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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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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研究也表明对于**折磨的效果不如对大脑折磨的效果。所以。疲劳逼供便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主要逼供手段,孟有田在电视里也经常看到审讯室用灯照脸轮番轰炸。但却没想到。在中国,使用穴位逼供也是古来有之的行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柳凤有些困倦地捂嘴打着呵欠,孟有田才算结束了审讯。日本报务员已经浑身都是冷汗,目光呆滞,几欲昏迷过去。张瞎子的额头鬓角也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显然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看紧他,别让他自杀,也别让外人见他。”孟有田拿起口供记录,吩咐人将俘虏带下去。
“不行了。我要去睡觉。”柳凤站起身,眼睛都有些迷离。
“快去休息吧,我先送你…”孟有田关心地说道,陪着柳凤向后院走去。
来到房门前,灵儿已经被人马进庄时的声音所惊醒,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
“你——”柳凤停下了脚步,看着孟有田,柔声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吧,整理情报明天也不迟。”
如果你坚持维护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你将无法得到人们的善意帮助。柳凤唯一无法告诉外人的是:自己已经感到孤独无助。对于这突出的事件毫无准备,她不知道,也不想让别人充分理解她目前所处的这种糟糕境况。
但对孟有田,她似乎可以把自己的焦虑、担忧、矛盾和无助统统显露出来。在孟有田面前,她已经不需要保持那坚硬的外壳,甚至不觉得暴露内心的软弱是让她感到难堪的事情。
孟有田对柳凤的关心抱以点头微笑,看着柳凤进了屋,他才转身去找陈志华。
争得先机,免得处处被动。岳老五的反水给了孟有田一个极深的教训。情报太主要了,岳老五很快便会提出条件,不掌握尽可能多的情况,就无法做出最有利的反应。
和孟有田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陈志华,在几根蜡烛的光亮下,他和两个助手正在将搜缴来的情报分门别类地进行整理。孟有田的来到,不仅带来了俘虏的口供,还给他添了个帮手。这里不比张庄,有八路军的联络点,可以调人来。
四个人直忙活到天都有些蒙蒙亮,才算整理出了些眉目。尽管在整理过程中,各人心中都很惊讶,但直到此时,才相视良久,表情都极严肃郑重。
“这是日本人的一个主要联络点。”陈志华伸手指点着,脸上都是冷峻,“看看,根据地里的特务汉奸让人触目惊心哪,连村干部的名单都落到了鬼子手里。我们还懵懂不知,麻痹大意,工作失职呀,这要遭受巨大损失的。”
孟有田深有同感,但此时还是安慰道:“老陈,别这么自责。这怎么是工作失职呢,要怪只能怪那些汉奸特务没有国家民族大义,丧心病狂。现在不是有了线索,虽然这上面都是代号,但对锄奸工作也不无帮助啊!”
陈志华看了看孟有田,摇头叹息,十分痛心的样子。
“可惜那个河野浩二不在相家屯,这个老特务肯定知道全部的情况。”孟有田说道:“瞅机会抓住他,就能把汉奸特务一网打尽。”
陈志华苦笑了一下,说道:“谈何容易呀,不过,这次奇袭相家屯不仅收获巨大,而且给咱们敲响了警钟。你以后也得小心,这些情报里可是提到了你,日本人能不注意?”
“注意就注意呗,俺不怕。”孟有田满不在乎地笑道:“老陈你可不够意思,光口头上关心,也不给俺派两个警卫。”
陈志华被逗笑了,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他抽出一份情报,说道:“小孟啊,你看到这个了?九龙的内奸或许有些眉目了。”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范围确实是大大缩小了,但俺只能暗暗的查,可不想动他,利用内奸的通风报信儿,或许可以麻痹敌人,而且有利于解决目前的危机。”
“嗯,先不打草惊蛇,在关键的时候再——”陈志华作了个下切的手势。
孟有田打了个呵欠,起身道:“不行了,这一宿没合眼,俺可熬不住了,你们倒是精神得很哪!”
