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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王传-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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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若公子向里克示好,我们便有一搏之力,甚至还要站少许上风……”

“不,要我向那老贼示好,还不如杀了我。”重耳腾的站起,眼神冰冷如万年潭水,他不是不明白介子推的话中之意,只要虚于委蛇,便能合力拿下晋国,一旦凳上晋君宝座后,再索回小凤,擒杀里克。但是他做不到,小凤在里克身边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心,心如刀割,虽然身边的女人不时给他安慰,但小凤那凄凉的声音却无时无刻不在呼唤他。

雪丹青目放神采,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男人,她愈来愈觉得能遇上他是自己的幸运,“我赞成公子的观点,救出小凤是目前唯一必须去做的。”

琉璃看了看介子推,又望了望重耳与雪丹青,半天才取舍,“我听丹姐姐的,那就去救回小凤姐姐吧,她太可怜了。”

介狐两人对望一眼,均流露出一种颇为复杂的眼神,相视摇头。

“啊……”琉璃忽然想起什么,眼睛投向重耳道:“戚妃有消息传来,说公子可以开始行动。”

蔡姬之事?重耳脑中一震,想那么多干什么,先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洛邑才是,”狐射姑你想办法发布一条流言:就说蔡姬已染上花柳病,并想办法寻找两个有病上身的年轻男子,送往蔡姬府。”

狐射姑知道重耳主意已定,不由长叹一声,颓然道:“我这边还认识不少人,散布流言没有问题,病人……可以去娼僚院找到。”

重耳沉声道:“争取在我们走前见效,目前先保证安稳离开洛邑,其它……等与季槐她们相会再说吧。”

第二天早晨,阳光明媚,仿若万道霞彩洒落洛邑城。

虽说昨天的大街刺杀已然传得沸沸扬扬,但阳光依然高挂,天空亦如往常一样。即使是昨天事发地点的一片狼籍亦经过夜雨的洗刷,重新回归那份喧嚣,半点尘埃都未落下。

不过重耳被刺杀的流言很快就告一段落,对洛邑人来说,重耳不过是一个诸侯国的贵公子罢了,毕竟离他们太遥远,怎及得艳冠洛邑城的蔡姬那般让人牵挂呢。

狐射姑果然不负重耳所望,只是短短一昼的时间,蔡姬得了风流病的消息便传遍全城。并有洛邑名医从蔡府被踢:据说他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不治而死于蔡府。

不消片刻,姬卫青与周僖王便有了反应。

姬卫青更是得知消息后便赶往蔡府,没多久就脸色发青的走了出来,不停的催促:“快!快离开。”

周僖王派了最得宠的戚妃与御医前往,半晌后,亦是灰头灰脸的逃离。

到了中午,这个以前门庭若市的豪宅便人烟皆无。

重耳带着狐射姑登门拜访。

好半天依儿才阴沉着脸拉开大门,看见重耳,眼睛一亮,顿时一丝泪光浮上眼眶,“还是公子重情意,今天我们府里的奴仆都跑了不少,夫人正发脾气哩。”

“哦!”重耳稍稍一愣,他没想到蔡姬竟连两个亲密的丫头也瞒住不说,可见她的心机之深。不过他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聪明而有忍耐力,据他观察,她很有可能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厉害的高手,其实从戚府出来时,他便想到了对付拓王的办法--把蔡姬拉进来,他们相距又近,只要晓以厉害,或者说她从自己身上得到的比以前更多,那么这个女人便可以成为一着奇兵。

他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他深信,一旦脱困,或者说在晋站稳,她必然会成为拓王最后的噩梦。

