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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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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现在在做什么?”齐禄微微有些动怒了,已经庆贺三天,军心都涣散了,还有完没完?
侍卫官摇了摇头。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劝他道:“王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在兴头上劝他就是一个死,军师就忍一忍吧!”
齐禄将一口闷气咽进了肚里,他隐隐听见大帐里有女人地嬉笑声传来,不由狠狠一跺脚。‘唉!’了一声,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营门处一名军官大惊失色飞跑而来,看样子有紧急军情要禀报朱泚,齐禄一把拦住了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这般惊惶?”
“军师不好了!”军官气喘吁吁道:“朱凤阁刚刚派人来报,成都发生民变,已经蔓延数郡,请求王爷火速救援。”
“什么!”齐禄的心猛然掉进了深渊。他一下子呆住了。最害怕地事情终于发生,半晌。他才回过神,急忙追问道:“可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军官迟疑一下道:“报信兵说得很含糊,好像是王爷催粮,朱凤阁四处强征民夫引发了骚乱。”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成都民怨沸腾之极,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齐禄长叹一声,他再也顾不得朱泚的禁令,快步走近营帐大声禀报道:“王爷,蜀中出大事了,民众造反!”
过了一会儿,两个衣着不整的粉头慌慌张张跑出来,只听朱泚在帐中道:“进来吧!”
齐禄走进营帐,只见朱泚满脸阴沉地坐在桌案之后,见他进来,便冷冷道:“哪年没有民众造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齐禄上前施了一礼,委婉劝他道:“以前民众造反,王爷立刻便派兵剿灭,他们成不了气候,可今回大军在外,蜀中空虚,留守的朱风阁又是那般、那般……,属下就是怕造反声势越来越大,而且去年造反的渝州兵马使刘潜兵败后下落不明,万一他……”
“好了,别说了!”朱泚极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显得十分心烦意乱。
他也很清楚自己地族弟朱凤阁是个无能且胆小之人,若事情真闹大,他肯定是镇压不住,可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进攻陇右,心中又有些不甘,朱泚地内心十分矛盾,他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团。
旁边的齐禄将他地表情看在眼里,明白他的心情,便软语劝道:“其实王爷可以把进攻陇右看作是一个策略,一个夺取汉中的计策,陇右是饵,汉中是真,这样即使拿不下陇右,王爷也已大功告成,现在关键是根基不能失,一旦丢了蜀中,属下担心军心会哗变啊!”
或许是齐禄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朱泚脸色变了数遍,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这次就便宜了张焕那厮。”
他抓起一支令箭,扔向帐门处的侍卫长,森然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命后军元帅王大佑火速返回成都镇压叛乱,凡参与造反者,连同其家人一概诛杀,以儆民心!”
宣仁六年十月,张焕在占领成都后,命朱凤阁派人禀报朱泚,诈称蜀郡二十万百姓造反,波及周围数郡,朱泚知道事件重大,立即派十万大军南下镇压民乱,但大军在昌明县渡涪水时却忽然遭到了五万西凉军伏击,朱泚军大败,死伤惨重,投降者不计其数,主将王大佑在乱军中被杀。
歼灭了朱泚前军,张焕立刻命大将蔺九寒率一万军火速北上,一鼓作气占领了朱泚地后勤基地江油县,抢了朱泚的粮草,并截断了他的南归之路。
朱泚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他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蜀中被占、粮草断绝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军,朱泚军军心大乱,部将韩义率三万人向北投降了陇右守军,此刻,武郡的西凉军已增兵到了八万,大军逼向文郡,朱泚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率三万心腹军连夜弃营而逃,渡过羌水欲从武郡南部强行进入汉中。
