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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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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伍在山野中急速行军,正是奉命回来参战的小全率领的游击队大部。游击队在敌占区不断活动,难免有死伤,但也有一些新人补充了进来。敌人的残酷统治,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惨剧,也激起了多少人的愤怒和仇恨。当苟且偷生也不得安宁,当亲人惨死的愤怒压过了曾经的懦弱和麻木时,日本鬼子就亲手制造出了一批敌人,而且这样的敌人还在不断出现。
接到命令之后,游击队并未全部返回,赵振华带着的一个小队继续留在敌占区活动,那是游击队集中起来的最精锐的人员,好武器也被集中在队员手中。虽然只有二十多人,但队员们长短双家伙都配备齐全,个个身强力壮,战斗力很强。
也就是说,小全名义上率领着游击队的大部回来了,但战斗力并不象孟有田等人所想的那样好。新补充的人员不少,小全还有让他们回来进行训练的想法。
小全大步走着,不断低声督促着队员们跟上,噤声。潜入敌占区时小心翼翼,危险万分;从敌占区返回时却轻松了许多,被武力慑服的黄村维持会依着游击队的指示,夜里换上了可靠的人员看守封锁沟,也就相当于给游击队放开了。子顺利通过。
这就是工作的成绩,小全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对这种斗争的策略有了更深的领悟。如果对伪政权都采取强硬打击的手段,不扶持和容许两面政权的存在,游击队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方便。
“哎哟!”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发出低声惊叫,摔倒了。
小全紧走两步,伸手扶起了这个摔倒的队员,不用看,手上的感觉便让他知道这是队里唯一的女性,一个刚参加进来的抗属,一个家门挂上红灯笼,被鬼子和皇协军逼得不敢回家的姑娘。
“没摔坏吧,把你的背包给我,我给你背一截路。”小全伸手拉住了月梅肩上背包上的带子。
“不用,俺背得动”月梅用力拉着两个肩头上的带子,胸脯让带子挤得高高的鼓了起来。
借着星光,小全看了一眼月梅,她一绺黑发尖梢处已经流出了晶莹的汗滴,还略带不满的低声说道:“俺可有劲儿了,这点东西不算啥!”
“勒得慌吧?我给你松一松。”小全关切的说道。
“俺不松。”月梅轻笑着走快了两步。
看着月梅的背影,小全想到了月梅在破窑、山洞、树林的艰苦生活,对这个倔强姑娘的爱意在悄悄的萌芽、成长,年轻人的初恋是甜蜜的,也是不易觉察的,就那么静悄悄的在心底种下了小苗。
云层慢慢散开,一轮澄黄的牙月,光辉地挂在峰巅,山峦变成了黑色的剪影,星光在天际闪瞬。夜雾在很低的山谷里飘动,花丛、山径、草坪,被月光照得像铺了白霜。
小全和月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起,似乎月老的红线在无形的牵引着他们,又象两块磁石,阴阳两极在不断的吸引。
“翻过这座小山,就能看到接应咱们的人了。”小全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月梅轻轻应了一声,半晌才开口说道:“还是你们这里好,以前便听说过十里村,还有土门村都是抗日模范村,好几次都打跑了鬼子。你们村的人真是有福气,不象俺们那里。唉,在日本鬼子手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小全顿了顿,解释道:“慢慢会变好的,等我们力量强大了,就打过去,把你们村也从鬼子手里解放出来。”
“真的吗?”月梅又是期盼,又是怀疑地看了小全一眼“那可太好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全沉吟了一下,这只是他安慰性的话语,人家姑娘一当真,他倒不好胡说来骗人家了。
……
天空中云朵飘动,星光黯淡,在似有似无的月光下,赵振华率领着二十多人的队伍悄悄地来到了小关河南岸的炮楼附近,在一块葱茏茂密的高粱地里潜藏起来。五六丈高的炮楼子,直橛似地揳在地上。一个挺长、不太宽的木制吊桥,在炮楼东面防护沟的里面,紧紧地拽起,高高地悬在半空中。
小关河的河身不宽,流头挺急。不太平静的水面上,反映了淡淡的星光,好象天上的银河移挪到地上,摊摆在人间,撂放在赵振华及其队员们的眼前。
赵振华趴在潮湿的河边上,朝西望了望不远处的炮楼子。黑糊糊的炮楼顶上,不时地传过来哨兵的咳嗽声。一架木制的大桥,又被老百姓称为毁民桥,横架在河上,离水面不过七八尺高。