“在长征的时候,可比这辛苦多了,走着路都能睡着。”陈志华笑着摆了摆手,“快去睡会儿吧,说不定岳老五派出的信使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还得研究他提出的条件,别让九龙就此垮了。”
“那俺先去睡了,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孟有田不再客气,转身走了出去。
陈志华提起笔来,飞快地写着,他要抓紧时间整理出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根据地,争取在日本人扫荡前解决汉奸特务的严峻问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 虎落平阳
岳培坤走在石板铺成的甬道上,咔咔的声音在四壁回荡,这里潮湿而又阴冷,还散出着一股霉臭味。
“操,岳老五,你个王八蛋,快把老子放出去。”一个牢房的铁窗口出现了张人脸,愤怒地骂道。
随着骂声,两边的牢房窗口又出现了不少人脸,污言秽语劈面而来。
“你他娘x的是王八揍出来的,老子要把你的嘎啦哈摘下来。”
“等老子出去,一刀一刀碎割了你个王八蛋。”
……
岳培坤面无表情,走过了三道有人看守的铁门,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停顿了一下,他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倒象一个要去见情人的少女对着镜子在仔细梳妆打扮。
推开门,岳培坤走了进去,房间很大,但却被铁栅栏隔开,里面象个铁笼子,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正背对着大门在喝酒。
岳培坤摆了摆手,示意外间看守的人出去,自己慢步走到铁栅栏前。
“大哥。”温柔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从岳培坤嘴里吐出,他的脸上也魔术般地露出了亲切的笑脸。
柳无双慢慢转了过来,头发有些蓬乱,衣服也皱皱巴巴,看上去有些潦倒落魄,但那种英雄之气却从两只眼中射出。
岳培坤瞧见柳无双转过身,轻声笑道:“大哥,自己一个人喝酒很闷,要不要我找两个人陪你?”
柳无双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岳培坤。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从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老了,也或者是心性成熟了。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暴跳如雷、斥骂不休不仅无济于事,反倒会让岳培坤轻看了自己。
岳培坤轻轻咽了口唾沫,柳无双的目光让他感到了不舒服,多少年的俯首听命。积威之下,他还没办法一下子摆脱阴影。
“为什么?”柳无双把积压在胸中的怒意、恨意、不明和怀疑,都一起在这三字中吐了出来。
岳培坤拉了张椅子。慢慢坐下,摆出这种平等的姿态,他心里的慌乱才减轻了不少。
“大哥。我这样做当然是为了自己。”岳培坤抬起头缓缓说道:“因为我必须这样做,一定要那样做,非那样做不可,我想那样做想了不知多久,终于鼓足勇气做了!我要结束这没有奔头,只有一条死路的生活。”
柳无双转着手里的酒杯,眼睛里闪动了一下不明的意味,他并没有听懂岳培坤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在想,我变成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不再是人!我不是人!对我好。替我报仇,看重我,我就算是个人,也不再是自己,我是你手里握着的一支枪。一把刀。”岳培坤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声音也变得激愤,“我必须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直到我被子弹打死。被刀砍死,才算到了头儿。对,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不是吗?”
柳无双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岳培坤竟会是这样的想法,竟有些不知怎么说才好。停顿了半晌,他才沉声说道:“别假惺惺的放你的狗臭屁,不想干了,你可以拔香头子,我也不是没跟你交过底,九龙堂既不会难为你,更不会亏待你。”
“拔香头子”就是退伙,洗手不干的意思。在绺子里,拔香头子属于玩命的事情,一般人不敢,除非爹娘、老婆孩子在家里出了大事,一定让儿子或男人回去。大当家的打听后,确认是这么回事,便要举行拔香仪式。
拔香的日子一般选在阴历十五左右,天上月亮出圆了,星出齐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插好香,和结拜盟誓时一样,也是十九根。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插一根。
仪式开始,要退伙的人往中间的香堆前一跪,说道:“十八罗汉在四方,大掌柜的在中央。流落山林多少日,多蒙众兄来照看。今日小弟要离去,还望众兄多容宽。小弟回去养老母,还和众兄命相连。有窑有片弟来报,有兵有警早挂线。下有地来上有天,弟和众兄一线牵。铁马别牙不开口,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废话有一句,五雷击顶不久全。大哥吉星永高悬,财源茂盛没个完,众兄弟们保平安。”
