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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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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还没杀来,自己先互相屠杀起来!”周凤娇脱掉帽子,露出一头秀发,又把鞋子扒掉,使劲揉着走得酸痛的脚,十分婉惜地说道:“可怜这些大好青年,浑浑噩噩魂随百草,死了还不知道为谁死,怎么死的?”
阎宝财皱起了眉头,诧异地问道:“姨父,你为啥不把表弟叫回来?我开导开导他。”
柳正和长叹了口气,说道:“硬肚会是只认师兄弟,不认肉身父母。这犟小子已经中了邪,除了会首,是六亲不认哪!前些日子硬肚会又去招惹九龙堂,人家毫发无伤,他们的堂主却被一枪打死,打旗的也死伤了好几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成天真是担心哪!”
“这小子,真浑。”阎宝财连连摇头,也感到痛惜。
正说着,门外栅栏门响了,柳正和明知是儿子回来了,却吓得有些慌张,赶紧对两人嗫嗫嚅嚅地说道:“这小子回来了,你们说话多留点神,免得惹出祸事。他现在瞅谁都红着眼睛,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话未说完,屋门“咣”的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小伙子。十**岁的年纪,长得粗壮、皮实,虎头虎脑,身背一把大刀片儿,两尺长的红绸飘在身后。
元仓今天的神态与往日不同,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进门翻着眼睛看了看,一屁股坐在炕上,对着他爹嚷嚷道:“我一进栅栏门,就闻着一股生人味,这都是谁呀?”
柳正和将吸剩的烟头按灭,说道:“谁家没有三亲六厚,这不是你表哥回来啦!”他怕儿子没看清楚,伸手指了指阎宝财。
“表哥,你几时到家?”元仓并不客气,生硬地盘问道:“听说你给周国权做事,今儿是来当探子的?”
“出东门向西拐,你个混糊东西。”阎宝财仗着是他表哥,当然不把元仓看在眼里,张口骂道:“你眼中就只有你们那狗屁硬肚会,连亲戚都不认了?”
元仓腾地站起来,瞪起了眼睛,把棉袄一撩,露出血红色的肚兜,大声说道:“我敬你是兄长,可刀片不认人!”
“你快别胡说。”柳正和对儿子表现实在有些上火,在亲戚面前有些过意不去,便解释道:“你表哥是知书达理的人,什么探子?”
元仓瞪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屋里的人,皱着眉头坐了下来,低头也不在想些什么。呆了半晌,这小子突然又瞪起了眼睛,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走,看在亲戚的面儿上,给你们留条生路。你们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你这小子!”柳正和忍不住骂道:“自家出了天大的丑事都不敢管,硬肚会都亲过你爹了。”
元仓眨了眨牛眼睛,不服气地说道:“谁,谁欺侮咱了?我柳元仓可不是好惹的。爹,你说吧,我替你出气,替你报仇!”
柳正和叹了口气,将元仓扯到一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有个坏蛋把你五婶霸占了,这是丢咱柳家的脸哪,你可别声张。”
“是谁,看我把他大卸八块!”柳元仓象点着火的炮仗就要爆炸了,脸涨得通红。
“是谁?这人你认识,想必也听过些风言风语。”柳正和低沉地说道:“你五叔今天下午来了,被打得鼻青脸肿,跟我诉苦,要不是我劝着,差点寻了短见。”
柳元仓眨着眼睛,已经猜得**不离十,以往的风言风语也传进过他的耳朵,但他总是不相信。现在听爹这么一说,火爆的性子一下子发作起来,二话没说,提刀就闯出门去。
柳正和叫了两声,见儿子头也不回,这心中又后悔起来,生怕他闯了祸,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姨父,这是怎么了?”阎宝财赶忙拦住了柳正和,急着问道。
“唉,怪我多嘴,元仓这小子要闯大祸。”柳正和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跺脚,又捶胸。
“姨父,您别急。”周凤娇安慰道:“要是真出了事,我们一定帮着把元仓兄弟救出来。”
阎宝财掀开小褂,露出里面的二把盒子,好说歹说,终于让柳正和稍微安下心来。
……
柳元仓出了家,不走大街,顺着小胡同,七拐八弯,一会儿就到了镇子的西北角。他五叔的家就在这晨,屋后就是镇子的寨墙,十分偏僻。
他没叫门,从墙头跳进后院,见厨房里灶火通明,便走了过去。只见灶台上放着茶果细点,五叔脸上带着伤痕,坐在灶旁,一边掉眼泪,一边往灶里添柴。
第一百章 变故
“五叔!”元仓走上两步,悄声问道。
五叔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元仓,嘴唇张了张,差点哭出来,“元仓——”
“家里有客?”元仓指了指茶点,皱着眉头问道。
五叔摇了摇头,用大巴掌揩着眼泪,说道:“是那个伤天害理、抢财霸占人妻的流氓坏蛋。他天天来往,我若不依,他就要叫人把我大卸八块!你快走,别让他看到!”