但出人意料的是,驻守此地地八千西凉军却主动放弃关隘,将朱泚放回了汉中……
宣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留守文郡的朱泚军残部向西凉军投降,至此,蜀中三十六郡悉数归属张焕,陇右与蜀中连为一体,大唐的势力格局在一个月内幡然巨变。
就在张焕在蜀中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之际,河西却忽然传来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万里孤军
和张焕千里艰难行军相比,河西的进攻却顺利得多,由于吐蕃在河西的兵力被大量抽调到安西抗击回纥军的进攻,在武威失守后,河西都督论悉颊藏便放弃了张掖,退兵到酒泉郡,又调敦煌、晋昌两郡的兵力在酒泉集结,这样,论悉颊藏手中便有了三万多军队,他一方面死守酒泉,另一方面派人向逻些求救,不料,王思雨的军队从祁连山以南绕道敦煌郡,一举占领了兵力空虚的城池,切断了论悉颊藏退路。
就在贺娄无忌的大军推到张掖,准备与王思雨前后夹攻酒泉之时,朱泚大军入侵陇右的战役爆发了,为避免陇右发生意外,贺娄无忌便停止了进攻,两军转入对峙状态。
十一月初,西域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降临了,河西走廊变成了冰海雪原,随着吐蕃和回纥在安西的拉锯战因大雪而渐渐平息,整个西域地区的秋季战役也暂时告以段落。
雪后的河西走廊显得分外的美丽,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穹顶似的笼罩着大地,天空下,高耸的祁连山、一望无际的草原,树木、河流和人烟稀少的村镇,都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沉浸在耀眼的光芒和淡蓝色的阴影里。
张掖郡位于河西走廊的中部,这里也是整个河西最大的马场所在,延绵数百里的大草原,水源充足、牧草丰美。也就是在这里,曾为大唐骑兵提供了源源不断地战马。
从武威到张掖间的官道横穿草原,为了防止行走在大雪覆盖时迷失方向,开元年间的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特地命人在官道两旁种满了胡杨树,如今胡杨树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从高处下望,延绵数百里的两排胡杨树仿佛河西走廊上的一条冰丝带。
这一天。在张焕掖郡以南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支约五千人的骑兵队,为首之人正是刚从蜀郡赶来地张焕。他接到贺娄无忌的紧急报告,张掖郡来了十几个特殊地客人。
远远地已看见了张掖郡的城池,一队骑兵从城门奔出,在茫茫的白雪世界里分外显眼,队伍越来越近,唐军的盔甲在阳光熠熠闪光,为首之人正是张焕的头号大将贺娄无忌。他飞驰到张焕面前翻身下了马,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属下参见都督!”
张焕忙下马将他扶起,捶了他肩头一拳笑道:“听说你真娶了一个吐蕃女子当小妾,可别被人半夜刺杀在榻上。”
贺娄无忌脸一红,呐呐道:“其实不是吐蕃人,她父母都是汉人奴隶,这次进攻张掖,父母被吐蕃人所杀。属下见她孤苦伶仃便收容了她,大战当前,属下不敢纳妾。”
“说得不错,大战当前,为主帅者更要谨慎行事。”张焕点点头,他转头向跟他一起来的孟郊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吧!”
孟郊下马快步走了过来。等待张焕的安排。
“孟郊以后就是张掖刺史兼河西牧监,你今天就把政务移交给他吧!”
“属下遵令!”贺娄无忌向孟郊拱手笑道:“每天应付那些告状之人,把我头都弄大,总算把先生盼来了。”
孟郊也急忙躬身一礼,“我首次独挡一面,若人手有不足,还望将军支持。”
张焕见两人相处甚好,便笑了笑道:“走吧!边走边谈。”
众人上马,徐徐向张掖城驶去,在吐蕃占领之前,张掖便是河西走廊上地军事重镇。城池修得高大而坚固。人口二万余人,主要以汉人和羌人为住。在吐蕃占领河西走廊后,张掖便成为吐蕃进攻大唐的桥头堡,为吐蕃统治河西的中心,人口反而有所增加,整个城内有居民十几万人,七成是汉人奴隶,为吐蕃领主养马。
很快军队便进入城内,城内也被白雪覆盖,大街是上难得看见一个行人,显得十分冷清,房子也很破旧,没有什么商业活动,偶然可以看见一些人钻进几间破屋里,这是一些精明的陇右商人在用廉价日用品换取羌人手上的皮毛和药材。
“他们是从安西哪里来?都是些什么人?”眼看快到贺娄无忌的帅府,张焕终于问出了此来的目的。