每说一句,拔掉一根,十九句说完,香也拔完了。如果把大家说乐呵了,大掌柜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兄弟走吧,啥时候想家了,再回来吃饭。来呀,给兄弟拿盘缠。”
这是拔香头子顺当的,绺子里的兄弟给衣物、钱财。大多想退伙的人,如果有正当理由,通常还是能退出的。如果是有人逼着拔香头子,那可就麻烦了。
拔香头子一开始,那些看不上退伙人的土匪们便围着要退伙的人,瞪着眼珠子看他。有的胆子小的早就尿裤子了。等说完那套磕,如果说得不好,或者吞吞吐吐的,大家都没笑模样,大掌柜的一声令下,众土匪们便一齐抽刀,有的割耳朵,有的挖眼睛,借机把退伙的人弄死。
岳培坤听着柳无双的指责,略带嘲讽地一笑,说道:“大哥,这个不亏待是多少,你也说不出个准数儿吧?你也知道兄弟年岁大了,种地没那个力气,也不愿意出那么辛苦;做买卖,一来没那个脑子,二来这兵荒马乱的,赚的怕是没有被人抢得多吧?兄弟可不是要你几个打发要饭的几个小钱,兄弟要的是后半辈子啥也不用干,还过得舒舒服服。”
“老子知道你爱财,可没想到你都钻进钱眼里了。”柳无双鄙夷地冷笑道。
“难道这不是我应该得的?”岳培坤几把扯开衣服,指点着身上的伤疤大声说道:“看,看哪,我今天还活着,那是老天开眼。这就是跟着你混的结果,这种日子我还过得下去吗?你是对我有恩,难道我就要当牛作马一辈子,永远让你指东指西,做什么,该怎么样,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我是什么东西。啊?”
柳无双暗自叹了口气,岳培坤不承认他是背叛,还振振有词,这便无可救药了。
“怎么,没话说了?”岳培坤呼呼喘着粗气,以为自己占了理儿。
“收起你那身烂肉吧!”柳无双嘲讽道:“你个忘恩负义,贪婪无度的小人。为了钱,你连老娘都能卖到妓院去,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还要不要你那张臭脸了。”
“我不要脸,哼哼,你的脸呢,被关在这里,还有脸吗?”岳培坤一下子站起来,哈哈地笑道:“既然撕破了脸皮,我就告诉你,你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嗯,日本人和柳凤都想要,那就看谁出的价钱高,把你这块肉买走。哈哈,你还神气个屁呀!”
“呵呵,姓岳的,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柳无双气极反笑,骂道:“你等着我闺女砍你的脑袋吧!想拿我柳无双这条烂命换你的荣华富贵,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柳凤,她来砍我脑袋?”岳培坤好象听见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笑个不停,能把柳无双制住,看着昔日对自己发号施令的家伙成为阶下囚,报复的快感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笑了一会儿,岳培坤重新坐了下来,说道:“柳凤是个孝顺的丫头,为了你,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会在意钱财。那个秘密金库,可都是弟兄们拼命挣来的,不是你柳家的财产,凭什么只让你们把着?”
柳无双冷笑不止,终于明白岳培坤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哼哼,胃口不小呢!
“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只要柳凤乖乖听话,我也不会难为你。”岳培坤的语气放缓和了一些,“我不准备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了,得了钱便找个地方享福,你们有人有枪,再挣起家当来也不是难事。这样,我叫你一声大哥,你给阿凤写封信,劝劝她。”
“滚,别让爷看着你恶心想吐。”柳无双背转了身子,再不屑于看一眼以前的兄弟。
“何必呢,你这么倔有什么好处,早点谈妥,你和阿凤也早点团聚不是。”岳培坤开始施展亲情攻势,劝道:“你不是一直盼着阿凤嫁个好人家,好抱外孙吗?现在阿凤心神无主,事事都听那个死瘸子的,弄不好就被他给骗到手了。再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忠于你的兄弟考虑呀,肖三、滚地龙、何老海他们可都受你牵累,被关着呢!”
柳无双的眼皮跳了两下,这最后一句话击中了他的要害。他可以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可那些兄弟——
“大哥,你好好想一想,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那么吝啬。那些兄弟跟了你多少年了,还不值几个钱吗?阿凤要是没了亲人,一个女孩家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岳培坤突然伸脚踢了下铁栏杆,伴着金属嗡嗡的振动声,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动摇着柳无双的心神。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柳凤笨吗?