园子里景致依旧,微风吹拂草木,把一些奴仆扔下的碎物吹得向空中扬起,天地间充满了一种萧条感。

小依对着楼上一指,示意重耳上去。

重耳蹑手蹑脚踏进阁楼。

“又是那个派医生来了?”房中传出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全然失去了以往的柔媚。

“咦……”蔡姬突然竖起耳朵。

一道轻碎的脚步声响起,咋听杂乱无章,脚步虚而漂浮,但她还是聆听到一种熟悉之感。步点虽轻,但每一下都落在实处,显示出坚定的力量,表明此人的意志必然极为坚定……

“重耳……你可害得奴家不浅。”蔡姬口中虽有嗔意,可行动却完全相反,她带着一股香风迎出房间。毕竟长时间习惯了热闹与追捧,任谁也不能短时间适应。有人光临当然欣喜若狂,而且这人又是她十分思念的人儿。

“我帮夫人摆脱了那两个老头,你不谢我倒罢,怎么怪罪于我?”重耳露出一个充满男人味的微笑。

蔡姬咯咯一笑,伸出柔媚无骨的右手,轻点重耳的额头,半依在他身上昵声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把别人都吓跑,自己来独享佳人。”

“哈哈!笑死我了,亏你想得出来。”重耳用力捏了捏她的小嘴,摆出一个自认为极有魅力的姿势,示威道:“像我这种美男子,即使要追个把女人,也用不着去做那么烦琐的事情嘛。”

“嘻嘻!我才要笑死了哩!你这种美男子?在洛邑像你这样的男人我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你了解戚崇多少?”重耳突然话题一转,“僖王定然喜欢这里。”

“那个冷死人……啊……讨厌……不许提他,想起来我就想吐。”

“戚大夫不爱这调调?”

提到了戚崇的名字,似乎蔡姬也受到影响,刚才还媚眼如丝的凤目却突然回复清明。

“那个家伙是个孤老鬼,哼!总看我不顺眼,三翻两次想撵我走人。”

重耳眼睛大亮,心想:果然如此,看样子拓王都拿她没办法。

“孤老鬼?不明白?什么意思?”

“断子绝孙之意,没儿没女的,活该。”

“他不是有个女儿吗?戚妃……”

“戚妃是他的养女,他不爱女色,亦没有妻室。怎么公子突然对他感兴趣起来?”

不爱女色,没有后人,再加上心坚似铁,这岂不毫无弱点?重耳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公子和他之间定然有事?对吗?”

重耳眼色深沉,苦笑道:“是的,你猜对,但我不能告诉你。”

“哦!这样啊……”蔡姬沉思半晌,仰头道:“说吧,我能为公子作些什么。”

重耳涌起一股歉意,叹道:“为难你了!”

“这算什么,公子不也帮了我的大忙吗。”蔡姬柔声道。

“不,我没有帮你。”重耳目光一凝,开门见山道:“你若想脱离他们,怕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办到,甚至比我的主意更好,只不过我恰好遇上你想走罢了。”

蔡姬娇躯一震,一双柔眸里闪烁出丝丝寒芒,抿了抿粉樱色的唇瓣,忽又发出一阵娇笑,”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自我来周后,便只有两个人觉察到我身怀武功,其中一人已然确定,另外一人到现在却只能怀疑。”

“那两个人是?”

“剑主,戚崇。”

重耳恍然大悟,为什么拓王给他的信中只猜测此女身怀绝技,却没能证实。

“怀疑你的那个人是戚崇?他为什么前来不求证呢?”

蔡姬晶灿的水眸一闪,“他还没那个实力。”

“你说他没有实力?”

蔡姬娇嗔的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实力并非靠武功高低决定,他若是到了剑主那个程度……纵然不用相见,亦能凭气息察觉到,我知道戚崇厉害,但我有办法让他动我不得。”

“什么办法?”重耳犹如瞎子见光般激动。

“不能告诉你。”蔡姬笑得花枝乱颤。

“好啊!你竟报复于我。”重耳贴近蔡姬晶莹如玉的耳边,低声道:“助我平安离周,再帮我查一查戚崇,我需要了解他的密宅所在,也许在洛邑,或许远在千里之外。”

“第一个问题好办,第二个我不能保证。”

楼下传来小绮的声音。

“夫人……戚妃到访……”

重耳暗地里把戚妃所有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的爬身而起。

蔡姬同样不堪,紧闭的双目微皱,显然极为恼火,“她怎么又来了?”