“回禀都督,来人是前安西都护曹令忠之子曹汉臣,一共十七人,从疏勒而来,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贺娄无忌说完,两人都沉默了,‘曹汉臣’,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悲壮地名字,安史之乱后,大唐被迫放弃了西域,吐蕃出兵占领河湟、河西,也占领了安西四镇,北方的回纥占领北庭、西面的大食则控制葱岭以东,在大唐西域被群狼分食的年代,留在西域的部分唐军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故土,他们不屈地抗争着,与所有分食大唐地外族作战,保卫着大唐的领土,他们甚至已经被国人遗忘,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但他们却实实在在地存在,河西节度使周鼎、安西都护曹令忠、北庭都护尔朱某以及跟随他们的大唐将士们,正是他们的存在,昭示着大唐夺回安西的合理合法。
“曹将军!”贺娄无忌远远地向坐在台阶上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见数百名骑兵过来,连忙站了起来,只见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体瘦长、皮肤黝黑,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一行人来到台阶前,贺娄无忌跳下马将他拉过来向张焕介绍道:“都督,这位就是从疏勒来的曹汉臣将军。”
他又向曹汉臣介绍张焕,“曹将军。这就是你要找的陇右、河西节度使张大将军。”
曹汉臣呆呆地望着张焕,忽然,他‘扑通’一声跪下,给张焕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失声哭泣道:“请大将军发兵安西,收回大唐地故土,我们一万军户日夜盼望。已经盼望了二十年。”
张焕地眼睛也有些红了,他连忙将曹汉臣扶起。诚恳地说道:“我和你们一样,从小便立志收回故土,你们放心,我厉兵秣马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既然大军已经西进,就不会再有尽头。”
曹汉臣抹去眼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道:“这是家父写给都督的信,请都督过目。”
张焕接过信,拍了拍他地肩膀,“走!咱们进去细谈。”
几个人走进官衙,这里原来便是大唐的甘州都督府,后成为吐蕃的河西都督府,占地面积颇大。依然保持着甘州都督府的原貌。
众人进了中堂坐下,几名亲兵分别上了热茶,张焕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取出曹汉臣所给地信,一边拆一边问他道:“疏勒(今天的新疆喀什)离这里路遥万里,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出兵河西?”
曹汉臣连忙欠身答道:“一个多月前。有几个回纥商人来疏勒卖马,听他们说起大将军与回纥共击吐蕃。”
张焕点点头,展开了信,信是原安西都护曹令忠写来,简单介绍了他们与吐蕃人地抗争,从至德二年起与吐蕃人交战二十余次,力量渐渐衰竭,现在男女老幼只剩三万余人,士兵不过五千,孤守疏勒镇。恳求张焕念在他们忠心故国的份上。向西域进军。
张焕合上信,沉吟一下又问道:“河西节度使周鼎周使君现在可在?”
曹汉臣摇了摇头。“周老将军三年前便过世了,原来的北庭都护尔朱某在五年前保卫于阗镇时阵亡,整个安西只剩下疏勒镇还在我们的手上,其他的已全部被吐蕃人占领。”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老话,现在吐蕃内乱,正是我们夺回安西的良机,我不会放弃机会,不过现已进入冬天,大军行军不利,只能等到开春再战!”
说到这,张焕又微微一笑道:“既然曹将军不远万里而来,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返回京师一趟,让朝廷知道,我大唐的安西并没有真正失去。”
……
长安,大明宫政事堂,这个大唐地最高权力机构此刻气氛十分紧张严肃,除了最年轻的朱滔昨天返回了汉中外,其余六名内阁成员都聚集一堂,还有太后崔小芙也在座。
这已经是内阁第三次开会磋商解决张焕夺取蜀中之事了,前两次一是因为朱滔强烈要求朝廷出兵征讨张焕,因分歧过大不欢而散;第二次则是崔寓、王昂、朱滔、韦谔四人坚决发对张焕取代韦谔入阁。
而这一次则是由太后崔小芙临时提议召开。
蜀中的形势突变使得他们已经无法再对张焕的行为保持沉默,经过几轮磋商,每个人都心情复杂,考虑着大唐的国运和家族的利益。
三年前发生的崔家分裂是一次影响极为深刻的事件,它彻底改变了大唐地政治格局,如果说张家没落代表着世家开始走向下坡路,那崔家分裂导致的军阀并起和裴俊大权独揽,则意味着已经十分衰弱的世家朝政只剩下一层外壳。
而现在,蜀中的剧变使得已经破碎不堪的大唐势力版图再一次横生枝节,众人才忽然惊觉,三年来默默无闻的张焕竟一跃成为了大唐地第二势力,使扑朔迷离的权力斗争中又增加了新的变数。
这两年来,地方军阀强横,朝中乱象丛生,世家朝政即将走向末路,李氏皇族日益高涨的权力诉求,地方分裂的苗头开始出现,内阁权力逐渐被边缘化,土地兼并之风再一次高涨,财政收入日渐枯竭,各种政令互相抵触且政出无门。
诸般种种,旧格局被打破而新秩序迟迟无法建立的混乱,使得所有的官员都十分迷茫、困惑,大唐。该何去何从?
