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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王传-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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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吭总管是除里克外,里府最有权势、能代替他发号施令的人。遂决定冒险一击,即使不能一举杀之,亦要让他暂时失去发令权。

一群护院大惊,他们何曾见过有人能一招击溃里府总管。即使里克亦难做到。

其实重耳是取了个巧,利用吭总管抢人心切和急噪的情绪,胜败只在一线之间,一个志在救人,一个则早有预谋,一进一退之下,即使功力高出重耳亦难逃一败,更何况重耳目前的实力比他只高不低,虽然差距很有限,但大败却早已在他扑过来的瞬间注定。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虽然里府失去了一个发号施令之人,但后果却适得其反。

失去狼王的群狼比以前更为凶狠,在生命关口,一群护院忘记了重耳背上是他们的三夫人,刀、剑、枪、戟齐聚而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抢人的家伙,不能再因为三夫人而处处束手,吭总管便是个例证。

重耳暗暗叫苦,刚才全力一击几乎耗空了他的内气,面对十余柄兵刃的齐袭,他唯有后退,再后退。

“以多欺少,不要脸!”

院门不知何时出现几名蒙面人,说话的那个人声音极为清脆,似乎是个年轻的女人,但剑出如风,令大多数男人亦感恐怖的剑招横扫,后面的几把刀剑亦不逊色,交叉突击无可克当,片刻间,冲进旋出,所经处波开浪裂,血肉横飞。十余名护院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便头飞肢裂,命丧黄泉。

眨眼间的工夫,祠院中的护院非死既伤,已然没有一个能站直的人。瘫软在地的吭总管正奇怪怎么没人过来救援时,蓦然发现本该是里府守卫的几处暗哨上,却隐有偷袭的弓弩手。

十二道墙此时已化做十二道飞射的利箭,强弓连发,无一人能靠近祠堂千仞之距。

侧方,狐射姑与裘无极击倒了右墙上的最后两名护院,“快退!有马蹄声……”

“走!”重耳收剑,伸手紧了紧身后的小凤,蓦地斜掠丈外,人已飘过院墙。

季槐与琉璃一左一右跟进。

十二道墙射出最密集的一阵箭雨后,纷纷从树上、墙上跳落,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等众多护院赶至院外时,十余骑已驰出数丈。

重耳跃马疾驰,虽然马上有两个人的重量,但他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耳听得震天轰地的马蹄声愈来愈响,他便明白,里克回来了。

而且不止是里克,还有数百的禁卫铁骑从街道两头包抄而来。

众人皆失色,若被缠住,能活着出去的也许只有介子推。

弃马,越墙翻院而走。

重耳刚跃下马来,一道鬼魅似的身影已不可思议的迫近,或者说人未近,一股强烈的罡风已然袭来。

里克怒道:“又是你们?欺我里克太甚,上次让你们逃脱……好!好!这次正好清算总帐。”

“你们先走。”重耳把小凤交给季槐,突然斜掠丈外,迎向里克而立,神色庄严地手搭剑靶。

“想走,没门。”里克一双闪着火光的眼神猛然一冷,右袖猛地一抖。

一道泛着青幽色亮光的霸枪缓缓刺出,似乎不曾用劲。

双方相距两丈,按理,决不可能发生任何异象,但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热风乍起,一股令人昏眩的热流急剧涌动,枪身近体时,罡风劲气的奔流速度突然间快了十倍不止,枪身破空发出奇异的厉啸,地面的尘土亦被卷得漫天飞舞,街道两旁的院墙则似乎有崩裂坍塌的异象。

重耳心神一颤,他不是没见识过里克的功力,亦有心理准备迎接,但他实在设想到里克的功力竟会高明至此,简简单单的一枪,仿佛令天地间全部充满了火焰,这一枪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必杀气势。

琉璃跃上右边的院墙,却陡然停止住脚步,失声娇呼:“小心……”

