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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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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府来,用心保存西夏王朝无论是皇宫还是民间的所有典籍的原因,一代王朝可能没有什么大伟业会被后人记住或者歌颂,但是文字却不朽。当年赵诚出使临安府,曾点名求书,宋国皇帝赵昀并不太情愿。如今赵昀却主动送了过来。这让赵诚十分高兴,因为这完全是不劳而获,这也让赵诚对宋皇的观感大有好转。
贺兰书院山长刘翼早就带领着书院中众教授、助教和学生,将这些从临安远道而来的巨著亲手存放于书院一处楼阁内,号称“藏书楼”。据说王若虚、元好问等人欣喜若狂。将自己置身于书海之中,废寝忘食,沉湎其中。
得陇望蜀是个顺其自然的事情,赵诚又派人到驿馆中询问苟梦玉宋国朝廷是否能再送诸如1000卷的药书《神医普救方》和6000余卷的佛经《开宝大藏经》,还有诸如4000多卷的道藏《祥符宝文统录》等等。
苟梦玉只好找个借口,将这事搪塞过去,却将这件事情暗暗记在心上,他不知道这是他该高兴还是该警惕地地方。
第三天,赵诚在聚义殿中设宴款待外国使者,金、宋两国的使者一同赴宴。副使及有职的诸人均有座位。礼部奉命故意将苟梦玉与乌古孙仲端两人安排在一处住宿,这次国宴也是如此,这两人均身着本朝官服,冠峨博带,相互打量着对方,心中暗暗提防着,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两位使者均是上国贵使,孤何德何能。怎能劳二位使者亲至呢?”赵诚很谦虚地说道。因为金国名义上还得称他为兄,举杯邀道:“使者满饮。尝尝我中兴府的美酒。”
“多谢国主!”两位使者齐声说道,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除葡萄酒外,我朝产烈酒,酒从五谷中来,耗费粮食巨万。孤本想禁酒,奈何国人向来好酒,一日无久不欢,军中又多豪饮之辈,孤也不例外。诸位也应知道,塞外寒苦,若无酒则难以抵御严寒。”赵诚道,“故中书省此禁酒令尚未出京,就不了了之,难啊。”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赵诚这叹息之辞让他们二人摸不着头脑,这话是说国事本就复杂难断令人感慨还是另有所指?
“国主若是有需,我大金国愿意输酒于上邦,供国主品尝。”乌古孙仲端抢先说道,表明金国与秦国之间的“兄弟情谊”。
“中兴府之烧刀子烈酒外臣亦有所耳闻,此酒不过是蒸馏而来。”苟梦玉道,“要说造酒,向以我大宋朝闻名天下,禁中有蔷薇露,又有赐大臣之流香酒,其它诸如凤泉、龟峰、蓝桥***、思堂春、琼花露、又端、玉醅、蓬莱春、秦怀春等等数不尽数。国主若是有暇,不妨派使臣赴我临安府,我朝必以美酒千斤相送。”苟梦玉不厌其烦地报着酒名,那乌古孙仲端所处地汴梁虽也是富庶之城,却无法与南朝临安府相提并论,单就是这些酒名就让人想大醉一百遍。
“那又如何?”乌古孙仲端不屑地表示道,“金、秦两国约为兄弟,此地主人若是有意兵临临安府,我朝愿携手并肩,共同直捣临安府。”
乌古孙仲端这话很言不由衷,明眼人都知道这话只能是吓唬吓唬宋国。对于自家皇帝和朝中大臣的主张,乌古孙仲端本人并不赞成,但是话说回来,若是能够借秦国的“势”。逼宋人“归还”岁币,他当然十分赞成。
“哼,贵朝不过是一个将亡之国,朝不保夕,何以言兵事?”苟梦玉反问道,“我朝精兵百万,良将无数,正枕戈待旦,只等我朝陛下号令。即日收复三京(东京汴梁、西京洛阳和南京归德)。”
苟梦玉说话底气十足,仿佛不将金国放在眼里,能不能办到是另一回事,但场面上一定不能被比下去。
“你……无知匹夫!”乌古孙仲端勃然大怒,正欲反驳,有位从人却跳了出来,指着对面宋人高声嘲讽道。“靖康耻,犹未雪!”