土匪和流氓一样,缺乏文化的熏陶和良好的教养,身上充盈着原始的野性和兽性。一般讲,土匪缺乏用理智克制自己情绪冲动的能力,那是说他们的血液里流动的是张狂的个体意识。如果因为土匪是不善规范自己的暴力团伙,就结论他们纯粹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章法所约束的乌合之众,是不合情理的。
实际上,约束匪伙的禁规是相当严酷的,因为土匪不具备那么多的法律条文来定罪量刑。因此,只要他们触犯帮规禁令,处罚就显得简单而严厉,轻则断肢,重则丧命。
当社会或其他因素使贫民离开家庭和亲人为匪时,土匪团伙便以家庭的姿态展现出来,在这个新的家庭氛围里,家长式的统治仍然占居主导地位。聚集于这个家庭的各种类型的家伙,充满着愤恨、野性,他们的心态,举措表现出强烈的破坏性和扩张力。
所以,对于九龙堂,或者说是面对所有的草莽英雄,孟有田一直很小心,他们爱得炽热,却也恨得入骨,那种带有强烈反差的感情,那种暴力破坏的心态,都和他的心理有着很大的差距。
孟有田能够留下来帮忙,更多的是出于私人的感情,以及抗日打鬼子的热情。只要能给鬼子增添伤亡,给鬼子制造麻烦,他便愿意去做。但对于九龙堂的将来,孟有田却并不抱有很乐观的想法。物资、钱财充足时,生存条件宽松时。这支草莽武装还能够保持凝聚力和战斗力。一旦环境恶劣了,孟有田可不认为那些好汉能象八路军那样始终如一。
艰苦无疑将是敌后战场不可避免的困难,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没有信仰和精神的支持,没有严明的纪律,就得不到民众的支持。鱼没有了水,就会干死渴死。而九龙堂也早晚会分崩离析。或是被敌人打垮。
但抱着尽力而为、不合则去想法的孟有田却感到有无形的绳索把他拴得越来越紧。被别人信任,是高兴、愉悦的事情,而对于一个负责任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这种压力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来自于柳凤,她对孟有田的依赖、信任和服从。使孟有田没有办法不使出全部的精力和智力。
柳凤很笨吗?一个头脑简单,只会骑马打枪的野丫头能够统领几百号人马,能够让手下信服?尽管有柳老大和肖广和的扶持,事情显然也没有那么简单。能够独领一军,柳凤作为一个女人,付出的要比男人更多。枪法、武艺是一方面,临机判断、思虑计谋也断不可少。
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孟有田显然忘记了这句名言。柳凤外表大大咧咧,冷峻严肃,那是给手下看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是没法让手下敬畏和亲近的。她的内心,也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有着自己的小心眼,有着自己处事的小诡计。
孟有田在给柳凤出谋划策,柳凤也在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琢磨着他。她记着肖广和对她说过的话:聪明而强势的女孩子要装得愚笨软弱些,象孟有田这样的懒家伙才能为她多伤些脑筋,多出些力。所以,她对孟有田的言听计从,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孟有田谋划得合理。没有出现错误,没有触犯她的底线。
肖广和对孟有田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他确实是个爱偷懒的家伙,还有大男人的自以为是。柳凤也发现了,越是信任、倚重孟有田,这家伙是越卖力气,越肯替自己着想。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秘密金库?”孟有田诧异地抬头看了柳凤一眼,柳凤轻轻点了点头,孟有田挑了挑眉毛,继续低头看信。
过了一会儿,孟有田放下了手里的信,开口说道:“岳老五开出了条件,如果真是只图钱财,那倒好说了。钱是人赚的,人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凤微微皱着眉头,不无忧虑地说道:“但信中是这么说,可日本人能让岳老五这么做吗?”
孟有田也不太确定,吴元成和日本人穿一条裤子,而岳培坤与日本人勾搭到什么程度,他还不知道。或许这是让柳凤宽心的诡计,也或许真是岳培坤的本意。
“嗯,不如这样。”孟有田试探着说道:“岳老五既然说得假仁假义,那咱们就让他继续装下去。派个人去会宁镇,告诉他钱财没有问题,但要看看柳大当家和其他被囚禁的兄弟的情况,并要岳培坤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且不得虐待。如果有可能,还可以留个人在会宁镇随时监督。”
“这样好,但你不能去。”柳凤淡淡的说道:“我的手下有胆大会说的,用不着你去逞能。”
“谁要逞能了?”孟有田笑道:“俺可怕死了,是最胆小不过的一个人。”
“谁信了你呀,准得被卖了还傻笑。”柳凤揶揄道:“光说吴元成吧,吃了你几回亏了?你这人哪,一肚子坏水,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可该让人恨成啥样?咬死你都不解恨。”
孟有田呵呵一笑,望着柳凤说道:“把人说成这样,怎么叫坏水,那叫智慧好不好。”
柳凤一哂,开口说道:“一会儿再去审审那个日本人,看从他嘴里还能不能再掏出点东西,主要是岳老五那方面的情况。再派出耳目,请八路军也帮忙侦察,会宁镇不能老封着,只进不出吧!”