重耳隐隐觉得,如若自己能成功的抵挡住这一枪,为身后的人能顺利的翻墙而走而赢得时间,而如果自己接不下这一拳……

那么救走小凤,却有失去更多人的可能。

想到此,重耳不仅不避,反而勇猛坚定的疾补而上,剑闪华彩,长袖抱袂扬起抖动猎猎有声。

“啪卟卟!”一阵连珠似的急响划破了夜空。

一柄剑与一杆长枪。以令人目眩神移的速度碰撞飘闪,地上尘土如被狂风所刮,并非如里克所想般一击即溃。重耳竟毫不含糊的挡住了他的接连十招霸王枪法。

里克心悸的同时,发出一声冷哼,枪化游龙,一闪欺近剑团中,枪影疾吐。蓦地,本来平平淡淡的一杆铁枪,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轰吟,并不锋利的枪尖,出现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黄芒,长度约有一尺左右,映着夜色伸缩不定,时隐时现。

重耳已经接近涣散的内息再也使不出反弹之力,被枪劲冲破护身真气的同时,枪芒再变,所有的幻像蓦然消失,一道真真切切的枪尖破影而出,重重的击中剑铉。

“噗!”重耳倒飞而退,内息枯竭。

一击得手,里克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与欢欣,反而面色骤变,疾退数尺。

他的右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人影,脸蒙面巾,青袍迤地,双袖又长又大。单凭他悄无声息的接近里克三尺而不被察觉的本事,可谓功力高绝。

里克眼神一变,讶然道:“能修至这种境界的人,世所罕见。怎么会做这种偷香盗窃玉的勾当?”

“不讲废话。”介子推的剑尖缓缓上扬至出手部位:“你不可能退,我亦是如此。来吧,让我见认识下霸枪之威。”

里克尚未动手,一旁的两大家将却身形疾晃,两杆铁枪有如电火流光向介子推飞射而至。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介子推说这话时,手中剑轻晃,震散两道来袭之枪。

重耳看了看介子推,又看到密密麻麻的禁卫铁骑已然临近。心中一时难以取舍。

“走吧,再不走便来不及了。”介子推挥剑说话,分外的协调,但不管怎么移动,他都封死了里克的追击路线。这让里克大为恼怒,遂第一次抛弃颜面,挺枪合击。

若天下间有人能在晋军的重围中杀出,那么介子推肯定是其中之一。重耳又望了望三枪一剑的战场,介子推并未下风,重耳暗自一叹,“走吧。”

而这时禁卫也部署完毕,数十名弓驽手齐齐发射。

“嗾!嗾!嗾!”

却已晚了半拍,十余道身影已消失在屋顶上的夜幕中。

重耳从地道钻出来时,城墙上已然火光高照,三尺内飞鸟难以掩踪。

“好险,若没有娄族地道,怕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翼城。”当狐射姑从地洞里出来时,禁不住感叹道:“不知子推能否安然……”

琉璃接口道:“介大哥定然无事,就凭里贼……还能困住他不成。”

重耳感受到小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心中顿感轻松。他从没有担心过介子推,不过当他听到内城嘈杂的马蹄和喧哗声时,心中却不由一紧。

“大家不必为子推担心,以他的修为,除非是‘剑主’那等级数的高手,否则天下无人能困住他。”

他虽是说得轻松,暗地里却隐隐有些担心。若是因救小凤而落下了介子推,恐怕会让众人心悸,自己也会良心不安。

季槐最是了解他,听他一番言不由衷之话,又见他目光浮动,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便微微一笑道:“此刻他们尚在搜索内城,绝没想到我们已经出城,我们不如在此等候介大哥,顺便也可稍作调息,为即将开始的长途奔波作些准备。”

“狐某赞同。”狐射姑大喜道:“若子推遇上困难,我等还可施与援助,当不能远离。”

裘无极和一帮护卫亦随声附和。

众人的言谈举止,都落到重耳眼里,使他心中一动,一边解开绑负身后的小凤,一边道:“谁愿与我进城一趟,我们不能在此干等。”