伤天害理、霸占人妻的流氓坏蛋不是别人,正是硬肚会的二师兄,赵天师的亲侄子赵金魁。他倒是学会了赵天放的几分本事,更被会众吹得神乎其神。说他擅长算卦,会内大小事不决,他一算就准;只要递给他生辰八字,他就能把你一生算个清清楚楚,人称黑衣秀士,是个能呼风唤雨的把势。
元仓跺着脚,埋怨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他手下人多势众!”五叔象个受气包,对赵金魁是敢怒不敢言。
只要赵金魁到家,就叫五叔到灶房去,不是烧水,就是做饭。不仅好吃好喝养着这个畜生,还象听差似的里里外外当跑腿。但五叔也不甘心戴绿帽子,曾怒打过老婆几个嘴巴,逼着她跟赵金魁断绝来往。然而当赵金魁得知姘头挨揍后,他便当着女人的面毒打了六叔一顿,而且声言只要五叔再敢动这个女人一指头,就会被拉到村外大卸八块!
元仓哼了一声。转身直奔后窗。
屋里,赵金魁和淫妇正寸丝不挂地搅在一起,淫声浪语传了出来。五叔的软弱,赵天师的招牌,让赵金魁有些肆无忌惮,放松了警惕。他绝不会想到柳元仓这个铁杆会众,会一脚踹开后窗。闯进来找自己算账。
元仓的五叔比他不过大了十几岁,苦熬打拼,借债拉饥荒。才娶了这个小她五六岁的女人。却没想到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早在未出嫁时就风流开了,在集上庙上。吃饭不用还账,买布不用花钱。
元仓听着里面的淫声浪语,恨得咬紧牙齿,从背后摘下大刀,一脚踢开后窗,嗖地一声跳了进去。
赵金魁猝不及防,刚推开怀中的女人,只听得一声大喝,雪亮的刀片便砍了过来……
夜色象阴霾一般迫近起来,浓重起来。仿佛黑暗随着夜气同时各方面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
周凤娇合衣睡在炕上,阎宝财则和担惊受怕的柳正和在一旁低声聊着天。
“哗啦”一声,门被突然推开,吓了众人一跳。连刚朦胧睡着的周凤娇也翻身坐起。
元仓瞪着血红的眼睛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面如土色、背着个包袱的五叔。
“你们赶快离开这儿!”元仓拍了拍手上的脏污血迹,直通通地说道:“我把赵金魁杀了,闯了大祸。”
“你——”柳正和一跺脚,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赵天师是赵金魁的叔叔。他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咱们柳家。”
元仓一挺胸脯,理直气壮地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有罪我一个承担!你们快走,省得受牵连。”
“承担个屁。”柳正和骂道:“他会给你说理的机会?要走都走,硬肚会在这里,咱们也活不下去了。”
阎宝财等人也被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元仓杀了二师兄,与天师结下不可解的怨仇,他们又不能置身事外,让元仓白白去送死。而且,这个地方也呆不住了,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凤娇整了下衣服,拉过炕里的小箱子,提醒似的推了推阎宝财。
阎宝财苦笑着看了看周凤娇,转头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打鬼子,咱不怕死,可不能把命白白丢在那些装神弄鬼的混蛋手中。咱们一起走,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对,对,不能和他们硬拼。”五叔在旁连声称是。