“队长,得派人下去看看水有多深。”一个队员扭头对赵振华说道。
赵振华点了点头,缩回去,和几个队员低声商议着。
“让俺去吧,保管不误事。”万小华飞快的甩掉衣服、裤子,瞪着大眼睛,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队长,他的水性不赖,比我还快呢!”一个队员笑着说道。
这一段时间,万小华和游击队里的人都混熟了。因为他人小又机灵,探听情报,传送消息,干得很漂亮。加上他又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地势,破庙废窑,所以便作为活地图被留了下来。
赵振华犹豫了一下,郑重的说道:“不能惊动敌人,否则游击队就不要你了。”
“嗯!”万小华使劲点了点头,猫着腰来到河边,脚丫子轻轻地朝水里一伸,整个身子也就钻了进去。象蛤蟆似的不声不响地凫到河中央,脖子一缩,一个猛子潜到了水底下,好半天,头才从水里钻出来。他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朝前划动,一直划到河的对岸,朝上游爬行了六七十米,才又凫水朝回返。
“中间有两丈多深!”万小华大猫着腰快步走到岸上,紧忙蹬上裤子,赵振华帮他把褂子披上。
“行,你小子够格,今晚行动成功,就给你发枪。”赵振华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惹来万小华的满脸喜悦。
“走,咱们到桥底下去,给它放上。怎么样?小子,还行吗?”一个队员拿过两包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冲着万小华扬了扬眉毛。
“再游十个来回也没事儿。”万小华晃了晃胳膊,甩掉了身上的褂子。
两人背上炸药和几个火油瓶子,顺着大坝向毁民桥底下爬了去。能对开两辆卡车的毁民桥,从上到下都是木头搭成的:木头桩子、木头架子、木头板子、木栏杆。湍急的河水,冲击得木桩啪啪作响。
桥那头,炮楼顶上守卫的敌人,喀喀的咳嗽、卡痰声,听得异常清楚。他俩轻快地爬到桥下。万小华脚踩着这个队员的双肩,攀着木桩朝上爬,然后将炸药从油布里取出来,在桥桩上摆放好。
这个队员也爬了上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将导火索接驳好,绑上了洋火和盘香,一个延时爆炸装置便弄好了。
就在这时,咯哒咯哒,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从桥顶上传过来。两个人立刻退回桥下,背靠桥桩隐蔽好。
一截抽剩的烟蒂,带着指甲盖大的红火,从桥上滚落下来,掉在水里,发出咝的一声。几辆汽车呜呜地开来,叽哩咕咚地在桥上滚轧着,桥顶上的泥土被轧震得直朝他俩身上掉。好半天汽车过去了,笨重的脚步声也消逝了,桥周围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两个人重新爬上桥梁,将几个火油瓶子分开放置在几个木架子上。然后笼着衣服、遮着光亮,点着了盘香,悄悄地潜回。机关已经设好,赵振华率领手下开始撤退,隐蔽在远处的青纱帐里,架好了枪支。
时间一分一秒地地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后,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大地在颤动,连炮楼子似乎都晃了晃。一股浓烟向上升起,直升到半天空,桥上的巡逻的敌人被巨大的气浪推得东倒西歪,扑通,扑通,掉进了水里。
“不好了!有人炸桥了!”炮楼上有人惊喊。
“桥被炸了!”又是几个人纷纷嘶喊。
哒哒哒……,稍微停顿了一下,机关枪从桥头的炮楼里喷出密密的子弹,盲目射向木桥周围。
桥不仅被炸断,而且开始燃烧起来,在夜色的黑暗中,红光象飞舞的金蛇蹿了起来。
炮楼子的吊桥,哗哗哗地放落下来,一群持枪的皇协军,慌慌张张地踏上吊桥冲了出来,冲上了木桥。
哒哒哒……,预伏的两挺机关枪突然喷出红色的火舌,向冲上木桥的敌人猛烈扫射。
跑上吊桥的皇协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机枪打得死伤狼籍,活象群被打雷惊了的鸭子,丢下几具尸体,唧唧呱呱地尖叫着,撅起屁股朝回跑。
吊桥被匆忙拽起来,炮楼子集中火力开始射击。而突袭炸桥成功的赵振华等人,已经达到了目的,借着青纱帐的掩护,消失在夜色之中。敌人抢救木桥的行动被耽误了,等到他们胡乱射击了一通,再次壮着胆子冲出炮楼时,被炸断的南端的大木桥的桥板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吞噬了。
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袭击破坏,木桥被毁是整个行动的一部分。敌人运输线上出现了缺口,虽然要修复起来也并不困难,但孟有田他们只需要耽搁那么两三天便足够了。!!!