“啊!在下愿随公子前往。”狐射姑大喜过望,不过稍后他又诺诺道:“公子千金之躯,就不宜轻动,老朽与三护卫前往便可。”

看见众人眼中的感动之色,重耳自然知道把握良机,目光一凝,断然道:“重耳得子推降尊屈纳,受益非浅,怎可弃子推于不顾,独自安身呢。”

季槐与琉璃亦是眼放异彩,心道: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这时裘无极从后趋上前来,肃然道:“公子高义,但绝不可轻身犯险,无极愿与射姑走一趟翼城……”

“这个……”重耳虽等的就是这话,心中自然高兴,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情绪,“你们去了有用吗?”

狐射姑大胆道:“即使多加上公子一人,亦决定不了什么,我们并非力取,或许可以在翼城隐身三两日,再找机会离开。”

重耳表情依旧严峻,先缓缓扫向狐射姑与裘无极,又悄悄望了一眼抱在季槐怀中的小凤一眼,心里暗想:若非小凤之故,我定陪你们再闯翼城。

久不出声的琉璃突然婀婀娜娜踏前一步,站在狐射姑身旁,微笑着道:“看看你们,说来说出也没个主意,岂不浪费时间,不若这样……由我代替公子前往,再说了,妾身的武功不下于公子,而且有娄族作为内应,应该是最好人选。”

重耳与众人齐齐一愣,均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琉璃俏然一笑,道:“既然大家不反对,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你们竟如此小瞧于我?”

突然,夜幕中传出一道声音,随着声音落下,一道人影闪现。

“子推……”

“介大哥!”

“哈哈!我说过,天下间谁能困住子推。”重耳大笑着迎了上去。

“子推谢过公子!”介子推突然一揖到地。

“快起,快起来,这是为何?”重耳心如明电,他明白介子推是听到了他们的一翻对话,这才行此大礼,但是他却不露声色的作出惊讶之状。

重耳没想到的是,他前一翻表演,为他赢得了一个终生不二的良将,此后更是视他为真正的主公,致力辅佐。且他甘为下臣家将闯虎穴的事迹亦为他的德贤证明,使之众多贤臣良将追随其漂流列国而忠心不悔。

介子推一双炯炯灼人的目光直直的盯向重耳,正想说话,突然间他的耳朵竖立起来,似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

重耳眉头一皱,转头投向夜幕下的城门。

“轰隆隆!”数道城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狐射姑脸色大变,“他们竟夜开城门……”

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紧接着是愈来愈响亮的闷雷,那是一种让人呼吸不畅的声响,那是数千只马蹄以同样的步伐踏在地上的声响。

“禁卫军出城……”季槐眉头一皱道:“恐怕我们这个白天的日子得在马上过了。”

重耳瞧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凤,苦笑道:“看来献公对里克真的很好,竟让禁军夜出翼城。”说着,他走向季槐,伸手解开小凤的穴道:“点了睡穴,恐经不起马上颠簸,让她和我共乘一骑吧。”

小凤微微发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惊慌中将身体往后一缩,紧接着眼睛适应了黎明前的微光,”是你吗?还是我又在做梦?”

“是我,是我!”重耳几乎颤抖着轻轻抚摸她背脊,一股迷人的芳香,从她的脸颊、鬓边、秀发里传将出来。又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一瞬间他心中有种翻江倒海似的喜悦,

“天啊!真不是梦。”小凤奋力紧抓住重耳的衣袖,大半个身子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带着哭腔嚷道:“你……终于来了……妾身……”可能是惊喜过度,使得小凤惶恐紧张的情绪稍稍松懈下来,身子一下子像脱了力一般软倒在重耳的臂弯内。

“先离开这里……禁军就快赶来。”季槐轻叹着抚摸着小凤的秀发。

话犹未落,正北方向隐隐传来马蹄的轰鸣,虽微不可闻,但他们脚下的大地却已然发出轻颤。

重耳一言不发的抱起小凤便往马匹走去,小凤倒也乖巧,什么也没问,伸出一双素手,紧抱住重耳的腰部,玉脸紧贴,像似周身没骨骼一般,软绵绵的伏在他身上,仿佛怕如无数个梦境般,眼前的一切突然消散。