“元仓,一起走吧!”柳正和也劝道:“姓赵的心狠手辣,人多势众,咱们斗不过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元仓在众人的劝说下,低着头,象泄了气的皮球,那吃符念咒的法力全跑光了。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咱们一起逃出去,赶紧收拾收拾,我领着你们出镇。”
……
阎宝财等人在元仓的引领下,偷偷溜出了镇子,一气走出了快十里地,前面是一片树林,黑压压的很碜人。
“这里叫柏树林,穿过林子,就不是花流镇的地界了。”元仓从背后抽出大刀片,低沉地说道:“这里常有劫道打短的,咱们要特别当心。”
树林莽莽苍苍,特别是在天黑的时候,仿佛世界上的黑暗统统集中到这里来了,使人望而生畏。林中静得可怕,象个巨大的陷阱,只要前脚进去,就休想再出来似的。
这幅景象就连平时胆大,敢黑夜到荒庙摸阎王鼻子的柳元仓也有些心里打怵。阎宝财更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他是不能露怯的,因为身后周凤娇这个连黑屋子都不敢进的姑娘已经抓住了他的袖子。
阎宝财先抽出手枪,给自己壮了壮胆,悄声地对周凤娇说道:“别怕,林中没有神鬼,只是黑得疹人,咱们人多,不会有事,你紧跟在我身后。”
不管你怎么说,作为女人的周凤娇依旧紧张,紧紧贴着阎宝财,短而快促的呼吸让人听得真真儿的,就连几个大男人也直搔头皮。
进入寂静的树林子,微风轻轻吹动,树枝哗哗摆动,头上不时落下雪尘,脚下积雪嘎巴作响,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蓦地,一只夜鸟扑楞楞飞起来,吓得周凤娇“哎呀”一声,一蹦三尺高。
树林里立刻喧嚣起来,无数夜鸟飞腾而起,叫着吵着,在林子上空盘旋。
众人立住脚步,面露惊惶,半天没敢动地方,直到声音小了,元仓才抹了把汗,又瞪了周凤娇一眼,用刀片拔着草稞子继续前进。
呼,周凤娇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走出林子了,她只觉得身上湿乎乎的,才知道连累带吓,竟出了一身的汗。
可变故就在树林边上发生了,几条人影突然象鬼一样从地上冒出来,扑向了这几个人。
一阵惊呼,周凤娇、五叔、柳正和首先被摔倒在地,被人制服。阎宝财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脸上便挨了两记拳头,人也晕了。
柳元仓有点功夫,反应较快,虽然事出仓猝,手中的武器掉落了,但他还在奋力反抗,与偷袭者翻滚着、厮打着。可对方人多势众,又上来两个人,拳脚交加,柳元仓便吃不住劲了,被对手扭着手臂按倒在地,吃了一嘴的雪土和草棍。
安静了,厮打声、喘息声、咒骂声都消失了。几个人被绳捆索绑,嘴上也被堵住,连拖带拉地被弄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道沟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道沟里已经有了几个人,但没捆绑,都背靠着沟壁老老实实坐着。可以猜出这些都是走在路上被抓到这里,以防走漏风声的。
一只用红绸裹着的手电被捏亮了,手电光挨个照了照几个人的脸。
“都放老实点,敢乱动就弄死你们,打完硬肚会就放你们回家。”一个凶巴巴的汉子恶狠狠地给新来者重复了遍纪律。
手电光在周凤娇的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便照在阎宝财的脸上,一声冷哼传了过来,“臭小子,带着枪,还带着个女人,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阎宝财想说话又说不出,唔唔了两声,也只好瞪着眼睛表示心中的愤怒。
“以后再收拾你。”回报他的是狠狠一脚,再加一句威胁。
阎宝财心中难过,连身上的疼痛都不在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祸不单行啊!和周二小姐私奔,本就仓惶狼狈,现在又落到这步田地。不仅自己大难临头,怕是还要连累周凤娇。他不由得扭头去看,正对上一双含泪的眼睛。