第九十二章 新战法
“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远处突然腾起了一小团黑烟,象一个大鞭炮炸响似的,随后“轰”的一声巨响,一大团黑烟腾空而起。
“成了!”小全率先一跃而起,用力挥着拳头,表达着心中的喜悦。
孟有田慢慢地收枪而起,故意装出矜持的表情,但心中泛起了得意和自豪。谁能在里许外射杀敌人,是我;谁能在里许外引爆地雷,是我;谁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把射击与地雷巧妙地结合起来,还是我哩!
古庆山、秦怜芳等人也走出了树林,向孟有田投以赞赏的目光,古庆山更是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这下子敌人可要遭殃了。”古庆山开口说道:“谁能想到离得这么远,竟然能引爆地雷,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可惜只有孟大哥能达到这么准确的枪法。”秦怜芳猫眼闪烁,很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其他人如果在两百米左右也能引爆地雷,那也是非常厉害的,敌人也难以防范。”
“不要不满足嘛!”小全笑着走过来,说道:“神枪手会越来越多,近的用人拉绳引爆,远的用枪引爆,敌人怎么也难逃挨炸。这下就给敌人来点狠的,让他们以后想再来都得哆嗦害怕。”
孟有田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是啊,这是一个美好的前景,希望和憧憬总是激励人们前进的巨大动力。
而地雷这个看似简单的穷人武器,如果深入挖掘,可就不是只靠踩踏引爆那么好对付了。就说现在这个新的引爆方法吧,就是夹子雷的一个变种。用飞行的子弹触发夹子上的石块或其他东西,从而引发地雷。一颗地雷被引爆,也就能够引起连锁性的反应,这对走在雷阵中的敌人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噩梦。
“这只是一个原理,并不一定非需要神枪手。”孟有田将枪背起来,思索着说道:“用人拉绳有距离的限制,而且容易被敌人发现,比较危险。我们可以利用这个铁夹子的原理,把人藏得更远一些,拉动一个夹子,夹子再引爆地雷,这就相当于把一段一段的绳子连了起来。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还需要实验证明其是否可行,需要多次实验来掌握其中的技巧。”
小全眯起了眼睛,想了想,一拍手,说道:“有田哥,你这脑袋咋长的?要是这个办法可行,岂不是人在山上就能控制山下的地雷?”
孟有田翻了翻眼睛,看看众人的目光,好象颇有些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好好研究的冲动。
“只是这么个原理,想要实现还有很多困难。”孟有田解释道:“当然了,用子弹来引爆是成功的,我们可以和拉绳地雷结合使用,大布雷阵,截击敌人的运输队。”
“我看不光要用地雷截击运输队,还要在敌人撤退的时候狠狠打击他们一下。”古庆山环视了下众人,说道:“让敌人知道厉害,不敢再轻易进犯。”
孟有田跟着众人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有些疑虑,被敌人抓住的老百姓怎么办,那到底是不能毫无顾忌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对于王尚荣的部队来说,恐怕将不可避免地被敌人当成后卫,也就是可以丢弃的破抹布。这样的话,狠狠打击这些皇协军,夺取武器弹药也就变得可以期望了。
众人就在野外商议了一会儿,各自领受了任务纷纷离去。小全落在后面,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和孟有田单独说说。
“有田哥,想问你个事儿。”见人都走了,小全凑到孟有田身边,陪着他走。
“啥事儿?”孟有田不以为意地问道,这是亲近的人,没有啥可藏着掖着的,他对小全有些犹豫和迟疑的态度很纳闷。
“那个,你说咱们不靠主力部队,能不能从敌人手中抢几个村子?”小全嗫嚅着,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孟有田回答,所以才很不好意思。
孟有田诧异地看了小全一眼,光靠地方部队,别说解放敌占区的村子,就是保住现有的地盘都非常吃力,他不明白小全为何会提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这个,唉,看着敌占区百姓的生活,我就难受。”小全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着你主意多,或许有办法。”
孟有田挠了挠头,他并不全相信小全说的理由,但总得对好朋友有个明确的交代吧!