直到马匹狂奔跑一阵,身后的轰鸣渐失之后,小凤似乎恢复了点力气,紧贴着重耳后背的悄脸才抬了起来,先是向不离重耳左右的两骑上投去疑惑的眼神,季槐与琉璃见知趣地挥鞭跃前,她的一行热泪不由自主从乌黑的眸子中流了出来,颤抖道:“旬生……妾身对不起你……”

重耳把手移上她脸颊,温柔地替她轻拭着眼泪,低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吃那么多苦。”

“不怪你,都是妾身不好,不该随便离开倩姑娘身边……”小凤说着低下头,喃喃道:“你不会嫌弃我的……我知道你不会……”

“不会,我们再也不离开,我发誓不再让你吃半点苦。”

“妾身本想一死,可……又舍不得你,怕你一人在世上受苦,怕你冻着、饿着……是以下决心怎么也要见你一面再……那样妾身也可放心离开。”

“傻瓜!”重耳一声轻叹,眼睛似乎进了沙子般,瞬间红了起来,活动的手亦停了下来,死死反搂住她。小凤柔顺的任他搂着,伏在他背上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讲起她离开欧阳倩后的遭遇……

重耳愈听愈是气愤,愈是紧搂着她。

小凤突然咬牙切齿道:“那个姓里……如此可恨,妾身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真想把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重耳忍不住道:“我一定让你亲手杀了他,哼!等事情平息,我们再潜入翼城。”

“啊!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小风脸都吓白了,旬生拿什么与权视擎天的里克相比呢,还回翼城找里克报仇,不是在害旬生丢掉小命吗。

“你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待我说些事你听。”重耳前后观望一阵,突然转头向小凤靠近。

小凤含羞的垂下眼帘,她以为重耳是想亲吻自己,却没想重耳却是俯耳低述着离开后的诸多奇遇。

小凤听得目瞪口呆,加之又为他的遭遇担心,是以忽儿捂嘴欲呼,忽儿轻拍自己心口,愈听,眼睛张得愈大,直到重耳说完,方做梦喃喃道:“难怪……难怪……你像变了个人似的,妾身还以为你只是认识了几个有武功的朋友。”

重耳低声又道:“他们全然不知我是假冒的,所以你在言语间千万别露了破绽,以后称我重耳公子,若有人问起我们如何相识的,你便告诉他们是在一家酒楼。”

小凤疑惑的瞪大眼睛,怔怔地望了重耳半晌,方猛然醒悟般的连连点头,“嗯!小旬……不,公……子……重耳……公子。”

见到小凤如此善解人意,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重耳心中一热,眼中掠过一丝甜蜜的笑意,回头怔怔望了小凤半晌,遂缓缓低头吻下。

小凤”唔!唔!”的回应,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犬戎族地,你还记得雪丹清吗?被抓的犬戎圣女。”

小凤轻轻点了点头。重耳看了看她有些微肿的眼睛,便怜惜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便让我好好的疼你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重耳任马匹跟随大队散漫的跳动,他则静静地把小凤搂到怀里,四目相粘,再也分不开。连天已大亮也浑然不觉,还是胆大的琉璃策马驰了过来,重重的咳嗽几声,这才惊醒了他们。

看到重耳满脸的不快,琉璃则装作没看见般,笑吟吟地对小凤道:“小凤姐饿了吧,我们姐妹去弄点东西吃。”

琉璃不提则已,刚说完,小凤的肚子便“咕唧!咕唧!”的叫了起来。

“你饿了一夜,又颠簸这么久,是该吃点东西了。”重耳轻轻地把小凤放下马来,抬头看了看天,便叮嘱琉璃要照顾好小凤,然后策马向介子推奔去。他得找人商量下前往犬戎的路线,若有偏差,便容易和晋军相遇,到那时,在这一马平川之地,纵使是介子推,怕也难逃噩运。