所谓靖康之耻,当然是宋国的两个皇帝被掳走,又丢了半壁江山。金国使团中人故意这么说,当然意在激怒对面的宋人。
“你……”苟梦玉等人气得脸色发青。金人地话无疑戳到了他们最不愿让外人提起地伤疤。
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宋人骂金人北虏,金人骂宋人南蛮。赵诚很想知道他们如果骂自己,是不是该用“西蕃”?赵诚与自己的几位大臣们相视一笑,自顾自地饮酒,金宋之间的世仇是不可能在这个场合解决的。
等他们吵累了,赵诚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众宾客仿佛这才意识到他们吵得太投入了。忘了主人家地存在。
“当今天下,谁才是敌人?”赵诚高座在御座上,冲着左右问道。
中书令王敬诚道:“回国主,当然是蒙古人了。蒙古人灭国无数,又精于骑射,有亡天下之野心,向来铁骑过处,人畜俱亡。今女真处中原。宋人居江南一叶。而我朝雄居于河西,秦、金、宋三国虽有争执。然一国无以独抗蒙古,况河北又有无数豪强为虎作伥,若是我三国势不两立,互不扶持,则恐为蒙古各个击破。”
“中书令大人所言极是。”耶律楚材长身而起,奏道,“昔日嵬名氏当政时,夏金两国互攻,方为蒙古人所趁,蒙人得以从燕京与河西并进,令金国腹背受敌。而嵬名氏以举国之力助蒙攻金,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因而国力日衰,可战之兵亦损,终遭蒙人吞噬。此前车之鉴也!”
“乌古大人对此事可有异议?”赵诚问道。
“外臣赞成中书令大人与左丞相大人所言。”乌古孙仲端道,“今贵我两朝盟约已订,两朝东西相望,共同进退,此乃天下子民所望,天下大安指日可待也!”
“苟大人来自大宋国,你对辛卯年蒙古人犯蜀地,有何看法?”赵诚又问苟梦玉道。
“蒙鞑犯我疆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关外五州及蜀地沔州、兴元等地皆生灵涂炭,罪恶滔天。”苟梦玉道,“今贵军屯集关外,国主莫不是欲效仿蒙古人,再入我境内杀掠一番?”
“哪里、哪里!”赵诚连连摆摆手道,“我大秦国与金国约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乃外敌所逼不得以而为之。金主遣信使对孤说,贵朝欠金国积年岁币,屡次催交贵朝仍不肯偿清所欠款项。此事乃贵朝理亏在先,怎能怨得了别人?”
乌古孙仲端连忙附和道:“国主圣明!”
苟梦玉见赵诚有与金国站在一起的意思,正欲反驳,身边的钱佑怒斥道:“国主此言差矣,嘉定年间的和约本就是妄加之约,我朝民脂民膏岂能随便授人。昔日之金人亦不过是今日之蒙鞑,无异于五十步笑一百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我朝……”
苟梦玉见这位太学生“仗义执言”,虽勇气与忠心可嘉,但好心却容易办成坏事,连忙扯住钱佑的长衫,将他扯坐到席上。
“昔日蒙鞑南侵,贵国迁都汴梁,占我旧都,我朝彼时因槽渠干涸,运输不便,故暂时无法输币履约。然嘉定年间贵国乘蒙鞑退师之后。以为外敌已不足为患,便肆意南侵我朝以示余勇,此等卑劣之迹,何以让我朝接续旧约?”苟梦玉道。“贵国南侵因我朝将士地奋勇反击,终落败而回,故旧约已自行作废,何来岁币之说?”
苟梦玉这意思是说金国既然奈何不了我,我为何还要给你好处?大宋国上下眼下已经不将金国放在眼里,只是新兴的秦国在一旁虎视眈眈,让宋国不敢轻视,畏首畏尾。
“哼,我朝纵有诸般不是。那也是陈年旧事了。”乌古孙仲端针锋相对道,“但金宋两国盟约白纸黑字,一清二楚,莫不成贵朝士大夫均是忘恩负义之辈?令世人耻笑!”