崔寓迷茫,他在终于摆脱了崔圆的牵线、获得自由地同时,也失去的家族地支持和相国地权力,仅仅依凭崔圆留下的老本保留了对兵部地发言权,那么,在崔庆功分裂崔家,使崔圆吐血倒下时。最为狂喜的他是否感到了一丝后悔?
韦谔不仅仅是迷茫,而且充满了失落。这位曾经第三大世家地掌门人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根基和权力,徒有一个尚书右仆射之衔,他此时地权力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儿子,他被崔庆功所蔑视、被朱泚蔑视、被张焕蔑视,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蔑视,这一切就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坐在这个代表着权力和实力的地方。
当然最困惑、最疲惫的就是右相裴俊,当他亲手打破世家权力平衡的格局、独揽大权后。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所有隐藏在世家朝政中深沉矛盾,在压制它们的力量逐渐消失后,这些矛盾便争先恐后地爆发出来,其中最严重地就是朝廷无力阻止地方割据势力的强大。
这三年来他固然品尝到了权力的甜蜜,但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就像一个灭火之人,一个人奔命于各处火点。却力不从心,火势越燃越大,而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固然,朱泚的倒下让他感到窃喜,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巨剑消失了,但是张焕的崛起又使他感到了一丝威胁。尤其是他将陷于绝路的朱泚又放回汉中地远虑和毒辣,使得裴俊的后背不由冒出一股股寒意。
这时,崔小芙一改往日的沉默,她率先发言了,“各位卿家,且不说蜀中之变对朝廷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们不能再视而不见,不仅是张焕,崔庆功、朱泚这些地方军阀也必须让朝廷控制得住,否则任其发展。我大唐将分裂在即。”
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清醒。她已经意识到,或许张焕夺取蜀中对解决地方军阀割据的困局是一次极好的契机。为了大唐的生存,崔小芙决定采取妥协地办法来解决,她和李勉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徐徐道:“哀家提一个方案给各位卿家考虑,如果觉得可行,大家就表决一下,可好?”
她话音刚落,李勉立刻接口道:“现在应该是众志成城,以解决我大唐面临危机的时候了,太后请尽管直言。”
崔小芙点点头,她扫了众人一圈,见没有人发对,便朗声道:“哀家以为,内阁七臣是顺应当时七大世家而定,但世易时移,这显然已经不符合现实情况,所以哀家建议,内阁扩大为九臣,朱泚已由其弟朱滔代理,不谈,崔庆功已实领兵部尚书,可进内阁占一席,而陇右、河西节度使张焕已位列三品,他为国收复河湟、河西有功,应予以重用,哀家建议他也可占一席,这样,裴、韦、王、楚、李、朱、两崔、张,一共九人组成新内阁,诸位可有异议?”
这一次,五个人均没有说话,李勉不用说,他是完全支持崔小芙的决定,而楚行水和王昂却难得抱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将崔庆功安上笼头,不能让他在淮北无限制的膨胀,威胁到自己的地盘,尤其楚行水更是希望张焕的加入;而另一个韦谔虽然十分不愿意,但他也很清楚若不扩大内阁,恐怕自己首先就要被清除出局,为此,他也保持了沉默。
唯一不满的似乎就是崔寓了,但事实上,他也并不发对,裴俊通过给事中一职架空了内阁,如果内阁能扩大,或许反而能抑制裴俊的权力。
五个人各怀心思,竟微妙地以默认表示了赞同,但最关键的还是相国裴俊的态度,他才是最后地定论者,房间十分安静,众人都在等待着裴俊地决定。
裴俊忽然笑了,将张焕召入朝廷一直是他的心愿,虽然希望张焕与朱泚河蚌相争、他渔翁得利地阴谋没有得逞,但同时他却意外地发现,张焕正是朱泚的克星,那么自己这个女婿又能不能再成为崔庆功的克星呢?对此,他拭目以待。
裴俊当即点了点头道:“崔庆功已领兵部尚书,直接加封为中书门下平章事便可,而张焕我则建议封其为张掖郡王,实领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宣仁六年十二月初,张焕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从凤翔进入了关中;比张焕早一天,淮北崔庆功命其次子崔昊统领大军,他本人也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从潼关进入了关中;而汉中朱泚则以述职为借口,从大散关领一千骑兵进入关中。
此时的长安上空已是风云聚会,在平静的水面下已开始蕴育起了惊涛骇浪。
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三章 故人来迎
十一月初的长安刚刚下了一场雪,天空仍然飘着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屋顶、树上,将冬日的长安银装素裹,巍峨的城墙仿佛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烟霭里。
中午时分,从远方而来的张焕一行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张焕立马在宽大的明德门内,望着长安城内壮观的建筑群久久不语,这座城池他已经阔别三年之久。
“老爷,我们还是回泉宅吗?”一辆马车内,侍妾杨春水拉开车帘小心翼翼问道。
这次回京,裴莹没有同来,而是带儿子留在了金城郡,她便让杨春水跟来照顾张焕的起居,虽然张焕入阁,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呆在长安,大部分时间里他还是会在陇右。
“自然是回泉宅,否则我们去哪里?”虽然是这样说,张焕也有些为难,泉宅确实小了一点,根本就住不下自己的五百亲兵,难道还得让士兵们住客栈不成?