重耳目光迷离的盯着床上那具傲人娇躯,心中却暗暗盘算:就是啊,不是上午来过吗?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戚妃……夫人就下来……”楼梯间传来小绮慌张的声音,很显然戚妃已经强行登楼。

重耳顿时失色,急急忙忙的寻到丢弃在地的衣物,却听得房门被推开,一个宫装美人正笑吟吟地瞧了过来。

“终被我逮到了,哼!撇开夫君与圣上,竟在此偷欢。”

饶是以蔡姬之定力,亦又羞又怒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戚妃狠狠瞪了重耳一眼,话里有话道:“公子不怕花病么?”

一点礼仪也不讲,那能随便闯人家闺房的。重耳心中大怒,脸上却陪着笑脸道:“你都知道的啊,难道昨晚与我定计的那个美人不是你?”

没想到重耳随便的一句话却使得戚妃心中一荡,竟不由得避开重耳的目光,美目浮上一层水雾。看到现场的情景,她突然便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让她作了一夜绮梦的男子。

蔡姬见势立即展开返攻,遂一本正经的道:“原来你如此算计于我,便是为了那个老头子,或者是为了他?”说完微微有些促狭目光瞟向重耳。

“哼!才不是哩。”戚妃娇嗔着轻跺了跺脚,但晶莹的粉颊却飞上红霞,暴露出内心的心虚和羞赧。

重耳亦配合着干笑两声,“昨晚……”

“不许提……”戚妃说完红晕顿时布满了整张娇魇。天啊,这不是不打不招么,本来没事也得闹出事来,真是羞死人了。

蔡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重耳,又略有疑惑的望向戚妃。心中寻思:这个几乎从不动情的女人,不是曾立下誓言相伺周王的么,怎么……

看着戚妃那柔若无骨,风韵天成的娇躯,重耳心电数转,脸上泛出一片坏笑,朝戚妃走去。

戚妃虽说眼睛没有瞧向重耳,但心神却一直关注着重耳的任何举动,当即大惊道:“干什么?别过……来。”

蔡姬继而笑道:“你不是送货上门吗?正好他憋着一肚子……”

戚妃一咬玉齿,仰起小脸,仿佛突然间壮了胆子,直视重耳道:“是琉璃让我来的。”

“哦?”重耳顿时止下脚步,回首对蔡姬道:“夫人能容我和她单独一谈吗?”

蔡姬仿佛早料到会是如此似的,竟毫不犹豫起身道:“那就让给你们好了。”

走过戚妃身边时,还不忘揪了一把她的肩肉,嘻笑道:“便宜你这小妮子啦。”

“什么呀……你以为都像你那般不成……”戚妃羞不可遏,连她都奇怪,为什么与别人相处时都能平心静气,纵使内心多么恼怒,亦不乱心神,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有了醋意?

蔡姬竟毫不在意,柔媚的娇呼着:“先去泡个澡,这房间就交与你们,爱用多久用多久。”

戚妃禁不住酸意大泛,鼓眼瞪向他,“都快死到临头了,竟还想着偷香之事,哼!”

重耳哈哈一笑道:“人总归难免一死,偷亦死,不偷也得死,我宁可做个偷香之鬼。”

戚妃还来不及反驳,他的后一句话却使她又羞又气。

“反正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不若先让我偷完你再去死吧……”

“你就不能正经点?亏得那么多美女对你顷心相许,气死我了,真替琉璃妹妹不值。”

她们不知多快乐哩,总比你跟着个死老头子强。重耳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膀,关上房门,四下环顾,突然松了口气,小声道:“刚才有丫头偷听,现在走了,是拓王让你来的吧。”

戚妃呆了呆,她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男人,这使她惊喜过后,却无由的多了些失落感。原来自己并不能令他陷入神魂颠倒之中。

重耳眼射精光,声音低沉而清晰道:“拓王轻易不会找我,说吧,有什么变故。”