孟有田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柳凤,好象头一次见面。嗯,即使是初次见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也会被看作是一种极不礼貌的举动。孟有田的盯视,可以说是非常无礼,特别是这样盯着一个女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岳老五的盟友
柳凤在孟有田的灼灼注视下,起初是愣怔,然后嗔恼地白了孟有田一眼,见孟有田不为所动,竟然有两朵红霞,飞上了她的双颊。女人的娇羞,总让人看得人赏心悦目。不管是不是好色之徒,人总有对美的欣赏能力,而这时的柳凤,与别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令人无法不赞叹这种难得一见的美色。
“唉!”孟有田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阿凤,你是不是故意的?本来心里有主意,有想法,偏不说出来,让我傻啦吧唧地以为自己比诸葛亮还那个亮。”
柳凤眨了眨眼睛,垂下眼睑,抿着嘴,带着一丝微笑说道:“没有啊,你想的主意比我高明,我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献丑了。呵呵,当然,我也不傻,只是没你那么聪明,那么坏。嗯,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太象实话,说谎脸才红,你看你,嗯?”孟有田挠了挠头,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
“去,人家脸红是热的。”柳凤瞪了孟有田一眼,“还不快去审问那个家伙,四叔说得真没错,你是个懒蛋,老想着躲清闲。非得催着你,逼着你,才干活儿。”
“切,俺出的力还少啊?”孟有田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摇着头,边嘟囔边向外走,“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还有眼角偷偷瞅人,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呢!”
柳凤看着孟有田的背影,笑了起来。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红了吗,倒是感觉热热的……爱有时必须残忍,才能使之超越简单的冲动与怯懦的情感境界。理论上如此,理智上如此,但要摊到孟有田身上,如果是他的母亲。或是阿秀、紫鹃落到敌人手里,他还能如此冷静,如此理智地对待吗?
显然。要做出冷静、理智的决定,对于有切身利害的人来说,是一个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此时孟有田必须承担起这种责任,而不让柳凤背负起那种难言的沉重和痛苦。
用钱赎人,嗯,这在电影电视里经常看见,花招儿,孟有田还是有的。关键是能不能在自己计划的地点进行交换?孟有田想到了主意,并且暗中开始了紧张的布置。虽然并不能最后确定,管他呢,准备就是了,不过多挨点累。万一要是用上了呢?
岳培坤同意了柳凤派人查看人质情况的要求,这不出意外,要人花钱总得让人放心不是。派去的人回来报告,柳无双等人情况尚好,而且带回了柳无双的话。先救失陷的弟兄,他一定要最后才回来。
来来去去,三、四天的时间便过去了。八路军的一个营在一天夜里突然袭击了相家屯,吴元成和几个亲信仓惶逃跑,其部队经过两次被袭,完全被打垮。这是一个有利的信号。使得周国权等势力不敢借此次九龙堂内乱轻举妄动,也使岳培坤感到了压力。此时,终于暴露出他所暗自联络的盟友,打着**旗号,却同是草莽土匪的杜世雄。
鱼找鱼,虾找虾,岳培坤与杜世雄联手并不奇怪。太强了或者太精明了,岳培坤怕被吞并了;太弱了,又起不到帮助的作用。杜世雄恰好处于这两极之间,又有一个嗜钱贪财的凶悍老婆,两股势力算是臭味相投。
吴元成的人马被打散,岳培坤立刻邀请杜世雄带着人马来会宁镇助阵,他害怕孟有田和八路军联手,跟他来硬的。
“好汉生来相貌异,天庭高耸泰山齐,待到龙腾虎跃日,乱世发迹扛帅旗!”岳培坤的师爷又开始吹捧起初来乍到的杜世雄来。
杜世雄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可也听出这四句话皆是颂扬之词,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道是奉承他,可还是愿意听这顺耳的话。他摆了摆手,笑道:“过奖了,过奖了。咱们喝酒,喝酒。”
“杜司令莫非疑我奉承?实话跟您说,本人从来是按相貌和生辰八字论人福寿,推断前程。该一是一,该二是二,不会故弄玄虚,说福道财,专给人家吃蜜枣。”师爷很笃定地说道:“您若是不信,日后定见分晓。”
何魁听吴老道说得有理有据,活灵活现,已由初时的不信,到了半信半疑的程度,美了吧叽的望着他傻笑。
正说着,从厅门口款款走进一个女子,大长脸,头发梳成了很长的头帘,一直盖到眉毛。满脸的粉,一口金牙,亮光闪闪。进了屋,冲着正饮酒的众人一笑,说道:“先生算得真好,呆会儿给我也算上一算吧!”