苟梦玉等宋人听了这话,立刻怒发冲冠,欲与金国人理论。赵诚看这两人又要有争吵的迹象,连忙打圆场。装作十分公正地说道:“要孤看,金宋两国当年虽有生死之仇,然时过境迁,若还是追究当年的旧事,怕是永无宁日。嘉定年间地旧约。虽是因宋国北伐战败而起,但所约定之条款也过于苛刻,不如废去。”
“外臣斗胆相问,秦、金两国去年冬月所签之盟约怕也有些苛刻吗?”乌古孙仲端反问道。
正如宋人将岁币或伯侄称呼视作奇耻大辱一样,如今金国朝廷也将与秦国所签条约视作是奇耻大辱。
“哈哈。”赵诚大笑,似乎对乌古孙仲端这挑衅地话不以为意,“孤若是将兄弟之国,改为伯侄之国那又该如何?”
赵诚脸上的笑意嘎然而止,将从不离身的长刀拔出,手起刀落。“呛”地一声,将御案地一角砍去。满殿惊惧,落针可见。
“外臣不敢触犯上国天威!”乌古孙仲端脸色苍白,伏地哀求道。
“哼,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尔等欲私斗,徒让强敌渔利?今天下大势,合则三利。分则三败。不过远近可期罢了。”赵诚喝道,“金宋两国若是互攻。则如今日之案,孤必亲率大军先灭其全国!”
赵诚长身而起,怒视着左右众宾客,众人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赵诚很满意这个结果,放缓语气道:“金宋两国之怨由来已久,互不相让,宋国以为旧约乃奇耻大辱,欲废去。而金国以为宋国不守盟约,失信在先,也极有道理。如今金国国力已衰,又筹不齐付我朝的银子,这也是实情。”
“国主明鉴!”乌古孙仲端与苟梦玉连忙附和道。
“孤想到了一个良策,保管金、宋及我朝皆大欢喜。”赵诚道,“又不伤三国和气。”
“请国主降谕!”乌古孙仲端与苟梦玉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赵诚打着什么主意,齐声问道。
“金宋两国旧约即刻废去,宋国不再以伯父尊称金国,也不必付给金国岁币。”赵诚见乌古孙仲端脸色变了,接着道,“金主答应孤地一百万两银子孤也可以不要,但岁币要加倍。”
两位使者面色一喜,赵诚却又补充道:“宋国先前所欠的岁币,尽可押解至我朝,充作我朝军费。”
“岂有此理!”苟梦玉脸色又一次铁青,他觉得赵诚这是讹诈。
“金宋两国旧约,至今已经多少年了?”赵诚却装作没有看到。
“回国主,若是从燕京第一次被蒙古军围城时算起,已经有二十三年了。”王敬诚微微一笑,“就是从嘉定十年金宋战事又起时算起,亦有十六个年头。”
“那就算十年吧。”赵诚道,“孤只要十年所欠的岁币,况且我朝将独自与蒙古作战,金、宋两国俱享太平,免了刀箭之灾,我朝难道不应该得到补偿吗?如此各得其所,岂不美哉?”
“国主妙策,我朝陛下定会鼎立相助。”乌古孙仲端见赵诚提出的这个办法解决了金国的一个大难题,连忙表明自己地立场。
苟梦玉无权替自己皇帝答应,但是他心中盘算着其中利害得失。由不得他不仔细考虑,秦金两国已经站在了一起,而赵诚的这个办法已经是相当优惠了,尽管那个耻辱性条约本就不应该存在,瞧赵诚地意思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苟梦玉不得不佩服赵诚的生财之道,而且听上去赵诚好像解决了一个一直压在宋国君臣头上的耻辱性盟约,对宋国有天大的恩情似的。
“此等大事,外臣需禀明我朝陛下及宰臣们,才可答复国主。”苟梦玉沉吟道。
“无妨,苟大人不如暂留中兴府,派一个信使骑快马将孤的意思禀报给贵国皇帝,待贵国君臣商量出一个大致地主张来,秦宋两国即可再议!”赵诚不待苟梦玉答应与否,又一次高举起酒杯,爽朗地道,“满饮!”