“拓王让你别参加明天的天子之宴,今晚就动身回晋。”

重耳闻言一震,莫非拓王也得到晋将有变的消息。定然是了,否则他不会催促我连夜归晋,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我的势力看似极强,其实却比任何对手都来得脆弱。狐突虽领兵数万,但亦受制于虎符,若没有献公的半边虎符,那些兵马只能用来观赏;欧阳家族实力超群,无论文臣武将均有不少族人涉足,但有利有弊,家族过大,一个挂名女婿能有多大分量,作为一族之长,晋之栋梁,欧阳埙得为家族着想,若重耳得势,他当然毫不犹豫的顷力相助,若是奚齐势大,他亦会绝然相投,这是一个家族的生存法则,最后见到欧阳埙时他亦说得很清楚--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儿,毁了族内千万个女儿;然后是太子与夷吾,但他们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力量施于别人;若与里克联手,倒有一搏之力,但这点早在他夺走小凤的那一刻起,便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原来自己唯一依仗的便只有蒲邑和一帮猎手。重耳暗暗一叹,抬头向戚妃望去,“拓王还有什么话交代?”

戚妃美目中透出一丝奇怪的神色,“公子怎知?”

“呵呵!”重耳苦笑道:“若没有话说,他亦不会催我回去送死,我应该还有利用价值,不过我想不出朝中那位大臣会和拓王有牵连。”

“公子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哩。”戚妃突然展颜一笑,仿若百花齐放让重儿眼睛一迷,”忽而天真,忽而急色下着,忽而却又似一位睿智老者,忽而又像沙场战将般勇猛……哎!到底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有那么复杂吗?不觉得啊。”重耳搔了搔头皮,难得露出窘态,“她们都说我这个人太简单,一眼便能望穿。”

戚妃脸色连变,叹道:“繁亦简,简亦繁,好了,不说这个,公子准备怎么离开洛邑城?”

“难道很难离开吗?”重耳深感她话里有话,遂眼神一凝,“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根据义父判断,明天将有人对你下手,姬少支今天大量外调好手,虞贵人亦行踪诡秘,今天和厉无厘会晤后,一改以往的死灰脸,笑脸洋溢的去订了美酒百盅,对了,你怎么会和厉无厘接上仇怨的,他的后台极硬,便是义父亦让其三分。”戚妃脸浮愁容,幽幽道:“况且你昨日大施辣手,使得一些人对你是又恨又怕,虽说你做晋君的希望极为渺茫,但他们却不敢冒这险。”

重耳的表情大出戚妃意料,不仅没被吓到,反而笑道:“有趣!能让这么多人牵挂,便是绝色美女亦难做到,重耳是受宠若惊啊。”

“亏你还笑得出来,不知道你这人有没有心。”戚妃啼笑皆非的嗔骂道:“虽说你的敌人不少,可亦有不少的人为你牵肠挂肚,譬如义父、琉璃……”

“你呢?有没有为我担心?”重耳深邃的眼眸里浮上一丝涟漪。

“哼!鬼才为你担心呢。”戚妃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听说弄玉公主极美,可惜,待我回洛邑,她已经返晋,公子与厉无厘的怨便是为她结下的?”

重耳心中有鬼,遂干咳几声道:“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恨上我了,也许是见我比他帅吧。”

“天啊,这样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戚妃作跌倒状,眼神轻转,终于说到了令重耳心惊肉跳的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夺美藏娇之举,人家要找你报仇那也极为自然。”

浑身一震,重耳脸色连变,本欲准备与其争辩,忽又想到她是拓王义女,自然明白其中究竟,半晌,他不得不低头认输道:“既然厉无厘盯上了我,那我岂不很难走脱。”

“哼!算你聪明。”戚妃顿时笑魇绽开,俏声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你已经欠我两次人情,你打算何时还?”