朝阳初升,晨风微拂,柔和艳丽的阳光,照射着枯黄的野草树梢上,泛出金黄色的光芒。

重耳正与介子推、狐射姑讨论着去戎族的路线。蓦地,季槐香汗淋漓的走了过来,手中似用衣帛端着什么东西。

裘无极的鼻子重重的嗅了嗅,喜道:“好香,姑娘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几名护卫不待重耳出声,便跳着迎了上去。

而季槐的目光在早到重耳后,便再也没离开过,“公子也饿了吧,这是我们三人煮的一些食物,山野之地,也弄不出什么好的味道,请大家凑合着……”

狐射姑连忙打断季槐的话,“哪里,哪里,有吃的就不错了,大家还会挑么。”

重耳心疼的看着季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不由微微一痛。是啊,季槐自跟了自己后,不是东躲西藏便是风餐露宿,以前大贵小姐的娇态全然不复,虽则她的美貌和气质依旧。数月不见,她还是美得叫人心悸,就连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如斯地动人心扉,无时无刻都在展示成熟的风韵。重耳自领略过琉璃的艳姿后,还道这世上再无一人比得上她!岂料再见到季槐时,便又全然推翻,若单论像貌,她与琉璃不相上下,正是白雪遗音,梅雪争妍,可谓各有千秋。不同的是,季槐即使在和他亲热中,亦显露出一股凛若冰霜的冷艳之气,虽然不那么明显,但重耳还是能分辨出来,她和琉璃的那份刁蛮妩媚,全然判若鸿沟。

“还是槐儿好,那像那个野丫头。”重耳接过食物时,不忘夸上几句。

季槐美目一亮,娇声道:“公子可是白夸了,这食物可是琉璃妹妹做好并吩咐给公子送来的。”

重耳眼珠一转,一股怀疑之色,“不会吧,那丫头也知道照顾人?”

太子自杀,重耳、夷吾逃亡,奚齐理所当然的成为晋国太子。

只是这位新太子文才武功均无法与申生相比,德贤与名望更是难与相较。骊姬自是着急,但亦只能望天保佑。献公却是坦然处之,他觉得自己身体还壮实,至少可坐十年君位。十年时间,足够他除灭重耳、夷吾以及一切可能威胁奚齐的敌人,也有充足时间将奚齐培养成光大晋国,称霸天下的贤君。

不料想上天不作美,令他陡生心痛之疾,几次险些病发身亡。骊姬心中恐慌,除了不停的砍御医的头外,便是日夜祷告神灵,求赐国君早日病愈。

献公更是感动,费尽心思为奚齐盘算日后大事。

为了消除重耳与夷吾在晋的影响力。他下令尽逐与两族走得近的公族。又诛杀了许多同情重耳、夷吾的大臣。虽是如此,他仍是不放心。

他明白,晋国素重武力,以兵戈治国,朝臣极为强悍,非暴烈之君,不能压服群臣。而指望奚齐成为暴烈之君,显然不切实际。国君若不能压臣,则必为臣所杀,这在“礼乐崩坏”的中原极为寻常。

可臣子不是公族,献公无法尽数驱之,更无法尽数杀之。

一个强大的诸侯,必须拥有无数的贤能之臣,如此方能富国强兵,立不败之地。献公若将臣子尽数杀之,那么晋国必将为强邻所亡。国家灭亡,国君又岂能独存?