赵诚心情很不错,他并不相信宋国会轻易地答应这个有些强人所难地条件,不过自己既然开出了价码,就允许宋国讨价还价,只要让自己满意就行,并且不要拖得太久。做生意能做到这个份上,赵诚死也瞑目了。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三十四章 秦王的怒火㈠
泰安二年的春二月,一支属于秦国的商队在别矢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儿,乌鲁木齐东北)被扣押并被残害致死。秦王愤怒,三月即命安西都护府出兵攻畏兀儿之伊州(今哈密)。
没人知道这支所谓商队是秦国哪个州府的,传言说是灵州的,灵州人却说是中兴府的。更无人知道这支商队的领头者姓甚名谁,也无人知道这支商队因何原因被扣押,总之军士们众口相传:秦国商贾在畏兀儿受到了令人发指的对待,畏兀儿国王扬言见一个秦国人就杀一个。
所以,战争爆发了。秦王的怒火就是每一个秦军军士的怒火,他们要让畏兀儿人俯首认罪。
作为新兴秦国的邻居,畏兀儿人早就听说过关于秦军的种种传说,也听到过无数商人口中所说的秦王之“英明神武”,当然他们也熟知秦王十多年前曾在他们的王城别矢八里大醉狂歌过一场。
畏兀儿人早就了解秦王赵诚的怒火,但他们别无选择。当他们的回鹘祖先从北方草原南迁到这座由阴山(即今新疆天山,当时的天山指的是今内蒙阴山)雪水流入沙漠而形成的无数绿州时,已经改变了他们身上曾经剽悍的气质,他们占据着丝绸之路,醉心于商业利益和葡萄美酒,总是依附于四周强大的帝国。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亦应如此。
自从他们不堪忍受西辽派驻的少监的欺压、掠夺和凌辱,起而杀了少监后,畏兀儿人胆战心惊,害怕西辽人的报复。那时蒙古人已经兴起,刚刚征服了乃蛮人,惴惴不安并且力量不足的畏兀儿人看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希望。而蒙古人对无比恭顺的畏兀儿人也极力拉拢,双方联姻,几乎成为一体。如今他们只能埋怨自己的国家离着秦国太近。
伊州就在阴山的脚下,站在伊州城外。可以看到连绵雪山地高峰与千古不化的冰川。春天风大,空中弥漫着沙尘,即使大山也阻挡不了沙尘的侵蚀。伊州城并不高大,也没有如东方城防那样拥有坚固高大的城墙,但是畏兀儿人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守军在城外掘了两道宽约十多丈的巨大壕沟,引入雪水,充作护城河。在两道壕沟中间修建起箭楼,上面有弓箭手严阵以待,还修建了矮墙。防止壕沟被填平后,秦军蜂拥而上攀墙攻城。
畏兀儿人大多守在城墙上,瞪着呼啸而来的安西军。他们不敢野战,一面派信使向着王城传递消息。一面被动地防守,希望得到上天的怜悯。
守军拒绝投降。
“放……”安西军的工兵团各级校、尉挥舞着手中地各色小旗。弩炮隔着壕均,将石弹倾泻而出,石弹在空中挤压空气的阻挡,发出厚重的风声。
“咚、咚!”一个箭楼被击中了。木头爆裂,木屑横飞,箭楼上的畏兀儿士卒对弓箭射程之外地安西军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石弹迎面扑来,纷纷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发出声声惨叫声。
一个士卒被倾斜欲坠的箭楼伸出的椽子勾住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同一个被掀翻的乌龟在空中手舞足蹈。圆睁着双眼,惊恐地呼喊着。