重耳听到那句犹若打情骂俏的“你打算何时还?”的话语时,心中不由一荡,心里顿时浮现起夜入周宫的那一刻,心中不由一荡。再望向眼前这具玲珑剔透的柔媚娇躯,遂脱口道:“现在先还你如何。”

不过说完之后,他便突感不妥,要是这女人当真要他履诺,一次人情一夜,二次人情那就是两个晚上,那还走个屁。

“明知你说的是唯心之语,但看在义父的份上,就先放你一马。”戚妃笑意一顿,不无忧虑的道:“要想平安离周,需得让他们放松警惕,否则召陈宫外日夜有人监视,鸟儿也飞不过南山。”

重耳脸色一沉。这一点他也想到过,但什么法子方能让厉无厘及姬少支等放松警惕呢。

戚妃接着道:“拓王只能尽量避免冲突公开化,否则明暗齐来,神仙也保不住你。”

“厉无厘的武功如何?”重耳忽然抬头道,眼神里却多了些色彩。

“剑主的得意弟子,武功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其中翘楚。”戚妃愣道:“怎么?公子还有心思与其一争高低?”

“对,我要与他约斗,就在明晚的宴会结束之后举行。”重耳得意的扬眉道:“你觉得如何?”

戚妃初始秀眉一皱,突又惊喜的娇呼一声:“好!好主意,如此一来,便算是稳下他们的心,到明天决斗前,公子当毫无危险。”

“哈哈!我这就让射姑发一邀斗信函给他,嘿嘿!夜了我便离开洛邑。”

戚妃笑着摇头道:“只是这样一来,临阵逃脱……对公子的名声……”

重耳毫不犹豫道:“生命都难保,还要什么名声。”

“那我就先预祝公子平安达晋,等待公子的好消息。”戚妃突然亲了重耳一口,便飞速的转身离去。

“公子到了翼城,会有人前来和你联系,也许他可以帮你的忙。”

“喂!那个人是谁?”重耳追到门口,那道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楼梯间。

“神秘的女人!”重耳扶着门框喃喃道。

“那小妖精走了。”

重耳正欲下楼,蔡姬却悄然出现。

她的打扮很是怪异,穿着一身民间女子常穿的苴麻直襟上衣和裙裾,这种衣服袖身紧窄,质料结实,易于劳作;宫中流行的则是深衣绣裙,袖子几乎垂到地面,行动颇为不便。

“你这是?”重耳看直了眼,眼睛这个女人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头上珠翠尽去,只带了玉簪一个饰物,一个不折不扣的民间女子,那娇媚诱人的容颜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则变成一个温柔贤德似的民间碧玉。

若非她笑得依旧那么勾人魂魄,重耳肯定会以为认错了人。

蔡姬笑而不答,玉手轻挥,她的身后随即闪出两道秀美的倩影来。

“公子看我们打扮得像吗?”小依与小绮亦一副普通丫头打扮,俏生生的站在重耳面前。

“我想回家看看,正好可以与公子结伴而行。”

“你们准备回蔡国?”重耳定了定神,连忙追问:“还会回洛邑吗?”

“我不回来还能留在哪里?”蔡姬凄然一笑,“蔡国太弱小,父王年衰,业已雄风不在,否则……”

重耳呆了一呆,犹豫半晌道:“和我一起离开,也许会有危险,要不你们迟几天再走。”

“没事,我生下来便和危险结缘,再说也没人敢来蔡府,即使有,我也有安排。”

“这个……”重耳还在犹豫。

小依忍不住娇嗔道:“我家夫人完全是为了护送你离境,才出此下策,否则谁愿意这样离开。”

“住嘴!”蔡姬啐了她一口,又笑对重耳道:“别听这小丫头的。”

“夫人……让重耳说什么好呢。”重耳没想到这个尤媚天下的无情女人……竟这般看重自己。

“那就什么也别说。”蔡姬眼中多了些顽皮的笑意,“公子该回馆稍做准备,夜了我们一起出城。”

重耳缓缓环顾三人一眼,讪讪的道:“那我先去了,晚上见!”

“公子好走!”