马蹄声响了起来,虽然裹着布,但阎宝财还是听了出来。他抬起头,有沟沿挡着,看不清楚,但却判断出有支军队正在经过。
是哪支人马要打硬肚会?阎宝财低下头,思索起来。队伍还在上面走着,但却没有听到脚步声,竟然全是骑兵?阎宝财有了个模糊的、不确定的猜测,一个模糊的答案隐隐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着想着,又后悔起来。如果自己不是拿着手枪,这些人不会如临大敌,不打招呼便猛扑过来。那他们就和沟里先前的几个人一样只是被看管起来,而不是被牢牢捆着的待遇。
“这几个家伙不是善类,有刀有枪的,要小心看管。”那个凶巴巴的汉子又走了过来,对旁边的几个手下交代着,又用手电筒的红光挨个扫了扫阎宝财等人。
“怎么还有个女的?”一个士兵眼尖,脱口问道。
周凤娇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但帽子在被擒住时掉了下来,一头秀发再也掩盖不住她的性别。
“男的女的还不一样,你们别掉以轻心。”凶巴巴的汉子说完,转身就走。
第一百零一章 奇袭总坛
树枝在头上飒飒响着,寒气中夹杂着雪尘。镇子里点着不多的灯火,寨墙门口能看见两个硬肚会哨兵的影子在晃动。
孟有田收起望远镜,转头对几个头领说道:“开始行动吧,动作要快,要猛,可别让那几个硬肚会的首领溜掉了。”
“放心吧,孟先生。”刘二炮嘿嘿一笑,说道:“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哪是咱们的对手。呆会儿,一个个都从被窝里给您拎出来。”
孟有田笑了一下,又郑重地交代道:“记得,尽量少杀人,能往腿上打,就别打脑袋。大部分硬肚会的成员都是可怜被骗的老百姓,滥杀会有多少孤儿寡妇生活无依呀!”
“知道了。孟先生宅心仁厚,想得周到。”肖四和答应着和几个头领分别去指挥部队,准备开打。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从半夜出发,经过了三个小时的奔波,九龙堂的两百多骑兵就要在这人最困倦的时候展开奇袭了。说是骑兵,但和孟有田的想象却有很大区别。专业的讲,九龙堂的骑兵属于枪骑兵,也就是骑马赶路,下马作战。挥舞马刀驰骋冲杀,那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训练出来的,而且机关枪的出现,使得这种作战方式也显得不合时宜。
开始了,九龙堂的几队人马在提前布置的眼线的指点下,悄悄地靠了过去,绕过了寨墙上的哨兵,从几处薄弱地点翻墙潜进了镇子。
刘二炮带着一小队二十几个人,从排水洞。也就是狗洞里钻进去,避开大道,疾步而行,直奔硬肚会的总坛,花流镇最大的院子。镇上有亮光的人家不多,但硬肚会总坛却是灯火通明,十分好找。
原来。硬肚会的“法师”一般是在晚上升坛讲经(因为这时候用障眼法糊弄人比较容易),男女信徒聚在一个黑屋子里,好色之徒就时常借着烧香祷告之际。行一些不规矩的举动,被老百姓称为“摸香”。因此,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到那种场合去。更不会和这些二流子打交道。
硬肚会大门是铁的,天一黑就落锁,有岗哨,墙也很高,不好进。但后院有个厕所,厕所的后墙不靠屋,从那里爬进去或者挖墙进去就行。
夜很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叫。刘二炮在靠近右边夹道的院墙角上仔细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一挥手,几个队员迅速搭起人梯,将两个队员送了进去。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绳子甩了过来,接着是三长两短的敲墙声。刘二炮抓住绳头用力拉了拉。冲身旁的队员点了点头,抓着绳子三两下爬了上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孟有田再次低头看了看表,面无表情,或者说是努力保持着镇静和沉着。