正想着,前方飞速来了一行车马,一百多名侍卫护卫在马车两边,马车在张焕不远处停下,一人走出车门便呵呵大笑道:“张都督还记得我否?”
只见他五十余岁,锦衣长袍、面如冠玉,正是当朝刑部尚书楚行水,数年不见,他风采依旧,但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他的鬓角已略见风霜。
张焕急忙下马,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数年未见,舅父身体可好?”
楚行水听张焕仍然叫自己舅父,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他轻捋长须摇摇头叹道:“这两年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人毕竟老了,你母亲可好?”
“母亲在金城郡,身体尚好。”张焕向楚行水身后看了看。便笑问道:“舅父可是专程来接我?”
楚行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堂堂张掖郡王、门下侍郎怎么能再住永嘉坊蜗居。太后特在永乐坊赐你一宅,我已为你装饰一新,现专程来接你去。”
张焕大喜,他深施一礼,“多谢舅父替我想得周到。”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合兵一处,有说有笑向永乐坊行去。永乐坊位于朱雀大街中段,交通十分便利,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看见了白色的坊墙,此时雪已经完全停了,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然可看见一辆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
不过永乐坊地坊门前倒有几分热闹,二十几个卖米卖菜的乡农将箩筐在路旁一字排开。不少坊内居民蹲在菜前挑拣,吵吵嚷嚷,几个守坊门的差役则视而不见,仿佛这早已经是常态。
楚行水见了,只摇了摇头,并不干涉。命士兵靠边行驶。
就在这时,从坊中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二十几名家丁在前面横冲直撞,行路十分霸道,卖菜的小摊贩们吓得纷纷向墙角躲闪,楚行水的侍卫大怒,纷纷拔刀怒视,那些家丁见是楚尚书的马车,又见还有数百气势凶猛的骑兵,吓得立刻收敛了张狂。放慢马速通过。
马车装饰得十分华贵。各种金丝银线镶嵌其中,当马车从张焕身边经过时。车帘恰巧拉开了,帘后露出一张女人地脸庞,好奇地打量他们,只见她面若桃花、眉如远黛,一双眸子如薄雾一般朦胧,她正好和张焕目光一触,她先是一怔,美目中顿时露出惊惶之色,刷地将车帘拉上,马车加快速度,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之中。
张焕也十分惊异,这个女子依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沉思间,楚行水却在旁边笑道:“这是户部侍郎卢杞地新夫人,贤侄应该不会认识她。”
刚说到这,楚行水忽然改口,“不对!她的前夫正是武威郡天宝县县令,贤侄或许真见过她?”
‘天宝县县令?’张焕喃喃念了两遍,突然,一个名字如电光石火般从他大脑里闪出,“杨飞雨!”