“要是说用武力解放,别说咱们了,就是正规部队也不敢轻易照量。”孟有田停下了脚步,在路旁的一个木墩子上坐了下来,思索着说道:“力量不足,即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一个或几个村子,等敌人调集兵力反攻,又会退出来。如果形成拉锯战,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是啊,占领容易,守住难。”小全苦笑着点了点头。
“用强硬的军事手段肯定不行,但也不是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孟有田思索着说道:“比如敌占区边缘的村子,象黄村、小屯、何家村这样的,如果能下大力气准备筹划,还是有可能把敌人挤走的。”
小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急着问道:“怎么挤?有田哥,你快说说。”
孟有田示意小全坐下,缓缓说道:“你也看到了,敌人的这次扫荡其实更象蚕食,他们想在根据地内扎下钉子,然后一步一步地前进。但他们为什么没牢固地守住呢,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老百姓供他们驱使,供他们吃喝。同样的道理,象黄村、小屯、何家村的据点,如果旁边村屯的百姓都跑光了,敌人的据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能长期维持下去吗?”
小全的眉头皱了起来,试探着问道:“有田哥,你是说把敌占区村子的群众都迁走?这,这能行吗?”
“能行不能行,这是一个办法。”孟有田停顿了一下,说道:“困难是有,但可以一个个地解决。游击队可以慑服村里的伪政权,甚至可以安插咱们的干部;村里可以广挖地道,秘密训练民兵,秘密准备迁移的渠道,根据地也要准备接纳这些群众的物资住房。等条件成熟,出动人马,结合地雷、地道封锁住敌人据点,把老百姓呼啦一下全迁出来。村里没有了群众,敌人据点失去了物资的来源,能挺到什么时候?”
小全看了孟有田一眼,这是个办法,但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准备齐全的。特别是老百姓,虽然是短时间的,但他们愿意丢弃家园?有那种鬼子不走就不回家的坚定决心吗?
“如果老百姓宁肯受鬼子的杀戮和欺侮,也不愿意离开家,也不愿意丢弃那些坛坛罐罐,那你就不必太操心了。”孟有田站起了身,充满感慨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未必会体谅你的心思。就说咱们根据地这几个村的老百姓吧,你别看古书记啥也没说,我估摸着躲藏起来的老百姓已经有很大怨言了。肯定有闹着要回家的,把自己往鬼子刀头送,这些人哪——算了,不说了。”
小全抿紧了嘴巴,好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起身跟着孟有田向村子里走去。
尽管困难重重,尽管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但孟有田所说的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敷衍小全的胡说八道。围困战。就是对敌人的据点和碉堡实行封锁,把敌人围困在据点和碉堡里,或者把附近村子的百姓全部迁走,使敌人没吃没喝、走投无路,最后将其挤跑、赶跑或歼灭。
而抗日战争中最为典型的一个战例便是沁源围困战。在这场历时两年半的围困战中,沁源抗日军民开展了空室清野大行动,把水井填死、碾磨炸毁、粮食运走,隐匿到深山老林与敌周旋,使日军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
敌人占领沁源县城后,见不到人,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一切供应全靠外地。一部分正规部队和游击队又密切配合,到处截击,袭击敌人的运输队,而民兵等地方武装则在城关和各个道口埋设地雷一万五千多颗,使敌人抢粮扑人的行动每每无功而返。最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敌人无可奈何地退出了空城沁源。
简单描述沁源围困战只需要寥寥数十字,其中的艰辛却很少为外人所知。但沁源百姓在深山老林中艰难度日,还能抱着“不打跑鬼子不回家”的坚定决心,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这种精神和意志才是战胜敌人的最强大的武器。
而孟有田在小全的追问下,把围困战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对此抱太大的希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一个相当复杂,需要综合各方面努力才能获得成功的办法。最使他没有信心的还是老百姓的心态,对此,孟有田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对小全说得很清楚了。
第九十三章 撤退之议
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加藤和岳培坤此时的感觉和几百年前的曹操差不多,占领了两个村庄,算是胜利吧?但这种胜利却难以下咽,难以消化,令人感到苦涩且无奈。
加起来还有七八百的兵力,每天消耗的粮食、物资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挖掘出来的被“坚壁”的东西早已吃光,现在完全是靠外面的运输供给在支撑。上面显然还在犹豫,没有命令的话,加藤又不想自承失败,主动提出撤退。岳培坤呢,显然不想去当“杨修”那样的角色,装傻般地等着加藤表态。