突然。枪声在镇内响了起来,开始是零星的,随后密集了起来。紧接着,制住了哨兵的一个小队人马打开了寨门,挥舞着火把,镇外的部队发起了冲锋,呐喊着杀了进去。
如果堂堂正正摆开阵势,硬肚会将各村会众集结起来,在天师狂蹦乱跳、又吼又叫的鼓舞下,仗着人多势众,一大片一大片的冲杀,对一些不明其中底细的武装确实很有震撼力。但现在被偷袭,可就是两码事了。一来人员不齐,而且多数还在家中睡觉;二来头领都吓得不知所措,哪有人去组织抵抗。
刘二炮带着人潜进总坛,直扑东跨院。一行人穿过月亮门,绕过影壁墙,转过被雪覆盖的太湖石,在一座雕栏画栋的房屋前遇到了护坛的神汉。这些神汉都是铁杆会众,见有生人闯进来,便挥舞刀枪,呜嗷乱叫着猛扑过来。
虽然孟有田事先交代要少杀人,但混战之际,是往身上打,还是往腿上打,谁又能迟疑不决。二十几把驳壳枪喷射出密集的子弹,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院子里便躺倒了一片。
留下十几个人守住院门,刘二炮带着其他人踹开房门,打了进去。
房间里烛光昏暗,香烟缭绕,两个油头粉面,妖里妖气的女人一个钻进桌底,一个钻入床下,吓得浑身发抖,抱头怪叫。
“骚货!烂货!”刘二炮鄙夷地骂了两句,搜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天师,不禁心中着急,一把拎出个女人,吼叫道:“狗屁天师呢,藏哪去啦,快说!”
这个女人眼泪鼻涕流糊了一脸,牙齿直打战,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爷,天,天师跳,跳窗户——”
刘二炮不待她说完,将她猛地一甩,拿起把椅子奔后窗子砸去,并且大声命令手下:“到屋外搜,他跑不出这个院子。”
到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了,几支电筒被打开,雪亮的光柱扫来扫去,几个大汉手握盒子炮,吆喝着在屋前屋后搜了起来。
“找到了,在这呢!”
就在刘二炮焦急难耐的时候,令人振奋的喊声传了过来,还夹杂着怒骂。
“妈x的,臭气熏天,真恶心。”
“你饿疯了,去吃大便,操!”
刘二炮奔过去一看,也捂紧了鼻子。这赵天师为图方便,让人在挎院边上建了个小厕所。听得枪响,他慌不择路,想从厕所翻墙逃跑,墙又高,他又肥胖不堪,扑通一声掉粪坑里了。亏了厕所是供他和少数人使用的,粪坑里污物不多,又冻了一层,没淹死他,可也弄得身上脸上都是屎尿,让人难以靠近。此时,天师也失去了往日威风,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
“拴,拴住他。”刘二炮皱着眉头,吩咐一个手下,“那种套马用的玩艺,你现做个简单的。”
那个手下转身走了,不大一会儿拿着根棍子回来了,棍子前端有个绳套。他上前将绳套往天师脖子上一勒,将绳子系在棍子上,手执棍端将天师象拖死狗般拉了起来。
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枪声,院子的正门前也是喊杀声一片,那是第二小队前来接应他们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火攻
“杀出去。”刘二炮一挥手,二十几个人押着赵天师直奔正门而去。
一路上,借着将明未明的晨光,可以看见硬肚会总坛已经乱成了一片,香案翻倒在地,神旗、头巾、肚兜、刀枪丢得到处都是,前来拦阻者寥寥无几。
等到他们冲到前院,第二小队已经杀了进来,正与他们碰到一处,立刻转身又出了大门,直奔西面而去。