……
张焕的新宅占地极大,约数百亩之多,高大的院墙、茂密的树木,院落层层叠叠,房舍有数百间之多,更妙是紧邻大宅便是一处可以驻军的校场,看得出崔小芙考虑得非常周到。
“这里原来是开元名相张说的宅子,其后人在十年前返回祖籍,宅子便被朝廷收回,一直空关至今。”
走了几步,楚行水又一指军营对张焕道:“那里原本是金吾卫地驻地,现是空置,太后既然把这处宅子赐给你,也就是默许了你的士兵可以进城,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你大可不必去理会。”
从楚行水的口中,张焕听出了一丝不满,他不由淡淡一笑,取出一面金牌交与亲卫道:“让弟兄们全部进城。”
……
二人进了府,出乎意料的是张焕泉宅的下人已经全部搬了过来,孙管家早已将各个房间屋子收拾完毕,杨春水带人去收拾宿处,张焕则将楚行水请进了书房。
书房布置得十分舒适,东西都是从旧宅原封不动搬来,就连张焕所深爱的藤椅也放置在窗前,屋外种有一株腊梅和一株桂树,腊梅已经开了,散发出沁人的香味。
张焕将窗户关上,命献茶地丫鬟先出去,他请楚行水坐下,不等张焕开口,楚行水便坦然道:“有句话我要先说,这次我来迎接你,以及为你收拾房子,都是我本人的心意,并非是谁的指使。”
张焕听他主动与裴俊划清界限,便微微一笑问道:“适才舅父让我不要理会什么禁令,我却听出一丝不满。这是为何?”
楚行水久久不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道:“朝廷的窘况,贤侄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
张焕摇了摇头,“我只知朝中裴俊大权在握,而地方江淮乱起,其他地并不太清楚。请舅父告之一二。”
“有什么好说的!”楚行水恨恨地道:“我原以为他上台能和崔圆有所不同,少玩弄权术。多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不仅破坏了七大世家达成地权力制衡,千方百计将所有权力占为己有,而且用人惟亲,一方面说世家子弟多是膏粱之辈,将崔家、韦家子弟贬到东宫、亲王府当闲官。而令一方面却大肆将裴家子弟安插在各个要职,少许非裴姓之人也皆是其心腹,这些人不思国事,只一心谋取权力,将朝内弄得乌烟瘴气,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过火了,只说慢慢改正,可这一拖就是三年。这些人早已根深蒂固,哪里还改得动!”
张焕一直沉默地听着,事情真像楚行水说得这样严重吗?倒也未必,裴俊三年来安插裴家子弟不过十八人,绝非楚行水所说的‘大肆’,而贬崔、韦两家的官员也只有七人。确实是被抓到了把柄,比如崔贤从吏部侍郎被架空为东宫太子宾客,是因为其妻弟泄露了宣仁四年的科举试题;而韦诤从尚书右丞被贬为颖王府长史,则是御史弹劾其妄议太后私事。
楚行水如此大动干戈无非是裴俊上台后不仅没有给他半分好处,反而损害了他的利益,将与楚家利益攸关地盐铁监令一职给了他人,不仅如此,裴俊还架空内阁,并将手伸进刑部,大大缩小的楚行水地权力。
固然。现在朝中的问题确实很大。派系林立、机构臃肿,使得朝中各部人浮于事。整天忙于争权夺利,但这些问题一直就有,只是崔圆行权风行雷厉,压制得住,而裴俊待人相对宽容,所以这些问题纷纷暴露出来,而并非是裴俊的责任。
所以当楚行水严厉斥责裴俊时,张焕只是笑而不语,他想知道楚行水真正地目地是什么?
楚行水喝了一口茶,又道:“这次他封贤侄为门下侍郎,说得好听是掌门下省实权,但门下省的监督之权已经被架空,形同虚设,不仅如此,崔寓是门下侍中,你是门下侍郎,他略施小计便可使你们同室操戈,其用心之辣,贤侄难道没想到吗?”
“那依舅父地意思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张焕不露声色问道。
楚行水眼睛微眯,他盯着张焕一字一句道:“没有制衡,不成格局,以你地实力,完全可以和裴俊抗衡,舅舅愿助你一臂之力。”
……
楚行水走了,夜幕已经降临,书房里灯光明亮,张焕背着手久久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盛开的腊梅,应该说楚行水的注下得很准,或者说他早就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无须讳言,三年来裴俊数次召他进京为官,他都婉言拒绝了,这些年坎坷经历使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要想一步步走上高位,没有雄厚的实力为基础是不可能办得到,没有实力,也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永远也成不了下棋之人。
当他三年厉兵秣马终成大器之时,命运之神便悄然为他打开了机遇的大门,不是吗?他有三十万大军,有富庶的陇右和巴蜀,甚至还将有整个西域,俨如一块块厚实地基石,使他能屹立在风光无限的顶峰。
此时此刻,一种征服的欲望从他心底沛然而生,楚行水说得不错,没有制衡,哪来格局?不跨过裴俊,他怎么可能走上大唐帝国的最高宝座,韬光养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张焕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现在需要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外面传来杨春水的声音,“老爷,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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