就在献公万般无奈之际,传来周室厚赐齐王的消息。

献公立刻被这个消息吸引住--周太子本无法保住储君之位,但因有齐国的强大支持,结果顺利登上王位。

他随即推算--若奚齐也能得到齐国的支持,君位必可保之。晋国的重臣与重耳、夷吾等诸公子则不敢轻易谋逆。

当然,晋国太子要依仗齐国才能保住君位,未免大失晋国的威望。但除了这个办法,献公便再也想不出更好的保护之法。

晋国一向强横,结仇太多,任何邻国都难以相信。齐国自然也非献公信任的国家,可齐国毕竟是盟主之国,毕竟打出了“尊崇周室,扶助弱小”的口号。而且事实证明,齐国也还守信,像一位公证的盟主。

虽说齐国也曾灭了许多“昏暴之国”,但那都是小国。公认的大国,齐国都很“礼敬”,纵有机会送到手上,也不动心。鲁国、宋国、燕国、卫国等诸侯都是在齐国的扶持下才得以登上王坐的。相比之下,他晋献公在这方面差得太远。他只知道灭国,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灭国的机会,为此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

他没有扶持过一个陷于危难的诸侯,反倒是趁火打劫,从中渔利。他也从没有想到会有求助别人的一天。在他眼里,求助别人,就是自取灭亡,是天下第一号的傻瓜。

但是现在,献公却不得不伸出手来,求齐人相助,做一回“傻瓜”。

也直到这时,献公才承认--齐国的确比晋国强,不愧是号令天下的盟主。

献公打听到齐王将在葵丘会盟天下诸侯,便急忙率领众从者,前去会盟。临走之前,将国政托于里克、旬息两位大臣执掌。

刚走了两天,献公便感觉身体不适,难以快行。因此大队只能缓缓行驶,三天都未走完一天的路程。

而晋内,献公刚走,里克便“病倒”床榻,不再上朝。

一众大臣均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此辅佐幼主的良机,竟白白放过?

岂不知这正是里克的妙招。他深知献公为人高傲,难以屈居齐侯之下,会盟必将空手而归。而献公自知不能久活,临终前肯定会将奚齐托于他和旬息。对于献公的重托,他不能拒绝。否则,将会落个不忠的罪名被诛杀。他只能接受献公的托付,尽力辅佐奚齐。可是奚齐却不是个可以辅佐之人。无论是重耳、还是夷吾,都绝不会坐视奚齐等上王位。

才德皆落下风的奚齐,还有更大的隐忧--他是“恶母“之子。失尽臣下之心,很难是重耳、夷吾的对手。想来思去,奚齐必死无疑。按惯例,主死臣亡,他作为辅臣,一样难逃一死。当然,他也可以做一个不忠的辅臣,在适当的机会出卖奚齐。但他身为辅臣,却不尽忠,重耳与夷吾岂可信任,不杀他已是万幸。

因此,里克刚送走献公,便“不慎”从高车上摔落,“跌伤”了双腿,只能卧床静养。

国政大事均落到旬息的身上,忙得他整天团团转。他也曾探视过里克,盼其能上朝帮衬,岂知里克“伤势沉重”,神智亦昏亦迷,连来客都无法辨认,只好作罢而退。

献公因伤势所限,路上行走较慢,以至于赶到葵丘时,已是人烟皆散,只得怏怏而回。

离开晋国的时日不短,他有些不放心,打算先回国中四处巡查一番,然后派遣使者入齐,与齐盟好。

不料他刚回翼城,病势陡然加重,竟至不起。

骊姬惊慌失措,伏在献公榻前失声痛哭,“重耳、夷吾势大,倘若主公不测,我孤儿寡母,还能依靠谁?”

献公勉强提起精神,咳嗽几声道:“夫人不要担忧,朝中有里克、旬息,俱是足智多谋之人,可保奚齐。”

言毕,立遣内侍,飞传里克、旬息入宫。

里克伤势未愈,只来了旬息一人。

这个里克,怎么在这个时候伤了呢?献公心里满是疑惑,却也不及细想。他只来得及指着榻前的奚齐,拼尽最后的气力,喘着粗气道:“寡人素知大夫……忠信为本,今以储君托之,勿负……勿负寡人之意。”

旬息哭倒在地,死命磕头道:“臣当竭尽全力,报答君恩。”