在一片弩弦扯动,石弹飞舞,人马呐喊与惨叫声中,没有人能听到他在呼喊什么,不知他是在呼喊救命,还是在呼喊怜悯。他的孔在收缩,迎面而来是粗大地弩箭。这位被挂在半空中的士卒眼睁睁地看着数十根弩箭迎面飞来,然后刺入自己腹、胸、四肢,他在临死前甚至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刹那间残破了。半空中弥漫着自己的血雾。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劲力十足的弩箭攻击的。
帅旗下,安西军大都督萧不离命令暂停攻击,他对手下工兵团攻击的准确性极为满意。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那个仍挂着半具残破尸体的箭楼终于在安西军与城头上的畏兀儿守军地注视下,轰然倒塌,掀起黄色的尘埃,将地上的尸首掩盖起来。畏兀儿人的第一道防线被轻易地攻破,这似乎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安西军立刻在萧不离的命令下。蜂拥靠前。就地掘土,试图将这第一道壕沟填平。萧不离甚至不敢相信畏兀儿人会如此消极。
他想对了。当安西军填出一个数丈的通道后,城头上射出一支火箭,紧接着是无数的火箭。没有射中安西军中任何一人,因为守军的火箭射的是第二道壕沟,那里面灌着都是油脂、皮毛和油毡。
“不好,快撤!”萧不离呼喊着。
熊熊大火腾空而起,烈焰和浓烟弥漫着两条壕沟之间,冲锋在前地安西军撤退不及,拥挤在狭窄的通道上,被烈火炙烤着。紧接着城头上跃出无数的黑点,那黑点分明是从城内投出的石弹,两道壕沟之间正好是石弹的攻击范围。
冒着火舌的烈焰似乎将空气燃着。
黑色有毒的浓烟几乎让人双眼失明。
石弹怒吼着将安西军攻城的士卒砸成碎片。
惶恐地安西军拥挤着往后退,慌不择路地士卒摔下还未掩合的壕沟,被壕沟内地竖立的尖刺刺穿,呜呼哀哉。
陈大的两腿在发抖,作为中兴府一位屠户之独子,不久前还是一介平民。因为在去年冬至节的箭术比赛脱颖而出,授了一个什长的职位,根本还称不上是武官,只不过是另外九个人的头而已。战场之上亲眼所见的残酷远比昔日他听到无数英雄豪杰的丰功伟绩更加让他刻骨铭心。
陈大作为一名神箭手,迄今为止没有射出一支箭。
萧不离面色沉静,将攻城的几营步军撤到后阵,命令加快填平壕沟的工作,开辟出一条足够全军施展的通道来,这次四面八方同时施展,试探着城内投石机的布署情况。
畏兀儿人在城头上密切注视着安西军的动向,疲于奔命地移动着数量并不足够的投石机。一天一夜,在安西军大部人马的努力下。第一道壕沟成了通途大道,安西军终于可以用得上自己的重武器。
这一次萧不离用上了回回炮,这其实也是一种投石机,在葱岭以西地国家中有着悠久的历史,作为一种重物杠杆式的投石机,其威力要远比东方的投石机大得多也有效得多,用力较省而射程要比普通投石机要远得多。回回炮高大的身影,威风凛凛地屹立在料峭春风中,让城头的守军瞠目结舌。
“放、放!”回回炮开炮了。
巨大的石弹腾云驾雾。带着啸音直奔城头而去,砸中城墙,墙体立刻向里凹陷一大片,砸中地面。则陷地七尺。城下的安西军在工兵的掩护下,推着车子,将沙石泻入沟中。城头冒着石雨还击着,守军感觉脚下地城墙一次又一次在颤抖,双耳尽是石弹与墙体撞击时的轰鸣声。
工兵团的参军们根据守军的还击密集程度。飞快地计算着城内大致地防守,指挥着工兵将数十颗石弹集中射入城内东南隅。
风云激荡,惊雷不止。
一波又一波石弹准确地砸中守军的投石机的所在,砸烂了数十辆投石车,也将数百位操着投石车的守军砸成碎肉。从天而降的灾难让车旁地守军乱荒而逃,呼喊声着逃奔着。从城内投出的石弹嘎然而止,安西军的压力大减。
守军趴在城垛上的射击孔,玩命地往下射箭。
“油弹攻击!”萧不离再令。
石弹稍停,回回炮上装上了油弹。黑色的陶罐上露着长长的引线,工兵用火把点燃,不待都尉武官们命令,小卒们恐惧地将油弹投出,将祸害投了出去。装满黑色石油的陶罐砸在城头,立时爆烈,将油液粘到了所有的物什之上,城头立刻成了一片火海,守军徒劳地灭着火,被幸被砸个正着的。惨叫着跳下城头,挣扎着死去。而弩炮又一次攻击了。弩炮不分多寡地往城头上射出如长矛一般地箭矢,串起数人,仍余力未衰,连着死者落到城内。