师爷看了她一眼,立时便知道这就是有名的毒螳螂,立刻起身谢道:“您是天官贵夫人,小可怎敢劳驾?”但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虽然可居荣华之府,只可叹……”
当着外人面,杜世雄虽然厌恶这个缠得自己死死的夫人,但表面上还是敷衍着打了个招呼,说道:“这是先生的恭维,我一个草莽粗人,有何德能,岂敢痴心妄想?呆会儿酒宴散了,就劳烦先生给夫人算上一算。”
“天上三奇甲戊庚,地上三奇乙丙丁,人中三奇壬癸辛,功成名就冠群英。”师爷又诌了一句,然后看了看毒螳螂,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算命,自古以来对女性就有着莫名的魔力,改运、旺桃花、求生子、问姻缘,连被骗当冤大头都甘愿,女人的怪力乱神指数貌似就是比男人高很多。很多女人爱算命还有两个共同点:一来男人没啥想象力,顶多只问有谱的事。而女人则是有谱的事非问不可,没谱的事不妨也问—下;二是不管大小事,女人—律打破沙锅问到底。相反,男人通常只问原则和轮廓,知道个大概就好,不太在乎细节。
当然,在那个时代,女嫁从夫,传统女人通常都算丈夫的官运,儿子会不会有出息、孝不孝顺,因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只要先生官运亨通,当上一品大员,自己就一定会受封为“一品夫人”。
当然,女性之所以喜欢“算命”,一是因为容易被暗示。二是爱好神秘性,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女性远比男性更需要安全感。在人生方面,女性缺乏一种决断力,当遇到重大的抉择时,她们虽然会彻底的思考一番,但到了最后,还是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安排,或者接受他人的意见。所以当她们觉得不安时,会去借助其他力量,如“算命”,以满足所需安全感。
毒螳螂恰好就属于这种爱算命的女人,她长得丑,却醋性奇大,对杜世雄防范极严。她在门口听了片刻,禁不住心痒难耐便走了进来,见先生对她有异样的流露,不禁狐疑起来,便存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她想可能是杜世雄在场,有些话先生不方便说,等会儿请到别处再问不迟。
说起“毒螳螂”,在附近绿林道上,也是有一号的,为什么叫这个外号呢,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女人原来是土匪万字号大当家刘大手的独女,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学得是一身匪气,心狠手辣。要论起她的长相,有些令人作呕,脸长的有些过分,活像一穗包米大头朝下安在脖子上。
她为了掩饰这伤心的缺陷,把前额上的那绺头发梳成了很长的头帘,一直盖到眉毛。还有那满脸雀斑,配在她那干黄的脸皮上,真是黄黑分明。为了这个她就大量地抹粉,有时竟抹得眼皮一眨巴,就向下掉渣渣。牙被大烟熏的焦黄,她索性全包上金,张嘴一笑,闪闪发亮。
虽然她长得丑,但却是个淫浪成性的荡妇,年轻时便和这个搞几天,和那个睡两宿,要是不如她的意,她就将人打死埋了。这个习性和母螳螂交配后杀死公螳螂十分相似,所以人们暗地里就送了她这个外号。
等到刘大手老了,因为他膝下无子,就是这么个宝贝闺女,为了继承他的家业,因此要招一个养老的女婿。合该杜世雄走运,毒螳螂看中了他,从此杜世雄从一个小土匪平步青云,抖了起来,等刘大手一死,他就成了当家的。后来,他又受了招安,是县上保安团的团长。鬼子一来,他有些摸不清状况,便又带着人马重入江湖,但却还挂着**的旗号,只不过头衔又涨了,自封为司令。
而对这个老婆,杜世雄是既害怕又有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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