“杀里……杀里……”献公的声音愈来愈弱,无法把“杀里克”三个字说完。

“主公,主公!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啊!”骊姬凄厉的大声喊叫。

可惜献公已听不到他心爱的美人说话了。

骊姬仿佛正行走在冰河之上,脚下突然裂开。

献公一去,等于权利旁落,虽说旬息还算可靠,但他毕竟年衰,胆力亦不够。而故太子申、重耳、夷吾党徒甚多,看看重耳带走的一帮人,个个能文能武,皆非池中之物,若起事……谁人能敌。凭奚齐吗?孤君一个,党羽不众,必难坐稳王位。

所有的局势,皆对他们孤儿寡母不利。夷吾已进入秦境,若他联系上秦穆公的夫人,亦是晋国前公主,到那时……刚传来的消息,重耳已到达犬戎之地,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端。

然而里克不是冷眼旁观,便是装病不出,他亦是主持军务的司马大夫,手段稳健而老辣,更严重的是--他一直是太子申的坚决拥护者,主公最后的话,骊姬是猜了出来,可偏偏旬息像个木鱼脑袋,或者有意装傻,她一介女流,又怎能凭空帮献公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呢。老天不长眼,若再给献公半年的时间,形势便会尽握手中。

其实她最担忧的只有一点--群臣对储帝的不信任,诸多谣言如同冰河下的暗流,在朝臣中间涌动。

对骊姬而言,这也许是比重耳夷吾等人更大的危机。

骊姬明白,在那股暗潮的背后,隐藏着一只无形之手,不动声色间将她们母子抛离晋国中心。

而她又全无对策。

想到这里,一阵天旋地转,她昏死过去。

献公去世后,旬息奉奚齐即位,设立灵堂,以主丧事。

骊姬以先君遗命为名,拜旬息为上卿,执掌国政。又拜梁五、关东五为左右司马,执掌禁军。同时升优施为内宫总管,尽选内宫高手,日夜不离奚齐,严加护卫。

又拨数百高手,交于寺人披,令他前往犬戎之地,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提重耳的人头回晋。而夷吾那边,骊姬也没有落下,她亲派大臣内侍,携礼盒百箱,珍宝无数入秦,除了秦穆公的一份厚礼外,几乎所有秦国重臣都有份。正是遣其所有,也要断绝夷吾回晋之路。

而里克依然在家纳福,一副不闻世事的模样。

晋大夫丕郑父看似与郑国走得近,实则为拓王在晋布下的一道棋子。献公大丧过后,他便前来拜访里克。

见到里克便疾声哭道:“旬息贪恋权位,竟以昏君乱令立“罪妇”之子为王,取死有道。吾闻夷吾欲皆力秦国,谋取君位,先生当有主张。否则晋乱即将发生,毁我数代贤王之经营。”

令丕郑父吃惊的是,里克竟若换了个人般,病前的威武与雄姿不再,甚至气势亦平如常人。他看人的眼神,好像是位超脱世外的旁观者,静静地望着尘世中人,就像望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

而这个时候,丕郑父又不由胆寒,他隐隐觉得,也许里克心中早有定夺,或者他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里克不露声色道:“大夫以为何为。”

丕郑父试探道:“若想振国,还须正统,在下以为,应请回流亡公子,不论何人,皆高出那罪夫之子。”

“重耳与夷吾……”里克冷静的眼神出现一丝的波动,“大夫觉得谁更合适?”

“这个……”丕郑父还没弄清楚里克的心思,因此不敢轻言,想了半晌,他额头冒汗道:“重耳年长,又有贤名,且武略惊人;夷吾年轻气盛,颇有计谋,也是一个振国之主。”

“若行废立之事,必先诛灭罪夫,方可得到朝臣之心。”里克微微一笑道:“至于请那位公子回来,我看等大事已定后,由朝臣群议决定。”

这番话使得丕郑父大失所望。他以为,里克素来不喜夷吾,选必重耳,因为两人一向走得近,又因有太子申这层关系,怎么可能会选夷吾呢。

两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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