城头城内成了阿鼻地狱,黑色的烟幕从城内升起。
萧不离抓住战机,立刻命令攀城。
数十架云梯被推了过来,前端还特别设有用铁皮包裹的保护屋。以防来自两翼的攻击。
弓弩手半跪在云梯的四周。张着强弩往城头眼着城头不时还击的守军。
包裹着铜头的冲车被士卒推着,狠狠地撞击着城门。一时间地动山摇。守军早已经融化铁器,用铁水将城门浇铸在一起,坚固无比。
城头不堪示弱,失败只有被屠的危险,纷纷冒着箭、石往下抛着圆木与石块、热油,阻止安西军向城边靠近。城下弥漫着血腥与肉体被炙烤而发出的令人恶心的气味,墙体上或黑或红斑斓色彩,令人触目惊心。呼喊着、奔跑声,石木坠地地巨响声,士卒惨叫声,杂乱在一起。
陈大终于有了施展自己箭术的机会,一位守军举着一盆热油,便要往下倾倒。在弩弓手还未反应过来,他扬手一箭,正中那守军咽喉,被射中之人手中的滚热的油飞起一道弧线,在城头上四溅开来,碰着了火星立刻又成了一片火海。正猫在云梯上的安西军趁机登上了城头,用手中的长刀开辟出了一段立足点。紧跟其后的安西军纷纷跃上城头,扩大着战果。
“好!”萧不离就站在城头下,见到眼前的一慕,亲口称赞道。
“咣!”城门不堪安西军连番重击,终于连着砖石将整个城门撞倒在地,灰尘四起沙石如雨笼罩住攻门地士卒,被掉下地砖石砸中,鲜血在落满尘土的脸上显得极其狰狞。城头失守,城门被破,守军地斗志立刻涣散,安西军步军长刀队上前,将窝在城门口少量负隅顽抗的敌军清理干净,立刻分守两边,让出通道来,骑军怒马狂奔而入。
入得城来的安西军骑军在城内来回飞奔,驱赶着守军、官吏和贵族四处奔逃,重甲骑军一往无前地冲向了试图阻止的守军,将毫无斗志守军冲得四零八落,马背上的士卒高举着长刀,尽情地收割着生命,城中血流成河,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所到之处无所抵挡,步军紧跟着入城,逐屋逐舍地搜索着不肯放下兵器的守军。陈大也带着自己的什队,跟在长官的身后在城内策马狂奔,守军慌不择路,被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从一座寺庙逃到另一个寺庙,终免不了被砍杀的下场。陈大连砍了数个对手,这种面对面厮杀的感觉远比他用弓箭远距离射杀对手更要让他觉得血腥,只有将对手砍倒在地,他才觉得安全。
免不了的,总会有无辜之人死于乱军之中,也总会有人脱下身上的铠甲混在面如土色的平民百姓当中试图保命。军法官们在城中巡视着,甄别着可疑之人,偶尔有人被从人群中找出来,当场砍了头,成了军法官们的战利品,剩下的人纷纷跪倒在地哀号乞命。
安西军在伊州城中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停住手脚,官库和贵人家中的粮食、金银、布帛和美酒堆集如山,他们都成了安西军的战利品。
上官的奖赏就是从此处来的,那些很有经验的参军及尉官们已经在着手检视着战利品的额数,根本就不管自己身上仍在流血的伤口。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三十五章 秦王的怒火㈡
鸡鸣出阳关,暮饮楼兰下。
平生多豪气,万里觅封侯。
少时破万卷,刀箭犹未血。
不羡霍冠军,只慕班定远。
饮马河自遥远阴山下的焉耆大湖西部溢出,出铁门关南下,一路上经过千里沙碛,注入蒲昌海,令人出奇的是此河向无旁支,一往无前地奔向烟波浩瀚的蒲昌海。传说中,后汉时的定远侯班超曾在此河饮马,因而得名。