镇外,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硬肚会的战斗力如此不堪,几千、几万的数字不过是唬人的,实在令人感叹。这样的武装与其说是打鬼子保家乡,不如说是少数人实现野心的工具。那些愚夫愚妇,被欺骗、压迫,到最后连命也不明不白的丢掉。这个害人的封建组织,早垮台早好,今晚杀了一些人,殃及了一些无辜,却能避免日后更多的无辜白白送命。
硬肚会的总坛被端了,鲍小辫家的大门也被炸开,但鲍小辫带着十几个护院,以及一些硬肚会的头目在一座两层小楼内负隅顽抗,拒不投降。
这座小楼从下到上,一色大块青石盖成的,楼上一面只有一个小窗户。鲍小辫带着人堵死了门,从小窗户里不断向外射击,希望附近其他村子的硬肚会众能够前来救援。
孟有田等人已经进了镇子,冬天天亮得晚,但借着月光和白雪的反光,还是能看见街道上散乱着的肚兜、头巾、刀片、樱枪等物,零星能看见硬肚会会众的尸体。望着眼前的一切。孟有田不禁思绪潮涌。历史上八路军在华北杀了上百人,就将华北的反动会道门六离会、白极会、红枪会等十万余会众瓦解取缔,不知今日自己杀了多少人。才端掉了硬肚会的老巢。
赶到最后还在战斗的地方,孟有田不禁皱起了眉头。攻坚?对于轻师袭远的九龙堂来说,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石楼坚固。队伍又没有炮,一时还真对顽抗的鲍小辫等人没有办法。
“鲍小辫,你个老王八蛋,赶紧投降,留你一条狗命。”
“他娘x的,抓住他们非把狗崽子的嘎拉哈掏出来不可。”
……
冲不上去的九龙堂人马有些恼羞成怒,纷纷破口大骂,而回应他们的是从小窗子射出来的子弹。
“二炮兄弟,你带着人搜查鲍家的宅院。”孟有田一边想着办法,一边给刘二炮下着命令。还不忘补充道:“特别是书房、卧室,看看有没有鲍小辫与鬼子的书信。”
“明白了。”刘二炮带着人绕过青石小楼,分头进入了鲍家的宅院。
放过鲍小辫?这个念头在孟有田脑海里一闪,便被他给否定了。不说打虎不死,反受其害吧。自己这头一炮可就不算响亮。初到九龙堂,虽然仗着柳凤的信任,把自己的地位抬得挺高,可不拿出点功劳来,底下人能服吗?
孟有田观察着青石小楼,有了一个主意。虽然不太高明巧妙,但也是个打破僵局的法子。他叫过几个头目,开始仔细安排。
时间不大,几个头目都做好了准备,火油、辣椒、集束手榴弹、八仙桌等物都准备妥当,四面的压制火力也布置完毕。
孟有田躲在南面的院墙后,将大枪从墙上的小花窗慢慢伸出,瞄准后轻轻扣动板机,一个在楼上小窗口射击的家伙应声倒下。他拉动枪栓,继续射击,三枪过后,石楼的南窗口的射击便停止了。里面顽抗的家伙被他精准的枪法所震慑,暂时没人敢轻易露头。
“冲,冲上去。”孟有田简短地下达命令,然后继续瞄准,随时准备射击。
肖四带着三个弟兄顶上八仙桌向石楼冲了上去,八仙桌上面蒙着三层湿棉被,中间还填着沙土,算是个简易的防弹土战车。
“啪勾!”一个在小窗口晃动的人影惨叫着倒了下去,石楼里一阵骚动,有人在喊叫着,似乎在命令人继续守住小窗口。
果然,又有人在小窗口出现了,身子隐在墙后,只伸出一只手,用短枪向外胡乱射击。有一枪打在了八仙桌上,但被挡住了。肖四见这玩艺真能防弹,越发催促着加快了速度。
“啪勾!”不经意的一声枪响,伸出小窗口的手臂一下缩了回去,手枪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陈志华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看孟有田,孟有田一旦开始狙击,便是全身心的投入,颇似进入了无我之境,专注而凝神,根本没注意到陈志华的表情。早就听说孟有田枪法准,却没想到会达到这个程度,陈志华暗暗咋舌。而且这个八仙桌做成的土战车似乎很有用处,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个办法,这家伙的脑袋太灵了。
肖四等人靠近了石屋的铁门,将集束手榴弹放好,拉动了导火索,然后贴着墙一拐,利用墙角来隐蔽。枪声骤然密集起来,三面的压制火力向小窗子猛射,给屋下的肖四等人提供掩护。