待重耳踏出蔡府时,天色已从深蓝转为墨黑,天际一点点惨淡的白色正慢慢消退。洛邑城中逐渐燃起灯火,王宫方向亦响起了浑厚的钟鼎呜鸣声来,一队队禁卫兵甲照例出营绕城巡逻。

又是一个黑夜。

“射姑是否不太赞成我的主意?”重耳说这话时,有意避开狐射姑惊讶的眼神,或许是他不想让狐射姑看清自己的表情。

“公子指的是……流亡他乡。”顿了顿,他轻叹一声,“作为公子门客,我为公子的决定而惋惜,这样势必要走太多的弯路;不过,我和子推亦为公子能毅然决断如此大事而庆幸,这是一个帝王的必备素质。”

“此次回晋,我只想做一件事。”重耳忽然转过身来,若有所思道:“救出小凤后,你……你们就远走高飞吧,或者投奔于欧阳家族……”

狐射姑连人带马齐齐一抖,失声道:“公子不要我们了?”

“公子……”

“我们死也跟随公子。”

“别抛下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盼头……”

狐射姑的声音惊动了几名护卫,数道嘈杂的声音直射重耳鼓膜。

重耳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仿佛突然有种推动力,要把他从马上掀翻。他似乎花了很大的气力才使自己稳定下来,再抬眼时,一群人均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他。

他能读懂那眼神里的期盼、犹豫、彷徨、甚至是绝望。

空气压抑得使人窒息。零落的街边屋舍中闪着一丝丝幽暗的灯火,像生了锈的剑一样从树的枝桠间穿过,照在一张张无奈的脸上,更是增添了某种凄凉的意味。

“哎……你们这是……”重耳苦笑一下,“难道你们对公子我如此没有信心吗?”

狐射姑眼睛一亮,激动道:“都是属下胡乱猜测,请公子原谅。”

重耳目光一坚,沉声道:“你们放心,我总有一天会站在晋国最高之处。”

这声音虽轻,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甚至是马儿亦能感受到主人心中沸腾的热血,撒腿、扬蹄、穿透夜雾而飞。

阴冷的天,苍凉的夜。

整个洛邑城都被裹进寒冷的气氛里,几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数骑飞跃长街,屋舍树木零乱飞舞。

愈近召陈宫,重耳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逐渐放松。尽管他的眉毛依然横皱,尽管他并不敢确定自己的决定究竟正不正确,但这却依然掩不住他那半是坚毅半是忧虑的神色中一股勃发生气。此刻,他的心为小凤而跳动。

转过最后一道小巷,便见一条宽阔的跑马大道--越桥便是召陈宫。

狐射姑抢先跃马大门前,几名伫立风中的禁卫正欲向里通报,重耳摆手制止。轻手轻脚摔缰而下,望了望头顶上的硕大的”天字六号”匾牌,心中暗道: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拖着众女亡命天下?

重耳正踌躇该怎么向众人表白时,忽听大厅传来雪丹青清悦婉约的声音:“即使公子唯心与里贼联手,亦是弊大于利。”

“为何?”

是琉璃的声音,重耳有意放缓脚步。

“这个问题妾身想请介大哥回答。”

“呵呵!雪夫人言之有理,若借里克之手,后果是任其坐大,后患无穷。公子虽可在得势后斩其人头,但亦要落下一个过河拆桥之名,使天下人寒心,此弊最大。但谋事在人,若事前心中有底,好与坏的转换也可控制自如,只是有些东西是由天命定,由不得自己。”

“介大哥说了半天,璃儿还是分不清你到底支持那种策略?”

介子推浑厚的声音再起:“这个得由公子来决定,公子决定的我便支持到底。”

“那我们什么时间回晋呢?”

