骄傲和自满,以为从此以后将唯我独尊。当失去了这一切,这些权势毫无意外地让他悲痛欲绝,却无法挽救眼前的事实。
“我终究还是比不是父汗啊!”察合台跪在沙地里,仰望明月高呼道,“长生天啊,请你指点一下我吧,让我挽回我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个强悍的人,起初自信人定胜天,相信就是神灵也只眷顾他一人。当失意时,他却将责任归于神灵,认为是神灵的疏忽而放纵了敌人。自从贺兰山下的大败,连日来可怕的逃亡生活,让察合台从一个极有自信心的人,堕落成一个自怨自艾之人。
四野里寂静无声,甚至有亲卫因为过于疲倦而倒伏在地上,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但愿就此长眠下去,再也不用用性命去抗争。
“可汗,我们快走吧?草原上冬去春来,明年秋天时,我们又是人强马壮,到时候我们再举军南下,保管将反对我们的敌人全部抓住杀掉!”亲卫们劝道。
“对,我们还有机会!我是可汗,全体蒙古人的可汗,至高无上的可汗!所有人百姓都在北方等着我去照管他们呢,他们准备好了刀箭要跟随我复仇!”察合台似乎恢复了精神,他想跃起上战马。
不料,察合台一个不慎落下马来。他老了,全身的筋骨已经不适合如此策马长途奔驰,那马鞍似乎成了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挡在他的面前,昔日年轻时的威猛早已经在岁月中流逝,意志在金钱、美酒与女人中消融。
一队骑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踏着月色,缓缓地围了上来,在皎洁的月下拉出无数道长长的黑影,铠甲与刀箭反射着冷月的光辉。察合台悲哀地向着部下命令道:
“你们各自逃命去吧,告诉拜答儿和我的儿子们,让他们为我报仇雪恨!”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六十四章 止戈㈠
黄沙万里天地远,饮马居延碧波急。
遥望边城白骨枯,健儿凯旋犹悲怆。
…………《闻骁骑军月下擒敌酋次日晨随圣驾入黑水城作耶律巨》
方圆数百里之广的居延海仍泛着白色的浪花,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堤。远远望去,广阔的居延海与纯净的蓝天融为一体,水天相接不分彼此,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数万秦军将士在居延海边饮着战马,让疲惫不堪的人马得以歇息。
秦王赵诚站在高处眺望黑水城,那座边城已经从平地上消失了,成了一堆残亘断壁。黑水城经受住贵由军的猛烈攻击,也承受过蒙古军路过军队的无数次进攻,却没能坚持到最后,察合台的大军让这座边城彻底地从居延海边的平地上抹去。
众将站在赵诚的身边,齐齐往黑水城的方向望去,心头都没有一丝胜利之后的喜悦。赵诚挥了挥手,率军奔往黑水城,放眼望去那残存的一段城墙之上,战火的痕迹仍然清晰无比。
赵诚在城门前停了下来,从追日马上跳下,取下自己的头盔,步行入城,如果这还能被称之为“城”的话。众将士们也纷纷从战马上跳下,带着朝觐般的心情跟在他的身后。杂草丛生,飞禽走兽在廊舍的断垣残壁间游走,随处都可见到裸露着的白骨和遗失的箭头。
铁穆正带着朔方军在城内疯狂地寻找死者,这里本就是他们的驻地,所见的情景令他们心碎。城内的一万军民,存者不过数十人,那些侥幸活下来的百姓麻木地看着秦军的到来,如同行尸走肉。郭侃在朔方军的军营中找到了一具据信是黑水城守备范承安的遗体,四肢皆寸断,又被拦腰截为两段。看来死前应该受过可怕地折磨。
赵诚和部下们站在范承安的遗骸面前,无言低头脱帽啜泣。
“所有战死的将士,职位不分高下。都要收殓好,运往贺兰山下,葬于英雄冢!斯国斯民,岂能让我秦国烈儿暴尸在外?”赵诚对着自己地部下们说道。
察合台被叶三郎押了过来,他嘴里仍然高声叫骂只求速死,亲卫军上前将一块破布塞入他的嘴中,并趁机狠狠地揍了他几拳。曹纲命人拉过一辆囚车。将察合台关了进去,仅容一颗脑袋露在车顶上。
赵诚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察合台。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地人不过是自己地战利品而已。他不必和一个将要屈辱而死地人在口舌上争个高下。他甚至懒得再多看对方一眼。
“敌军仍有不少人漏网。骁骑军擅长追踪和长途奔袭。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能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你带着骁骑军补足箭矢、干粮和清水。继续追杀。”赵诚命令叶三郎道。“将你们所看到地敌人。全被杀死!当你看到了阿勒坛山地雪峰之时。就可以回来复命!孤授你专擅之权。将士们地功簿你可以任意判定。只需在回来时给兵部报备一下即可!”
叶三郎单膝跪下。握紧拳头。抬头回道:“国主放心。我骁骑军地将士们愿意为我秦国战死地勇士们。追到天涯海角。将所有地敌人消灭。此份内之事。我等不敢言功!”
“你去吧!”赵诚点点头。叶三郎退下去准备长途追击。
郭侃眼含热泪。上前请命道:“属下神策军曾与范守备并肩作战。今范守备惨烈而死。侃恨不能为其血刃仇敌。愿国主能让神策军与叶统领齐头并肩!”
“不必了。死地人已经够多了。将士们也都累了。需要休整!”赵诚道。“今之大胜。亦属惨胜。待我军恢复元气。定要追到天涯海角!仲和。你可知我曾许诺要封你为定远侯是何意?”
“属下明白,国主是要末将效仿汉时的班定远,为国开疆拓土,威服域外万国,斩尽一切不臣之酋!”郭侃略为思忖道。
“家园荒废,百姓流离,眼下正是与民休息之时,尔等已经累了,孤也累了,百姓更是累了。三军将士暂且休整,待到他年他日,再去寻仇!”赵诚道。
“遵命!”众人齐声说道。
黑水城的累累白骨将秦王赵诚驱赶而去,朔方军留下收拾残局,他则率余军溯黑水河而上。一路行去,触目所及之处,都可见到战死的人马与丢弃的兵器、箭矢。在合罗川,赵诚的心头不得不又承受一次伤痛。
男儿心似铁,只是未到伤心之时。
越过合罗川,赵诚地耳畔仍回响着七千西凉军男儿的呐喊声,仿佛他亲见一般。在肃州城下,安西军大都督萧不离站在秦九倒下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他蹲在地上双肩轻颤无声地啜泣着。
古老地商道蜿蜒向前,汉时的长城仍然顽强地抵挡着岁月的摧残。在天老地荒之中,斯人已逝,羌笛吹奏着悲哀的曲调,令人铮铮男儿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西壁辉率领着沙、瓜两州的残军前来见驾:
“安西军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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