随着一阵滚雷般的响声,烟雾过后,铁门已经瘫倒在地,小楼上发出一阵阵惊慌的叫喊。肖四等人重新拐回到铁门两侧,将身上的火油瓶、手榴弹扔了进去,火立刻着了起来,原来从里面用来堵门的桌子、椅子、粮食袋等物都成了现成的燃料,冒出了熊熊的火光。
“上,上。”孟有田猛地挥手,又一辆土战车冲了上去,石楼里的人惊慌失措,几乎没有什么阻挡,又有四个人冲了上去。
又是一通火油、辣椒扔进了楼里,肖四等人开始撤退,身后是烈焰滚滚,火势熊熊。火焰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知觉,张牙舞爪地逞着凶狂。烟雾弥漫,仿佛浸透了乌烟的浓云降到了地面。
枪声停息下来,只有石楼里传来的惨叫、哀嚎,以及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下风头的人都闻到了随风飘来的刺鼻辣味,烧不死也呛死了,孟有田眯起了眼睛,这些家伙除了跳楼逃生,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刚想到这里,石楼的小窗口已经爬上了一个人,不顾生活地叫着跳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诛除首恶
天蒙蒙亮,奇袭之战已经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几个硬肚会的头目哭丧着脸,敲着锣,打着鼓,拉着象狗一样的臭气熏天的赵天放在街道上走着,喊着。原来不可一世,象神一样被供着的天师,如今算是威风扫地,颜面尽失了。
阎宝财等人被押了回来,他们看到了有些冷清的镇子。各个制高点都设了哨兵,巡逻队骑着马在大街小巷来回巡视。
在路上收容的百姓们经过简单询问都放走了,唯独他们,被重点照顾,绳不解,绑不松,被勒令坐在牲口棚对面的墙下。
房门、院门被九龙堂的人咣咣地挨家敲响,老百姓提心吊胆地走出了家门,每家至少要出一人,去镇中心开大会。
等到太阳露出了一半脸,镇中心已经聚集了几百人,操着手、低着头,面色惶恐地等待着。
赵天师已经游街完毕,被倒吊起来,肥大的脑袋上满是汗珠,象头病猪似的哼哼着。
“爷,大爷。”赵天师发出了哀求的声音,“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尿尿。”
两个士兵被打断了谈话,很不高兴,几乎同时对着赵天师翻了翻白眼,骂道:“再出声把马粪塞你嘴里去。”
赵天师哭丧着脸闭上了嘴巴,脸越来越红,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再过一会儿,黄色的液体从胸前、脖子流到了脸上,有的灌进了嘴里和鼻子,大部分都哗哗地流到了地上。
“嘿。真尿了。”一个士兵指着狼狈不堪的天师说道。
另一个士兵忙伸头看,乐不可支地说道:“倒着尿尿,真他x妈x的新鲜嘿。”
“不是新鲜,是厉害呀!”头一个士兵平常嘴就不老实,此时做出一副崇拜无比的样子,伸出大拇指连连赞叹:“天师就是天师,能把尿撒到自己脸上。咱们这些凡人想到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天师就让俺们开了眼,道行太深了。压箱底的本事吧?留着进棺材。谁也不传。”
等待开会的老百姓看着平常神仙似的天师竟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有的暗自摇头,有的人恨恨地向地上啐着唾沫。天师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垮塌了。孟有田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马蹄声响,一队人马奔了过来,几匹马后用绳子拴着硬肚会的几个铁杆头目,跌跌撞撞地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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