琉璃的话音刚落,重耳的身影闪了出来。

“我们今晚便离开洛邑。”

一只苍鹰划着有力的弧线掠过苍穹,矫健的身姿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万重峰峦中。晨阳下,周地城池的肃穆轮廓远远拖在身后,城墙上那犬齿般的箭垛闪着暗白色的光晕,朝地平线两边模糊地延伸而去。

经过半夜的跋涉,终于越过了周朝的最后一道峪口。

重耳忽的勒马而立,缓缓回过头来,先是望了一眼远处的城郭,又徐徐把目光投向介子推、狐射姑、雪丹青、琉璃、蔡姬……感受到他们回视的眼眸,重耳的心间多了一丝欣慰,他们,是他的力量之源;亦是他最有力的后盾。

带着这难以名状的情感,重耳禁不住仰天长啸起来,这道声音响彻在风烟滚滚的苍茫暮野中,在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中驰骋、奔放,显得尤其雄浑高亢,但细细品味,却似乎隐隐藏有一种撕裂的痛楚。

有人明白重耳是思念小凤所故,蔡姬与两婢则认为重耳舍不得与她们分离。具都呆立马上,相视无言。

“公子……”蔡姬嘴唇蠕动,美目中投射出凄迷之色,”妾身就此别过!”

重耳微皱眉头,“长途漫漫,就你们三个女子?要不我派几名护卫。”当着众人之面,这是他唯一能表达的关怀。对蔡姬而言,他怀有一种深深的敬畏,尽管他十分迷恋她的妩媚,尽管他并不在意她从前糜乱的生活,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去喜欢她,甚至恐惧她。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突破男女的极限,虽然蔡姬曾无私的帮助于他--就像这次护送他离周,虽然他并不需要。但他依然觉得她是个神秘的女子,其神秘度随着拓王之密的开解,逐渐有超越之势。她身上似乎具有多重性格,既无情而又尽显女人的温柔,既柔弱却又时露峥嵘,自私但又偶尔会做出与之相反的事情来。

“那件事情就拜托夫人了。”重耳一时心绪纷乱,一种既想接近却又害怕某种东西的感觉漫上心间。

蔡姬缓缓点头,“一有消息,妾身便会通知公子。”

重耳如释负重的笑了。

他的表情落在不同人的眼里,感觉亦各不相同。

小依与小绮便深为感动,庆幸自己主人终于遇上好男人。

小绮更是姗姗下马,来至重耳身前,裣衽一礼,“谢过公子关心,路途虽遥,但奴婢与小依亦有信心护送夫人归蔡。”

“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公子?”小依粉颊微红的说出这话后,朝蔡姬处瞟了一眼,欲言又止道:“若公子有闲,或心闷之际,可来蔡国一游,小依与夫人翘首相盼哩。”

重耳看了看微不自在的蔡姬一眼,心中一荡,“谢谢你家夫人相邀,重耳若有时间,定来拜访。”

小绮眼睛一亮,喜道:“真的,公子说话可得算数……否则……我家夫……奴婢们会盼得很苦哩。”

蔡姬禁不住神色慌张起来,怪嗔的瞪了小依一眼,心想,都怪平时太宠她们,使得她们自作主张,好在最后关头算是改了口,免了自己的尴尬。虽是如此,但她依然能感觉两道敌意的目光射来。

其实她心里明白,重耳是绝无可能来蔡国一游,而且目前晋国形式扑朔迷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不跌倒。且蔡国国小兵薄,连晋一个邑都有不如,给不了重耳什么帮助,重耳即使求助,也会是有数的几个大国,只有它们,才能左右晋国局势。

重耳随后的话亦证明她的判断。

“你们夫人迟早是会归周的,我更希望故地重逢,希望到那时,我们再也不必如此狼狈。”

蔡姬立刻低头掩饰自己的惊讶之情。两位美婢则表情一凝,正要说话。

狐射姑见琉璃嘴角上翘,似有发难之举,遂干笑一声,插言道:“天色大亮,再不走,惟恐周兵追赶,三位一路小心。”

“再见!公子!”蔡姬突然抬起头来,浅浅的注视着众人,”再见!希望能听到传来的好消息。”

重耳深邃的眼神一黯,意味深长的道:“夫人保重!”说完马鞭轻挥,那匹本已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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