那班超本家境贫寒,依靠替官府抄写文书,维持生计。班超每日伏案挥毫,常辍业投笔而叹:“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闲乎”。没有人相信这个穷小子会能封侯,更不会相信他能干出一番功业来,于是竟相讥讽他。班超于是找人看相,相者说:“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
相者这话不可相信,但却给了班超自信心,所以最终成了定远侯。
大秦国华阴伯、神策军统领郭侃不知道所谓“燕颔虎颈”是个什么模样,但他认为自己比班超幸运多了,他不仅有爵在身,还有身后一千精挑细选的部下。他横刀立马的地方正是后汉时鄯善国的所在,在前汉时这里叫做楼兰,班超曾在此“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蒲昌海处于沙漠最低地之中,它的南边是连绵大川,《史记》中记为“南山”,千百年前张骞也曾此地经过。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南道,隔着广袤的沙漠和戈壁滩,阴山(天山)南麓下是这条著名商路的中道。
秦王赵诚在泰安二年地春天发动了对西域南道的攻势。此前他命安西部攻伊州。并非是想征服畏兀儿,而是吸引着畏兀儿人的全部注意力,意在趁机打通南道,通往撒马儿干、呼罗珊等等葱岭以西地方,避开畏兀人的聚居区与蒙古人控制得力的西辽故地。
赵诚交这个任务交给了西壁辉与郭侃,以西壁辉为招讨使,郭侃为先锋官。西出阳关,即使是关山度若飞,也无法一日即到楼兰,郭侃率神策军早出发七日。一千人冒着初春的严寒与路途的艰难,才抵达这里。后方西壁辉率三千骑兵主力循着神策军留下的驻点,紧跟在后。赵诚特意选择这个春季对这片最隐秘地区进行突袭,因为这个季节既没有冬季的严寒,也没有夏天的酷暑,冬雪初融可以让人马得到饮水,这支军队甚至为了准备征讨,换上了本地出地战马和骆驼。以适应这里的气候与地形。
蒲昌海虽仍宽阔,但它已经不复汉时地丰盈。楼兰也曾是一片水乡泽国。河网密布。林带茂盛,林舍毗连,田园阡陌,牧场绿茵,然今天不过是一片残亘断壁。裸露的地面上,赤红色的风化在风沙中静默,在夕阳下闪耀着红晕,粗大的胡杨树东倒西歪地在有水的地方顽强地生长着,抵抗着严寒、风沙和干渴。
胡杨无疑是沙漠戈壁中最顽强的一种树木。相传它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它们奇形怪状的身姿,如同是在与命运抗争,抵抗着干旱与风沙地袭击,坚忍得令人膜拜。
郭侃和他的部下猫在一处昔日楼兰王国地断垣残壁下,躲避着看似无穷无尽地风沙,等待着前方斥侯的消息,初春中的寒风透过沙巾,将沙子灌进他的鼻口和衣领中,让他烦恼无比。
耶律巨紧挨着郭侃靠在一堵断墙下,紧搂着双臂,哆嗦不已。太阳一西沉,戈壁滩上的气温极剧下降。耶律巨是自愿加入神策军,因为正如他出关时所作的诗中所说的一样,“不慕霍冠军,只慕班定远”,他认为读书无用,不如在沙场奋战才称得上是真英雄。他认为神策军是最勇敢最艰苦的一支军队,事实也是如此,虽然还未遇敌,这行军的艰苦倒是尝了个够。
他作为一个新人,暂时充作郭侃身边地参谋,满怀着觅封万户侯地希望,不过这个参议官目前还未有机会对行军、扎营、探查敌情插上一句话。人们看向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中兴府戴着头巾慷慨陈词地书生一般。耶律巨拉了拉自己的硬弓,对着在空中盘旋的一只雄鹰,比划了一下,弓弦发出清脆的“崩”的声响。在他颇为自信的眼中,这只鹰已经是一个死物,只是全军潜伏在此,他不敢随意发箭而已。
郭侃瞄了一眼正独自望着苍鹰有些哀愁的耶律巨一眼,心中微微一笑,很是了解。如同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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