就在这犹豫、迟疑、硬撑的时候,促使敌人下定决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首先是确保区的一座桥梁被烧毁,转运的物资只好绕路前往,路上又有游击队零星的地雷和冷枪的袭击,耽误了两天,物资才运到了正在重新修建的小张庄据点;这还没完,物资从小张庄向这里运输的途中又遭到了突然的袭击,不仅人员遭到了损失,负责运输的驮子队也在根据地暗线的撺掇下趁乱钻进庄稼地里跑掉了大半。
“什么?敌人走水路逃跑了?”岳培坤望着灰头土脸的手下,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加藤也瞪圆了有些惊讶的眼睛。
“没错,走的是水路。”出村增援运输队,并且追击了袭击者的手下抚着脸上的伤口,呲牙咧嘴地说道:“我们出村不远便碰到了敌人的阻截,又是地雷炸,又是冷枪打,他们都躲在庄稼地里,也看不清有多少,枪法还都怪准的。等冲破阻截,接应到了一部分运输队,我们就追吧!这一路上,又死伤了不少弟兄。等顺着脚印追到河边,只看见那帮家伙坐着木排的影子。没办法就回来吧,这回来的路上也不安宁……”
“行了。”岳培坤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挥手打断了这个狼狈的手下,皱着眉头对逃回来的押运物资的军官问道:“敌人有多少,是土八路还是老八路?”
“袭击我们的都穿着八路的军装,一通地雷猛炸将运输队分成了好几截,然后就从庄稼地里冒出了老多人,足有,足有三四百。”这个幸存的军官同样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低着头说道:“设在沿路高岗上的哨卡一点信号也没发,那地雷炸得也邪乎,一片一片,尽在队伍里炸——”
岳培坤拍了下桌子,制止了这个军官继续讲丧气话,把征询的目光转向了加藤,试探着说道:“太君,敌人很狡猾,有老八路,那庄稼地也碍事,敌人藏在里面,哨卡不容易发现,以后运输物资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加藤何尝不知道运输线变得越来越不安全,而占领区的游击活动又使保障运输线的兵力一减再减,最后只能由岳培坤的人马进行押运。本来还指望着沿路的哨岗提供预警,但现在看来,青纱帐已经给敌人提供了足够的藏身之地,提供了难以防范的潜近路线。
或许现在该是撤退的时候了,从起初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厌恶失望,加藤的思想和精神经历了一个大起伏。没有一次象样的战斗,没有一次真正施展他的威力,在这穷山沟里挖掘破烂东西,搜寻老百姓,令他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感到气恼。继续窝在这里,只为了那么点皇军的尊严,似乎得不偿失啊!对于山地搜剿的战略战术,皇军和皇协军显然还需要学习,还需要更多的经验。
加藤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依旧强装着沉稳的表情,说道:“皇军是猛狮,敌人是小鼠,猛狮捕小鼠,显然不易奏效。我要向河野阁下报告,我们的先撤回去,等敌人放松警惕,等老百姓都回来,再杀他个回马枪,统统地包围起来,一举奠定胜局。
“高见,真是高见啊!”岳培坤心中鄙视加藤死要面子找借口,脸上却带着钦佩的表情,“太君真是熟读兵书,精通韬略啊!这个回马枪杀得好,在那个兵书上叫什么,欲擒什么来着。”
“欲擒故纵。”加藤脸上浮起了笑容,本来是找个借口,经岳培坤这么一吹捧,倒觉得他真想出了一条好计策,得意地冲岳培坤说道:“孙子兵法是个好东西,你以后要多读,多读啊!”
“是,是,太君说得是。”岳培坤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趁着加藤高兴,借势说道:“要是撤退的话,不如由我军开路,如遇敌人阻挡,卑职愿意冲锋在前,击破敌人。”
“哟西!”加藤对岳培坤的主动请缨表示赞赏,却没有想到这是岳老五的狡猾之处。有老百姓当人质,在前面当先锋并不算特别危险,而撤退时的后卫才是面临考验的部队。
“这里的房子要统统拆掉,烧光。”加藤认为要搞些破坏,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气恼,挥着手说道:“康家寨的,也要这样。”
“太君,这样做的话,敌人会不会觉察到咱们的意图?”岳培坤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说道:“回马枪的,咱们还要回来,不如……”
加藤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岳团长,你说的有道理。这里,咱们还会回来的。回马枪,一定要杀的。”
杀个屁吧!岳培坤心中冷笑,再来,老子才不陪你呢,这个地方太他娘x的诡异,这里的人太他娘x的坏,老子的人马可不能白白蚀在这里。先回去,老子找个机会调到别处,可不跟着你们这些小日本跑这来活受罪了。
“王尚荣,先让他做好准备,在康家寨待命。”岳培坤还想着再整那个二货一把,继续向加藤建议道:“然后同时行动,不猬集成一团,可以互相支援照应,说不定还能给敌人来一次沉重的打击。”
加藤低头想了想,抬眼看了看岳培坤,似乎对这个建议有所怀疑,怀疑岳培坤的用心。
岳培坤一脸的坦然,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这让加藤又对自己的猜疑感到有些多余。!!!
第九十四章 岳老五的口信儿
真正解决问题的,不是捧场、喝采,擦俊药戴高帽的人。但人都喜欢被恭维,加藤也不例外。而岳培坤和王尚荣相比,显然还是岳老五要精明,部下的战斗力也要强一些。
两支皇协军队伍同样是被日本人利用,但岳培坤所部体现出来的价值更大,以后会更有用处。而王尚荣虽然对日本人俯首贴耳,可他的部队实在太不争气,多死一些,正好替皇军节省了粮饷弹药。
加藤是这样想的,岳培坤也是这么打算的,王尚荣如果知道自己的忠心耿耿、极力表现,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肯定会郁闷得吐血。
撤退对于每个兵家来说都是一件充满危险,颇费思量的问题。军心散了,想要再命令归心似箭的士兵返身作战,即便士兵们能勉强从命,谁又会卖力作战。加藤和岳培坤想到了这个问题,扫荡作战的历史也表明敌人惯于在对手撤退时展开频繁而猛烈的追击或战斗。于是,谁当断后的尾巴,谁是可以丢弃的垃圾,只要略略一比,便一目了然。
岳培坤又摆了王尚荣一道,这个二货吃力不讨好,来时打头阵,去时拖尾巴。但岳老五显然还不只如此布置,他对敌人的诡异地雷,以及象孟有田这样的神枪手心有余悸,十分忌惮。为了全身而退,尽量减少损失,他还有一个小计谋。
……
从一些迹象分析,敌人要撤退了。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术的原则嘛,游击队和民兵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用子弹和地雷欢送敌人。趁着黑夜,借着地道和青纱帐的掩护,一批批人员潜近大路,埋地雷、设陷阱,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下,忙碌的人们似乎感觉不到劳累。
孟有田当然不会亲自去干这种活儿,他只是出谋划策,和众人商定布置雷阵的区域,并加紧训练手下的这些准狙击手。
虽然他不能把自己身体上具有的特殊功能传给别人,但他对狙击技术的理解和经验是无法从书本上获得的财富。以及他对别人射击时暴露出的毛病具有极敏锐的观察和纠正能力,使得由他亲手训练的这些人能够很快地进步。
“看着我,都看着我,先是深呼吸,再慢慢呼气,感受你的气将要呼重一点时,再吸气,直到气又到将要呼重一点的时候便停止一到两秒,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孟有田此时面色严肃,目光凌厉,全没有了平常笑眯眯的模样,这无形中对手下形成了压力。连小嫚都绷起了脸,一本正经地听着,不敢嘻笑套近乎。
“扣动板机时不要猛地用力,尽量利用手指的第一节 与第二节之间来控制板机,慢慢用力拉直到子弹发射。能不能记住?什么,大点声,再大点声。”
孟有田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轻轻呼出一口长气,说道:“心里反复想着各个要领,认真去做,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了。打仗时别看敌人多了,就着急,紧着开枪。要稳住,瞄准了再打,别瞎浪费子弹,别象菜鸟似的光想着放枪过瘾。好了,别杵在这儿了,都去练习吧!各组长,你们监督着,多练习测距。看谁性子急,就让他在草窠里趴到中午吃饭。再改不过来,就不要他了。”
急切的心理谁都有,孟有田也不例外,尽管这批人都有很大进步,但以他的标准衡量还是差得远,差得很远。特别是琢磨出远程引爆地雷后,孟有田便更有些急于求成,毕竟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一顿指导加训斥弄得这帮人都有些打怵,一个组长有些缩手缩脚地指了指,说道:“那个,队长,有人找你,找你哩!”
孟有田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小全,他冲着队员们摆了摆手,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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